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哥是徐昱之的助理。
徐易安有礼有节,得体回应:“谢谢,不用了。我不在有麦身边她会睡不着。”
这句话只有徐昱之一个人听见了,他哈地大笑了一声,回头一脚踹在篮球架杆子上,又抓抓头发走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意思。”
晚上,徐易安从浴室出来,林有麦调侃:“你真是有病,徐易安,你确实和你哥说的一样,脑子不正常。虽然他也不正常。”
白天那场球,徐易安在她那句话说完后进入了羊癫疯状态。平日除了床上,完全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运动细胞。中学时期徐易安也只是个天天坐位置上写题的呆子。上午打球时突然像得了狂犬病,亢奋又激进。
林有麦身边的副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你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助理......让着点昱之。”
摄像头还在拍,主动提出打球的徐昱之全程没捞着一个球,作为男主,实在有点跌面,他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发狠忘情。后半场已经没有张希玉什么事了,他一脸状况外地看着另外两个人火拼,俩人也不像在打球,倒像是打架。他惊叹怎么有如此大胆的工作人员,虽然是林有麦的助理,但对手毕竟是男主,连他这个配角都要放水三分,那个小红是怎么敢动真格的?
花絮老师见状,适时地转走镜头。
真是两条疯狗,不让人省心。
林有麦开口:“小红,差不多就行了啊。”
徐易安闻声,听懂了林有麦话里的提醒。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去招惹主演,况且还是名声大噪的徐昱之。为了不给林有麦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一下没了所有胜负欲,一心只想抽身而出,动作跟着放了缓。
徐昱之还沉浸在你死我活的氛围里,见他松懈,乘胜追击,不料没徐易安纹丝不动,也不躲闪,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他一个肘击。
徐易安摇晃了两步,捂着脑袋蹲下来。
这下真是肉搏了。
林有麦越想越觉得俩人神经,越想越觉得好笑。她招招手,把徐易安招呼到到身边来,“脑袋怎么样了,开瓢了没?”
徐易安揉揉受伤的地方,闷闷开口:“还是很痛。”
“我看看,”她坐直身体,伸手摸进他毛茸茸的黑发里,寻找伤口,“本来你就不正常,这么一撞,不会直接变成弱智了吧?”
林有麦摸到一个肿包,直接按下去,徐易安倒吸一口凉气,“也是你活该,提醒你收手,谁让你站着不动了?被撞成白痴也是你应得的。”
她要收手,徐易安握住她的手腕不让离开,把她的手掌摁在自己头上,“有麦,你再摸一下,再摸一下就不痛了。”
“死样,滚。”
林有麦不想搭理他,徐易安还有脸当着她的面笑。他握住她的手,自言自语似地念:“有麦,你的手好像有魔法,被你碰过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了。”
瞧这个骚劲,像是故意在勾引她,明知她现在在生理期,欲.望也会比平常更高一点,这徐易安,良心黑透了。林有麦也没打算放过他,她笑吟吟地建议:“徐易安,我想看看你穿校服的样子,我屋里有,你去穿给我看看。”
徐易安也不管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点点头就去拿衣服了。不一会儿换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不适应地说:“有麦,怎么样?”
内陆高中常见的大口袋校服,徐易安穿出了一点走秀的味道。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是他长高了。那头黑发,那张别别扭扭的脸,和这身校服实在很适配,唯一有点不同的是,那双食草的眼睛里多了点对荤腥的索求。
“好看,坐过来,凑近让我看看。”
徐易安坐在她眼前,等待她点评。林有麦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他很自然地闭上眼迎合她的抚摸,“不许闭眼,谁让你偷偷爽了。”
他慌慌忙忙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徐易安,高中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看,你长得真的很适合做鸭。”
她不吝溢美之词,手指从眉尾滑到他的下巴,“徐易安,你以前有幻想过和我做吗?”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徐易安的眼神在她轻声细语的诱哄下变得炙热而黏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有麦,我想亲你,可以吗。”
林有麦点点头,紧接着迎来他滚烫而绵密的吻。和穿着校服的徐易安接吻,实在很刺激。他的手环上她的腰,林有麦揉乱他的头发,又故意去触碰他的伤,激起他唇上更狂热的回击。
林有麦推开他,他一脸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抓揉得凌乱。
林有麦扒开他的衣领,指着他胸口上的一小串纹身,纹身年份已久,字迹变得模糊,要很仔细才能看出具体内容。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想问:“这个Anna是谁?你前女友?”
徐易安气息还乱着,半天才意识到她才指什么,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扭扭捏捏。
“少给我这副表情,说话。”
“......有麦,你不记得你小学的英文名了吗。”
林有麦和徐易安小学在同一所国际学校,每个人都有英文名。那时候她胡乱取了一个,被叫了六年的Anna。可能从一开始就觉得太难听,她早就没了这段记忆。
“你有病吧,干嘛把名字纹在胸口,老不老土?给我去洗掉。”
徐易安还想续上刚才那个吻,“有麦,洗纹身很痛。”
林有麦再次推开他,“纹就不痛?别让我再看见这个破名字。”
徐易安勉强答应,又黏黏糊糊凑上去,像条发情的狗。林有麦用腿顶着他,“别想了,我生理期还没过。”
徐易安这才意识到天大的不妥,精神上理智立马归位,速度往后退了退,身体上欲.望还没退。不上不下,还是难受。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有麦,我去一趟厕所。”
“去厕所做什么,不准去。”
徐易安重新坐回来,拿起枕头挡着下半边身体。
“我的枕头谁准你抱了。”
林有麦看着徐易安慢吞吞撤开枕头,校裤中央撑起孽欲,她讥讽:“穿着校服还能有这些念头,徐易安,你下不下贱。”
徐易安默不作声,似乎在艰难地和欲念作斗争。
半晌,他再次小声开口:“有麦,我想弄出来,求你了,可以吗。”
第17章 何不为还是徐易安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有麦光着两条腿,小腹盖着一条毯子。才被她拿了一会儿的剧本翻着面被搁置在旁边的枕头上,页边长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索引贴。
她无视徐易安哼哼唧唧的诉求,反而把一只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腿光滑而修长,脂肪分布匀称。大腿有着恰好的肉感,它链接着女性身体最为神秘伟大的地带,无论纤细还是丰满,都给人无限的想象。小腿的肌肉紧实得刚好,提供力量的同时又像一柄小小的鱼钩,钩子上挂着的是徐易安。
足尖从心脏的位置一路蜿蜒到小腹,她感受到这个动作引起这具身体强烈的震颤。她仰着下巴,实验对象充满了趣味性,她的打量充满不怀好意,动作也是。
“有麦......”
徐易安眼里蒙上一层雨雾,十分无助。他低头看着那只脚,无能为力的同时又暗自放任,这声呼唤不知道是让她停手还是继续。她的目的至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让徐易安爽。林有麦把脚放在他此时痛苦又快乐的地方。听着他憋闷又急促的呼吸。
“徐易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射。”
她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点没停。脚心感觉到校裤上一点潮湿。林有麦掐着他的下巴,蛮力抬起他的脸,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威胁:“你要是敢弄出来,明天就辞了你,有多远滚多远。”
徐易安抿紧唇,恍若惊弓之鸟,这下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有麦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的剧本,一边背台词,一边动着右脚。
房间很安静,这份安静包括林有麦的嗡嗡的默读声和一些微不可闻的抽息。
应该是过了很久,林有麦已经把词背得滚烂。徐易安的身体像栋危房,摇摇欲坠,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她拿着剧本扇他,皱眉警告:“小点声,打扰到我了。”
他一只手撑着床,低着头,耳朵红得厉害。
“......林有麦。”
“有麦。”
“麦麦。”
他含含糊糊地反反复复念她的名字,林有麦凑近他,“闭嘴。”
这个动作给了他得逞的机会,徐易安一把把她拽进怀里,抱得很紧,呼吸和身体都在抖。他的声音糊在喉咙里,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音节陆陆续续地从嘴里掉出来,她听到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有麦,我忍不住了。”
拥抱变得更紧,到达顶点后,身体像手摇式压水机,一阵又一阵颤动。片刻,房间陷入真正的寂静。
林有麦很失望,“松开我,滚去搞干净。”
徐易安还抱着她,每次弄出来后,他都很黏人,像不能自理的低龄儿,非要挂在她身上磨一会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徐易安,我数到三。”
徐易安终于放开她,眼睛还红着,灰溜溜地跑到浴室去了。
不一会儿他清理好自己,把衣服手洗干净后放进烘干机,又端着个桶来到林有麦面前。林有麦低头看了一眼,“我不是有一个智能的吗?”
她指的是泡脚桶。泡脚桶是林有麦整个冬天唯一能续命的东西,比咖啡要有用得多,几乎是走哪带哪。只有脚暖了,整个身体才会开始暖起来。她有个全自动的泡脚桶,徐易安不会不知道,她的东西现在都是由他整理。
水和中药汤一个色,一股浓浓的艾草味扑鼻而来。徐易安的手掌很大,上面有粗糙的纹路,贴在脚背上痒痒的,林有麦去躲,又被他捉回来。他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脚放进桶里,水温正好。
“我放了艾草和生姜,”徐易安低着头,认真地帮她按摩着足底的穴位,动作娴熟,“可以暖身,调节经期。”
他的力道刚好,林有麦放松身心地坐在床沿,由着他摆弄。她问:“你兼职过足疗店里的按摩小哥吗,这么熟练。”
徐易安抬头看她,梨涡又冒出来,“我自学的。"
“我可没在夸你。”
林有麦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氛围灯,忍不住说:“徐易安,你没谈过恋爱,为什么做起来一套套的?你最好不要骗我,别表面上装纯,背后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徐易安的力度不变,一下一下地按摩着她的脚,“有麦,我以前经常帮我妈这么洗,她的身体不好,久而久之就熟练了。有麦,我没有谈过恋爱,如果真的要结婚,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如此平静地提起周芍,又如此平静地告诉她真心,他的真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给过她,林有麦盯着他始终垂低的脑袋,只关注了前半句话:“徐易安,把头抬起来。”
徐易安听她话的抬起脸,他露出温柔又单薄的笑:“我没有哭,有麦。”
“别做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林有麦没再提,他也没有顺着这句话继续。
高三那年,徐昱之在国外上学,徐易安在校准备高考前的总复习,林有麦作为艺考生在外省集训,三人分布在不同的地点,即将进入不同的轨道。一月伊始,林有麦请了几天假回家,为了参加周芍的追悼会。很突然的一件事。她到达吊唁现场,现场气压很低,周芍家只来了一个人,一个很远房很远房的亲戚,远房到林有麦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一脸木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哭得太悲伤了还是没有酝酿好悲伤的情绪。
转一圈,该在的人一个都不在。徐昱之在国外没回来,徐长安今早被送到医院去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林有麦一家操持着周芍的丧事,她把周遭走了个遍,终于看到角落的徐易安。他朝向周芍遗照的方向,周芍生前就是个乐乐呵呵的女人,只是死得太匆忙,连一张严肃的相片都找不到,最后也是带着微笑看着所有人。徐易安穿着一身黑,站在角落,要和阴影融为一体。
等到林有麦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头,黑眼圈很重,眼里的血丝也很多,下嘴唇是皱皱巴巴的死皮,他的声音干哑难听,但还是轻轻地问她:“有麦,吃了吗。”
林有麦摇摇头,说:“我们出去吃吧。”
他没换衣服,俩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林有麦看准了一家炒面馆,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俩人走进店,等到各自的面条上桌,徐易安开口:“对不起,你集训那么忙,不该浪费你的时间。”
“闭嘴吃饭。”
林有麦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吹了吹,囫囵吃了几口,盘底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她抽出一张纸擦擦嘴,很平常地把剩下的面条推到他面前。“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掉。”
俩人吃完饭,走回殡仪馆。林有麦走得很慢,他陪着她,也走得很慢。俩人把天际从黄走到黑,终于,林有麦回头问他:“几天没睡了?”
徐易安搓搓眼睛,摇摇头,梨涡快速的浮现又消失,“不知道。”
林有麦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林有麦大力扯过他的胳膊,把他拽进怀里,他没反抗,把脸埋进林有麦的颈窝,她命令:“徐易安,哭出来。”
徐易安苦笑了一下,“哭过了,现在哭不出来。”
林有麦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差点把他吃下去没多久的面条打出来。徐易安压下呕吐的欲望,反手抱紧她,越抱越紧,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地在她怀里抽泣起来。
他肩膀抖得厉害,林有麦看着前面的路灯时有时无。
周芍是在家里烧炭自杀的,第一个发现遗体的是从学校回到家的徐易安。具体什么原因外人无从知晓,当天家里只剩下徐易安和徐长安。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徐长安也早就组建了新的家庭。很少有人提起周芍这个名字,林有麦看着眼前的徐易安,高中之前的徐易安和她一起长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她有绝对的信心说自己了解徐易安。高中毕业后徐易安去了哪里,和谁生活,在干什么,她统统不知道。
现在,徐易安回到了自己身边,像是她早年丢失的一条狗,跋山涉水后又蹲守在她家门口。
林有麦第一次意识到,徐易安身上,多了很多她不曾涉足过的空白区域。
《为了南星》的校园部分的拍摄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第二天第一场戏是在教室进行。徐昱之顶着一头黄毛上阵,林有麦坐在课桌上,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往前扯,“什么假发质量那么好。”
他边喊痛边拿开她的手:“别扯别扯,是真东西。”
林有麦乐了:“起码漂的有八度了吧,你这头毛还要不要了。”
徐昱之坐在位置上抬头看她:“这叫敬业。”他回头对着董言说:“可以收拾一下买热搜了,词条我都想好了,叫徐昱之为了拍戏不惜漂八度。”
林有麦推了他脑袋一把:“头发掉光刚好可以去演《滚蛋吧肿瘤君2》了。”
徐昱之握着她的手没放,目光安静下来。场外音提醒:“好了,走一下戏走一下戏。”
这场戏的主要内容是何不为为了吸引周南星,学着周南星那群混子朋友,也染了头黄发,第二天被叫到办公室严肃教育了一顿,放学时周南星来到他的教室,然后是俩人的对手戏。
林有麦坐在课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位置上的徐昱之,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何不为,现在的她是周南星。
此时距离放学铃响已经过去了很久,何不为没走,周南星也没走。她饶有兴致地去摸何不为的头发,像抚摸一条狗一样自然。
比起何不为,更像徐易安。
眼前这头金灿灿的头发很轻易勾起了一些不属于剧情却又与剧情极其相似的回忆。
徐昱之看着她的眼睛,他从何不为变回了自己,几分钟前插科打诨的姿态不见了。徐昱之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央求:“林有麦,拜托了,不要用看徐易安的眼神来看我。”
第18章 骑小马
林有麦的名字是外婆梁秋凤取的,她是夏季出生的,在麦子成熟的季节。炎热滚烫的夏日孕育着丰收的期盼,也孕育出了林有麦。她在全家的期待下诞生,就像庄稼人盼望着麦子变黄,她的出生是祝福和希望的具象化。
胡艳本身不喜欢小孩,也没打算要小孩。和她同龄的闺蜜生了个儿子,每天要和她分享五次小孩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小孩遗传了爸爸的塌鼻梁,黝黑的像个猴子,她闺蜜在上学那会儿是个美人,步入中年仍然风韵犹存,只是找了个肥头大耳的老公,还要跟她说对方很体贴,长相什么的都不算个事儿。如今生出来的小孩脸上硬是找不出妈妈一点影子。
以前俩姐妹周末逛商场自在清闲,现在每每约会还要带着个孩子。小孩贪完玩具贪零食,好话歹话都听不进,拉扯半天一骨碌跑人店门口躺着撒泼打滚,闺蜜又尴尬又疲惫,胡艳在旁边看得浑身发毛。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闺蜜事后还是会笑吟吟地告诉胡艳,累是累了点,但是值得,那种幸福感你无法想象,早点和你家里那位努力努力吧。胡艳不打算想象,也无法想象。
林有麦能出生,得益于她大姨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胡艳人生第一次对小孩萌生出喜欢,是在看了姐姐的女儿之后开始的。胡艳的姐姐,也就是林有麦的大姨,早年嫁给了个外国人,拿了绿卡远居海外,平常两个人各忙各的,也不通信,俩姐妹的性格都懒懒散散的,一隔六七年再联系,对面女儿都已经四五岁了。
小姑娘是中法混血,长得俏,机灵又礼貌,说起话来小道理一套套的。胡艳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讨厌小孩,是讨厌没教养的丑娃娃。33岁的胡艳决定要生一个女儿,只要女儿。她当了那么多年老师,最清楚各阶段的男孩是什么德行,总结下来一句话,没一个讨人喜欢的。
怀孕后的胡艳还是担心,担心生出来会是个儿子,紧张到食不下咽噩梦连连,老公秦志斌带她飞去香港验了血,确认是女儿后夫妻俩才彻底安心。
于是林有麦诞生了。两三岁时的林有麦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小孩,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喊起人来可甜,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四五岁后,她的性格初见雏形,胡艳开始意识到,自己生的可能不是甜心宝,而是大魔王。
过年的时候,电视上在放脑白金的广告,秦志斌逗女儿,说将来也买脑白金送给爸爸好不好?五岁的林有麦盯着广告,转过头对他说,要看你表现,如果你对妈妈不好,等你老了我就把你送进养老院。
说起来,胡艳的婚姻也和常人稍稍不一样。秦志斌是上门女婿,倒插门进入她家的。她当初看中秦志斌,是看上他工作稳定,老实,兜里有多少就愿意为她花多少。胡艳谈过的恋爱不少,五花八门的男人最后都是一个样,又抠又鸡贼。主要是都长得很一般。胡艳没法想象自己要跟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躺一张床上过完下半辈子。这时候秦志斌出现了,虽然经济上他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个子高高的,长得一表人才。
好男人很难流入市场,她深知这个道理。和秦志斌谈了恋爱时才知道,自己是他的初恋,于是就没再打算放过他。秦志斌算半个孤儿,亲爹亲娘很早就把他给丢弃,后来被养父养母收养,养父养母又不管他,最后是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姑养大。
等学有所成经济独立了后,秦志斌就独立出户,给自己换了个姓名。胡艳当初很满意他这一点,天底下没有公公婆婆的家庭能有几个啊?入她家门当然要听她的话,有了公婆不得为倒插门这件事争个头破血流,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结婚后就知道男人有没有选对。婚后秦志斌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工资全部上交,家里大活小活都是他干,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和她商量。他依赖胡艳,也欢喜胡艳依赖他,生完林有麦没多久后就主动去结了扎。
胡艳的姐妹团里都是女方上的节育环,她们难得听说有男人愿意自己结扎,不理解这么早结了干嘛,再生个儿子,凑一对好字多好啊。又调侃胡艳,找男人还是不要太看脸,到时候卷钱和小三跑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得了吧,晚上翻身看到你老公那脸你也不冒冷汗,长得辟邪都算是夸奖了,整一个邪祟样。”胡艳这么回答。
胡艳一家就没有丑人,无论是她妈那边还是她爸那边。照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颜控,胡艳全家都是颜控。家里嫁娶,新郎新娘都是顶顶标致的人,自然不会遗传下什么丑陋基因,一代接一代的,都是美女帅哥。当初愿意嫁给秦志斌,她也是考虑到基因问题,胡艳从小到大收过的情书占满好几个抽屉,秦志斌浓眉大眼高鼻梁,将来小孩在长相这块肯定没得说。家族的传统不能到她这断了。
按着倒插门的规矩,林有麦也要和她姓。林有麦五岁之前都还是叫胡有麦,五岁后她突然有了自己的审美,翻百家姓半天,指着林那个字,说自己要换个姓。胡艳也就由着女儿去了。
大概是从幼儿园开始,胡艳发现自己的女儿开始展露出真正的本性。林有麦从小在全家人的赞美声下长大,就自信力这方面来说,超出同龄小孩不止一星半点,似乎生来就有领导他人的天赋。
逐渐的,胡艳又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领导力,完全是支配欲。
那会林有麦刚上幼儿园,才上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她收到老师委婉的建议,意思是林有麦和人交往的方式还需要家人干预一下,要稍微改变改变。胡艳左右没觉得林有麦哪里需要改变,她平日里对其他小朋友热情大方,小孩子都喜欢和她玩得不得了,女孩子争着要和她做朋友,男孩子争着家家酒要当她老公。
又过去了半个月,小刘老师再次找到胡艳,她说林有麦平日里在学校表现得很好,很聪明也很礼貌,小朋友们也都很愿意和她玩,但是,她但是了半天。小刘老师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幼师,也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得体,胡艳让她放心说,自己不是那种不讲理动不动薅人头发的宝妈。
小刘老师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她有些为难地表示,林有麦很爱使唤班上的小朋友给她做事,尤其是小男孩。课间还玩什么骑马游戏,班里的小男孩排着队趴着让林有麦骑,本来她以为是小朋友之间的游戏,没太在意,后来次数多了,有家长跑来反应自己的孩子每天膝盖都脏兮兮的,有的裤子还磨破了,膝盖和手心都擦伤了,小刘老师这才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胡艳大吃一惊,回到家找到林有麦,林有麦正在看电视。她坐在她身边,这是一件严肃的事,如果林有麦真有霸凌行为,他们做家长的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但林有麦才五六岁,怎么沟通很重要。
于是胡艳搂住林有麦,很温和地问:“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
林有麦很雀跃地回答:“开心!”
“麦麦,妈妈问你一件事哦,你平常在学校都和小朋友们玩什么游戏呢?”
林有麦想也没想地回答:“骑小马游戏。”
胡艳后背出汗,仍轻声细语地问:“骑小马游戏是什么呀?”
“就是,”林有麦伸出手,模仿一个人跪在地上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像小马一样趴在地上,然后骑小马。”
“那平常都是谁当小马,谁骑小马呀?”
林有麦开心地回答:“他们当小马,我骑小马。”
胡艳心底一惊:“那......那这个游戏是麦麦提的吗,还是其他小朋友呢?麦麦不能骗妈妈哦,有没有在这个过程里让不想当小马的男同学当小马呀?”
“没有呀,”林有麦摊手,很无辜地看着他,“那些男孩子老是跑过来说要找我玩,一直说一直说,实在太烦了,我就说玩骑小马游戏,谁当马当得好,我就和谁玩。”
胡艳咋舌:“没有别的了吗?”
林有麦的注意力被动画片吸引,“没有了呀,明天他们又要吵着给我当小马了。”
胡艳又问:“那你有没有让其他小朋友帮你做事呀,妈妈以前可是教过,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哦。”
“没有呀,那是他们自愿的。”
这个时候的林有麦已经懂得用自己的优势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是情绪价值。她的话在其他小男孩那里得到了验证,林有麦确实没有强迫行为,但对于其他小朋友们主动地付出,她也不会拒绝,有种乐见其成的姿态在里面,说不清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胡艳晚上和秦志斌谈了这个现象,秦志斌深思了一会儿,说:“其实女孩子这种性格,反而不会被人欺负,只要没发生暴力事件,都不用过分担心,咱们平时多注意着点有麦的言行就好了。”
胡艳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上了小学,林有麦一脚把同班男生的鼻梁踹碎了,胡艳才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19章 叛逆期
才上一年级的林有麦一脚把同班男同学的鼻梁骨踹折了。受伤的小孩被送去了医院,照了ct,鼻骨骨折,要等一周消肿后才能手术。对方家长得知自家命根子被人在学校给揍了,还揍到了医院,立即连班也不上了,风风火火哭爹喊娘地冲进学校找老师算账,知道肇事者是个小女孩后,马不停蹄飞奔进教室准备收拾林有麦。
胡艳和秦志斌在收到班主任电话后也赶来了,还没问清楚话,迎面就冲来一对男女。秦志斌挡在女儿面前,一把推开肥如猪的光头男人,女人举着片子,声嘶力竭地控诉:“你看你家女儿做了什么,啊,这是我儿子的鼻骨,啊,医生说断了,你女儿把我儿子的鼻子打断了,这算怎么个事儿啊?你怎么教的小孩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一副狐媚子样,长大不知道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