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弄一下别?人还是够的,不过在清池眼里就?是不够看了。她过去曾经几次偶然见过李叹于清晨练剑,那才是真正的剑舞。一剑之杀机凛然,仿佛剑气?能够纵横三万里,下一秒就?斩断了九州,堂堂皇皇之美?。
嗯……?
清池忽而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被那琴声吸引了。
那琴声之超然外物,远非这男子剑舞比得上的,甚至于他?的剑舞能够夺得满堂彩,也多亏这琴声指引。
珠帘玉幕后,一道修长的雪影抱着琴在喝彩中退去。
剑舞的男子在大家面前?享受着欢呼。
清池看不清琴师的身影,心里意外地有?几分遗憾。
“小姐,他?已经走了。”莲峰有?几分醋了。
“他?是谁?”
莲峰望着她,语气?委婉地道:“小姐,这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您还是别?问了。”
清池淡淡地瞧着他?。
这莲峰到底是在这种地方混久了的人物,最是会察言观色,他?收敛了自己?面上的不爽,道:“小姐,这位是我们望春风的琴师明清玉。小姐还年轻,应当不知道他?过去曾是听雪楼里的花魁,也是盛京里有?名?的风流人物。如今正得公?主喜爱,甚少接客了。所以,除了一些老人,也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头。”
莲峰说话?里的妒艳机锋,清池自然听得出来。
她只是觉得那个人影有?点儿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似的?
“公?主的喜爱?”清池谨慎地问:“可是金仙观里的那位公?主?”
“小姐真是说笑了。除了那位公?主,还有?谁有?这么大权力。”
清池微微一笑,也是,这皇室中的公?主也只有?玉真公?主还有?几分大夏公?主的魄力。
她喝了不少的甜酒,虽起初不醉人,可后来是后劲越来越大。
莲峰自然也不敢留她,晚霞漫天的时候,便?送她离开了。
“小姐……”他?依依不舍的神情,欲言又止。
清池笑道:“就?在这儿止步吧。”
“小姐下次还会来吗?”莲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问了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唔。”微醉的清池比起平日多了些风姿,眼眸里也流转着一丝狡黠的媚意。
晚霞为她衣画,春风为她妆容。
她如一丛开得正好?的秋芙蓉。
热烈之盛,仿佛要拥抱整个春天般的明艳。
“也许还会来吧。”
直到伊人翩翩而去,莲峰仍然在咀嚼这三个字,人已痴痴。
作为风月中的老手,他?自然知道,这是无望。可又无法不去拥抱希望。哪怕希望渺茫。
可是很?快,一个熟客走来,他?的脸上立即就?换上了伪装的亲切笑容。“云夫人,您可算来了,莲峰想了您好?久……”
入夜以后的望春风这才真正地展示了什么叫做风流场。
白日的,不过是一个绮丽的美?梦。
清池回到芷梨院后,这一身的酒气?也不免让般般小薇惦念了许久。不过二人也误以为,她因自己?的身世和李蓉蓉的回归而苦闷着,所以倒也不敢多说,怕她伤心。
清池自然懒得解释。
次日傍晚,李叹的到来,倒是意外。不过这件事,清池已经经历了两世,自然也知道他?过来是要说什么。
她本意也是应付一下就?得了。
但显然,李叹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
每一世,他?都会这样向她承诺。
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如今,清池不怨他?,那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兄,我没事,你啊,就?别?挂心我了。”清池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的话?,好?白莲,好?绿茶。
可那又怎样。
谁让他?是自己?赶着上的呢。
果然,李叹审视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你是我的妹妹,我自小看到大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快乐。”
“大兄……”清池感动地扑入了他?的怀里。
一霎时,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可很?快他?就?自然地把?手放在了少女的纤细肩膀上,不太适应地拍了一下。
“……我在。”
他?看不到的视角里,清池玉容淡漠,仿佛上了一层寒霜。
原来这一世,他?也爱上了她吗?
李英的生日宴,也是每一世,李蓉蓉的初次在贵族圈里出面,本该夺得所有?的风采。
可这一世,偏偏是清池占了上风。
即便?她不是安定伯府的血脉,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她。她是玉真公?主的外室弟子,也是国师宁司君眼中的根骨之秀。不管是不是,起码就?连安定伯府也未曾承认什么,谁又敢小瞧她?
经过真假千金一事,世家卿贵反却对清池更加在意起来。
譬如此时,清池一到,便?吸引了所以人的视线。
明明她的着装打扮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清汤寡水,却在众人的目光里无疑的生出了一份道家仙韵。
“清池,你可算来了啊。”贵女们簇拥了过来。
沈冰心还记得上次在清池这儿吃过的亏,本来这回是想来嘲笑她一回的,但也硬生生地道:“你没事吧?”
清池轻笑,“妹妹放心,我可好?了。”
沈冰心那目光就?不信,寻常女子遇上这种事早就?绝望得不行了。“那最好?了!”
其实大多数贵女看她,到底还是透着几丝怜悯的。
便?是宋纯思也牵住了她的手,又不敢问出她的伤心事。
李蓉蓉和安定伯夫人、顾氏过来时,就?见着了这样的一面,这些平日里眼高到天的贵女们居然全都围着了清池。
顾氏这一世倒和前?小姑子清池没见几面,因而倒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恨。反倒是佩服清池的手段。
再瞧眼前?露相的李蓉蓉,她不由在心里嘲了一句,没见识!
“娘亲,嫂嫂……”一见到她们,清池就?微笑起身,尔后又看向李蓉蓉,“蓉蓉妹妹。”
李蓉蓉就?没好?脸色。
自然也被安定伯夫人瞧了一眼,“蓉蓉,这是你清池姐姐,不可无礼。”
李蓉蓉这才不甘情愿地朝清池道:“清池姐姐。”
“妹妹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回到府里,咱们都是将将回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清池挽起她的手,亲亲热热地道。
她这句话?可就?不把?李蓉蓉给呕死了,也占了大义?。李蓉蓉在这些挑剔的贵女面前?,可不就?只能低一头。
她可是气?得眼睛都红了。
旁观的贵女们这一看,便?失望了。好?了,没戏看了,看来这回来的蓉蓉也不是清池的对手。
她?知道,她?要是一直在李蓉蓉面前晃悠着。
李蓉蓉多半是很难顺心, 所以没一会儿,她?就找了一个借口, 到小花园吹风去了。
见到蒋唯兄弟实在是一次意外。
如果可以, 她?一定稳稳地坐在李蓉蓉身边, 也不愿见到他们两个人。
她?对十二岁时的记忆实在已经模糊了,这会儿倒是想装作不认识这两人从一边的小径里避开, 可谁知,她?的身影早已被他们注意到了。
“前面可是清池妹妹?”
“池姐姐……?”
两道声音同时唤住了她?。
清池懊恼地顿住脚步。
她?转身过来后, 立即就挂上了影后级的演技,既是惊讶又是迷惑。
“两位是……?”
蒋唯一时神?情黯然?了些, 不过又想起是三年多没见了, 已经不记得他也寻常, 事?实上,若不是在这遇见了他, 恐怕他也早就忘记了这个未婚妻。
更?遗憾的是, 娘和他说, 要换人了。
“你忘了吗?我是你蒋唯哥哥。”
“池姐姐,池姐姐,我是元儿啊。你仔细想想, 一定能想起来的!”
少年更?为热情, 天真的面容又美又甜,谁见了都会第?一时间?喜欢上他吧。
清池施了一礼, 笑盈盈着一张芙蓉面。“原来是蒋唯哥哥和元儿弟弟啊。”
蒋唯立即还礼。“妹妹客气了。”
“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我盼这天盼了好久。”
蒋元那火热的视线,似有若无地紧紧黏在清池的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还留有前世那种记忆。
也因此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伪装。
她?的笑有点儿勉强,她?还真是有点装不下去了。
“姐姐的身子?可还好?”他像个乖巧的弟弟般关心姐姐。“这几?年池姐姐从不下山,我们兄弟几?次都想上山去看姐姐,可惜被娘拦下了。”
“如今已经无碍了。劳蒋唯哥哥、元儿弟弟挂念。”
她?眉开眼笑的,令得这漫园的春花都比不过的她?这春风一笑,青春鲜活。
蒋元望着她?,眼尾曳着些红意,少年平添了几?分妖娇。“池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扬着脸,又像是一只求抚摸的狗狗。
清池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靠近,绣帕捂着嘴角,害羞似的地低着头。
果然?,蒋唯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元儿……”
蒋唯温雅的语气里带着作为兄长的训斥。
蒋元虽然?病娇,却很会装,起码此刻,他还不愿摘下画皮。
“池姐姐~”少年仍然?还在撒娇卖乖。
但清池早就不吃他这一套了,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早点走。
可蒋元百般纠缠,让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清池也很纳闷,明明这一世,自十二岁后,她?和蒋唯蒋元一面未见过,若说十二岁时,她?也没去过几?次蒋家。
换了这一世,就连蒋唯都对她?如此生疏,为何他还如此粘黏?
“蒋唯哥哥,元儿弟弟,我便先?告辞了。”最终还是清池忍不住了,蒋元这货,脸皮一直就那么厚,过去还能当做可爱,但看透了他整个人的,没说一句变/态已经是委婉了。
蒋元依依不舍的,“池姐姐这么快便走了啊。”
“怕是一会儿便要开席了,姐妹们还在等着我呢。”清池委婉地道。
蒋唯想要留住她?,却发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说的。
望着那翩然?离去的少女,蒋唯的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他知道,自己不该心动的。
可是,忽而自小认定的未婚妻被换了,自小熟悉的人,就此成为了陌路,又怎能不徘徊?
心里空缺了一块,那是对他尤为重要的存在。
“哥哥可是在想着池姐姐?”
“不知不觉地,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蒋唯后知后觉地答了一句,很快,就蹙起眉头,教训自己的弟弟。“元儿,不可如此说话,平白污了姑娘家的清白。”
蒋元不屑一顾,那精致婉丽的脸蛋上还带着些桀骜,“哥哥真不愧是礼部的,满嘴的大道理。可我啊,什么也不想,只想和池姐姐多说几?句话。”
蒋唯听?了不舒服,本想说句什么,可接下来蒋元后面的一句话彻底地把蒋唯堵住了。
“不过,哥哥这样想也好。池姐姐到底不是安定伯府正经的小姐,娘也和安定伯商量过了,换作是那位蓉蓉呢。”
蒋唯眼底黯然?,在外人眼里,他是蒋国公世子?,年少有为的文?官,可谁能知道他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呢。
蒋唯苦笑。
其实,他一起期盼着她?下山。
虽然?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可在盛京里她?的名字总是会听?到。
今日一见,果然?她?就如他想象中的一般……
一般慧黠。
他怎能不心动。
“不……”他一时,又茫然?了,可他又能做什么。
当察觉到弟弟审视的眸光时,蒋唯对这种目光不太?舒服,他淡淡地道:“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该担心的。好了,咱们也回席吧。”
蒋元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笑着,望着哥哥的背影,仿佛在瞧着一只困兽。
清池把生日礼物亲自送给了李英,这是她?找了门道,是火婆国的良才做的长弓。
果然?李英见了就十分惊叹。
他喜滋滋地道:“我的好妹妹,你上哪儿找到的这料子?!我可寻了大半年了。”
“三兄能喜欢,妹妹这些辛苦可不算白费。”
“池儿啊,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李英不忘了调侃她?。
想了想,他英俊的面容上又带着几?分忐忑,“池儿,你还好吧……”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管蓉蓉回不回来,你都是我的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尽管说便是。”
清池眼眶微热,不过也就是一时。三兄不管那一世,都站在她?的这边。可是她?知道,他能做的太?少,她?也不愿意让他难做。
这或许是她?仅剩不多的善意了。
她?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笑着道:“三兄,你想哪儿去了,你看我现在有哪儿不好了。爹娘可是都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是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
“可是……”李英欲言又止,一想起她?那桩婚事?脸色都不好了。但又怕清池伤心,不敢说,这时,李英唯一庆幸的便是,清池一直在山上,和蒋唯感情不深,否则她?岂不是更?伤心。
“好了,哥哥,你别这样伤春悲秋了。我很好,今天你可是寿星公,要多多笑笑。”清池推着李英走了出去,兄妹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极好。
不一会儿,李英便被他的那群伙伴给唤走了。
清池自个儿也该回到小姐堆里去,毕竟她?离席有点太?长时间?了。
可她?还没转过长廊,便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蒋元唤住了。
“池姐姐!”
这些人里,清池最不愿意见到就是他了。
小变/态哪儿远滚哪去。
清池神?情不变,仿若未闻,视若未见,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转了过去。她?记得那边立这次开宴的花厅不远,一会儿人多了,他总不该不装。
只是清池想的是很好,但显然?,蒋元比她?想的更?疯。
他似乎发觉了清池在躲避着他。
那张笑盈盈的阳光面容也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那边,他直接就从栏杆翻了下去。
陡然?间?,清池靠右的庭院里,便走来了一位琼瑶般的美少年。
后来他站在护栏的茶花间?,也仿佛是一只从那红茶花里生出来的妖精。
红衣裳,金锁响。
也彻底叫清池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那甜美冷淡的嗓音像是催命符般地紧迫。“池姐姐为何要躲我?可是元儿哪儿做得不对,惹得姐姐生气了?”
他抬头盯着她?,漂亮的圆眼晕着红,在阳光光线下仿佛眼尾靡艳,楚楚可怜般的委屈流露了出来。
清池觉得自己都快有点斯德哥尔摩了。
但她?此刻更?多的是自然?而然?的畏惧。
上一世,在暗室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从那表象里她?看见的是——
蒋元的疯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池不知道她?的声线还在颤抖着,仿佛一只吞了珠儿的黄鹂艰难鸣啾,婉转的音色也紧绷着。
“砰……”
蒋元一个登步,顺着护栏翻进了走廊里,也拦在了清池的面前。
“姐姐,你在说谎哦。”他说。
幽幽沉沉,甜甜腻腻,似一只燃了大半的鸭梨帐中香。
忽而也似天昏地转,她?又回到了那间?小小黑黑的暗室里,终日闻过最多的便是那床榻之间?甜腻拂人的帐中香。
旖艳靡冷,仿佛她?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
即便是这三年在仙人台上,她?也时而恍然?,她?真的醒了吗?
也许,她?也早就病入膏肓,却无药可医。
她?竭力?平静,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她?没什么好怕的。
可蒋元不等她?答,便自言自语地道:“池姐姐为何怕我?”
“是你瞧错了!”清池冷淡地道。
可他却不信,“池姐姐心里有秘密。”
“池姐姐,为何讨厌我?”他死死地纠缠。
逼得清池无路可退。
“蒋元,你要作甚?”清池饮恨。
却见蒋元忽而脚步停了下来,他脸上的酒窝也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是在她?的背后看见了讨厌的东西。
忽而,一道冷冽的荷尔蒙拂过鼻端。
一闪眼间?,清池便瞧见了从他身后走来的李叹。
真是讽刺,又来了一个她?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49章 三周目(11)
男人冷冷地?注视着蒋元, 那双漆黑的眼似鹰般锐利。“元公?子,你吓着她了。”
他拦在了清池的面前,以自?己的身躯筑了她的安全屋。
那么高大, 也那么强大,就像是一个理想当中的兄长。
清池一时竟然有点儿失神。
“大兄……”
李叹颔首应了一声, 那冷峻俊朗的脸庞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元儿见过李大哥。”蒋元又变得乖了, 甜甜的笑, 脸上也挂着甜润的酒窝。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都只是一场玩笑。
“刚才我和池姐姐闹着玩呢。”
闻言,李叹征询地?看向清池。
清池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 闹着玩?那分明就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蒋元笑悠悠地?望着她说,根本就一点也不怕她说什么的模样。
这就是一匹假扮羊的狼。
“元公?子, 蒋世?子方才在找你。看来?你的确是迷路了。”李叹道:“花厅在那边。”
他还指了一下方向。
少年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哦。”
李叹的目光分明便是在催促着他离开。
他的视线愈来?愈冷,仿佛冷刀子般的凌厉。
蒋元十分不舍地?瞧着清池, 那双泛着妖气的眸子似要把她给彻底地?刻在心上。“池姐姐, 咱们来?日方长……”
他仿佛也不愿继续装了。
清池嘴角暗自?抽了抽, 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直到那红衣少年张扬而去,她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便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一股压力。
额, 她怎么把李叹给忘了。
“你不喜他?”李叹问得直接。
清池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他太闹腾了。我喜欢清静一点。”
那道冷酷的视线划过她, 悚然的,叫清池有点头皮发麻,就像是他看穿了所?有。
“即使如此?, 以后不见了便是。”
清池登时鼓起脸, “大兄真?是说得容易。往后两家便是亲戚了,能不经?常见嘛。”
“你倒是不挂心。”李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她费解的话。
“大兄?”
“也好。”李叹眼底泛着淡薄的笑意, 冷峻的神容都暖了几分。
好什么好。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见他忽然这么笑,饶是清池也有种破冰的惊艳, 从来?不笑的人,这一笑起来?,千金也难求。
不知?怎么地?,她也忍不住笑了。
她本来?便是如芙蓉般的美人,剔透光线下,这一笑,令得她的容姿更美。
似新月清辉,花树堆雪。
“不生我的气了?”
清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生气,早就生完气了。李蓉蓉回府都是他计划的,他接她回来?算什么。只不过这时候,总是要装几分的。
她扭过肩膀,淡淡地?开口:“你接蓉蓉妹妹,我作甚生气?还是大兄觉得我小肚鸡肠?”
她这两个发问,寻常男子都得发懵好一会儿。
可李叹这人可不会哄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清池:“……”这叫她该怎么答。
知?道她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知?道他在逗自?己。
清池不生气。
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心眼分成八瓣使的。
忽而,李叹低声道:“蓉蓉的事叫你受了委屈。不过你安心,不会太久的。”
清池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可等她要深究的时候,李叹就把话题抛开了。很早之前,清池就知?道,只要是他不愿意说的,她是问不到的。
不过,她隐约地?知?道,有些事她不该问最好。
正如,她最好离他远点。
蒋国?公?府。
蒋元跪地?不起,眼底的执念是让人瞧了觉得可怕的地?步。“娘,若是您不愿为我求亲,那元儿便跪地?不起!”
“冤孽!”蒋国?公?夫人生着一张桃花面,本该绮艳迷人,可如今却生生地?气白了一张脸。
“她怎么配得上你!如今更是了。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种……”
“娘!”蒋元孤狼般地?盯着她,语气冰寒。
便是蒋国?公?夫人有时都惧怕他,她怒火腾腾地?道:“难道我说错了?她连父母都不知?的一介孤女,如何配得上你。”
“娘,我只要她。”蒋元红着眼睛,瞳孔里的情绪阴桀暴戾。
蒋国?公?夫人仿佛想起了自?己,她重重地?坐下贵妃椅中?,“元儿,你可知?,你终究是要回到那儿去的。”
蒋元望着她,不屑地?笑:“娘,这句话我听了好久。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蒋国?公?夫人甚至有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元儿,你莫要胡思乱想。”
蒋元眼底透着几分看透的讥讽。
忽而,蒋国?公?夫人亲自?扶他起来?,“你让我想想。”
“娘……!”蒋元眼里泛着火苗儿,越烧越旺盛。
见此?,蒋国?公?夫人长叹了一声,把心里的不满和怨气全都收了起来?。
她又能说什么。
元儿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他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做娘的难道不希望他高兴?
蒋国?公?夫人注视着少年快活地?跑出去的身影,不由就想起了当年,美艳妖娆的脸上就更添了几分幽怨。
当年,避暑山庄,她和今上一夜春风,自?此?风情月思,念念不忘。
可惜,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而他们之间?的身份也注定?了这是一出桃色秘闻。
她也别无所?求。
可后来?,她有了元儿。
元儿是龙裔,怎可隐没于民间?。好在,皇帝还是在意着元儿的,他也许诺过,在元儿十六岁前便会接他回去。
这些年蒋国?公?装疯卖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过是为了元儿的身份,以及以后她承诺过的利益。
若是元儿一直都不能回到皇宫,想必这老匹夫定?然不会继续忍了。
一想到这,蒋国?公?夫人美艳的面孔上也含着几分担忧和怨气。
她就是心疼元儿,才会一直以来?她要什么给什么。便是唯儿,也只能屈尊于他之下。
这也养成了他越来?越乖戾的性子。
可唯有这一次,着实不好弄。
李清池过去是唯儿的未婚妻,如今真?正的伯爵小姐李蓉蓉回府了,她要唯儿娶李蓉蓉,他也答应了。
不过,若是她说,唯儿那么孝顺,就算生气,一定?也能理解她的心的。
她知?道,唯儿一直都渴望得到她的看重。这些年,她的心里未尝是没有愧意的。可一想起元儿,唯儿是多么的幸福,他能光明正大地?在父亲膝下承欢,可元儿呢,他连父亲都见不了一面。唯儿有蒋国?公?那老匹夫为他谋划,身份高贵的元儿却只能困于这一隅。
蒋国?公?夫人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难道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未过门的小姐?
可这一次,向来?有成算的蒋国?公?夫人失算了。
在得知?,她要为蒋元求娶清池后,一直在她眼中?最听话的儿子居然冲撞了她。
“娘……一直以来?,在您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蒋唯悲哀地?道。
蒋国?公?夫人有些不高兴:“唯儿,你是在生元儿的气吗?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可你是堂堂的国?公?世?子,她不过是一个……又如何配得上你。”
“那她就配得上元儿?”
“你……”
蒋国?公?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尖锐的语气。
蒋唯望着她,仿佛就在望着一个从未认识的人。“娘,那不是什么东西?,可以随便让。我可以听你的,让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的命,可是只有我的尊严,是不可以的。”蒋唯轻声叹,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的疲惫,也愈发的冷淡。“娘不要忘了,我是蒋国?公?世?子,未来?的蒋国?公?。”
“也许爹说得对,在你的心里,你只有元儿这个孩子。”
“唯儿……唯儿!”
可不管蒋国?公?夫人怎么唤,那道修长挺拔的影子从未回头,冷漠地?从她眼前离开了。
蒋国?公?夫人恍然若失。
她红了眼眶,仍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蒋唯一夜未归,这绝对是他这个贵公?子做过最叛逆的事。
次日清晨,他醉得朦胧地?回府。
白衣微污,眼角微红,颓唐之中?又含着几分轻靡的脆弱。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拦住他的丫鬟家丁,也不顾蒋国?公?和蒋国?公?夫人的阻拦。
很快,身后,蒋国?公?和蒋国?公?夫人这对在外人眼里恩爱的夫妻爆发了十四年以来?第一场吵架。
蒋唯视若未见,听若未闻。
很快,他在潜渊阁见到了走出来?的弟弟蒋元。
他光彩照人,金质玉相,仿佛菩萨跟前的金童般尊贵漂亮。
“哥哥。”蒋元脸上的笑容淡淡消失,昨夜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到了这一步,兄弟之间?一直以来?的矛盾也彻底地?摆在了明面上。
“元儿,我真?的是你的哥哥吗?”
蒋元的口吻透着一种惊人的冷漠,“哥哥,若是我和抢池姐姐那就不是兄弟了吗?”
他这样既天真?又冷酷,叫蒋唯真?不知?该怎么接。
他的那点酒意也早就被晨风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