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by在逃白桃
在逃白桃  发于:202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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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目的账,宁好看过,项目经理没大过错,宁永荣作为区域负责人就更无可指摘了。
不过即便是混淆视听恶心人,这种“秋后算账”的事儿这一两年也不会少。
要证明前任留了个烂摊子,
日后才能证明后人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只是这么一来,宁好在江城分公司的处境会变得更尴尬。
手机在手里震动,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李承逸给她打了一天电话,眼下又追来一条短信:[结婚是开玩笑的吧?]
看来是已经听说了。
宁好把小张赶走,反锁了办公室门,给李承逸把电话回过去。
“没开玩笑,昨天确实去领证了。”
“你疯了?”李承逸在电话那头炸毛,仿佛想用音量恐吓住她。
她温言软语道:“可我也是为你啊。”
“为了我?你真是疯了!怎么为了我?你说说看?宁好,我一直觉得你冷静理性,比我强多了,没想到遇到事你脑子这么浑。我不都跟你说了相信我能处理好吗?你以为我愿意跟汪行长的女儿结婚?……”
宁好出于对隔墙有耳的戒备心,又改了主意,开门走出去。
这进门的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下起了雨。
她撑了伞离开项目部,一边听李承逸发牢骚,一直走到马路边,找到个公用电话亭才停下来。
电话亭三面透明,隔音效果也不错。
她面朝着门,慢慢开口:“你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看闻叔态度很坚决,你拗不过他。”
“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你弟弟没有底气反抗闻叔,如果我坚决抗拒这桩婚事,那么毁约的就是我们家,闻叔可以借题发挥越闹越大,我爸脾气也不算好,最后两家断绝往来,我和你就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你说是不是?”
李承逸被部分说服,又想起原则性问题:“那也不能真跟他结婚啊!”
“结婚嘛,只是绑定一种经济关系,感情另当别论。难道你和汪潋考虑结婚,是出于爱情?”
“……额,当然不是了。”李承逸气短三分,汪潋无疑是爱他的,但是男人讨论爱不爱的就很矫情,他转移矛盾,“闻斯峘呢?怎么可能对你没感觉?”
“昨天刚认识,能有什么感觉。”
“时间长了你怎么办?”
“你和汪潋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不是说马上就回江城总公司,汪潋不愿离开临市,两地分居,就算结婚也是‘名存实亡’吗?”
李承逸一时语塞,
虽然宁好语气如往常温和,但总觉得有点以牙还牙。
他宽慰自己别心虚,应该是错觉。
“那能一样吗?你们又没有两地分居!”
“你弟弟在材料所上班,住东城。我住锦湖苑。客观上就没法住在一起,跑一趟开车来回两小时,比得上跨城了。有什么好担心?”
横跨整个城,交通又拥堵,的确没什么可担心,
可他还是郁结,说不清为什么心里酸得要命,以前宁好总在他身边,他早认为宁好就是属于他的,坚信无论什么时候他一转身,宁好还会在他身后。
现在他倒不怀疑宁好会走开,只是这个人并不完全属于他,至少在名义上,别人眼里,她是另一个人的老婆,妈的!
他现在有点恨他父亲了,也恨汪潋、恨汪潋家,都怪她非闹着要结婚,她父母不是省油的灯。好好一段感情,被搅成今天这种利益交换的样子。
宁好望着玻璃上的雨发了会儿呆,见他不吱声,又接着安抚:“你可要沉住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留在你身边帮你,现在别计较那些细枝末节,重要的是你顺利接班,一切都要以你的事业为先。”
李承逸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于是进入下一个阶段,
无理取闹。
“我不管!我不会让他碰你!”
宁好嗤笑:“面都碰不上。昨天领完证就分道扬镳,到现在连条信息都没发过呢。”
“别给他发,只能给我发。”
“不发。别人不主动,我主动干嘛?”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你也不回我!”
“现在不是回电了么。今天被总包追着催钱,一直忙到这个点。”
李承逸心里还存着根刺,旁敲侧击:“那你晚上什么安排?”
“太累了,想去找昭昭一起喝点酒。”宁好实话实说。
陆昭昭也是李承逸的高中同班同学,他知道是她闺蜜。
想到和女生待在一起,那至少今晚和闻斯峘也不好碰面。
他以前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扳着手指数日子,担心她和别的男人碰不碰面。
“你们……晚上喝酒跟我视频,明州市这边有点事,我刚下高铁……”
宁好想,难怪呢,他没闹着晚上要见面。
“周末再去找你。”
“周末我要回翠竹苑,你来吧,我爸妈也不会介意你蹭饭。”宁好刻意避开和他独处的机会,又拿话戳他,“不过,你每个周末跑江城,汪潋没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李承逸强撑,实则这周他听说宁好相亲临时跑过来,汪潋已经和他小作了一番,刚在高铁上没事干,一路通着信号不佳的电话才把她哄好。
不过没关系,李承逸想,下周做好提前准备,给汪潋和她妈妈安排个温泉旅行,她闹不起来。
“那就好,我这边来人了,晚上和你视频哦。”宁好说着挂了电话。
要推门出电话亭才发现,刚才通话时无意识把指腹都掐红了。
春雨缠绵,洗净了马路上的尘埃。
路边的灌木洗出一片崭新的绿,鲜亮,油润,在视野里招摇。
李承逸不知道,
陆昭昭虽然以前也算他的朋友,但早就反水只站宁好这边了。
连李承逸在美国就已经和汪潋情投意合,
都是陆昭昭发现的蛛丝马迹。
陆昭昭是个散仙,早年在币圈风生水起身价百亿,这事只有她父母和宁好知道。按理说她这身家,出门应该带八个保镖,她选择大隐隐于市。
一年365天,天热那一百来天,她天天扎个丸子头,穿些麻袋般的丑衣服,趿个拖鞋,晃悠晃悠,边咬棒棒冰边过马路,去对面大厂上个班,路上看见狗都要笑嘻嘻打个招呼。
天冷她经常翘班,公司没人管她,职位是普通工程师,都知道她技术不普通,只是没有世俗的欲望,扫地僧似的。同事间传她是拆二代,想象力还是匮乏了点。
连她住那房都是租的,大厂标配人才公寓,还是个一室一厅,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公司一步之遥。
为什么非要窝在这鬼地方,她说她喜欢上班,上班的地方有人气。
经过观察,宁好发现她所言非虚。
上班回家,她的灿烂笑容就像镶在脸上,久久合不拢嘴,平时逛街消遣都很少如此。宛如修炼得道的小妖精,上一次班吃几个同事,吸了不少人类。
蜗居在小妖精洞里,宁好来了,两人就在小茶几上搭个电磁炉煮火锅,席地而坐。
羊肉在锅里滚,陆昭昭又从冰箱里拿了啤酒。
暖融融的氛围里,陆昭昭大呼小叫:“和谁领证啊?是真领了还是比喻?”
宁好笑起来,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说:“真领。但我也不了解,我还在搜索他。”
她咕嘟一口带气的啤酒,搜闻斯峘的名字,大多是闻斯峘的学术论文和学术成就,只有一条搜索结果格外引人瞩目。
[男主原型叫闻思还啊,后来改名叫闻斯峘了,是高智商技术大牛……]
宁好点进链接,看见完整描述,原来是个知名校园小说《暗恋失衡》的超话。
议论闻斯峘是原型的书粉还不少。
宁好迅速获得了一点信息,小说作者许嘉文年少成名,19岁发表长篇处女作,高中就读于江川二中,大学考上电影学院导演系。处女作写了她与高中喜欢的男生一段隐秘青涩的初恋故事。
不过,作者在某次签售上曾经透露,男主有原型,但没有像书中写的那样终成眷属,现实结局是BE。
“9班的女生,你听说过吗?”宁好越过沸腾的火锅把手机递给陆昭昭。
陆昭昭看了半天,跟上了大部分剧情:“这个女生我听说过,在校友群挺出名的,她自己不活跃,经常被议论,都说出了名人。男主……没听说过,也可能我没注意,没想到他花头挺多啊。你打算怎么办?”
宁好似笑非笑,用筷子掂着菜:“这有什么怎么办?本来就是相亲、联姻,没感情基础。在学校的时候你也对他没印象?”
陆昭昭两听啤酒下肚,已经有点迷糊:“哪有印象啊,我只对别的班美女有印象,我们年级也没啥帅哥吧。”
“他挺帅的,”宁好认真翻着闻斯峘朋友圈,想找张自拍给她看,“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不是说他改过名?”
“对他曾用名也没印象。”
朋友圈一张自拍都没有,宁好放弃了,又把手机递过去:“你看这人朋友圈也好奇怪,没有一点个人特征,都是些转发的前沿技术信息。”
“哦,他问你在哪儿。”
宁好没听懂,愣了愣。
陆昭昭继续转述:“问要不要接你回家。”
明白了,这是实时转播。
宁好摊开手心:“给我,”等陆昭昭把手机递回来,她一边发微信一边说,“我给他发定位了,叫他过来。”
陆昭昭正乐于近距离吃瓜。
闻斯峘的住处虽然离宁好住处远,但和陆昭昭家就几分钟车距,一条道打个转弯就到。
十分钟后,男人进了客厅,也只好“入乡随俗”,陪她们蜷在小方几前烫火锅。
“吃什么呢?羊肉啤酒?”还是辣锅,他笑起来,“这么生猛,是过冬天还是过夏天?”
“过春天。”宁好仰头,有笑的眼神中又夹带了那么点审视。
春天这季节,自带一些暧昧。
陆昭昭半眯眼,横看竖看,已有几分醉意:“……我们是不是见过?”
闻斯峘语气淡定,含糊其辞:“很多人这么说。”
????
呵,两个女生瞧他气定神闲的样,意味深长地交换眼神。
养鱼达人?

闻斯峘只是慌不择言,他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不见,陆昭昭还能觉得他脸熟。
接到宁好微信后,他也犹豫过现在和陆昭昭见面是否合适,
出于想进一步了解这几年的宁好,他没能经受诱惑。
陆昭昭读本科的时候比宁好活跃一点,
想起最有可能见过闻斯峘的场合是校友聚会。
为数不多的几次江川二中清北在校校友的聚会她都参加了,好在每次一两百人的场子,她并没有和闻斯峘说过话,仅仅是“觉得见过”。
“对,我是参加过,”聊到这里,闻斯峘没否认,潜移默化把话题往宁好身上带,“宁好怎么都不参加?”
宁好自嘲地笑笑:“大学期间变得不太爱和同龄人一起玩,很急迫地想接触社会,兼职、实习排得满满的。”
她日程排得满,他知道,和他很像,
但他是因为经济局促,不知道她是出于这种心理。
“兼职实习都是围绕自己专业来的吗?”
“嗯,不是在我爸朋友的设计院跟着学画图,就是在我爸朋友的工地上跟着学现场管理。”
“那你确实是,目标很明确、规划很清晰的人。”闻斯峘一边细细端详她别来无恙的眉眼,一边感慨。
陆昭昭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手支着脸,困惑地紧盯闻斯峘。
“感觉也不止在聚会见过……”
男人不紧不慢地转过眼,看着陆昭昭,话却是对宁好说的,仿佛她是她的监护人:“她好像有点醉了。”
“我没醉。”陆昭昭不满地挥挥手。
宁好笑眯眯:“她啤酒也就两听的量。”
“我只是有点微醺。吃点肉就不晕了。”她放下啤酒,用漏勺捞了一大碗羊肉盘腿躲到沙发里去。
闻斯峘帮忙用公筷下了另一些羊肉进锅里。
“别下太多,这些吃完就差不多了。”宁好中途拦住他,“领证的事,闻叔是什么反应?”
“他很高兴,不过他的高兴让人有负担。他希望我们十一假期办婚礼,还提出让我们也尽快搬回家。”
“你不希望吗?”
闻斯峘微怔,神色紧绷了一瞬,继而松弛下来:“……怎么可能不希望?我只怕你听了头疼。”
“婚礼可以按他想要的来办。”
“你果然还是不喜欢。”
“不,”宁好摇头,“我只是无所谓,不如按长辈喜欢的方式办。”
闻斯峘有时觉得她太好说话,显得自己心里的一点叛逆不合时宜。
“搬回家你也愿意?”
“如果在附近工作我倒也不介意,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个。”宁好放下筷子,喝了口啤酒,正襟危坐,转头看着他说,“我在考虑跳槽到云上,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太了解你们行业,不过从央企跳槽到私企,听上去有点亏。”
“实话说,”宁好垂着眼,“我爸爸调去中部,新官上任自然是大清洗,以前的老将跳槽的跳槽、离职的离职,我继续待在那里施展不开手脚,阻力反而来自公司内部。到云上,至少能安安心心做好一份本职工作。”
“有道理,你和我爸提了吗?”闻斯峘语调四平八稳,这是他从生活中总结的经验,太过惊讶时,表面反而得装作更加镇定,施个障眼法,让人注意不到情绪,能获取更多信息。
宁好摇摇头,“你替我提,可以吗?”
“这是什么用意?我以为你和他比我和他熟多了。”他说着笑起来。
“我和你结婚了,身份自然发生了变化,从亲密朋友的孩子,成了他儿媳,在这个层面上说,当然他和你的关系更近。他们这些老古板,不会希望小家庭总由儿媳出面对外。如果你替我说,他会更高兴的。”
闻斯峘幽幽地浅笑着,原先不知道她人情世故考虑得这么周到。
他没发表感慨,只表态说会找机会跟父亲提,这话题就揭过了。
宁好起身收拾餐具,他也伸手来帮忙。
陆昭昭倒在沙发上懒得动,只有眼睛还跟随,嘴里走流程地客气:“放那里不要管啦,我瞌睡一会儿起来收。”
没人当她认真。
宁好凝望餐碟上的泡沫被水流冲走。
闻斯峘端来最后几个碗碟,卷起袖子:“我来吧。”
她收起小臂,找回知觉,笑着冲他抬头:“这多不好意思,你都没吃两口,专门过来洗碗?”
“不用跟我客气。”他用海绵挤了洗洁剂,站定在洗手池正中间。
宁好被挤到一边,接了点洗手液,又伸到碗碟上方来冲洗。
他停下动作缓了缓,视线停留在她手上。
“陆昭昭怎么办?你要留下照顾吗?”他问。
“她也没醉成什么样,不用照顾。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刚说过“不用客气”就真不客气了,他笑她实诚:“当然,不过你这么晚还回去?”
“嗯,我没有喂狗,它还被关笼子里。”
闻斯峘想起来,狗被关禁闭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好像和她产生了一点无形的联系。
空气又微妙地变得有形,从她那边朝自己这边牵扯了一下。
闻斯峘认为她背部线条尤其美,
话又说回来,在他眼里她没什么不完美。
宁好抽了一天空,出来试婚纱,他也被喊来当参谋,不止当参谋,还负责从身后给她拍照,让她好检视背面是否熨帖。
“你坚持健身?”他放下手机。
宁好在镜前回头:“一周三次私教,一次瑜伽操课。”
“能坚持下来不错。”
“家门口就是健身房,胜在方便。你呢?”
“没那个条件,只能自己做做力量训练。”
“那也不错。”她从立台上走下来,SA上前帮她调整肩带。
闻斯峘坐靠在一旁,没动,很淡的神情。
想问一件事,但不确定,还在犹豫。
宁好把话题先接上:“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你妈妈?”
这话题让他头疼,闻斯峘甚至叹了口气。
拖延了很多次,不怪宁好会觉得奇怪,实则他认为感情还没发展到这一步,母亲说话并不讨喜,宁好也很难爱屋及乌包容她。
他不禁轻哂,还不算正式结婚,已经有了夹在母亲和太太之间为难之感。
宁好见他浮现无奈表情,
知其不愿意又说不出合适的拖延理由,沉下心:“你不会打算在婚礼前夜才让我见她吧?或者,你连婚礼都不想让她参加?”
他语速很快地抢白:“她参不参加不由我决定。”
“但是你结婚,让云姨坐母亲的位置,你妈妈没意见么?”宁好垂下胳膊,观察他。
他把脸别向一边:“我做不了主,要看我爸爸的意思。”
“争取一下呢?”
他没应答。
“你也不愿争取?”
宁好猜到了,按照世俗常规思路,她斟酌着开口:“人都是趋利的,这没有错。父母和自己都有血缘关系,基础条件一样,儿女自然会靠近能给自己更多的一方。只不过我觉得也不能丝毫不考虑情义……”
闻斯峘听到这里,猛然像被点击似的麻痹了一下,才悟到宁好话中深意,她想歪了。
“我不是嫌贫爱富。”他直接坦言,“我父母关系很糟,我和我母亲如今也很少联络,联系也……多半是因为家里有东西坏了要维修。她听说了我准备结婚,对仪式并不关心……”
宁好心想,那不还是嫌贫爱富吗?
因为她和富有的父亲关系糟糕,你就和养育自己的人疏远。
闻斯峘从神色看得出没能说服她打消偏见,干脆收了声。
对话进展到这里,不上不下的,戛然而止,
有了不欢而散的氛围。
他抄着口袋站直了:“我出去透口气。”
宁好未置可否。
她换了常服从店里走出来,换了副很轻松的神色,
他听见动静回头扫她一眼,窒闷感顿时消散,仿佛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时间还早,我想去买杯咖啡。”
宁好总是这样,没什么不能包容,也没什么不能收纳。
心思轻盈,大多数无关痛痒的事,很轻易就揭过去。
闻斯峘现在还不想和她深入探讨原生家庭的灾难,感激地越过她走到前面去开车门。
车就停在路边法国梧桐树下,毛絮落在黑色引擎盖上,刺眼。
行了一段路,
宁好说:“你帮我拍的照片,拍得挺好的,是学过摄影吗?”
闻斯峘悟到她指那张从身后随手拍的,抽空转过脸看她:“没有。”
“构图有设计感。”
闻斯峘笑着:“靠天赋。”
宁好也没那么严肃了:“一会儿记得发给我一份。我想发朋友圈。”
他挑挑眉:“早知道给你拍正面,拍好一点。”
“背后的才好,正面要保持神秘,等婚礼再揭晓。”
“哦,想吊谁胃口?”
“可能是……准备来婚礼上抢亲的人?”
闻斯峘一边笑,一边一脚油门踩出去:“那我能发朋友圈吗?”
“发吧。”宁好垂眸笑了笑,“婉拒抢亲。”
在咖啡馆等待时坐了下来,闻斯峘趁机把照片给她从微信里发过去,宁好用P图软件挑了个色调,质感一下上升好几个档次,又给他发回来。
一来一回,闻斯峘没有犹豫,直接发了朋友圈。
咖啡还没做好,他这边就有朋友蹭蹭蹭地积极点赞和评论。
宁好留意刷到了他这条,发现两个人竟还有几个共友,也好理解,估计是高中同学,或清北那个校友圈里的。
有个叫“smilesmile”的人,给他留了一句:[跟谁结婚?这是宁好?]
他回了一个微笑表情一个噤声表情。
这人似乎认识自己,但她却记不得对方是谁。
宁好点开她和smilesmile的聊天框,里面只有一个回合的交谈,对面说:[我是徐笑],她回复自我介绍供对方备注:[宁好]。
看起来不熟。
她满可以回家慢慢搜索这个人的信息或根据加好友时间回忆,却觉得不如直接问当事人:“徐笑,你怎么认识她?”
闻斯峘从手机上抬眼:“她在江川二中和我同班。”
原来是高中同学,宁好刚想放下不管,忽然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却是小圆桌对面闻斯峘发过来的:[你加宁好微信想干什么?]
宁好脑子里冒出个问号,这消息显然不是发给自己的,她淡淡地说:“你把发给别人的消息发给我了。”
对话框太乱,失误。
闻斯峘手上动作凝滞了几秒。
“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吧?”听着像问句,却并不要答案。

“四班的人,你认识几个?”
这提问太宽泛了,让陆昭昭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认是认识……七八个?我认识的你应该也认识啊。”
那时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但是两个班的女生又组合在一起,一班和四班女生一起上体育课,再加上选科走班,两个班成绩相近,选的科目同班概率很高,因此比年级里其他班级关系更近些。
宁好自己先回忆过,无奈时隔太久,就连同班同学很多都人和名字对不上号,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陆昭昭身上。
“有个叫徐笑的,好像是女生。”
“嗨,徐笑啊!你早说啊,”陆昭昭醍醐灌顶,“她是四班的,后来在北大光华,工作在山水资本,一起吃过饭呀,河滨府快开盘的时候,她问过我找你能不能走走门路摇号。”
“哦哦哦,”宁好想起来了,对这个女生还有点印象,当时很惊奇,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已经在考虑买房。
陆昭昭那时候就感慨,还是搞金融的人知道怎么赚钱。——18岁就开始“挖矿”的人说这些……
那金融美人的样貌慢慢从记忆里浮上来,很欧美审美,小麦色皮肤,茶色中分长卷发,小脸打着浓重的阴影,轮廓愈发立体,深眼窝而眼尾上扬,娇俏狐狸状。
如此,只记得妆,不记得她本身长什么模样。
陆昭昭问:“怎么啦?她摇号还没摇中呢?”
宁好笑起来:“摇没摇中我不知道,因为其他事又听见她的名字。”
陆昭昭嗅觉敏锐:“不会和你家那位便宜老公有什么瓜葛吧?”
宁好没回答,她也答不上来,这算有什么瓜葛。
“四班我还认识除她之外几个女生,我帮你打听打听。”陆昭昭自告奋勇,把追根溯源的后半部分承揽过去。
闻斯峘本人没有对徐笑发表任何见解,宁好从他给徐笑发的那条微信隐约能获得两层信息。
第一,他和徐笑很熟,说话随意,直来直去。他们读书时应该关系很好。
第二,徐笑联系自己,在闻斯峘看来是一件有威胁的事,让他觉得紧张了。
原来他还有这样说话不客气的一面,算是短短一瞬窥得他的本性吧?
时至今日,宁好和他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也还像春节时遇见长久不联络的远方亲戚,极想表达善意,又生怕说错一个字踩中雷区就坏了好感,要琢磨,要揣度,交谈像太极推手。
春天的江城,一日连着一日淫雨,却不温柔,
风卷伞面,吹得人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这种天气,闻斯峘常问她“人在哪里”,开车来接她一程,开车又有新麻烦,市中心商区停车场拥挤,总要走一段。
并肩而行的路走得并不温馨,要在风中努力稳住伞,一番搏斗,常常西服湿透半边。
宁好因此不太好意思再邀他出去逛,下班就两点一线回家。
闻斯峘却有不想跟她回家的为难,她住市中心寸土寸金之地,租金昂贵,套内面积不大,客厅摆了一套占地方的芝华士沙发,愈发显小,外加巨大的狗窝狗笼更雪上加霜。
基本上,他默认客厅是闹闹的地盘。局促的空间里塞下两人一狗,总觉得坐立难安。
宁好邀他上楼,他会找借口离开,若是需要在地下车库遛一遛狗,他倒是乐意奉陪。
几次以后,宁好察觉到他并不愿上楼,虽搞不懂原因,自然不邀了。
一起遛狗时,商量到婚礼流程,闻斯峘提起:“有对新人也在十一假期举办婚礼,总是缠着我想换顺序,因为十一假里宜嫁娶的日子只有那一天,其他还有几日大凶。”
“闻叔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愿换,他说玄学的东西有时候准得出奇,宁可信其有。”
宁好敏锐地联想到,能在温斯特办婚宴的非富即贵,她和闻斯峘离上流阶层还差得远,可不要因此得罪人:“那一家是什么来头?”
“挺有来头的。”他答非所问,绕开了这个话题,“没事。我爸说就算他乐意换,你爸爸也不肯吃这个亏。”
“我只是觉得争一时子虚乌有的凶吉,与现实中看得见的人交恶,不太必要。不过既然闻叔决定了,就听他的吧。”
闻斯峘笑道:“你还真听话。”
“难道你很叛逆?”她接住话茬,饶有兴趣的眼神探寻过来。
闹闹忽然乱窜,把他往车缝里拽了几步,也可能是他牵绳的手无意间松掉。
等绳索再度绷直,已经把女生绕在里面半捆起来。
他抱歉地笑,牵绳从宁好身侧左右手交接,不经意又变成半环抱的姿势,意识到之后,喉咙上下一动。
贴得太近,感受得到身体的热度。
她抑住力度呼吸,避免发出声响,怕惊扰什么。
却不知万籁俱寂更容易滋生暧昧,细腻的香氛从近在眼前的人身上扩散,他辨认出熟悉的雪松玫瑰气味,这么多年没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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