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左右看一眼,似乎有点介意被人瞧去。
“没关系,”我安慰,拍拍他后背,“没人笑话你,快玩吧。”
他迟疑。
还是微挪动身子,让自己完全坐上去,脚离地,抓住手两边的铁链子……
但是没了下文。
我:“?”
我困惑地盯他。
发现我在盯,他也扭过头。
不明白地回望我,没够地的双腿还小幅度前后摆了一两下。
我又瞅了他两三秒,确定对方茫然看来的无辜眼是在询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并在乖乖等我教他时,心情有一点复杂。
什么小可怜。
连秋千也不会玩,估计以前真的没有接触过。
“那个,就是……”我走近些,绕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推了一小下,“可以我推你玩,或者自己使力气。”
他想象不出,垂睫沉思了一凉秒,还是问:“怎么使?”
我在大脑搜寻形容词,尝试将荡秋千的方法用文字表达出。
呃,腿弯……?臀部……同时用力?
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开始摆烂。
“总之,”我胡言乱语,“把自己想象成死鱼在扑腾,基本就能荡起来。”
五条悟:“?”
抽象归抽象,好在他聪明,这个也简单,最后还是学会了。
“好玩吗?”
当五条悟将位置让给一个眼巴巴在旁瞅的小孩,默默蹭回我边上时我问他。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自己就能飘起来,”他淡定,认真说,“用术式。”
我:“……”
这孩子更让人心疼了.jpg
五条悟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一到点就困。
再加上对玩的设施不感兴趣,早就乏味,到最后因困意而迷糊,渐渐地就不吭声,跟在搜寻新玩具的我身后,磕磕绊绊慢慢走。
直到我感觉衣角被扯住,回过头,发现他这时已经困到脑袋钓起鱼,拼命揉眼睛。
伸手将他眼睑落下来一根白睫毛给摘了,询问说:“要么回去了?”
虽然还想再呆会儿,不过今天也算尽兴了。
五条却是摇摇头:“出去算作废。”
我知道他是指门票,但是有一点好奇。
“你不是不怎么喜欢玩这些?”
他盯住我,见我半晌还是没领悟,小声说:“你喜欢。”
我眨眨眼。
确实还有想玩的,稍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也可以。
“你去那边等?”于是我提议,指指一处玩偶屋,“可以睡一会儿,里边没有人。”
五条悟往所指位置看一眼,回过头,也不说话,就这么拽住我衣袖。
雾蒙蒙略带些水汽的蓝眼睛望过来,眼尾有点红红的,估计是刚忍下一个哈欠,但看起来就很可怜。
像没人要的狗狗,黏住了,就不走。
我一下子心就软下来。
“那陪你睡会儿?”我试探。
他很乖地点点头,还保证:“就睡十分钟。”
“没事啦,时间还有很多。”
十分钟怎么够,提早007可不行。
决定好,我伸手,他就把手像搭爪子一样过来,我走动,他就任由我牵着往那边走。
因为很信任,眼都半眯着,边走边睡,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被我带过去。
玩偶屋里边有个迷你床,用来放供给孩子摆弄的小玩偶,不是给人睡的。
上面的靠垫和小被子倒是可以勉强用,我将它们都拿下。
几只靠垫堆起来垒成一个窝,示意五条可以睡。
他也没抗拒,将就躺下了。
睡在一堆靠枕堆,像是被埋起来的大娃娃。
我拿着小被子蹲过去,给他随便盖了盖,就也靠着垫枕坐下。
五条悟虽然看起来已经很困了,但也还是没闭眼。
眼皮支撑着,霜色的睫毛微翘起,但是上下睫毛之间挨得很近,用最后一点点蓝色看上来,随时要睡着。
“怎么了?”
以为他有事,我问。
他唇瓣动了动,似乎说了点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到。
下意识刚要凑去仔细听,五条悟就已经将脑袋偏过来,刚好贴到我搁在旁边的手背。
他像睡觉前调整被子似的对着蹭了蹭,毛绒绒的发丝弄得我有些痒,下意识用手心面对他。
五条悟像是满意了,就着我手掌,就将脸颊送过来。
小猫一样埋在我掌心,半边的腮肉被他自己蹭得微鼓起,蹭一下,就低头,这回将脑袋塞过来,让我手心正好碰到他发丝。
我理解到。
对方应该是想像以前,给他摸脑袋,一直摸摸直到搓睡着。
但可能觉得长大了,不好说出口,于是特小声,就别别扭扭。
“你睡吧。”
觉得没什么,于是顺了他意思,给他轻轻揉脑袋。
毛绒绒,软乎乎,睡得迷迷糊糊还在回蹭我。
这么黏的吗…
确实有点像撸猫。
等到把他rua睡着,我也因为总重复动作,开始感到困,也靠在垫子里微微打起盹。
不知过去多久,我迷迷瞪瞪睁开眼。
五条悟已醒来,似乎真就只精准睡了十分钟,现在坐好在旁乖巧喝牛奶。
我还处于有点懵的状态,撑起身子也坐起,看看转移到我身上的小被子,又看看边喝边看来的五条悟,继续发着懵。
对方也没打扰我,任由我静静坐着,睡意渐褪去,没说话。
我也没什么话要说,刚好撞见了,就围观他喝牛奶。
他习惯很奇怪,一边喝,还要时不时露牙出来咬。
喝一小口,就能看到又尖又小的牙齿在吸管上边磨一下,最后都给他咬瘪了,吸上去就愈发困难,自己给自己添堵,不长记性还要咬。
咬到最后吸不出,就下意识要鼓着脸,用点力气继续吸。
发出“吱吱”的小老鼠声。
我原本刚醒还很困,现在有点好笑看着他,越看越像只磨牙的小动物。
挺想伸手过去给那只全是牙印的吸管捏回去,又或者直接摸摸那俩颗总是露出来刷存在的尖尖牙。
“做什么?”
或许见我盯太久,也因为牛奶喝光了,五条悟最后嘴闲下,牙松开,牛奶盒撤下来,拔出吸管不解地看过来。
“没。”
我收回视线,顺手把被子给叠了,靠垫也都放回原位。
“就是感觉你有时候呆呆的,”我随口说,“挺可爱。”
“……?”
五条似乎没听懂我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尝试将吸管噘嘴上玩的动作忽止住,愣在那,呆呆眨下眼。
数月后的某一天,当他因为天气太热又翘课。
“哦,挺好,”我评价,好奇,“这节原本教什么?”
他:“《如何让妻子三从四德》。”
我:“?”
我又穿越了?
“下午礼仪课也不去。”
五条悟鼓起脸,腮帮含住的糖块被咬碎,发出脆响,给家长讲述校园生活的小学生一样咕哝:
“老子礼节谈吐够好了。”
闻言,我看一眼对方此刻脑袋靠抵在我肩头、歪坐着翘起二郎腿剥糖纸的动作,沉默。
要不要看看你那狂野的坐姿和吓死人的自称再说话.jpg
“干嘛离我那么近?很热。”我将他脑袋推远些,硬塞给他一靠枕,“一边玩。”
他全当没听到,脑袋依旧贴过来,没骨头似的非黏着,表情倒是反差得相当乖。
有点推不太动他,我放弃,无奈地看着他:“你之前不这样。”
他也回看我。
漂亮的蓝眼睛像是属于布偶猫,眨一下,透亮又无辜,就显得干什么都无可指摘。
“因为这样好受些,”他理直气壮,脑袋又往我肩膀蹭一下,“我需要你术式。”
猫瞳又似打量我情绪似的盯着瞧。
就好像一旦发觉有生气的苗头,就会立刻缩回去,放弃继续黏。
“今早你没醒,我提前治过了,”我虚眼揭穿他,“现在不可能脑袋痛。”
五条悟:“……”
他不说话。
只嘴里嘟嘟囔囔,看我的眼神也变幽怨,似乎不大高兴在赌气。
过半晌,大概放弃掉某种重要的东西,扯扯我袖子,直白提诉求。
“摸摸我。”
我去够仙贝的手顿住。
“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
“摸我,头。”
他这回说得清晰些,没之前含糊。
但因为过于理所当然,有点像命令,自己也意识到不妥,于是试图补救。
蓝眼睛就望来,有点像小狗那样眼巴巴。
“不行吗?”
我面无表情盯他两三秒,直到把他盯得要炸毛。
“不行就算了!”
五条悟声音猛抬高,像是要极力掩饰刚才自己都觉得羞恼的蠢行为。
“我才没很想……”
只是话说一半就止住。
刚才还像是起静电、蓬松上一圈的毛发这时软和下,瞬间就不炸,整个人温顺地坐回来,放弃差点跳起来跑掉的动作。
因为我已飞快地双手扶住他脑壳,狂搓狗狗头那样呼噜了他一把脑袋毛。
“……”
他一头被打理得柔柔顺顺的白毛一下就被揉乱,东一撮翘起,西一揪倒竖,抬起头,被搓懵了,有点空白地看看我。
“够不够?”我问,语气很自然,“还要吗?”
“要。”
我就捧住他脸颊,跟搓脑袋一样压瘪住,推挤成包子脸打成圈圈往揉面团的架势揉。
“……不要这个。”
他略皱眉,挤变形的婴儿肥堆脸上,有点懊恼地看着我。
“要什么?”
“抱。”
他朝我伸伸手,动作不确定,仿佛试探。
我没多说,就无声将他搂住。
和服袖摆宽宽的,一下把人都遮全。
脸颊贴住他耳侧,连同发丝轻蹭下,又抱紧一点点。
“……”
五条悟被我抱满怀,没吱声。
过半晌,他才吸吸鼻子,像乳猫在确认其他猫的气味,嗅嗅之后才小心翼翼、确认地回抱,脑袋全埋进我颈间。
“我只是有点累,才没有在……”
又过了会儿,他垂着眼吭声,像极力为自己辩解,含含糊糊,别别扭扭。
说不出口的那个词猫呼噜一样在喉咙里打转,仿佛台词烫嘴。
最后干脆放弃说,光顾着毛绒绒的发丝胡乱瞎蹭我。
“是是,”我给他顺毛撸,依着他话头往下接,“你才没有在撒娇,你只是在……”
我思考一两秒,声调毫无起伏帮他找借口:
“拥抱可以详细掌握对手体型,根据身体各部厚度判断对方的灵活度和手臂所能延展的大致范围,收集信息达成交战时的出其不意,如若为异性收获效果有概率加倍。”
“——你只是在验证练习甚尔课上教你的知识点,对吧?”
说完,我明显感觉到五条悟放在我背上的手一顿。
他:“谁?”
我:“就那个带偏你自称的心脏大叔。”
他冷漠:“不认识。”
我:“彳亍口巴。”
不记得就算了。
那人不重要。
自动略过这话题,我最后拍一下五条后背,就将这猫崽一样窝我怀里的大火炉扒拉出。
“可以了,”又塞个抱枕打发他,示意结束,“有点热,你天气冷点再找我。”
说着就抬手够仙贝,心情不错继续吃。
一个人吃了会儿,半天也没见另一只手伸来拿。
我好奇,扭了头。
发现一旁五条悟看起来蔫蔫的,低着脑袋,正无声揍枕头。
我:“?”
我这时忽而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一眼手边被我吃得一片不剩的仙贝盘。
合理怀疑他在为此生闷气。
“咳,”我抹消证据地擦擦嘴,戳戳五条悟头顶一揪翘毛,把它们戳歪了,问,“要不要出去?”
“给你买点别的吃。”
他抬头,猫咪眼望过来。
发丝半遮的耳朵动了一小下,好像高兴了一点点。
“要。”
换衣服,出门。
这回我学聪明了,把甚尔的钱袋顺了出来。
与其给柏青哥店和赛马场增业绩,倒不如全部花在我们身上。
因此这些钱用起来,我毫不愧疚。
五条悟是个深闺六眼,没去过什么地方。
所以外出都听我,基本牵着他往哪走就乖乖往哪走了。
有种在遛小猫的错觉。
数分钟后——
“这里的东西不能直接拆来吃,要先全选好放车里,最后一起付钱,付完才能吃。”
超市里,我向黏得又离我紧一些的五条悟解释。
“你别紧张,”看出他隐隐不安,被投放到新环境的小动物似的左右好奇看,但就是撑着不承认,我安慰,“要是走丢了可以去求助他们。”
我指指前台站住的工作人员:“这样他们就可以……”
【亲爱的国木田女士,亲爱的国木田女士,您的孩子太宰治小朋友正在前台等您,请您听到广播快速到前台来领取您的孩子,请您听到广播快速到前台来领取您的孩子。】
【再播报一遍,国木田女士,国木田女士,您的孩子太宰治……】
我指指刚巧插播的一道寻妈启示,向五条悟示意“就是这样”。
“他们会通过向全超市广播帮你找到我,这样我就能到前台来接你。”
“……”
五条悟闻言眼底蓦地闪过一道明显的嫌弃。
看得出,他认为被那样全超市播报自己的姓名太过社死。
“我才不会走丢。”他插兜无表情看我,又补充一句,“丢了也会找回来。”
“对喔,”我想起来,“你有六眼。”
那没事了。
我没再多说,多说就烦了。
抽出一只购物车,踮起脚“唰啦”一下打开儿童座。
余光里果然见到五条悟睁大几分眼,露出点猫猫好奇的表情,探头凑来看,显然没见过。
我想了想,又看一眼旁边一个将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抱上儿童座的家长,问五条:
“儿童贵宾座,你也想试试吗?我可以抱你。”
他一副“你开玩笑吧”地看我。
我才意识到我可能习惯又有些没改过来。
他现在一点算不上小只,也早不是还黏腿边上的豆包,个子比我高,估计我也抱不动。
“没事,”我说,“你自己应该就能爬上去,我可以帮你推。”
“……不要。”五条悟咕哝说。
语气倒不像是完全不乐意的样子,听得出只是嘴硬。
脸转开向一边,眼睛就盯着之前那个坐椅子里被推远的小孩。
感觉还是挺想坐,就是拉不下脸。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是八岁,又不是十八岁,二十八。
玩秋千,坐儿童座,撒娇,讨抱抱,都正常。
“想坐就坐,没人会笑话你。”
我说,轻拽一下五条悟兜帽,示意他往一处人群视线汇聚的地方瞧。
“喏,你看他都坐。”
五条悟转脸看,吵嚷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国木田麻麻~~人家要坐这个嘛,走~不~动~啦↗↘↗↘~~~”
“混蛋太宰!再添乱就把你脑袋插进那边的米缸里!!”
“好过分~~真不是个称职的好麻麻~~……嘿-咻!”
“给我滚下来!绝不会推你!”
“嗳~~又有什么关系嘛~小气~~”
那边,一副典型怨种老好人形象的眼镜青年最终拗不过那位麻烦的同行,还是将像猫团一样乖巧缩在购物车里的另一名青年给推进了超市。
顶着身后一众人惊愕的注目与议论纷纷。
而这时,我忽然感到手臂一紧。
视线收回,发现五条悟正瞪圆一对猫猫震惊的大眼睛,替对方感到尴尬般紧揪我袖子。
“不、我不坐了。”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购物车转开,脑袋别过去,语气坚决:
“以后绝对不要成长为那样糟糕的大人!”
“——绝对不要!”
绝对不要变成那样么?
我看了看二人消失的方向,尝试在脑内将黑发青年的脑袋切换成戴墨镜的五条悟……
好像没什么违和的样子。
又切换成眼罩羽毛球发型的版本…更合适了。
“在看哪里?”
或许是我想象得太投入外表看起氷缾0㈢0㈤来有点像发呆,直到五条悟古怪地皱着眉凑来脸瞅我,我才后知后觉回神。
“没,”我摆摆手,脑袋里购悟车的脑补还没散,下意识说,“只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五条悟皱起的眉头更明显。
他看看那名坐车青年消失的方向,又将脸转来。
“……你喜欢那种的?”
一脸“你审美真差劲”的复杂表情。
“没啊,”我坦白,“我是喜欢你。”
他一顿,猫眼立刻微扩大,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突然之间的说什么!”
看着又有点要炸毛的趋势,脸皮非常薄。
虽然这次没有刻意捉弄的本意,察觉自己似乎又不小心欺负了他一样。
我稍稍反省过一下,就自然带过这话题。
“没什么,走吧,去买东西。”
五条倒也没再纠结,乖乖跟上来。
只是全程默默没吭声,总像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零食区逛得差不多,我们大概塞满了半个购物车。
之后就只是拐个角,便又凑巧地撞上吵吵闹闹的二人组。
“国木田君!这个牙膏有好多味道呢!我能全都要吗?”
“那是儿童牙膏蠢货!”
“国木田!这个电动牙刷居然还能唱儿歌!”
“都说了这里是儿童区……”
“ohhhh国木田!这个闪光牙套夜里能亮七彩光!还送同款夜光假睫毛!真是泰裤辣——”
“太!宰!治!!”
“国木田国木田!这个小鸭子和泡泡浴球……嘎啊!”
“走了!混蛋!!”
直到那个叫做“太宰治”的奇怪大人顶着冒烟大包被他怒不可遏的同伴推走后,我才走过去
主动忽略某一个,把对方刚才提到的东西一件一件全拿下,堆车里。
“干嘛买这些?”五条悟跟过来,嘴上问。
眼睛直勾勾盯着车兜兜里探头看,双手几乎像爪子一样趴上去。
像是只对空纸箱颇感兴趣,拼命探头探脑的猫。
“给你买的。”我简略说。
因为发现刚才他也是这样,一直有在盯着看。
眼都不带眨。
“你不喜欢吗?”我问。
“……”他一顿,好像有点急,急着反驳,“我才没——”
“喔,”我无所谓,“那我放回去?”
收拢那一捆,看着真要往货架丢。
五条悟见状,发丝底下的耳朵立刻不明显微颤下。
默了会儿,最后还是把手伸来,用卫衣有些略长的袖口盖上来,将整个手推车连我手一起全扑下。
扒住不让动。
“怎么了?”我挑挑眉,“不是不要?”
“要。”
五条悟鼓起脸,声音依旧含着些别扭。
顿了顿,又一指那个唯一被我跳过的,豁出去一样说:
“还有那个会亮七彩光的,我也要。”
我:“……?”
或许是摸清规律,见他多扫一眼我就拿,反驳“不喜欢”也就直接放回去,五条悟之后到底变坦诚,喜欢就直说,想要直接拿,没再瞎嘴硬。
傲娇的毛病改掉不少。
付了款,出超市。
他就拆开一袋饼干开始啃。
饼干有点硬,五条悟用上牙,又啃又磨的,一根可以吃好久,磨牙时不住用余光偷瞄我。
步子慢慢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有次我扭头,和他视线正对上。
看了会儿,见那蓝眼睛也没挪开,直接问。
“怎么了?”
他含着饼干没吱声,尖牙又磨它一小下,然后才像只小动物一样,小步小步蹭过来。
直到尾指传来被柔软包住的触感,我低头,才发觉它被五条悟悄悄牵住。
我看去。
发现他表情没有想象中再别扭,脸虽然还是少有情绪,看起来不大高兴一张板起来的脸。
但给人的感觉明显是,渐渐养熟,原地转几个圈圈纠结几下,也就愿意踱过来用脑袋蹭你、偶尔撒一点娇的猫。
但是只牵小拇指是什么小可怜?
见他又用那种试探眼瞅我,仿佛只要我露出不快的脸色,就会垂着尾巴退开,我直接拉好他,伸手就将五条悟整只软软的手握圈在掌心里。
“走吧,回家。”
我拉一拉他,示意。
一时觉得自己像牵了个偷偷带出去、又要安全带回来的小朋友。
被我主动牵,他好像开心了一些,快走几步就跟上,但还是尽量没表现在脸上,只唇瓣轻抿下。
“你不是嫌热?”
“我有吗?”
“有。”
“那还要牵吗?”
“要。”
像只散完步就满足的狗狗,自超市回来后,五条悟一连几天心情一直都很好。
看得出,他是真的非常喜欢那天买回的东西。
具体体现在一天要泡三回澡,投放不同味道的泡泡浴球,捏他飘满整个浴池塑料的橡皮鸭。
“不会泡皱皮吗?”
有次,我终于忍不住询问。
他:“不会。”
他:“差不多了会开无下限。”
我:“……”
这澡是非泡不可么?
奇怪的训练方式增加了.JPG
我真觉得他有时候呆呆的,像那种把智商加点到美貌上的布偶猫。
非但爱上洗澡,现在他隔三差五也会动不动就爬起来,去刷牙。
当然是为了尽早尝遍那套24水果口味的儿童牙膏。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他总捣鼓他的牙的原因,还吃很硬的磨牙饼干,没多久,他笑不出来了。
就连话也干脆不说,去哪都闭着嘴,更加寡言。
“你牙掉了么?”
这天,当我们又闲坐在走廊上吃零食,我一针见血。
他脑袋从袖口探出来,明显动摇的眼神立刻验证我猜测。
“你怎么知道……”他问。
竟然练就了闭嘴说话的本事。
全程嘴皮子黏着没分开。
“猜的。”
我说,指指盘子里少掉许多的黄豆粉年糕,又指指另一盘基本没动的黄油煎饼。
“变得像是老爷爷一样只能吃软的了。”
他没吭声,但看起来,深受打击,明显怏怏不乐。
垂头坐在那里,连平日里看起来支棱的白毛都变得蔫哒哒,后来慢吞吞地抿掉了手里最后剩下的小半块年糕。
“掉的是哪颗?”我好奇。
他默了默,就伸手用小指扒拉开嘴角一侧给我看。
我扫去,整整齐齐的牙齿全都白白的,只有原本像猫一样尖尖的左侧虎牙不见了。
刚“哦”了声,五条悟就松手,转而面无表情去扒拉他另一侧嘴角。
我再看,瞅见右边对应的尖尖牙也不见。
掉得还挺对称。
想了想,矮下身子调整视角,我试着从下往上观察他口腔。
牙齿缺掉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小点新长出来的、白色的牙芽。
超小一点点,差不多只有个小尖尖,像是旁边其他整牙它儿子。
看完了,我伸手戳戳牙主人另一边脸颊,示意换一侧再看看。
五条悟就乖乖照做,又扯住自己另一边脸皮给我又看回左边。
我比对一下,同样的小尖尖,基本还对称,确认没长歪,就抬手帮他合下巴。
见我不看了,五条悟下意识就想舔舔牙。
“别,”我阻止,吓唬他,“舔多了根会歪,牙就往外翘着长。”
还一本正经举了例:“大象就是这样的。”
闻言,五条悟向上望了望,貌似在认真想象着画面。
半晌,他猫眼无声睁得圆溜溜。
被吓怕一样,一个劲猛点头。
我:“……”
怎么真信了?
结果,因为我这话,五条悟之后吃东西更小心。
完全不敢让食物碰新牙,吃点心就光抿里边的甜馅。
喝汤都怕牙齿被舌头碰到,只敢伸脑袋凑碗边,伸出一点点舌尖,动物那样小口小口舔。
我:倒也不至于。
下午,他出去做一个任务。
回来时显得很不高兴,嘴唇紧闭着,抿成一条线。
“有谁嘲笑你牙了?”
我一眼看出来,问。
五条悟点一下头。
“不过没关系,我也嘲笑回去了。”
我眨眼:“他也没牙?”
“不知道。”
他摇摇头,旋即就将一什么毛绒绒东西塞我手里。
“但他现在没刘海了。”
我:“……”
说过不要乱捡东西回来吧!
我从五条悟口中听到了事件的起因。
情况大概是正准备轰掉一只咒灵的他突然被一人制止,而误将对方当成是诅咒师非常不耐烦地打算一起轰掉。
总之两个人之后就打起来。
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面是咒灵操使,阻止他祓除诅咒也只是想要收服……
但,打都打了,输掉太难看。
不凑巧,双方都是这么想。
结局是,一人失去了刘海,一人失去了有点松动的牙。
“他冲你正脸打?”我皱眉。
不然怎么掉的是门牙。
有点残念地看看他……怎么一下掉落这么多。
所以这算传闻中猫的尴尬期?
“没,”见我盯牙看,五条立刻用袖矜持挡住脸,瘫着脸解释,“近身打不过,我关无限咬他……”
顿一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全说。
最后他小小声,指一指自己手背:“……结果牙就掉了,留在他肉里。”
我:“!”
“但是最后是我赢。”他语气隐隐透点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