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源头是在汉末就已经种下,甚至在西汉末年、东汉初年就已然有所苗头存在着的。】
刘·东汉建立者·绝对的东汉初年·秀:?
不是,怎么在我手下就已经有苗头存在了?
原本还因为自己隔着时间长河,没办法为后世儿孙多做些什么而有些黯然的光武皇帝愣住了,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然而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作为皇帝的素质自然还是转过了弯来,瞬时心领神会后世人想点明的存在:
南阳、河北等地,那些因为追随他而成为了开国勋臣,所以势力随之壮大,以至于让刘秀本人都有点无从下手的地方豪强们。
——想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摁着额角,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我们知道,西汉在经历了文景之治、武帝盛期、昭宣之治之后,逐渐也走向了国家的下坡路。
宣帝之时,虽然从大局来看,到达了西汉国力的最盛时期,但并不至于像刘向所夸耀的“其治过于太宗”。因为豪强的发展和农民的流亡,都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无法遏制的地步。
其社会矛盾外弛内张,实际上比文帝时期还要严重。胶东渤海等地的农民暴动,已经发展到了“攻宫寺,篡囚徒,搜朝市,劫列侯”的程度,让宣帝本人都得承认“民多贪,盗贼不止”。
这应该也算每个封建王朝走到晚末期都会面对的相似结局,刘病已尚且能够凭借个人能力缓和并勉力解决,试图维持住国家的统治。
他干得挺好的,然而并不算幸运的是,他的继位者实在难以挑选,元帝并没有他亲爹那么能耐。】
刘彻:昭宣之治?跟在我之后?
他在上次的天幕中知道了自己的谥号,对于那个武帝盛期自然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因为自信而显出的淡然来。
可昭宣的人选就有待掂量了。
尽管排在他自己前面的,就是他亲爹亲祖父,按照这个顺序,昭宣怎么看都有可能是他子孙一代。
但是想到前面他怀疑的继承人风波,刘彻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笃定,只把刘病已的名字记下。
只是治世的同时,后世人还要点一嘴矛盾已然存在,甚至还直接宣扬说灭亡无法遏制。这就让孝武皇帝多少感觉有点不舒服的别扭在。
既然如此,他的盛世——该不会在后世人口中,还会被挑刺吧?
【虽然大家对于元帝的上位多有诟病,因为刘病已那句“乱吾家者必太子”,但明知元帝的不足却依旧维持了他的太子之位,觉得是故剑情深的感情因素太深,扰乱了宣帝的判断。
怎么说呢,感情原因肯定是有的,这一点不用否认。可是宣帝除了元帝以外也就那么几个儿子:刘竟无子早夭,刘宇不遵法度,刘嚣唯一值得记载的事情是为人孝顺。
剩下那个选项是淮阳宪王刘钦,因为比较信奉法家学术,史书称他“聪达有材”,并且记录了他挺为宣帝所宠爱,一度想要改易太子。
唔,老刘家的宠爱不宠爱,大家当个乐子听听就行。
个人感觉是元帝的柔仁和偏信儒术,让刘病已觉得实在难顶,想要培养个小号看看能不能取代他。
史书记载想要立刘钦的生母当皇后,本质也是在犹豫要不要给刘钦一个嫡子的身份,方便改易太子。】
老刘家的二人:……
感觉后世人你好像对我们有什么偏见在,这应该不是我们的错觉吧?
【但是最后改易太子的事情还是无疾而终,史书的记录当然不会站在皇帝的角度考虑,写的自然是最表面浅显的原因:宣帝故剑情深难忘许平君。
可是我们大概看一眼这位刘钦后来的记录,也就知道为什么刘病已最后放弃用他代替元帝了。
因为他之后的记载,大概总结一下,就是一个被亲舅舅要么欺诈,要么忽悠,先后被坑了起码二百万钱加五百斤金的财产,目的大概是暗戳戳想上位,结果被忽悠信了打算采取的方式还是谶纬灾异的故事。
……这很难评,这就是所谓的“聪达有材”吗?
刘病已竟然只能从这么几个儿子中挑继承人,不得不说老刘家连续几代明君的限时BUFF确实消退了,回到了正常的王朝继承人质量逐渐下降的进程。】
刘彻:……
大概确定了,昭宣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孙子——毕竟都连续几代明君了。
可是这样一算,孝武皇帝的心绪更加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孙子挑不出好的继承人这点,他好像也没办法管吧?他有吗?
怎么生个好儿子这种事情,虽然有了后世人连续几任明君的盖戳,多少减轻了一点他本人肩上的压力,可是现在的孝武皇帝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啊!
他还没儿子啊!
【元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刘病已矮子中挑高个的选择了,但遗憾的是,哪怕是勉强挑出来最好的选项,他的平庸也是不可否认的。
面对豪强地主势力逐渐壮大这个问题,元帝干出了某种意义上遗祸百年的抉择:怀柔关东豪强,甚至不惜放弃汉初以来迁徙其以充实关中陵寝地区的制度。
这点毫无疑问是放任了地方势力的崛起,无怪被元帝加以之前从未有过的全然宠信的儒生,都要大胆地质问“陛下视今为治邪?”
因为是连元帝自己都要无奈承认,“亦极乱耳,尚何道!”的局面啊。而等到成帝上位,大兴徭役,重赋敛,王氏外戚势力趁机控制了西汉政权,西汉的崩溃也就是肉眼可见的事实了。】
王氏、外戚?
刘彻敏锐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姓氏,脑海之中将线索串联,得出结果之后,他挑眉嗤笑了一声。
哦,怪不得是王莽代汉呢。
原来是外戚篡位啊。!
【王莽代汉的具体操作,我们等到后面曹丕代汉的时候再来对比,这里直接略过。】
曹操:那能不能快一点,我真的想听,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
原本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如山的曹丞相,听到这句话时,有些遗憾地放松了原先暗地紧绷的耳部肌肉。
虽然王莽是在他前面时代的存在,他自己翻翻史书就可以学习一下。
但是就像后世人时常会说的那样——史书总是存在着粉饰的嘛。
能有别人帮他梳理分析,抽离出真实操作的蛛丝马迹,节省一些自己的精力,或者给他一个新的角度思考,总比他一个人闭门造车来得好。
再加上子桓未来的操作,那肯定是他们精心计划安排过的,能够为他所用,节省下这些思考的时间,不也很好吗。
可遗憾归遗憾,曹操又没办法左右后世人的想法,只能在心中默默自我安慰一番:
没关系,反正听后世人的意思,它后面肯定会讲的,不要着急。
【我们只要知道,他在建立了新朝政权之后,并没有从实际上解决了豪强地主坐大的问题——毕竟他本人某种意义上就是豪强地主起家的嘛。
虽然他是个知名的制度唯美主义和复古主义者,试图用“井田制”解决这个社会弊端,但是在遭到了其支持者的大规模反对之后,也就痛快地放弃了这一措施。
光武复汉之后,因为刘秀本人其实也是南阳豪强出身,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处置,也由于自身立场的原因而显得棘手起来。】
刘秀:他其实也不想这样的……
苦笑着的光武皇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算完全支持后世人的论调。
“这和我,甚至是王莽本人出身如何,关系倒没有很大。”
“坐上皇帝这个位置之后,”他的声音有些轻:“一个合格的皇帝,就该从皇帝身份的立场出发去思考了。”
当他还是豪强,他当然支持有利于自己的政策。可当他是皇帝,不管自己曾经和豪强牵连多深,刘秀自问,若是有足够的把握削弱豪强的势力,他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但问题就在于——“太多人了”。
多到连作为开国之君的光武皇帝,想要处置起来的时候都得认真深思熟虑,不敢轻易做出抉择。
【虽然他也颁布了度田令,要求州郡核验垦田数目和户口年纪,试图在增加赋税收入的同时,进一步控制乃至于解散豪强武装。
但是大姓兵长对此的反抗也是相当激烈的:打家劫舍,杀害长吏。郡县的追讨到则解散,去复纠集。哪怕被刘秀用军队和迁徙等方式进行镇压,其武装也不过只是转为一种隐蔽状态。
他们虽然不再“岁月不解”,却也依旧保持着在二三月青黄不接或者八九月寒冻将至的时候定期训练,在皇权的镇压逐渐减弱的同时,日益转化为国家统一的对立物。】
刘秀:还没干过,先抄一下,再准备继续改……
就算得到了未来自己的解决方案,他的眉头依旧是紧缩住的,因为知道自己的做法依旧是治标不治本,心里的焦虑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所以,还能有怎样的措施可以提上日程呢?元帝的怀柔被后世人鄙弃了,他的度田又没取得根本性的转变,依靠子孙后代的镇压,后世儿孙迟早会有像宣帝那时一样,怎么挑也挑不出来合适继承人的局面。
豪强、世家、门阀……他们的根本在哪里呢?后世人敢于那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唾弃,那么他们是如何摆脱这样的阴影的呢?
刘秀有些烦躁地思考着。
【掌握了土地、军权,等到东汉末期,这些存在中的部分还因为掌握了足够多的,学习经义的子弟,成功以经义入仕,进而成功掌握了足够多的官僚,终于进化成了累世公卿的世家。】
——子弟?
刘秀愣了一下,后世人所强调的重点分明应该是以经义入仕,他的关注点却忍不住落在那个最不起眼的字词上。
足够多的官僚……确实,大姓家族们开枝散叶,最不缺的就是人,因为有着足够的资源培养人才,所以同样不缺的就成了人才……后世人之前也好像说过这一点,在讲东吴内部矛盾的时候。
人、子弟、家族、世家。
有什么模糊而接近疯狂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萌芽,而刘秀一时辨不清楚,更不敢将那此刻不曾成熟的未知直接道出。
他只是伸手,捏紧了自己的下巴。
【而东晋的门阀政治,其实就是这种长期以来世家大族坐大的趋势导致的最终成品,并非一朝一夕的偶然。
当然了,门阀政治能如此地空前绝后,司马家的个人努力自然也“功不可没”,属于是一种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叠加,最终诞生的“特色产物”。
毕竟同样是九品中正制,人曹丕的本意也不是你们东晋那会的,全然看祖上光辉,一股子“我祖宗跟元帝南下的时候,就把我这辈子该干的活都给干了”的调调啊。】
曹操:啊?
他一时哑然,沉默着将后世人那句话再在脑中倒了一遍,确认了是自己儿子的名字没错,这才不得不承认那晋朝的政治竟然还学习效仿了他们大魏。
——不,这叫扭曲。
自我纠正了一下“错误”,曹操放空心神,强迫自己从知道的第一时间的恼火中走出来,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曹丕他本意是什么?”
如果是好好的选拔人才,那要怎么样才会被晋朝人改成那个模样啊?
好在天幕确实想探讨一番这个问题。
【曹丕的九品中正制,或者说九品官人法,其本意是针对魏国当时的实际情况做出的一种应时之举。
汉末三国的战乱,使得人口流动不正常地增加,很多士人因为战争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察举制实施的一大基础,乡闾风评也就因此很难被政府查考,人才也由是难以被挑出。
所以,一方面为了将品评人物这种世风纳入政府监察的轨道,一方面为了适应士人迁移的新环境,曹丕选择在郡县地方设立了中正官这一职位,重建了人才选拔的标准,也让远离乡土的士人得以有了入仕的渠道。
他最初的标准,是以家世撰写簿世,也就是让中正官记得审查并记录下这个人的政治背景,然后以士人的品德和才学作为行状,确定品级。
原则上家世只是作为备案,方便曹丕了解这些被推举上来的人的背景,并不作为定品的标准。
从这一点来看,史书对其“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胄高卑”的评价,也并没有太过荒谬。】
曹操紧张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下来:
还好,儿子没有犯糊涂什么的。确实是晋朝扭曲犯下的错。
他们老曹家没有糊涂蛋!
孙权啧了啧嘴:“原则上。”
秉持着自己被子孙恶心到了也不能让别人家好过的理念,他玩味地开始抠字眼:“既然都是原则上了,那么实际上肯定不会如此操作的啦。”
“毕竟一看背景,诶,全都是熟悉的人呀,那么自然而然就信重起来了不是吗?这家世这一项,不就在旁人眼中越来越重要了吗?”
周瑜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你自己难道不也是这样?
“所以至尊以后也不要对循儿胤儿他们宠爱太过了。”
斟酌了一会言词,想起孙权先前破防的模样,心下到底软了半截,周瑜开口的语气也就称得上和缓。
“毕竟至尊也不想看见东吴变成晋朝那副模样吧?”
孙权:……
有种自己内涵到了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结果到了曹芳的时候,或者准确说,是当时发动了高平陵政变之后,成功掌握了曹魏大权的司马懿手上,事情发生了转变。】
曹操:……
也许是前面晋朝的含量并不算少,面对这个最终的结果,曹操只感觉自己竟然都生不出几分意外的情绪,反而平淡地接受了下来。
不止是司马懿的后人作妖,他本人也逃脱不了干系是吧。
他很平静地这般想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那他也不用纠结顾惜司马懿本人的才干了。
【他在州也增设了大中正一职,在加强中央对于选官权的把控的同时,因为坐镇中央的本身就已经是坐大的世家门阀,给予了世家大族操控选官权的权力。
随着这种情况进一步发展,地方上的世家固然因此衰落下去,而中央豪门的势力,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壮大起来。
两晋时期,名门出身的名士,弱冠之年就已然凭借门第而得中正高品,成为了皇帝的近臣或者重臣的现象绝不罕见。
在可考的西晋入仕的192人中,凭借门第直接入仕的有56人。到了东晋则更为离谱,入仕的209人中,门第直接入仕的甚至上升到了118人。
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九品中正制确立的本意已经荡然无存,称得上一句有名无实,成为了世家大族为自家子弟前途、家族利益谋取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所以,这就是后世人对晋朝鄙夷的原因……之一?”
曹操沉吟着陷入思考,本出口的猜测到了话尾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些许余地。
可是这个猜测在得出的同时就足够引起他的深思,让他反复咀嚼揣摩着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
“皇帝和世家共治天下,这当然相当荒谬。”
他跟着脑海中的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案几。
没有一个大权在握的实权皇帝可以容忍下这样的局面,甚至不需要真正的实权,他看刘协的时候,都能够在他时而没有遮掩完全的眼神中看出一份隐忍着的情绪。
在第一次看见那种眼神的时候,曹操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哪怕是自登基以来都没认真掌握过几天真正皇帝所该拥有的权柄的刘协,在发觉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被人所客观威胁到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是足够强硬的。
结果那群东晋皇帝?门阀政治都出来了,该不会皇帝的威严和地位连刘协都不如?
这怎么不算彻底的荒谬呢。
“但是,豪强的发展……”
他难免有些困扰,为着所谓的上升渠道和阶层流动性:官宦世家的出现,他们看得实在太多了。
旧的势力不合人意,那就扶持一帮新人。用后世人的话来说,就是新的世家取代旧的世家,反反复复,权势显赫的人物各有不同,但归根到底,每次都有新的家族崛起。
毕竟他们需要人才,需要拥有足够知识和才能,足以治理一方乃至于国家的人物。
很遗憾,这样的人,背后十有八九都要有一方势力的支持。
“那么后世人是怎么控制这种情况发生的呢……?”
没有人回应,室内只有曹丞相一人沉默的遐想。
【话题好像扯开太远,我们先把时间线往前面回拨,回到曹操的时代,那个三国还没真正建立起来的时代。】
众人:……
谢谢,后世人你要是不提,我们都已经默认你要开始讲那晋朝了。
“那曹孟德有什么好看的。”
孙权原本心情复杂地想要听一听那东晋到底还能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建业给玷污了(顺带正在思考,自己未来到底是把哪座城的名字改成建业了)。
结果冷不丁就被天幕给带回他们已知的过去,于是到底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我们之前讲到曹操遭报应了成功被背刺,差点一蹶不振投靠袁绍,好不容易才重新调整好心态,准备和吕布重新作战。
在这个时候,他做出了可能是对整个曹魏政权来说,最意义非凡的一个决策:
奉天子以讨不臣。】
刘备:……
他曹操那狼子野心,还好意思称呼这个决策叫做奉天子?
【比起后世人更为熟悉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我其实还是更偏向于上面那个说法。
因为后者负面的2十有八九,稍微有点掩盖了曹魏政权政策的实质。
毕竟,话说的难听点:都东汉末年群雄并起那个局势了,光是裹挟一个献帝,真的能够号“令”诸侯吗?
人蜀汉东吴哪里听过曹魏的“令”了?】
“倒也不必这么严苛,”刘秀对待后世人这言词上的挑剔,表现出了一种淡定的宽容:“本意还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负面情绪多一点挺好的,他觉得行。
毕竟讨不臣这个说法,想到后面曹魏代汉,多少就让光武皇帝心理默然无语。
你难道自己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不臣吗?
【这个决策,我们用后世人的眼光其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给予了曹魏政权一种“大义”,一种正统性宣称。
借助献帝的名头,曹操的南征北战很长一段时间都称得上师出有名。曹家之所以能够取汉而代之,也是因为先将献帝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所以奉天子这个说法,确实就是说着好听而已,不臣的名头,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帽子”。
但是他们本身需要的就是这种“说着好听”的“冠冕堂皇”,需要这种表面上的自我抬高。用讽刺意味太重的后者称呼,反倒失了点政治装腔作势的韵味。】
曹·冠冕堂皇·装腔作势·操:……
后世人的评价,有些时候真的很难让人接住,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五味杂陈.jpg
【在确立了这一条方针之后,曹操平定四方的征战也跟着顺利起来。
他先后消灭了李傕、吕布、袁术等人的势力,官渡之战以少胜多击溃袁绍,更是为他一统北方势力奠定了基础。
正当他连战连捷,春风得意,废三公复丞相,一时之间壮志豪情,兵锋自北境一转而南下,满心期许着平定天下的梦想的时候。
他的野望,被赤壁的一场大火,中断了脚步。】
天幕上的画面突然一滞,随后自一角燎起明光,继而倏忽间赤红吞没了画面,跃动的火舌舔舐尽原先的景象。
好一场轰轰烈烈的火啊——
孙权半眯着眼看着天幕,唇角上扬出一个愉悦的弧度,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说白了不过是两场相似的大火,两场东吴纵的火。
一场是赤壁,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在长江流域进行的大规模江河作战,孙刘联军的火攻决策,燃尽了曹操统一的梦,也标志着我国的军事政治中心从此不再局限于黄河流域。
另外一场是夷陵之战,陆逊一把火烧连营,击碎了刘备东进的渴望。吴蜀两国的实力都因此受到影响,三国鼎立的局势彻底形成。】
刘备:相似的火?
他认真比较了一番,斟酌着后世人的真意:
到底是真的战略细节上的相似,让他可以通过复盘赤壁小心规避战败的风险,还是只是修辞的应用,相似的只有火攻的策略?
面对这种关乎自己性命乃至于整个蜀汉未来的大事,他只得慎之又慎。
毕竟在知道刘禅未来的不争气,难以担当重任之后,刘备对于自己性命的重视只能无奈又坚决地上升了一个高度。
他的命现在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了,整个蜀汉的未来,某种意义上都被押注在他寿命的长短之上。
可是后世人对于夷陵实在太过语焉不详,让刘备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努力去拼凑战役可能的发展。
“唉,”有些恹恹地叹气,他伸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后世人既然都说了这两场的重要性。”
“那么夷陵之后,肯定也会细讲的吧?”
他看着旁边的谋士。
曹操:知道刘玄德也遭受了差不多的被放火的待遇,心里意外平衡了很多。
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心底其实还没完全从赤壁之战中解脱出来的曹丞相,面对着刘备的遭遇,罕见地却感到了几分安慰。
果然当自己心情不爽的时候,看见有人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瞬间就会舒服不少。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要讲赤壁,那么绕不开的就是东吴,我们诨号江东纵火团的演义小透明。】
原本美滋滋看着曹魏蜀汉乐子,对着自家赢了的两场战役扬眉吐气的孙权顿住了。
江东纵火团倒是容易理解,甚至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孙权暗戳戳还觉得这个称谓有点意思在。
但是,演义,小透明——?
最开始被《三国演义》奇妙改编震撼到的神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妙的气氛,孙权的笑意一点点地从脸上消失了。
后世人,难道又打算给他开开什么眼界吗?
万幸的是,天幕并没有这么干,或者说,它用一种更为委婉的方式,扎了孙权的心。
【但实际上,比起演义中基本隐身,出场人物很多都成为了衬托蜀汉的配角的扁平反派形象,东吴在历史上,最起码汉末三国晋时期,存在感真的说不上一句低。
作为我国封建王朝时期第一个以江南地区为帝都核心区域的政权,东吴在江东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多方面的建设,都给后来不少江南政权奠定了基础。
在如今的南京六朝博物馆,其悉数六朝风流人物的展厅里,孙权作为东吴帝业的奠基人,还被博物馆方面单独拎了出来,上位六朝开馆男主人。
……从牌面和后世惦念来看,成功击败了后面被以三个皇帝命名的西晋东晋刘宋政权展厅。】
孙权:……
有点想笑,又有点扭曲。
他建设江东为的压根就不是他后面那些朝代啊!要是后面能没那六朝,全是东吴的时间,他觉得他笑得能比现在开心多了。
以及,“南京是哪?”
他的“建业”吗?可是建业又在哪里?是京口吗?但是京口的位置做作战前线很不错,做国都难免有点危险……
刘秀倒是发现了奇妙的华点。
“刘宋政权?”
别怪他对于姓氏实在有些敏感,但是在经历过了他本人再兴炎汉,后面刘备三兴季汉这样的事情之后,光武皇帝的心还是不免因为刘这个姓氏,而有些忐忑起只是巧合而已呢?
刘秀不知道,但他的心到底死灰复燃起一线希望。
【东吴的发家过程说起来很短,也就孙坚孙策孙权父子兄弟两代三个人而已。
虽然吴国人陆机在他的《辩亡论》中,说的是“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德”:也就是孙策用武力为东吴奠定了基业,而孙权用德义成就了大业。
但是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他这话说得就太笼统了,并且可能出于行文需要,忽视了其中孙坚的作用。】
“桓王?”
曹操挑起了眉:结合下文来看,这个谥号很明显赠与的是孙策孙伯符,江对岸吴主的兄长,昔日的江东小霸王。
“只封王而不曾上帝号吗——孙权那小子,心果然够狠。”
他这般辛辣地点评着对面的做法,可是言语之间却不由流露出了几l分欣赏。
从感情的角度出来,孙权称得上是接近刻薄了。他分明是从孙策的手上接过了江东的事业,继而才能登上东吴的帝位,却吝啬给予自己的兄长一个足够显赫的封号。
然而从政治大局的角度来看,他又是多么得清醒啊——孙策若是被追谥皇帝,那么孙策的遗腹子又当何处呢?作为追随过孙策的淮泗势力,他们又该支持哪一方上位呢?
在乱世中自己分裂自己?如果孙权真的这么干了,曹操感觉自己肯定会笑纳对方送上门来的把柄。
就算不论政治上的利益,曹操也尚且还记得先前后世人对于东吴混乱的继承局面的剖析:孙权的亲儿子之间甚至还斗争不止,掀起了阵阵风波,刀光剑影之间满是阴谋阳谋的过招。
哪怕不曾言说孙和孙霸兄弟两最后的下场,他简单代入一番,也能够心领神会孙权肯定会做出的决策:
局势既然都紧张成那种地步了,不流血,又如何能安定下来呢?
在这样稍有不慎,可能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的危险场合之中,若是孙策的遗腹子名义上也是“皇帝的儿子”,对于东吴的皇位有了继承的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