洛地忽然有前朝逆贼高举反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和大夏签订互贸合约的北狄国,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大夏皇帝重病的消息,竟然觉得这?是一个开战的好时?机。于是开拨大军过来攻打嘉陵城。
整个嘉陵城的百姓们在得知北狄三十万大军,不日将要?来到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周无缺却?很平静,其?实心底倒也对应宇有几分服气了,如今粮草足,也不怕先?前就吃了他手下败仗的北狄。
就是在这?样忙碌的时?候,他也特地来到了一趟东街,拜见应宇。
应宇见了他也很意外,这?不到三个月之间如此大的变故,全部都被清池预言为真。即便是天师道?在世天师道?君也是无法算到这?般准确的。
他表面很平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无疑也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应宇仙师,你之前让我预防的瘟疫,难道?会在秋冬两季开始?”周无缺想起这?件事,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这?样的大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对于嘉陵城来说太不利了。
应宇委婉地点拔:“殿下尤其?应当?小心北狄人会不会故意以病相投!”
周无缺脸色有些?难看,北狄人过去不是没有做过比这?还无耻的事情,周无缺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应当?提防起来。
他抱拳,感激不尽地道?:“应宇仙师,有您在嘉陵城,简直就是大夏和百姓之福气。”
应宇不喜欢这?些?虚名,况且如果他要?谢,也应当?谢他的小月魄。只是小月魄似乎很不喜欢这?位战神。
应宇笑了笑,道?:“殿下一心为民,才是大夏和百姓之福。而贫道?只是方外之人,随手而为,不沾因果,又怎敢要?这?份福气。”
周无缺的心里,这?位应宇先?生的地位又高了许多,虽然年?纪轻轻,行为古怪,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得道?高人!
周无缺离开之前,让西桑把准备的一车粮食布帛送了进来,说什么也要?让应宇收下。
应宇都有些?无奈了。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稚嫩又带着一种奇异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在做什么?”
杏子黄单衣的女童背着一个小箩筐,里面装着些?新鲜沾着露水的草药,显然是才从外边回来。她?生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雪嘟嘟粉嫩嫩,瞧上去别提多美丽可爱了,可那?双眼睛却?如秋水寒潭般的冷彻,叫被望着的人生生地有种自卑的感受。
她?的视线飘摇般地落定在了周无缺身上,有些?了然的冷酷。
周无缺瞧见这?样的她?,不知为何?,却?心里总有种莫名想要?招惹的想法,她?为何?讨厌他,他觉得她?生得可爱,多想捏捏脸。
肯定是从小就和应宇仙师待在一起,所以也和一般的道?人一样奇奇怪怪。
周无缺每次见到清池的不合理,都会被他解释成?了合理。
“殿下——”她?就那?么唤了一声,没有多少?尊卑在里边。
周无缺应了一声,“月魄回来了。”
应宇也有些?头大地道?:“月魄,这?是殿下送来的。”
“我们不收。”
“不收。”
西桑在一边是瞪大了眼睛,又无奈又好笑,这?一对师徒还真是奇怪之处也凑到了一块儿。一点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不过,这?是第几次当?着面拒绝殿下送的东西了?
他下意识看向自家殿下,没想到自家殿下非但不生气,反而是很宽厚地笑了一下,竟然多了些?少?年?人的意气飞扬:“这?一次不能不收!这?些?东西都是如今市面上开始紧缺的物件,你们虽然有一手好医术,但这?些?阿堵之物关键的时?候也是很有用的。”
应宇皱了一下眉。
清池倒是马上就想起了最近街坊们说的那?个流言:“要?开战了?北狄大军要?来了?”
周无缺见她?说着与?战争的话,却?丝毫害怕也没有,漂亮的小脸蛋上反而更多的是好奇,也觉得她?很有意思:“月魄,你不怕?”
谁知她?反而道?:“那?我怕就有用吗?”
周无缺爽朗地笑了,“你说得对!月魄,若是你愿意,可否和我结义金兰,我有一个妹妹,和你一样,也是胆子很大!”
周无缺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这?番话让周围的人有多么惊讶。
他的妹妹,那?就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玉真公主!
而他要?清池成?为他的义妹!
应宇就觉得不妥,不过还未他说话,清池自己就道?:“承蒙殿下看得起,不过民女不敢和公主相提并论。殿下若是喜欢把民女当?做妹妹,便当?做妹妹就是,何?必要?给民女一个俗世的身份,民女习惯了无拘无束,恐怕难以适应!”
“大胆!”
周无缺虽然觉得这?女童实在桀骜了些?,不过还不至于生气,只是眼神逼退了西桑,然后向她?道?:“你说得好。”
他吃瘪完了,还是笑,一张面若观音的容颜笑起来很是惑人。
清池虽然不喜欢他,不过还是愿意多瞧几眼的。
周无缺还是请求应宇能够担任城中医署令,避免北狄那?边狗急跳墙,真的搞什么毒/气瘟疫,兴风作浪。应宇当?然不会接任这?种官职,不过却?答应了周无缺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会尽力而为。
不过,在如今应宇和清池也未离开嘉陵城,也就明摆地说明了,这?摊子闲事他们是真的会管的。
最终,那?一车的粮食布帛还是留在了他们这?。
应宇叹息着说:“小月魄,咱们把这?些?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清池本来也不愿意要?周无缺的东西,反正她?就是对他有偏见,也觉得他的东西就是晦气。当?然同意了。
就是因为他,她?如今才不得不留在这?鬼地方。
除了希冀他这?次别犯了前世的错,把自己搞残了还不算,还把十万东华军也搞没了,最倒霉的还是嘉陵城里的普通百姓们。
这?也是她?最终咬牙切齿,还是没有赶最近离开嘉陵城的人潮。
战火并不远离普通人。
在北狄大军围困嘉陵城之前,周无缺就率先?派了先?遣部队,挫败了北狄大军的士气。
他们在嘉陵城三十里外扎营。
探子一天天地报,嘉陵城的守备也一天比一天的严酷,大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马蹄震动大街的军队森严地出城。
秋气渐浓,换季也容易偶发?风寒,最容易传染起来。
清池和应宇小医馆里的病人也多了起来,他们俩一天忙到晚。
转眼之间,一个秋天过去了,北狄大军的云昊王和周无缺打得一个有来又往,搞得百姓们都习惯了。毕竟那?一年?不是有大半年?都是在打战的。
哦,那?两国签订的协议啊,换经常来清池这?里买山楂药丸的大妈的说法就是:“一张纸有什么用?”
不过,最初流传三十万大军前来,还是让大家很担心的,现在看来战神殿下完全能够抗得住这?种压力,就完全不担心了。
清池没说啥,她?只是眉心跳跳,她?记得没错,要?等?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盛京那?边先?帝驾崩,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在这?样很忽然的情况下上位。根基稍微有些?不稳,除了应付那?帮野心勃勃的大臣,他还担心自己的弟弟也有野心,所以在东华军和北狄大军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造成?了十万东华军的陨灭。
周无缺也在这?一战里瘸了腿,据说是但是在战场上落马下来,虽然砍杀了来犯,但自己冻在雪里,生生地把双腿给冻坏了。
他病了近三个月,北狄退了,太子继位了,他终于回到了盛京。
可惜,心却?不是从前的那?颗心了。
清池无从评价皇室内部的争权,只能说当?时?的周无缺太幼稚了,十年?后的他不就成?熟多了,直接把皇帝都撅了下来,自己走马上任成?了新皇帝。
那?天平静无风,清池正在小医馆里搓药丸子,忽然门外的动静特别大,战马长嘶,人声鼎沸,又在顷刻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月魄!”清池还是第一次听到便宜师父这?么认真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抬头就看见应宇和西桑等?人凝肃的神情,淡淡的血腥气在深冬的冷风里扬着。
那?搁置在平板上一身玄铁铠甲的年?轻男人泛满了浓浓的血腥气。
那?面目如画,如今也呈现出了一种死白死白的颜色。
他们记得就连给他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处理过他身上的箭伤,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甚至有热气冒了出来。
难道?说他是被冰冻了?
清池下意识地看他的双腿,不过也是马上调转了方向,默契地为应宇准备了治理冻伤所需要?的东西。
马上给周无缺处理身上一些?冻伤的地方。
西桑和白衣着急地看着他们,“应先?生,你们一定要?保住殿下的双腿啊!”
北狄大军还未全部撤退,近日之战虽然胜利,但是敌方也还在观望当?中,要?是这?个时?候,传出大夏军队元帅被冷箭放飞,落马半日,甚至双腿都冻伤了,那?嘉陵关就很危险了!
清池虽然很讨厌周无缺,但是也深深地知道?,要?不是这?几个月有周无缺带着东华军抵御北狄大军,恐怕嘉陵城的百姓们也难以得到这?样平静的生活。即便是在前世,十万东华军战死,嘉陵城二十万百姓被困近半年?,周无缺这?个主帅也确实不愧战神之称,抵御住了北狄爪牙,不至于叫他们叩开嘉陵关,让大夏亿万百姓从此深陷战火当?中。
清池瞧着躺在木板上蹙着眉一脸不虞的周无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可以讨厌他,却?不能否定他。
要?怪就怪现在的他,远不如皇帝的心更黑?
也许是因为周无缺被冰雪覆盖过了半夜,他身体其?他的部位还好,腿伤却?很严重,就连周无缺也没有办法。西桑和白衣在得知以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只能让应宇和清池暂时?不要?说出去,并且再试试。应宇开始翻他的那?些?医书。
清池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是当?助手摸鱼的那?种。
周无缺醒来以后,并没有搬回将军府,只是沉默了很多,他没什么打理过自己,也不让别人打理自己,比起之前的少?年?气,现在倒是沉稳了,给清池的感觉也越来越接近前世那?位心机极深并且狠辣的荣安王殿下。
知道?前因的清池很是怀疑,说不定,这?一次周无缺背后的那?冷箭就是自己人放的,这?个“自己人”当?然也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如今的太子的人。
不然他怎么忽然情绪大变,就是西桑和白衣也是闭口?不言。这?件事显然不是一件可以说出来的事情。
应宇在阁楼上翻书,清池望着竹筒里冬眠的毒虫,其?实有个主意。但是,很显然西桑和白衣是不会同意的,清池只好把主意打在了周无缺的身上。
好吧,她?的毒蛊之术如今到了一个瓶颈,眼下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的机会,既能治好周无缺的双腿,又能让她?的毒蛊之术上一个台阶。就是要?当?毒蛊虫子饲养物的那?个人在过程当?中会痛苦很多。
丝毫不下于一些?医家所用的药人。
“月魄,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在西桑他们寻找高明医者下落不明,应宇也没有办法,而本身就因为太子的原因自暴自弃的周无缺,却?在瞧见了清池一直坐在他面前玩着竹筒,以为这?个一向毒舌并且冷漠的女童是想要?说话安慰自己呢。
就清池手里的竹筒,都被他当?做是现在小孩的玩意儿了。他当?然也就不知道?,里面的七星蛊虫其?实就是清池养了近五年?的毒蛊虫王。
所以这?样温和如大哥哥般爽朗的笑容,简直就是叫清池觉得莫名其?妙的。
她?一点也不客气地道?:“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治好自己的双腿了!”
阳光洒落在她?羊脂般雪白的肌肤上,水汪汪的大眼睛也透着一股古灵精怪。
清池生得尤为精致美丽,这?是每个见过她?的人都深深相信的。
应宇还常年?担心他被拍花子给拐走了呢。所以她?学习毒蛊的时?候,他甚至巴不得她?功夫更深一点。
“你在担心我?”周无缺还是颇为受用的,甚至难得的那?丝缭绕在周身的堕落阴沉也没了。
清池呵呵一笑。
周无缺吃瘪,心情却?不错。
他眼底微微黯然,“也许不治也很好——”
“醒醒!”清池讥讽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小嘴叭叭如机关枪:“我们的战神殿下,你还记得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北狄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人家都没退兵,你就算撑起虎皮也得站到上边去!腿不治了?百姓交的税收你也别用了行吗?扔给狗肉包子人家甚至还会摇尾巴。”
当?然,后边那?一句清池只是嘴皮一张。
“嗯?”周无缺被她?这?么一骂,是有点骂愣了,不过也隐约感觉有什么奇怪的话混了进去。
心底好笑的同时?,也深深地纳闷,这?丫头对他的那?种讨厌到底是缘何?啊?
周无缺说:“你说得对,我连你都不如!”
周无缺的眸子里又燃起了那?种火焰,他虽然还是不能明白,明明太子哥哥就是未来的皇帝,而他根本也没有想要?和他争夺皇位的想法,他还是这?样不放过他。
他很想就这?样算了,也比兄弟阋墙要?好,可是小月魄的话却?彻底地点醒了他。
他怎能因为意气用事,让三十万军民陪葬呢?
皇兄爱皇位,不在意兄弟之情,也不在意边关之重系大夏之生存紧要?,可他是父皇亲自任命的大将军,也是大夏百姓眼里的战神。
他不仁他却?不能不义。
可知道?归知道?,现实总是冰冷冷的残酷,周无缺苦笑一声,无奈地对眼前这?个女孩说:“可这?一切也不是我能改变的,不过我可以答应的你,在北狄军退之前,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其?实他身边的密探早就筛了一次,可这?次还是防不胜防,甚至这?个背叛他的人,根本不能说是背叛,人家只是从小时?候来到他身边之前,这?个家族就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而经过这?一次的事件,白衣和西桑就已经彻底地筛过一次了。
这?一次事关三十万军民生存死亡关头,是绝不能叫外人知晓半点的。就是知道?这?件事的应宇和清池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更别说接触外人了。
他忽然发?觉她?的脸色古怪,那?双孤星寒月般的眼眸在发?光,望着他就像是一块好吃的大肥肉。
就是周无缺这?样见惯战场的人,都被看得有点儿发?毛。
“小月魄?”他把自己经常在心里对他的称呼喊了出来。
果然就被她?瞪了一眼,“别学我那?师父!”
周无缺笑笑。
“你……有什么办法?”他忽然问了出来。
问了出来的时?候,就连自己都诧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连应宇先?生都做不到,眼前这?个小姑娘难道?就能做到?
然后就见清池笑得阴森森的,她?把手里的竹筒拿了出来,走到了周无缺的床边,然后把盖子一掀开,里面一只硕大的漂亮又邪恶的虫子正张牙舞爪地瞧着他,即便是在这?种百虫都冬困懒洋洋的冬天,它那?个精神百倍。周无缺虽然不至于被吓到,不过也是稍微被惊讶到了。
他抬头就看向清池,眼里带着疑问。
清池甜美地笑了一下,那?七星毒蛊虫爬上了她?雪白细腻的指尖,这?一幕在阳光下极美。
周无缺看着那?张牙舞爪的毒虫,很是担心她?。
不过就在他想要?伸手的时?候,清池就已经后退了一步,这?可是她?的宝贝。
“放心吧,它认主,是不会伤害到我的。”清池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是……毒蛊虫?”周无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问。
“这?和你治我的双腿有什么关系?”
清池也不卖关子,笑得不怀好意:“殿下有没有听说过,自古苗疆一地,擅长以毒蛊治病。殿下的双腿被冻得几乎坏死了,只有用这?样的毒物来刺激,方能有一线之机。”
周无缺道?:“好。”
这?下反而是清池纳闷了,她?的眼睛里都是诧异,似乎在问,你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
“我相信你。”
这?句话让清池的心情相当?的复杂,再看眼前这?个带着笑的周无缺,从少?年?那?种飞扬意气过渡到了青年?的沉稳大气。
似乎前世那?个冷酷得像是棺材板,也病得像是痨病鬼的周无缺彻底在她?的记忆里淡了。
清池很是抱有一颗警惕的心。
虽然他是最后的大赢家没错,不过这?一辈子她?可不打算掺和进去。她?到现在已经不像去搞懂,她?的一次次重生,还有周无缺这?些?人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清池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很快这?种强烈的疏离感也让周无缺有些?不适应。
她?语气冷硬地道?:“我手上的这?毒蛊,是七星虫王,我养了足足五年?的好东西。用在你的身上……哼。”虽然没说完,但周无缺也能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嫌弃,不知为何?他并不讨厌,反而是觉得眼前的女童有些?实在傲娇的可爱。
“你真的能接受吗?”她?的口?吻又软软的,清甜软糯的声音响起,有些?迟疑又紧张得望着他。
“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他的双腿真的能够治好,受点苦当?然不算什么。而比起心上的折磨,其?实身体上的折磨,在这?段时?间里也根本就不算什么。
很快,清池又详细地把她?在蛊毒古书上看到的详细过程,以及副作用说了一遍。
她?始终都瞧着周无缺,就是他想要?拒绝,她?都会说服应宇和西桑他们。
他算是捡了便宜,嗯,她?也能小赚。养好七星毒王,未来她?想要?去哪,也算是有了一个凭仗!
周无缺没有异议。
而清池也把这?个打算同应宇、西桑他们说了,应宇当?即就是眼前一亮,直夸清池脑子灵活,做了一件有益天下的事情。而西桑和白衣在见到了应宇的态度以后,也着实是真的没有选择到能够解决的神医,况且有人虎视眈眈,他们也不能直接在明面上找人。
实在是受到了很多的限制。
最终也只能同意了清池的这?个试法,死马当?作活马医!
半个月后,七星虫王强劲的肢体上生出了秀丽如花的纹路,艳丽得叫看到了它的西桑和白衣都是头皮发?麻。每次被七星毒王蛰了半个时?辰的周无缺全身也会蔓延出同样淡色的花纹,每一秒痛苦都会蔓延,直到最后一刻结束。
他再泡应宇调配好了的药汤一柱香。
双腿渐渐的,也好了许多,甚至第一次能够自己走动了。
西桑和白衣又惊又喜:“殿下!”
一边的清池则是逗着七星虫王回了那?竹筒里,然后挂在自己的腰带上,看着他们这?场面,就知道?没事了。
就在昨日,北狄大军又被周无缺手下的一位名将打得落花流水,短时?间也是不敢再犯!
应宇笑着说:“喜事连连,看来天助殿下!”
周无缺不要?属下扶持,正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虽然双腿都有些?不协调,不过能走就是一件好事。
他脸上也带着快活的笑意,整个人比起半个月前的颓靡要?精神多了,面若观音,眉间朱砂红,当?真是一个贵气凛然、如珪如璋的青年?。
从少?年?期快速蜕变,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周无缺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清池说:“真是有劳应宇先?生和月魄姑娘了。”
应宇当?然摆摆手,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至于清池也得到了自己的报酬,兴趣不错,难得地也就没有对周无缺阴阳怪气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护卫急报,西桑和白衣再次进来的时?候,也是立即落泪,往南面一跪,有些?哽噎地向周无缺道?:“殿下,圣上山陵崩了!”
一片人都跪了下来。
明明是在阳光地里,却?莫名觉得骨头缝里都阴森。
周无缺有些?木楞地回头,然后双腿站也站不稳地。
清池站在最边缘,她?和应宇都是方外之人,所以只是向南面微微一鞠。
而周无缺却?是重重地叩头,声音哽噎:“儿不孝。”
眼下正是和北狄交战的时?候,先?帝驾崩西去也不宜让更多人知晓,以免军心动摇,北狄捡了便宜。
所以,密而不发?。
太子,不,如今应该是继位的新皇就是特地来了圣旨宽慰自己这?个守着边疆的弟弟,让他好好处理北狄军情,莫要?乱了手脚。
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在此时?回盛京了。
即便如今,周无缺也很激动,恨不能回盛京送先?帝一程,却?被西桑和白衣一起拦下了。他们的原话便是:“殿下,您如今想要?抗旨吗?”
“还是您真的有了谋反之心?”
“混账!”两人当?即跪下,可周无缺却?马上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回去的,太子哥哥,不,呵,如今的先?皇只怕之前忌惮他,他一回去就是真的不死不休了。
最终,周无缺闷坐一宿,还是如往常那?样养伤。
冬天很快过去了,在周无缺伤好以后,上了一次战场直接打退了北狄大军。
而大夏先?帝驾崩的局势也被新皇平息了下来,翻不了浪花的北狄王在日渐战争消耗巨靡的情况下,最终肉疼地结束了这?为期大半年?的大战,退兵了。
久等?的和平终于到来,只不过这?一次虽然因为清池蝴蝶了原来的结局,但东华军的损耗却?一点也不小,近五千人死在了战场上。
是他们的尸骨铸就了如今的胜利。
周无缺经过很多次的战争,不过没有那?一次的战争让他觉得是这?样的疲累。它实在掺杂了太多,皇位、背叛、兄弟阋墙……
他变得更加的沉稳,更加像一个将军。
而待到新春,新皇登基大宝头一年?祭祀春礼,周无缺也终于接到了圣旨,在对他的战迹做了夸赞欣喜的同时?,让以极其?亲密的口?吻让自己这?个久违的战神弟弟回盛京。
第161章 五周目(8)
“殿下, 不可!太危险了!”无论是西桑还是白衣也?好,都觉得这一次入京很是危险。
“可我不能抗旨!”周无缺看着他们说。
西桑和白衣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跪在了地?上。
他们当然也不敢被当做是教唆。
心里始终是不敢说出?来的?, 毕竟那?可是全家陪着砍头的?大不逆。
他们也?只是希望殿下能够装病。
最好是能够找到?借口不去。
也?别怪他们这么天真,只是对于?九五之尊, 除了示弱还有什么方法?
周无缺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所以并没有怪他们。
这一次守备嘉陵城, 所有人都付出?了鲜血努力,曾经很多老面孔再也?见?不到?了。战争, 让他汹涌澎湃的?同时,也?会陷入迷茫的?深渊。
在回盛京之前, 周无缺又一次来到?了东街的?小?医坊。由于?上次他带腿病上了战场,本来就没有好到?彻底的?双腿还需要继续保养, 所以这段时间, 他倒是也?被清池他们强制尽量坐轮椅。
当时, 那?小?姑娘只是眉头一挑,瞧着他冷笑:“殿下要是不想要双腿, 倒是可以不再顾惜。”
周无缺听?了进去。
不过, 白衣他们想让他以次借口不回盛京……如果, 是现在的?皇兄,不,皇上, 大概会心疑他作乱吧。十万东华军在他的?手里, 他在金銮殿上又如何能够安息。
可,周无缺却不能把这十万东华军交出?去。
在历史上, 凡是解甲兵权的?将军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就是不为?自己着想, 也?得为?他们着想。他一点也?不想他们落入庸夫俗子手里化为?一抔黄土。
说白了,他得争。
所以,其?实在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想法。
他的?视线落在了院子里正在晒草药的?清池。
清池也?听?到?轮椅轮胎压过地?面响起的?声音,她随手从笸箩里扫了一下金银花,回头就见?到?了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的?周无缺。
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老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护卫竟然没来。
“殿下怎么来了?”清池的?口吻欠缺礼貌,疏离冷淡。
明明一副玉雪玲珑的?可爱模样,硬生生地?因这种惫懒有一种更加成?熟的?气?质。
人小?鬼大。
周无缺说:“过来晒晒太阳。”
清池瞧了瞧这小?得晒草药都不大好施展的?小?院子,心里也?是涌过一阵无语。
好吧,随便你喜欢。
眼下深冬已过,正是春日,地?面雪早就化了,春风虽然凛冽,可阳光却温暖。
一时间,两人倒也?无话。
周无缺轮椅停靠在太阳地?里,一边嗅着草药清苦的?香气?,一边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草药香气?也?是暖和和的?。
也?叫人才觉得身?心惬意。
他的?目光紧随着四处翻笸箩里药草的?清池,清池本来这活儿就干得很不走心,被他这样看着,更是恶胆两边生,马上凶狠狠地?盯了过去。
就像是一匹小?狼崽子。
周无缺自然不可能被这样的?目光威慑到?,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清池见?到?他含笑的?眼睛后,一时泄气?。
“真幼稚!”清池咕咕哝哝,脚踢了一下旁边的?药架子,震得上边堆积的?何首乌都轻轻地?抖了一下。
“哈哈——”周无缺却放声大笑,仿佛郁闷已久的?心情也?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有什么好笑的?!”清池很快就敏锐地?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息。
她随即就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