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过来帮科普,可我就算追漫画也没认真研究过咒术理论,给夏油杰这个门外汉普及的工作还得交给五条悟。
但是显然猫狗不和。
五条对于夏油仍就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龇牙哈气的凶猫样,面对桌上摆好的点心也意外没有动手。
换了个环境似乎叫他很警惕,就顾扒在我胳膊上,下巴黏在我肩膀,继续贴着让我给他rua耳朵。
“这些是咒灵玉,”我只好先开口,只挑我会的,“吞下就能像宝可梦大师一样掌控诅咒,味道很不妙,对吧?”
拿过小盘上的冰麦茶喝了口,看向夏油杰。
“是,”他点了点头,也拿起一杯冰麦茶,喝了口,才说,“那天花火大会的水蛭,是我上个月第一次收服的,第一个。”
他看了看摆在果盘边的几个球:“但是这些……呃,咒灵玉的味道就像我爸三个月没洗可以立起来的臭袜子,我实在没敢再像之前那样吞掉收服第二只。”
我拿远一些手里的杯子,推走五条悟正像猫一样,动弹着耳朵要凑过来嗅嗅的脑袋。
端来剩下的最后一杯放到他眼前,见他挨近,趴在桌上伸出舌头狗狗样小心翼翼舔,我才继续转向夏油杰。
“关于味道,我想我可以试着帮你解决。”说着指一指尝了口麦茶就嫌弃推远杯子的五条悟,“至于更多理论,要问他。”
听到被提及,五条悟一侧的猫猫耳动了动,旋即抬起头,朝正好向他看来的夏油杰干瞪眼。
尾巴毛不友善地竖笔直。
“……你确认要我和他好好谈?”夏油杰指指自己,挂起青筋暴跳的笑容,“我可没忘记,我的半截刘海是谁拔走的。”
“你也薅他牙了,”我说,“你们算扯平?”
“他那是碰瓷,”夏油杰纠正,之后讥讽一扯嘴角,“不过算了,我不和打架只会瞎挠人的毛孩子一般见识。”
“我要是用术式你掉的就不止刘海了,”五条悟也开口,不屑撇撇嘴,“半吊子弱鸡。”
“你……!”
“哼。”
目光相接,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电光交汇。
“停,打住,不要吵架。”
我立刻将无意义的小学生行为扼杀在摇篮里,伸手捂住五条悟两只猫耳朵,不顾它们在下边毛绒绒地不服气瞎晃动,朝夏油杰小声说:
“他很好哄的,有游戏机吗?”
托马里奥的福,五条悟的那点没来由的敌意顷刻消散,终于愿意坐下来和夏油杰好好科普。
有时他懒得细说,比较抽象的地方我会补充。
三人聊得挺融洽,到最后已经不光是在讲咒术相关。
比如夏油杰对我们的学业表示关心。
“你们为什么没上学?”他一脸严肃,“不接受义务教育是不行的。”
我:“你说得有道理。”
思想政治也很重要。
“一五教育,那是啥?”五条悟在旁凑来他猫头。
夏油杰一脸怜悯地看过去。
一副“没接受过教育的傻狍子是这样的”的鄙夷脸,将五条悟差点又给惹炸毛。
“别闹,”我摁下五条悟又窜起来的毛耳朵把他薅回来,游戏机塞到他手里,“你去顶蘑菇。”
见他气呼呼朝夏油瞪去怨念的一眼,就乖乖低下头啪嗒啪嗒按键盘,不再往桌子上窜、看着要打人,我将话题扯回。
“先不管义务教育,答应你的,味道。”
之前交谈有提到,就简单解释:
“我应该能让‘虫’对你味觉做出部分调整。不过从没有试过,可能需要很多次的实验才能成功。”
“实验?”夏油杰似懂非懂指一下自己,“是要把我当小白鼠的意思吗?”
“差不多。”我说。
“没关系,”他颔首,“毕竟是我有求于你,那就拜托了。”
“你确认吗?”我坐起来,盯住他,“搞不好会很痛,也有可能会残疾,毕竟不知道‘虫’会钻到哪里去,到心脏就直接死。”
见夏油杰脸上顿浮现惊恐,身子也无意识后缩,我安慰:
“没关系,刚好我也擅长修复,哪里残了补回来就好,不会痛太久。”
“……”夏油杰缩得更远了,好像都快黏住身后墙。
“……我怎么感觉你在生气?”
他声音显得小心翼翼。
“没有,”我即答,“你错觉。”
“可你刚刚……”夏油杰迟疑,“表情超可怕。”
他头顶那对狐狸耳被吓得吧嗒一下紧黏住,正面看就和耳朵缺失一样,十分不安。
我眨眨眼,下意识扫一眼五条。
他早就一门心思投入到打游戏,缩在抱枕里,一条猫尾翘老高,心情不错摇摇晃晃,完全没注意到我们这边。
转回头,我重新面向夏油。
“别放在心上,”我说,“刚刚只是开玩笑,不会在朋友身上试这些。”
前提是一直是朋友。
“朋友?”夏油杰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吗?”
看得出,他有点害羞,挠了挠脸。
“说起来,能看到那种东西后,我还基本没朋友。”
“别在意,”我说,“咒术师不能融入普通大众很正常,咒术界一般将这种孤独感称作‘血の哀’。”
“真的吗?听着有点中二,”夏油杰略皱眉,但还是认认真真拿起他写满笔记的小本子,“‘哀’是哪个‘哀’?”
我:“假的,别记了。”
他:“……”
眼睁睁地看见对方凝望我的眼神逐渐变哀怨,正要转移话题,这时,夏油杰身后那面墙猛地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
不给人反应,之后是一连串玻璃砸碎、桌椅腿摩擦地面的动静。
我和夏油杰同时转头,五条悟也将视线投过来,看向不断有可怕声音传来的那面墙。
房子隔音效果很不好,我们这儿一安静,基本上争吵内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诸如“你这个勾三搭四的臭婊/子”、“一无是处的软饭男也不看看是谁在养你”、“为什么去找牛郎”、“老娘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脸都被你丢尽了”、“又打我!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等狗血八点档经典台词。
怒骂、咆哮、嘶吼过后,就是一连串“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掌掴声。
我和五条悟齐顿住,就一起看向夏油杰。
“隔壁的,常这样,”夏油杰说,匆匆站起身出去,“你们等我一下。”
半分钟后,他回房间。
同时还带进来一个年龄比我们稍长些的女孩子。
穿着jk制服,年纪约莫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头是低着的,大半的黑发挡住脸。
但因为头发很短,遮也遮不住什么,就依旧能看见一侧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抱歉,小杰,每次都这样,”那名少女忧郁地抬起眼,飞快扫了我们一眼就又垂下头,“打扰到你和你客人了。”
她显得很不安,一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腰腹那处,身子都弓着,有些直不起来。
“没事的,姬子姐,”夏油杰温和说,拿来医药箱,试探地问,“老爸过去了,老妈也已经报警了,今晚要睡在我家客房吗?”
“不、不同了,太麻烦你们了……谢谢你,小杰,我没事。”
姬子摇摇头,似乎想要笑一笑。
然而牵动到唇角伤,痛得她直嘶气。
之后,趁着夏油杰帮姬子消肿脸颊和手臂上的那些伤,我悄悄绕到黑发少女的身后。
“你是在安慰我吗?”察觉到我举动,姬子转过头,温和冲我笑了笑,“谢谢你。”
我没吱声,收回放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的手,退回去,皱起眉略沉思。
“怎么了?”
五条悟这时走过来,扯住我袖子。
猫眼瞅瞅我,又瞅瞅被我注视的黑色后脑勺,显得疑惑。
“小悟,”我微踮脚,把他猫耳拉下一点点,凑近小声问,“你觉得那颗后脑勺,像什么?”
毛绒绒的耳朵掀一下,五条悟眨眨眼,又看回姬子后脑勺。
“海胆?”他不确认说。
“嗯……“”我点点头。
很奇怪。
我也寻思着那发质,有些眼熟。
叫我想起…伏黑惠?
被我们带到五条宅的清水姬子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我说,“因为你的父亲已经支付过了。”
“嗳?”
她看起来很疑惑。
也是自然。
自从上次的争吵后,姬子的母亲便扔下她们父女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的父亲,依旧不改整日酗酒赌博与家暴,在喝得烂醉的某天出门后也从此人间蒸发。
原本居住的公寓目前被父亲的追债人蹲守无法回去,这种情况,清水姬子不可能相信是那不负责任的父亲跑路前突发良心,给他安排的定居之所。
“放心住吧。”
我拉开一间给她准备的和室。
“看看这间喜不喜欢。”
“谢、谢谢,比我之前住的宽敞很多。”
清水姬子受宠若惊地说,但依旧忍不住询问。
“请问你们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他又是哪里来的钱让我能……呃,能够借助在这样的地方?”
她战战兢兢地看一眼屋内正在帮忙收拾房间的侍从,又望向不远处矜贵站着的五条悟。
只是在对方将蓝眼睛转来时便飞快挪开,似乎显得很怕他。
我想了想,才解释说:
“准确来说我们是夏油的朋友,是他拜托我们帮你的。”
“至于你父亲,别担心,他不会有生命危险,钱是当一个药物研究项目的志愿者弄来的,房费从他那里扣。”
“药物……”姬子眨眨一对圆睁的杏眼,“你是说他在做试药员?”
“可以这么理解,”我含糊,岔开话题,“要是姬子小姐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帮我一个忙。”
她似乎也没有再提起她父亲的打算,回应说:
“当然,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做的。”
之后,我和五条悟就把人带到禅院甚尔那。
“你俩过来干什么?”禅院甚尔见是我们,一脸嫌弃,“今天没课。”
同时好奇睨了眼跟过来的姬子,顿了顿,恍悟般勾起唇,别有深意看向我:
“喔,毕竟最近空房多出很多……老橘子玩腻了,换换口味,是吧?”
再度察觉到男人轻飘飘扫来一瞥的清水姬子躲闪地低下头,避开与对方对视。
没理那边阴阳的甚尔,我和五条悟对视一眼。
后者会意点点头,走过去和搁下啤酒罐的黑发男人说事。
趁这时,我拉住害怕的姬子,说:“以后每周末的这个点,带上侍从来找他,可以吗?”
“那位是……”
“教格斗的老师。”
“你想要我学格斗?”姬子瞪大了眼睛。
“可以顺带学,没坏处,”我说,“不过这不是重点。”
指一指地面掉落的许多空酒瓶。
“看到了吗?”
“酒鬼?”
“对,一有空就会用掉钱包所有的钱买酒和打小钢珠,”我说,“所以决定给他缩短一点空闲时间没功夫干那些,这样我们的零花钱也能多一点。”
“原来是这样…这种人最讨厌了!”闻言,姬子气呼呼地说。
我顿住。
不会起反效果吧……
小的那只,蝴蝶效应反而效没了,我会很困扰。
大的那只,没被恋爱耽误又去当杀手,我会更头疼。
刚想要说点什么补救,面前少女便已信誓旦旦拍胸口。
“放心好了,我周末都过来,不会让你们的爸爸有时间不务正业的。”
我:“?”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看来我计划通。
见那边禅院甚尔一脸皱眉地望过来,估计五条悟和他提加课的事情也说完,我俩可以准备开溜了。
走之前,我提醒看着就一脸天真的姬子:“见他一定要带侍从,多带几个能打的,好吗?”
“咦?”清水歪歪头,“为什么?”
我即答:“因为他不是好人。”
少女听罢,看一眼那边凶神恶煞仍在怨念望这边的甚尔,立刻点头如捣蒜。
“我明白了,”说完她凑来,小小声,“看着好凶,的确不太像好人。”
我颔首,拿出给她特意准备的电击棒:“所以这个你要吗?以防万……”
“小鬼。”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从上按住了。
禅院甚尔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手掌几乎罩我整个头顶往下压。
“你说什么我听得到。”
他面无表情地睨视我,一下就没收掉电击棒,顺带将我头毛薅稀乱。
我:“……”
忘记这人耳朵超灵。
对方没用多少力,只是小学生报复性质地恶意毁发型,我一时倒也懒得躲。
“住手!不许那样对她!”
让我意外的是,以为弄疼我,姬子见状站出来。
一把将我从男人掌下扒拉出,挡在我身前。
“老大不小了,”她气鼓鼓,“怎么能欺负这么小一孩子?”
虽然看得出有点怕,也还是直视他,梗着脖子认真说:
“家、家暴是要众叛亲离丢老婆的,你这个无良大叔!”
禅院甚尔眼角肉眼可见抽了抽。
走到我边上的五条悟听了,露出取笑的猫猫嘴,拢袖揣着手,幸灾乐祸地看戏。
“拜托……”
最后,某个伤到自尊心的男人还是张了口,咬牙切齿幽幽说:
“老子才十七。男子高中生。”
“咦?”
清水姬子愣在那,看看男人,又看看可以打酱油的我和五条
好半晌才语气敬佩憋出句:
“这样啊,那您可还真是……年少有为?”
有了姬子父亲的“倾心协助”,我很快就摸索出如何用“虫”屏蔽味觉。
夏油杰的抹布苦恼顺利解决,在此基础上我们愈发熟络。
有事没事经常跑他家里看电视打游戏。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飞快。
好像昨日满世界都还到处蝉声,一晃眼外头就被白雪覆盖。
入冬了。
超级冷。
早上根本不想起,我窝在被窝里,好容易挣扎着起来洗漱完吃侍女给我端来的早餐。
吃完后就又窝到了被炉里,躺平。
一开始我还因为仗着在五条家白吃白喝,每天都会跟着那只小少爷去陪读。
时间久了,就开始摆烂。
从一星期七天缩减到一星期五天,再到三天、两天,干脆到了现在觉得无聊才会晃去瞅瞅。
五条悟成长得飞快,不论是身体还是术式方面。
其实,基本上,他已经没像之前动不动就会被六眼搞成小火炉,脑袋也没那么容易煎鸡蛋。
不必我时时刻刻跟着,给他打补丁的次数也从一天三次渐渐缩到两次、一次,到了现在只需要一星期修修就可以。
按理说完全不用像以前,整天呆一起,可是好像习惯了,他仍就一下课就跑来找。
哪天我要是和姬子出去玩,把他丢家里,回来总能看到他一张很不高兴的脸。
甚至会生闷气好久,和他说话也不大搭理人。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能应付,放放就能好。
只要晾上半小时,假装拿他当空气,多半气就会自动消。
悄咪咪凑过来,看我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理他,想尽办法在人面前刷存在。
这时可能隔得有些远,没有完全靠近,只是在身后捣鼓沙坑或者走来走去。
等晾他一人玩累走累,发现怎么还是没人哄,多半情况就会放弃冷战,再一转眼就发现坐旁边,扯住袖子求和好。
一般这种时候就能把外边买的伴手礼拿出来了,他注意就会完全被吸走,整迷糊,就更忘记生气。
如果有条件,还能抱抱他,说一两句像是“还以为你要不理我”、“刚刚不找我说话好失落”,趁机推个锅
等到被愧疚地回抱抱,别别扭扭提议“可以一起吃”,一整套流程下来后就既能和好又能吃他伴手礼了。
“你在做什么?”
思绪正飘远,眼前就伸过来只手,在我面前晃一晃。
定睛,发现是五条。
“睡觉。”我回。
从被炉的被窝里伸懒腰,懒得爬出来。
“睁着眼睡么?”
他难得吐槽一句,就也坐旁边,并排钻我被炉里。
我冬天倒是不撵他,甚至主动想黏他。
“你脑袋热吗?”想到这,戳一戳他手臂,我就提诉求,“让我揣一下,冷。”
不爱拐弯抹角是这样的。
五条悟听了,虚着眼,神色还有些受伤。
“你拿我当什么……”
我理直气壮:“优乐……暖宝宝。”
最后还是依了我,挨近点,让我扒拉住。
其实本来想抱着,但是发现太大只,比之前夏天又长了好多,一只胳膊根本圈不来,就只能扒着。
“你多高了?”
想了想,我忽然问。
他说了一个数。
我不信:“绝对报高了。”
他否认:“我没有。”
“比好多大人都高了!”我震声。
“我天天喝牛奶。”
“草莓牛奶算饮料。”
“可是纯的不好喝,我讨厌。”
“一样。”
一段没营养的对话后,没再找话题,两个话少的就沉默。
我逐渐感到无聊。
被炉里暖乎乎,挨一起就更加暖乎乎,再加上安静,很容易犯困。
我去瞅,发现五条悟睫羽垂落下,微微颤。
支撑几下后彻底覆盖眸,果然看着快睡着。
我起床晚,睡多了,现在并不困,就开始烦他玩,戳起他有点弧度的脸颊肉。
为了不真把他瞌睡戳醒,当然控制得很小心。
只是伸出一点点小指头,前挪一小寸,几乎就像羽毛挠一样轻轻戳。
但即使戳得很轻微,还是能感觉到回弹。
在我这个角度看,戳住时脸肉弧度被打破,微微凹下去很小的一点。
指拿开,弧度就复原,脸颊重新圆回来。
凑得极近极近仔细看,还能发现弧度有些抖抖的。
很不明显,但也确实证明那是小孩子没褪去的婴儿肥。
本还想继续玩,五条悟这时忽然就睁眼。
因为挨很近,雪一样的睫毛就看起来根根分明,好像外边抬起头会看到的雪花末端的尖尖。
圆润大大的瞳孔像宝石,苍蓝色,越往中间越通透。
虹膜碎碎的部分则像钻石表面切割出来的小平面,折射许多光。
显得整颗眼球亮亮的,漂亮到晃人,流光溢彩。
见我一直盯着看,他就眨了眨,略微透露些好奇。
“做什么?”
我看得太久有点累,也眨眨眼,退远些。
“没什么,”我说,“戳烦你了吗?”
这回用手背,弥补似的蹭蹭他脸颊,抵消掉刚才被一直戳的地方。
“倒没有。”
他被蹭得脸肉有些微堆起来,那边的眼睛就微闭上。
“见你一直看,是不是有话说?”
“没啊,”我说,“我看我的,你睡你的。”
他还是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
“睡吧,”我抬手罩过去,给他合眼睛,“这回不闹你。”
他乖乖地闭上了。
之后也不知睡着没睡着,反正甚尔拉门进来找人时,五条悟一点没动静。
“搞什么?”
男人扫一眼,不耐烦,头顶还搭着几片雪,估计是冒雪过来的。
“到点了,还睡呢。”
虽然嘴上没好气,但音量很小,用的是气音。
但气音我都嫌他大,皱眉瞪过去。
“别说话,”我比口型,“让他睡。”
又威胁:“不然我告诉姬子,你踢床底的旧棉拖里还有一包烟。”
“没大没小。”他也比口型,“你怎么知道老子藏在那?”
但还是默认让人继续睡,门拉上就坐下来,杵那等。
我没回他,给他比个鬼脸就转头,没再理。
“干嘛一直盯着看?”静了会,禅院甚尔又开口,很不屑抱臂,“小鬼能有多好看?”
“比你好看。”我瞪他,“能不能小点声?”
“没眼光。”他耸一耸肩,“你要拖到啥时候?”
确认五条悟完全没有醒,连睫毛都没动,我才比出一个三,又迅速换成五,顿一下,还是比出十。
“十分钟,”我小声,“我再多看看……以后看不到了。”
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低落。
想到长着长着会褪掉婴儿肥,性格也转变,就又觉得舍不得。
似乎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
当我还使用着第一具身体时, 有段时间他就一直把让我别走挂在嘴边。
而,这?段时间?,不知道我的哪个举止给了五条悟一种我又要离开的错觉, 他再一次恢复到那种状态。
具体体现在但凡在他面前消失一会儿,回来都要被问及去了哪里的程度。
对此,大多情况下,我的回应是——
“?厕所。”
“……”
虽然说五条悟从小到大基本没玩伴,近期才养成的娱乐活动也不过是庭院到处挖沙坑和打从夏油那里借来的游戏机,没事时是很?喜欢黏着找我陪他消遣
但最近实在黏过头, 几乎是背后灵的程度。
一次, 我实在没忍住, 直接问:“干嘛总是跟着我?”
他没立刻回, 只是沉默盯来看。
我试探地往右挪了点, 他视线就往右。
我又向左挪了点,他视线就往左。
我:“……?”
说实话。
被那一双大眼睛一直盯, 有点瘆得慌。
“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还是又想?出?去玩?”
我只能想?到这?两个,有点不耐烦地走过去,戳他脸催促。
“有嘴,想?做什么就直说,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
五条悟站原地,呆木头一样小包子?脸给我戳了好几下,这?才像略有点反应地缓缓眨了下眼。
好像刚才他一直在思考某件事该不该讲出?来似的。
最后他还是道:“我听到一点消息……有关花开院家。”
我一愣。
怎么突然提这?个?
问:“我家怎么了吗?”
说实话,有点心虚。
他不提, 我都不记得在这?边还有家人?的设定?。
“你哥哥……”五条悟又蹦出?来一点话。
“我还有哥哥?”我呆然。
“嗯, ”他说, “你哥哥两年前失踪了,前不久回到花开院。”
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还了解。
看他应该没说完, 我没打断,等他继续说。
五条悟扫我眼,中间?不知为何停半秒,才又道:“他发现你不在,被送到这?里联姻,想?接你回去。”
在提及“联姻”这?个词,他几乎含糊带过。
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神情顿时就添几分不自在。
我觉得我和他想?一块去了。
“联姻,”我说,怀念地指出?,“我记得你当时知道时,哈我来着。”
五条悟好像没听懂:“哈你?”
“就是凶我。”我说。
“抱歉……”
以?为我在责怪,他脑袋耷拉下。
毛绒绒发顶几乎正对我。
“干嘛道歉?”我顺手?就摸摸,“别在意,你当时也是被吓到才这?样。”
就是记得那时炸毛还挺可爱。
他不说话,任由我搓头毛,隔了会儿,伸手?扯住我衣袖。
我看他抓住我袖子?的指节。
“就因为这?事?”我问,“你这?几天怏怏不乐?”
五条悟抬起?脸,蓝眼睛看过来,犯委屈的小孩那样抿住唇瓣点点头。
看着有点小可怜。
我手?没急着收,又往他头顶毛绒绒上揉一把。
五条悟像只狗狗被我力道薅得微晃脑。
“放心吧,我不走,”我保证,“这?里这?么闷,没有一个人?陪你玩,绝对会寂寞得哭的。”
况且,什么来路不明的天降哥哥,一听就很?奇怪。
谁要和他走啊。
“我才不会哭……”
五条悟撇着嘴嘀咕。
但看得出?好像高兴一点了,发丝底下的耳朵微动弹。
我看见了,就凑过去,见他光看我,没有动,试探性伸手?揪住。
“之前就很?好奇,”逮住机会,我问,“你为什么耳朵会动的?”
说着研究性质地戳一下他耳垂,见他还是没抵触,动手?捏了捏。
软软凉凉的。
触感有点像猫肉垫。
“有动吗?”
被我问,五条悟却也像头一次听人?说,显出?意外。
“有的,好几次都有在动。”我又小心轻轻捏,还是好奇,“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我不知道。”
说着又微微动了动。
我:“!”
这?之后不久,五条悟就接到任务,跟着负责他的辅助监督外出?祓除了。
这?几天回暖,冬天大概要彻底过去了,我正思考要不要喊人?把被炉收起?来,就有侍女过来找。
“千鲤小姐,家主大人?让我带您过去。”
我并没多意外,也基本猜到是什么事。
跟着她抵达目的地,一间?用来招待宾客的和室,我在那边看到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五条家主,另一个则是名陌生青年。
虽然没见过,但感觉眼熟。
最明显的是色泽特?殊的碧瞳,令人?联想?到猫的眼形。
五官也确实很?相像,换作任何一人?过来看,都会认定?我们是兄妹。
“小鲤。”
那个人?突然发声。
语气?温和到不可思议。
我没有应,眼睛警惕地盯着那朝我微微露出?笑容的男人?。
视线从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向上,扫到那对碧翠的瞳孔,再向上,直到……
我猛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