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一下地吻,边吻边问:“林有麦,你口腔溃疡了,怎么有血味。”
林有麦没拒绝他的吻,任他揽着腰,笑着说:“你猜。”
徐昱之自然猜不到,但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放开林有麦,目光瞟到她身后的那位助理。
那位小红正坐在桌边心无旁骛地削苹果皮,安静得像块背景板。徐昱之酒醒了八成,在她耳边责怪她:“你怎么不说房间里有人?”
林有麦回头看,也乐了。俩人终于拉开距离。她走到自己的助理面前,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一小块苹果,放在嘴里,第一口很脆,“徐昱之,你要不要?临湾的苹果很有名。”
那位小红戴着口罩,手里的苹果皮被完整地削了下来,在半空打着圈。
徐昱之哪有吃苹果的心情。他扫了眼房间,除了沙发乱了些,其余都正常。但床不乱沙发乱不足以让人放心,反倒成了另一个危险信号。他笑了一下,看着那位一直没露脸的小红,答非所问:“怎么没让你助理住员工酒店?”
“我比较依赖他。”
林有麦笑着回答,徐昱之的神色受到这句话的干扰,变得既不像笑也不像生气,这么一脸混乱地站在原地,沉默着。直到目光重新回到林有麦身上,她离那人那么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一声不吭地把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后,她又很自然地拿起来品尝。
即使在吻她的刚才,徐昱之也没感受到和她真正的亲近。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参加开机仪式。”
徐昱之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重新戴在头上。
他扶着门把,屋内的视野变得越来越狭窄。
男人把苹果亲手送进林有麦嘴里,回头直视门口的徐昱之。俩人对上了视线,徐昱之皱起眉,心跳不知不觉加快。
面对门缝外徐昱之忐忑的凝视,那人不紧不慢地伸手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张几乎是徐昱之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看着的、刻进血液和基因里的脸。
徐易安冷眼盯上他,把手指放在嘴里,舔干净了苹果汁。
门被不自觉关上,自动上了层层锁,牢不可破。
亲人朋友都知道,徐长安和周芍打一开始就只想要一个孩子。生完徐昱之没多久,徐易安来了。徐易安是二人没做好措施导致的意外。周芍没忍心打,于是在徐长安连夜的叹气声中,徐易安诞生了。
早一年出生的徐昱之满足了徐长安对儿子的所有期待,他活泼、机敏、善于挑战,每每考试比赛都是第一。外人都知道徐长安偏爱自己的长子,徐长安很少笑,但和徐昱之在一起,他的笑声隔着街也能听见。
徐长安会主动去参加徐昱之学校办的家长会、运动会,各种活动。而徐易安从小学到初中的家长会都是周芍出席。
徐昱之和徐易安,像一枚硬币的两面。
徐易安同样很优秀。他很乖、很安静,也比一般孩子来得要敏感。每次完成一项父亲交给的任务,他也只会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等待徐长安的夸奖。然而,徐长安通常不会夸他,面对徐昱之时他是父亲,面对徐易安他就变成了老师。
“易安啊,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得去做的,你要去思考背后的合理性,背后的逻辑,不合理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做?”
“易安啊,你不能太听话了,你知道吗,你要去思考,你的大脑不是用来做题的,是用来思考的。”
“易安啊,你到底遗传了爸爸妈妈的什么呢?为什么爸爸没从你的身上看出来呢。”
“易安啊,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没人知道,没人有义务去关心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点,以后你出社会就知道了。”
“易安啊,试卷签字拿给你妈妈签,爸爸很忙。”
“易安啊,你应该多向你哥哥学习。”
周芍经常摸着徐昱之的脑袋,告诉他,一定要记得自己哥哥的身份,徐易安是他的弟弟,要多关心、让着弟弟。除了爸爸妈妈,他们就是彼此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徐昱之从来没有忘记这句话。
六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徐易安第一次看见哥哥被徐长安抓进房间劈头盖脸的骂。
这个学期,徐昱之的成绩变得越来越差,上课也不认真,总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对学习越来越不上心了。他的班主任这么告诉徐长安。
徐长安吃了两片降压药才没晕过去。
晚上,徐昱之敲响了徐易安的房门,徐易安还在看书,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他说:“我没锁。”
徐昱之抱着自己的枕头嬉皮笑脸地爬上他的床,徐易安没赶他,皱着眉问:“你洗澡了没有?”
“洗了洗了,你给我腾个位置。”
徐昱之把被子一掀转进被窝里,他拉了拉徐易安的胳膊,“转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我要睡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
徐昱之把他拽过去,他盯着徐易安的眼睛:“我们是亲兄弟吧。”
徐易安没回应。
“这个世界,除了爸妈以外,我最在乎你了,徐易安,我答应过老妈,要让着你,和你分享,以前我有什么好东西没有分给你?你想想。”
“徐昱之,我要睡了。”
徐易安翻了个身,关了灯。
房间变得很安静,只有时针在嘀嗒嘀嗒地走。
徐昱之的声音响起:“徐易安,从现在开始,我把爸爸妈妈让给你。”
“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第一名、压岁钱,都让给你。”
无人回应。
徐昱之打了个呵欠,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嘀咕:“徐易安,你真可怜,你永远只能用我用过的东西,爱我爱过的人。”
第15章 见面
见徐昱之蔫头巴脑又慌不择路地离开,林有麦哼笑了两声,转身把脑后的长发抓起,拉着手腕上的皮筋简单快速地扎了个高马尾。
“徐易安,你存心的对吧。”
林有麦摘下耳饰项链,丢在桌上。徐易安下意识帮她把凌乱的饰品规整收好。演员身上挂着各种代言,在公开场合露出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品牌方的,有的送有的需要归还,损坏了不好交差。
对于林有麦的话,他不反驳,作出一副听不懂的困顿,尔后又笑容浅浅地问她:“苹果好吃吗,好吃我下次再买点。”
“想气你哥,又要戴口罩,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林有麦无视他递上来的苹果,准备去洗澡,“把我的睡衣找好。”
开机那天,场外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人头中杂着各色的应援横幅和旗帜。绝大多数都是冲着林有麦和徐昱之而来。接送俩人的商务车一前一后地驶进,林有麦从车上跳下来,素着脸,罩着一顶米白色的冷帽,里面穿的是印有为了南星四个大字的黑色组服,外面披着厚实的羊毛绒外套。和其他时间的线下比起来,今天的着装要显得保暖许多。
林有麦昨晚洗澡时发现月经来了。从13岁第一次初潮开始,她的月经就一直很稳定,每月准时准点拜访。今年的工作量和曝光量成比例上升,高强度运作下激素紊乱了,月经比预期提前了一个星期。
经期的林有麦格外畏寒。临湾在北方,比榕城还要冷些,冬天下雪也是常事。董言是特地要求都市场要在北方选景,他要的就是冬日恋歌的氛围。
“麦麦,今天好美呀!”
“麦麦多穿点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
“有麦多拍点vlog,想看日常!”
林有麦一边和四面的粉丝挥手,一边像采茶似的前前后后摘走她们递来的信和小礼物,收不完的,她就交给后方的徐易安。徐易安没有离开她的身边超过十厘米,犹如会移动的人型衣架,挂着衣服和大包小包。他的个子太过突出,比旁边的保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即使带着帽子口罩在人群里也很扎眼。
追前线的粉丝基本都知道林有麦换了助理,有人冲着徐易安叮嘱:“小红,不要让麦麦着凉了,暖宝宝要带着,晚上记得泡红姜茶!!照顾好她!”
追的久的老粉对正主例假的规律也了如指掌。
“我知道。”
徐易安对着那人回答。有不明真相的人混在其中,好奇地问旁边的朋友:“这男的是男主?”
“神经啊,男主是徐昱之,早就走进去了,那个是林有麦的助理。”
“助理看上去挺帅的。”
“晕死,工作人员而已,少乱说了。”
仪式现场摆着一面大大的背景板,上面印着飘逸的四个字:为了南星。板子前是一张铺着红绒布的长桌,上面堆满了水果饮料,最瞩目的是中间那坛巨大的香炉。结束后会被各种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香插满。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主创人员包括总制片都穿上了印有剧名的组服,阵势有点像高考前的动员大会。有人上前开始一张张分发开机红包。刘灿来到她面前,林有麦把红包给她,里面无非塞着刮刮乐和各种优惠券,红包也只是个图好彩头的形式,一般不会放多少钱。
正午的太阳落在身上,威力不如挠痒痒。刘灿拆了红包,果然是一片刮刮乐,她转手给徐易安,“小红,给你刮,刮到大奖林有麦就可以光荣退圈了。”
徐易安老实收下,并没有刮,他把包里的温水递给林有麦,林有麦顺势接过,刘灿左顾右盼,“怎么没见到小昱,我刚才还碰见他了,看上去感觉没啥精神啊,最近生病了吗。”
说到这,她又看了一眼林有麦身边的徐易安,“诶,有没有感觉小红和昱之长得挺像的?第一次看到简历的时候我以为是徐昱之呢,吓我一跳,我说徐昱之又上了什么综艺,玩游戏搞这么真。”
林有麦笑了一下,回头问徐易安:“你觉得呢?”
刘灿又说:“仔细看还是能分出差别的,乍一看是真的有点像,俩人都姓徐,不知道还以为亲兄弟呢。不过小红的颜值包装下出道完全没问题啊,小红,以前有没有被什么mcn找上门过?要不然签我们公司得了,我来带你俩。”
她呵呵一笑,满嘴都是无心的笑话,徐易安认真地回答:“有,不过我拒绝了。”
徐易安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校园墙、校园论坛的常驻对象,真被什么网红或者经纪公司找上也不稀奇。林有麦挖苦:“得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什么时候流行起哑巴人设再来考虑也不迟。”
刘灿笑出声,徐易安不做声。
开机仪式即将启动,主持人走上了台。刘灿不再跟她废话,让她好好干,对方是正红的流量小生,把握住机会。当然,后面几句是凑在她耳边说的。董言招呼林有麦过去,俩人寒暄了几句,徐昱之来了,他戴着墨镜,凭着毫无血色的唇色也能看出状态。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林有麦身边,董言拍拍他的肩:“走哪儿去了,半天没瞧见人。”
徐昱之笑了笑:“三急,上了个厕所,没迟到吧?”
“没呢,刚开始,怎么......今天这太阳也不大吧,还整上墨镜了。”董言眯着眼抬头望了望悬在天上的太阳。
徐昱之依旧笑着回复:“这几年眼睛不怎么好,畏光,等下上去致辞,怕受不了。”
畏光……实际上是昨晚压根没睡着,黑眼圈比熊猫重吧,林有麦揣度,抿嘴笑。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的要好好爱惜身体咯。”
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昂扬地介绍现场的领导和各位嘉宾,林有麦忍着瞌睡的冲动,上去一个人鼓掌,下去一个人也鼓掌。她和徐昱之肩对肩站在一起,谁也没和谁说话,像是一次见面,如果没有昨晚那个吻的话,或许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对。
等到董言上台致辞,周围终于没有碍人的耳朵。徐昱之戴着墨镜,不知道在看哪里,也许在看正讲话的董言。
他开口了,声音极低,只有林有麦能听见,俩人从前没少这样鬼鬼祟祟的说话,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对彼此的声音依旧敏感。
“昨天的事,对不起。”
不知道他指哪个,林有麦姑且当他在指接吻那件事。她满不在乎地回答:“这部剧吻戏不少哦,你准备道多少次歉?”
“那不是演戏。”
“给你台阶你就安安静静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徐昱之。”
董言下场了,轮到主演致辞。林有麦和徐昱之从人群中走出来,在掌声中依次走上台。
徐昱之跟在她的身后,声音在掌声落幕前传到她耳边:“你也挺厉害的,林有麦,让徐易安当你的助理,怎么想到的?”
俩人站在台上,挂着仅供外人观赏的一点微笑。
“......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争取以最好的状态把《为了南星》呈现给观众。”
林有麦笑吟吟地说完一套官话,鞠了一躬,在掌声和呼声此起彼伏时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徐昱之,徐昱之刻意避开她的手,钳住话筒的最前端。
“嗯......有麦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也不浪费时间,总之,祝《为了南星》大爆特爆。”
在场所有人被分到三根香,集体虔诚地冲着供桌拜了三拜,徐昱之一边举着高香一边冷着声继续追问:“怎么不回答我,林有麦。”
林有麦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香插满了炉子,像从里面长出来的异肢。
她一脸无事发生地退回到徐昱之身旁:“徐昱之,你真的很烦,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弟弟。”
她提出建议:“我可以把他借你三分钟,记得及时还给我,旷工是要被扣工资的哦。”
开机仪式结束,众人陆续离场。场后有一片没什么人踏足的人工湖,又因为今天的活动被封锁,眼下几乎没有人往来。傍晚时分,云被黛蓝的天染成深色,灰蒙蒙地朝着市中心蔓延,要下雨了。
徐昱之让助理先回去,独自来到湖边。
护栏前站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沿途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最后一盏照亮了他。
徐易安半边身子站在灯光下,没戴口罩,也没带帽子。他点燃一只烟,烟在暗处燃烧,像萤火虫。那枚DuPont被主人慢悠悠揣进口袋。
徐易安漠然地望向湖面,即将下雨的天气,夜风狂躁,翻乱了他的刘海。直到徐昱之来到他面前,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和林有麦在一起。”
“为什么不回家。”
湖面被扰出了一圈圈涟漪,盯得时间长了,会有自己在移动的错觉。
“徐昱之,你的问题太多了,”徐易安的鼻尖被风吹红,“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为什么要做林有麦的助理,这个问题你应该可以回答。”
徐昱之盯着他,无法把现在的徐易安和从前的徐易安看作是同一个人,他感到有些荒唐,忍不住笑了,和他一起望向湖面。
“因为我喜欢她,我喜欢林有麦。”
徐易安回头,终于正眼看他,“还有最后一分半。”
答案是意料之内的。徐昱之点点头,“说三分钟还真是三分钟啊。”
又沉默了半刻。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你想做的,我都做了。”他的声音里带有微量的笑意。
徐昱之脸上所有为了久违一见的弟弟准备的表情都消失了,再也挂不上了,他现在不想开任何一个玩笑,也开不出来。
这个答案他消化不了。
“撬墙角的行为不好,徐易安。”
徐易安看了看腕表,到点了,林有麦给的任务顺利完成。他把烟熄灭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到哥哥旁边,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徐昱之,我没打算和任何人公平竞争,你别阻挠我,别烦我,也别靠近林有麦,好吗。”
他拍拍徐昱之的肩膀,“这句话是你以前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借用一下。”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徐易安提起笑,后退了两步,拿出口罩戴上,“再见,大明星。”
“徐易安,至少回去看一下爸爸。”这么多年,徐昱之练就了一点耐心,他决定用在弟弟身上。
徐易安没回应,脚步也没停。
徐易安来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小瓶漱口水和口香糖,以及一套新的衣服,换完后打车回到酒店。
林有麦正在敷面膜,见他回来,颇有兴致地问:“和你哥聊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徐易安来到厨房看了眼正在熬煮的当归黄芪红枣鸡汤,打开盖舀了勺尝尝,咸淡正好,拿来暖身再好不过。他盛了一碗,端着来到林有麦身边,她躺在大沙发上,正在看剧本。
“有麦,趁热喝了。”
他吹了吹,在她身边坐下。林有麦抵触地瞥了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拿开,都是油。”
“没有油,我把油都撇了,鸡皮也扒了。”
林有麦从小就不爱吃什么炖鸡炖鹅炖鸭,一股畜生味,汤像它们的洗澡水,闻着和看着都很恶心。她勉强检查了一眼,隐约嗅到一丝异常,又凑到徐易安脑袋边闻了闻,“徐易安,你抽烟了。”
“有吗?”徐易安跟着闻了闻,一脸后知后觉,他向林有麦解释:“可能沾上了徐昱之的烟味。”
林有麦不觉得徐昱之抽烟有什么奇怪,她扫了一脸无辜的徐易安,并不在意,“嗯哼,第二天因为抽烟上热搜就好玩了。”
第16章 两条疯狗
拍上一部现代戏的时候,林有麦整整带了两个32寸大的行李箱进组,两箱都是自己的私服。当时剧组资金有限,没法提供那么多衣服,绝大数东西都是演员自己掏腰包出。她本以为这次也得带拖家带口,没想到为了南星的剧组比想象中更加有钱。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衣服从校园到都市,春夏秋冬一应俱全。
正片的开场是久别重逢的都市剧情,但拍摄流程通常不会按照故事发展脉络来走。临湾私立高中是剧中校园部分的取景地,第一场戏要在这里进行。
临近寒假,学生们都在准备期末复习。为了不打扰学校的日常工作,制作组早早就与校方洽谈好,空出一栋旧教学楼用作拍摄。
即使如此,拍摄当天仍有不少好奇的同学围在提前拉好警戒线外驻足观望。难得在线下见到活的剧组,个别老师也会凑个热闹,不过除了乌泱泱的工作人员和遍地的摄影道具外,通常看不见什么。在绝对的保密性下,没人知道一群人在捣鼓什么片子。
“我好像看见林有麦了。”
“假的吧,她来我们学校拍戏?”
“她最近不是官宣了那个叫什么剧的,男主还是徐昱之。”
“我靠,徐昱之我前担啊。”
“应该是吧,昨天我做完值日出来,刚好看见了,就拍了一张,结果被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上来让我删了,吓死我了。真的巨像他俩。”
两个女生从机房出来,人手拿着一个保温杯,时不时回头瞟一眼身后被封锁的教学楼。
即将进行的戏是校园剧里经常出现的片段,打篮球。唯一不同的是,这是男主何不为回忆视角里第一次被女主周南星吸引的场景。剧情里,何不为被性格外向的好兄弟邵安拉着去了篮球场,但他没什么运动细胞,对篮球也不太感兴趣,于是邵安在打篮球,他埋着脑袋坐一旁的长椅上背单词。
男生们在球场你争我抢,一失手,篮球飞出去,大力蹦了两下,最后滚到周南星脚边,她弯腰捡起。根据设定,周南星和何不为并不在同一个班,这是何不为角度的初识。邵安和几个男生走上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希望周南星把球还过来。周南星只是把他们几个看了一眼,抬起手对准远处的球框一抛,篮球精准进框,男生们惊呼,没人去追球,那枚球就这么冲着何不为跑去,又精准地砸上他的头。
何不为被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对上对面周南星的目光,她似笑非笑,脸上似乎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满足。几个男生去追球,只有邵安笑眯眯地问周南星:“同学,你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改天和我们一起打吧。”
何不为和她短暂的对视结束,她看向面前满头大汗的高个子男生,微微笑着说:“我是周南星,你们打得真烂。”
“导演,这句台词应该我这个男主来说啊。”
现场,林有麦和徐昱之裹着羽绒服在对戏,徐昱之单手把玩着道具篮球,哀嚎:“这何不为太弱鸡了,连篮球都不会打,观众会不会出戏啊?毕竟——”他说着脱了半边外套露出自己的手臂,勾着胳膊向摄影大哥展现自己的肌肉,“这肱二头肌不会打篮球说不过去吧。”
“这个男主一点都不帅。”
董言乐呵呵地说:“这就是反差啊反差,你要是演好了,观众会很惊喜的。”
徐昱之哭丧着脸回到林有麦身边,又换了副面孔,压着声音问她:“你来那个,能不能行?别勉强自己。”
“好可怕,你连我什么日子都记得那么清楚,是私生饭吗?”
林有麦原地拍着另一只篮球,她高中进过校篮球队,玩了一段时间感觉没意思又退了。打篮球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况且只是投个篮,就算坐轮椅上也不见得能难倒她,这点运动量不如每天通勤来的多。
“谁是私生饭还不知道......”徐昱之瞥了眼始终守在林有麦身旁的徐易安,徐易安虽然搁旁边一句话不说,但小动作不少,一会儿拿水一会儿送衣服一会儿一个事儿,他磨着牙哼哼唧唧地说,“你真没助理我可以给你介绍,徐易安不太合适,跟你说吧,你不了解他,他有的时候不太正常。”
林有麦听笑了,她把篮球塞给一旁的徐易安,走过去挨着他的肩膀说:“你俩有一个是正常的吗,大早上就吃醋,身体吃得消吗?”
徐昱之顶着腮,不爽又不好说出来,也跟着笑了:“我吃什么醋?林有麦,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你。追我的女生有很多,你有关注我ig的吗,就这么说吧,我的粉丝从国内到海外,什么类型的都有,我需要吃谁的醋。”
他喋喋不休地说完一大通,回头,林有麦早不见了影子。他转身,不远处,林有麦正抱着剧本在和邵安的扮演者张希玉对台词。
张希玉是男三,按照角色的分量,说是男二也没什么不对。邵安是校园戏份的关键角色,链接了周南星和何不为。他的初恋和第一个正式交往的女生都是周南星,周南星对他的感情从头到尾都很模糊,最后邵安生病死了,也没等来周南星从嘴里的喜欢。剧方想将邵安塑造成意难平的白月光人设,于是找到了张希玉。
张希玉28了,代表作不多,默默糊了很多年。单看年龄他早不是什么小鲜肉了。那张脸却还在逆生长,他是单眼皮,长了张微笑唇,扮男高毫不违和。阳光下笑起来确实很有初恋的味道。
俩人面对面对台词,他的耳朵越对越红,林有麦等待他的下文,张希玉捂着脸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等下,抱歉抱歉,我再调整一下状态。”
“为什么一看到我的脸就笑场,我的脸很好笑吗。”林有麦没放过他,她做这种事一向得心应手,别人的窘迫是林有麦的欢乐剂。
“不,我的问题。”张希玉带着谦逊又腼腆的笑,垂着目光回避她。
“你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我们继续对词吧。”张希玉呼了口气,他是第一次见到林有麦真人,真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百倍,这么近距离讲话,心脏根本承受不了。
这男的是个绿茶。
徐昱之看着这一幕,在心里下定论。徐易安就呆在不远处,眼神同样没放过那俩人,林有麦让他别跟过来,他便像个树根似的扎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虽然没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叫什么,张希玉?嘉欢娱乐的。嘉欢娱乐,是个小作坊。不需要搞什么动作,已经半死不活了。
“喂,希玉,”徐昱之脱下外套交给旁边的助理,身上穿着夏季的校服。又接过递来的篮球,冲着他喊,“大清早光对词没用,来一场?”
张希玉回头,阳光正对着眼睛,他朗声回答:“好啊。”
徐昱之笑笑没说话,又对着哨兵似站岗的徐易安说,“那个,谁,林有麦的助理,叫什么红,个子还挺高的,二缺一,打不打?”
徐易安回头看向林有麦,像是征求她的同意。林有麦对他们无聊的原始雄性动物的竞争行为不感兴趣,也不表态,算作默认。
三个老大不小的人在篮球场开展了一个小型比赛。两个穿着夏季的高中校服,一月的天里,手臂肌肉迅速被冻红。徐昱之呼出一口白雾,在原地蹦蹦跶跶,对于经常健身还爱冬泳的他来说,这点温度算不上什么。
花絮大哥扛着摄像头紧随而来,这段后期估计会被剪成片场的小游戏,配字是与小伙伴们欢乐的剧组生活之类的。
林有麦和副导姐姐站一起观看这群加在一起四舍五入要一百岁的男人打篮球。
花絮镜头转向她,林有麦立刻露出甜美的微笑,冲着自己的男主徐昱之说:“加油哦,何不为~”
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昱之嘴角飘高,“小意思,让你看看何不为真正的实力。”
不一会儿,林有麦又眼角弯弯地对着张希玉打气:“邵安,你也不能输哦。”
张希玉受到鼓舞,朝着林有麦挥挥结实的臂膀,“收到!”
在场唯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徐易安没人在意,外人眼里他只是个凑数的工作人员。徐易安回头看她,林有麦还在和副导聊天,没有一点在乎他的意思。刚刚在镜头下她替男一男二都加了个油,等到镜头转走,林有麦的声音又不冷不热地响起:“小红,要是给我丢脸,晚上就去睡大马路吧。”
此言一出,第一个挂脸的是徐昱之。
徐易安眉眼间原本团着一股郁结之气,此刻雾散烟消,眉目舒朗,灿若繁星。徐昱之冷笑着接话:“小红,输了不要紧,别担心睡马路,今晚可以和我军哥睡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