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发去凤十基地吧。”
阮莹点头答应，心里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丧尸群体大进化，越往后玩家们的生活境况只会越艰难，他们在路上所遭遇到的阻碍也会更多。
希望能尽快找到实验室。
在这几天里，凤十基地发展的十分迅速，现在城外也有了气势恢宏的城墙和专职守卫的部队。
两人走到登记进城的摊头前面。
“身份？异能？从哪里来的……”
登记处的员工还没说完话便呆住了，随即疯了般的伸出双手在台子上扫荡了一把，把那堆东西扫进怀里，这才带着警惕又惊喜的神色激动地望向裴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别声张。”
裴陌压低了声音说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包。
“我们也不进基地，只是去里面卖点东西，摆完摊就走。”
那登记的男人见多识广，听他这样一讲，自然也就明白了，裴陌刚刚打劫到了一笔黑钱和物资，正愁没地方脱手，所以要进来赶紧卖掉。
看他这副弄完一票之后就急急忙忙要卖钱的样子，显然也不是多富足的高手，只是为生计奔走的普通玩家罢了，多一个少一个，混在人群里，谁看得出来。
但记得男人摸了一下手底下的晶核，入手的触觉让他对裴陌心生了几分好感。
还蛮懂得人情世故的嘛。
给钱就是金主，他也乐得给他一点好脸色。
“行，现在基地长不在，高层领导也都忙着招第3批的新人，城里面没什么人管事，你就这样进去吧，小心一点，别惹到什么人。卖完东西就快点出来。”
“噢对了。”
他用例行公事一般的拿出手里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悬赏之类的大字。中间则是一幅非常显眼的人物肖像画，是用铅笔画的素描。
目光触及到那面庞的时候，阮莹不由的心中一跳，随即将心头的异样压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那寻人启事上面的图片就是她本人的模样。
幸好，她现在顶着的是爱丽丝的脸，没有人能认出来。
“这是我们基地长的女儿，如果你们看到他的话，请尽快联系基地。基地长会给你高额奖金的。”
“但如果看见了这个女孩却隐瞒不报，后来被发现了，你们就将进入基地的追杀名单。”
这番话他显然说过很多遍，其中的语调都拿捏的一板一眼，像是无情的复读机器。
阮莹轻轻地牵了一下裴陌的衣角，便想和他一同进去，不要裴陌的目光却在画面上停留了一秒。
“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吗？”
“是啊，”登记处的男人对裴陌知道这件事情完全不感到奇怪，想来这消息已经传播的很远，算得上人尽皆知了，“我们基地长这几天外出，听说就是去找女儿的。”
“那他们就不能用电子腕表联系吗？”
裴陌以路人的口吻假装漫不经意的问道。
“害，谁知道呢。”
登记处的男人也乐得和他们多扯几句，这样前面有人挡着，更方便他把那些丧尸晶核神不知鬼不觉的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外面有没有传开不知道，但我们基地里的人私下里都略知一二了。”
“听说啊，基地长的女儿因为经历的不同意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就基地长闹别扭了，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现在好像是和男朋友私奔了吧。”
猝不及防之下听到这个回答，裴陌不由的沉默了一瞬。
阮莹：“……”
她只觉得心里有亿万朵浮云飘浮而过，尴尬又羞涩，想看破红尘。
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个严厉的女强人，怎么会编造出这种玛丽苏言情剧似的理由？
不过想来也是，那个疑似母亲的第三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经常和裴陌待在一起，编出这样的理由也能更方便其他人精准搜索到目标，毕竟男女朋友是一男一女共同行动的极好代称。
“反正这事啊，在我们基地里算是传遍了，大家都在说那基地长的女儿也是个人物。”
“在逃生游戏里能和男人私奔，要么就是好骗到了极点，要么就是厉害到了极点。”
阮莹被他说的心情微妙，倒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一种。
而作为他口中那个诱拐人私奔的人，裴陌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知道该对这件事发表怎样的观点。
“那我们先进去了。”
“好勒，快走吧。”登记处的男人此刻已然整理好了钱包，于是欣然催促道。
二人就这样并肩进入了凤十基地。
这里的设施虽然不如灵川基地完备，路面也有些肮脏，沙石满地，但是人员管理和社会秩序方面却做得相当好。
走在路上，看不见滋事打架的人，甚至连吵架声也很少听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在路过某些基地高层的地标性建筑时，会自动放轻脚步，表现出油然而生的敬畏感。
看来母亲把这里管理的很好。
阮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公司里的高管，业务能力十分突出，是各大猎头公司争相抢夺的优秀人才。
她做事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几乎每一个经过她手的员工都无比规矩服帖，因此常被公司里的人称作铁娘子。
小时候，母亲带自己去过公司，所有人都非常惊讶她竟然会有阮莹这种看上去就很乖顺的甜美无害的女儿。
按照蒋成峰提供的消息，两人依次去了教室，医院等地。
但是一无所获。
“蒋会长提供的信息……”阮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出来的。”
一边说着两人走出了医院，裴陌去车棚里把他们刚刚买的二手电动三轮车推了出来。
然后他伸手将阮莹打横抱起，越过三轮车的小围栏，将她放在面坐好。
“从理论上来说，实验室是一个需要一定空间但同时又要保证隐蔽性的地方。”
“如果是在居民楼或者是独栋别墅里做实验室的话，空间不够，而且容易被左右邻居举报。在商务楼里所面临的问题也差不多。空间又大，隐蔽性又好的，无疑就是学校和医院这种地方了。”
“这些建筑的外形具有极大的欺骗性，而且对外也可以说是私人学校或私人医院，没有人会产生怀疑。何况根据之前的新闻来看，基地里一致认为国家在末日降临之前是有所预料的，所以这个实验是很有可能是官方出手秘密搭建的，那么建立在学校或者医院这种地方就再合适不过了。”
阮莹不由的联想起二战期间德国似乎也是利用这些地方偷偷制造兵器的。
所以基地里的推测也并非毫无依据。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相信，不是吗？”
她看得出裴陌的态度，他似乎并没有对这趟考察抱有多大的希望。
这从他一开始就找了一个二手车行，买了辆三轮车就可以看出来了。他的态度与真正的工作状态相比显得更佛系了一些。
也许也是因为怕她体质虚弱，走路太累，他就提前准备好了这个。两个人坐在车上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而过，就像是旅游一样，异常轻松。
阮莹坐在三轮车的后座上，感受着夏日里逐渐变暖的风拂过耳畔，顿时有了一种乡村姑娘在田园上兜风的感觉。
“是的。其实我个人更倾向于实验室建设在郊外偏僻空旷的地方。”
“然而根据燃气管圈划出来的区域里，并没有符合条件的这样一块地。凤十基地在末日前是个繁华的都市，寸土寸金，根本找不到可做实验室的地方。”
“那么实验室有没有可能在地下呢？”阮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我之前派基地里的异能者查看过，地底下的空间都是正常的地铁站，没有其他闲置的空隙了。”
那也太奇怪了……
既不在地表也不在地下，偌大一个实验室还能在哪里呢？难不成飞上了天？
阮莹坐在三轮车上打开了电子腕表，细细的观察着那张地图。
凤十基地组成的那一块区域他们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凤十基地外围的一个大型人工湖和北边的一个野生动物园。
可是这两个地方明显都藏不了实验室。那人工湖向来是对外开放的，在原世界的杂志里，阮莹曾经多次看到有关湖泊的旅游介绍照片里的湖泊也是人满为患的。
这样天天人来人往的地方，怎么能藏下隐秘的实验室呢？而且湖泊深十米左右，把实验室建造到湖底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太容易暴露了。
动物园就更不可能了，那里的客流量一直很高，但凡实验室里的丧尸传出几声吼叫，都很容易被发现……
等一下。
丧尸的吼叫？
阮莹忽然想起了那个灵异故事里面说的白天去了动物园以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凄厉古怪的叫声，最后终于睡着了，但是做了一整晚被人形外星人追杀的噩梦。
“你觉得实验室有没有可能建在动物园里？”
裴陌的神色微微一顿，但随即摇摇头说道：“我派人查过动物园的地下情况，除了几间确实用来储物的房间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空间了。”
“或许……不在地下呢？”
阮莹脑海中有一个想法正在渐渐成型。
他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在脑海中快速估算起来。
“那家动物园是野生动物园，游客只能坐在大巴里，沿固定路线在园区内穿梭，但是从大巴上往外看，有些地方是死角，应该是看不到的。”
“或许实验室的入口就建在那些地方，而野生动物园里又有很多树木丛林遮挡，他在后面建一栋小房子也无人发现。”
“最重要的是，实验室的丧尸可能会发出吼叫声，这种吼叫如果放在热闹的市中心或者湖泊边缘，就显得尤其突兀，但是放在动物园里却刚刚好，大家都以为这是某种奇特的动物发出的声音，没有人会过多在意的。”
“那我们去看看吧。”
裴陌心里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在多方面的排除和分析之后，他觉得这就是最终答案了。
两人开车从基地的边门出去了，又按照地图开了几分钟来到了野生动物园的入口。
园区里一片荒凉，只剩下横七竖八又近乎于枯萎的野草和动物撕咬打斗时留下的狼藉。
空气里弥漫着隐隐的腥臭味，甚至散发出了腐气，昭示着十几天前的各种残忍。
往日生活在园区内的高大威猛的野兽，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
尽管这样，在四顾无人之际走向园区深处，阮莹还是感到了些许紧张。
这份紧张在来到拐角处的时候全然化作了现实。
来自猛兽的怒吼声响起。
视野里出现了一只身材健硕的狮子，然而它的眼睛却是血红色的，而且不断的伸出四肢抓挠着自己，甩动着棕色的凛凛毛发，一副近乎癫狂的样子。
它看见了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下一刻，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阮莹的身躯。

末日降临31
与此同时，阮莹脑海中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近乎于癫狂状态下发出的咆哮，将生不如死的痛苦展现的淋漓尽致。
“想死死……”
尽管有万物有灵的异能，她也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的几个字节，因为这声音实在太扭曲抽搐了。
“死……”
巨大的能量波动随着狮爪落地时的震动传递而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阮莹当即立断使用了闪光灯技能。
白光闪过，给她争取到了半秒的时间，而这已经足够了。
“砰砰砰”
裴陌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银色手/枪。
三声枪响连续响起，狮子身上硬生留下了一排伤口，发着腥臭的黑红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下一秒狮子终于从闪光灯的眩晕失明状态中恢复过来，怒吼着扑向了裴陌。
“它应该是4级异化动物，给我10分钟就能解决掉它。”
他脚下一个滑步当即闪避开了攻击，侧转过身，左手向狮子抛出一张藤蔓网。
无需提醒，阮莹就跑开了一段安全距离，然后使用拍立得技能远程向狮子丢了一个大铁箱。
趁着铁箱兜头落下的一刻，裴陌又在他的四肢上连开数枪，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它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这一来一回不过在眨眼之间，两人配合的极其默契，如行云流水般，无缝衔接。
站定之后，阮莹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些眩晕。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面板，发现精神力被狮子的嘶吼冲击了几次之后有些受损，于是就用治疗术将自己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战斗已然行将结束。
随着一身闷响，狮子的身躯再一次砸倒在了地上，发出愤怒痛苦却显得有些孱弱的呻吟。
在第一波对决中被压制住之后，裴陌就再也没有给过它喘息的机会，充分利用每一个技能的效果，环环相扣，二连三的使用出来，几乎就要将它一波带走。
“等一下！”
阮莹出言阻止了裴陌继续攻击的动作。
而他那搭扣在扳机上，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便这样停住了。
“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那个让你如此痛苦的地方，我就可以用治疗术治好你身上的伤，并且带你离开这里。”
时间紧迫，来不及和他解释，阮莹便直接用万物有灵的天赋异能和狮子沟通起来。
她友好的向前一步，然后俯下身子与躺在地上的狮子平视。
他那双充血红的眼睛里遍布着痛苦的漩涡，而此刻那其中的疯狂消退了一点，由哀伤和绝望所替代。更为古怪的是，她竟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即将得到解放的释然。
只有饱受疾病折磨，每天痛苦的生不欲死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死亡，甚至隐约的期待着解脱的到来。
阮莹猜测这是实验室里的辐射给它带来的影响，她并没有完全确凿的依据，但直觉上认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大于90%。
“我可以治好你的伤，看——”
她温柔的伸出手，隔空放在狮子的额前，掌心一阵白光闪过，温凉的能量波从她这里传递出来，淌入狮子的四肢百害。
它身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点，蔚然的用鼻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目光中的神色也比先前亮了些。
“确实舒服一点。”
阮莹中响起狮子沉闷浑厚的声音。
“我不希望被治好，我受够了。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打晕我，把我拖到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狮子拖沓着嗓音凄凉的说着话，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倦和厌怠。
“我可以带你们去实验室。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接近它只会让你们变得狂暴，像我一样拼命的想要发泄，想要死，却又想要活着。”
“这些都是因为实验室里奇怪的吸引力吗？”
“是啊。”
狮子发现，在和阮莹对话的时候，那种奇怪的吸引力似乎会弱一些，于是陡然间开心了些许，下意识的往她那里爬了一步。
然后它便看见裴陌手中那令他浑身发颤的黑洞洞的枪口微微抬起。
狮子：“……”
它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敢向前了。
“那个实验室里的东西对我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我疯狂的想要接近他，但是越接近他，我的精神就越错乱，然后开始发疯，想要自残，往石头和树上撞。”
“我感到害怕，就往外跑，然后我慢慢清醒下来，但是又被那种吸引力诱使，不受控制的想要接近，就这样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阮莹将这些话简短的翻译给了裴陌听。
“这样的内部消耗让他的战斗力也下降了很多。”
裴陌终于知道他的攻击力为什么不如其他同级丧尸，竟然能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他制服了。
阮莹也不由得有些感叹。这样看来最可怜的不是丧尸，而是这些异化动物了。至少丧尸虽然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但是在距离实验室方圆5公里之内的时候就失去判断力了，不会接受这样翻来覆去的折磨。
“麻烦你让你朋友把我绑在那棵树上吧。”
狮子片头看了一眼裴陌，有气无力的对阮莹说道。
对于自己身上被他打出来的伤口，它甚至不想计较了。因为他发现身体上的疼痛反而能极大程度上给他的精神带来解放。
“好的。”
她将狮子的请求转述给了裴陌。
于是他微微抬手，将那些藤蔓解开化成绳，然后用异能做了一块金属铁板垫在狮子身下，将它拖去了树前。
在此过程中，狮子喘着气，慢悠悠的说道。
“那个实验室就在我的洞穴后面。那里有一个地下室的入口，走进去再穿出来就会到另外一个园区。”
“那是一片隐秘在动物园中心的地方，听说原先的时候是用来给动物园的高层管理居住的，但是因为隔壁的猴子区太吵了，高管们都不愿意住，于是就空出来了。”
“那个实验室就在狮子区和猴子区中间，旁边又被一片热带树林遮挡住了。因此游客们不论从哪条路上看过来都不可能发现它。”
被绑在树上的狮子双爪环住树干，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假如你们能活着从那里面出来的话，不要忘记把我带走。”
阮莹提出想要继续给它治疗，却被狮子拒绝了。
“如果你治好了我，说不定我就有力气挣脱开绳子了，那样的话我又要回到那个无限循环的噩梦里，所以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她再一次诚恳的向狮子道谢。
“快去吧，希望你们能安全回来。”
狮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在万念俱灰中寄希望于他们可以活着把它带离这里。
应该可以的吧。进化到4级之后拥有了一定智商的它看得出这两个人和其他那些误入动物园然后在惊恐中失去抵抗力的人不一样，他们不会那样轻易的被击败。
至少它就没有击败他们。
狮子园区地方很大。虽然这里说是野生动物园，狮子的足迹遍布草原，但实际上它还是有固定的栖息地点的——被圈画在一个后面拦着栅栏的大圆里。动物管理员投喂和打扫卫生都是从这个地方进入的。
绕到那个大圆的后面，他们果然在正视野的死角里发现了一扇漆黑的小门。
“这应该就是狮子所说的实验室入口地道了。不过看上去门是上锁的。”
“嗯，戴上防毒面具，往后面来一点。”
裴陌自己戴好面具又帮她戴上，然后牵起她走远，左手则顺势往后扔出了一枚炸弹，直接爆开了门。
呛人的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空气里似乎弥漫开了一种透着绿色的毒烟。
“你知道强行爆破会触发毒气罐的机关？”阮莹不由得感叹道，心里对他更多了一层敬佩。
“我不知道，只是提前做一下准备而已。”他的声音同往常一般清冷如泉，但她却品出了其中的温柔与耐心。
“既然它真的有，那么也就派上作用了。”
“那暗道里面会不会有机关呢？”
阮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类似密室的游戏关卡，下意识的更加慎重了一些。
“应该有，所以就要试试。”
裴陌从游戏仓库里拿出了好几个滚筒，然后往毒气差不多散开了的暗道那里一扔。
滚筒咕噜噜的滚下去，按道理连带着多了好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又有绿色的毒气冒出来了。
“看样子里面除了毒气以外都是物理攻击了。”
过了片刻里面安静下来了，他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怎么了？”阮莹疑惑的问道，心里难免多了几分紧张。
“我们不走这个地道了。”
“为什么？”
“这里面好像还有改变道路方向的机关。”裴陌放下了电子腕表，“我给那些滚筒用了追踪技能，发现它们停下来的位置都不一样，看上去是触发机关后地道里面变道了。”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解开地道的机关密码？”
“确实可以，但我觉得不必要，那样有点慢。”
阮莹疑惑地跟着他走到了狮子园区的铁栅栏外面。
眼前出现了一片连体的建筑，低矮的连成一片，最高不过三层楼，建筑的外墙采用蓝白交替的颜色元素，很漂亮，从外面看上去有门有窗，十分正常。
这应该就是狮子所说的从前的高管居住地了。
“刚才狮子不是说从地道走出来的出口在狮子区和猴子区中间吗？那差不多就是这两个位置。”
他看似漫不经意的随手掷出两个炸弹，落地时轰然炸开，尘土飞扬。
“那么直接把最后一段地道砸出来就可以了。”
等硝烟散开的时候，阮莹果然看到其中一个土坑口露出了半截冒着烟的地下通道，直通往面前建筑体的其中一扇门。
而另外一个土坑里露出的地道则是封死的，还往外冒出汩汩绿色的毒气。
实验室就这样被他们找到了。
阮莹不得不感叹论坛上都说攻击性玩家是最高效的通关者，这话果然不错。
要是依她原本的想法用剧情线索推理的话，估计还得在这里耗上几个小时。
建筑口的那扇门是白色的，充满了冰冷禁欲的气息，门上挂着的银色门牌什么字都没有写，像一块立在动物园里的无名碑。
“就是这里了。”裴陌率先探身进入地下通道，然后从入口处打开门。
这一次，门被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一片安静既没有金属机关运作的声音，也没有冒出任何毒气。
他依样画葫芦，试探性地滚了几个滚筒，又用金属铁块测试了一下红外线机关，确认安全之后才带着阮莹一起进去。
实验室的布置干净整洁，白色的工作台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各种各样的生化仪器整齐地列在工作室旁边，仪器旁的小台子上还放着犹如冰模一样的小方格，里面插满了试剂和方管。
“这里竟然一个机关都没有。”
阮莹不由得感叹道。
两人一起将这里仔细的探寻了一遍。
“桌上好像有个日记本。”
裴陌伸手从桌子上拿起本子随意翻开，他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的隔绝手套，修长的指尖搭在白色的纸页上，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美的心悸。
“什么啊？”阮莹凑过去看。
那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横线本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些龙飞凤舞的字，潦草难懂，却又有一种自成一体的美，看字迹所透露出的力度像是男人所写。
［6月17号］
［这些小家伙们生长得很好，就是丑了一点，不过也无所谓。］
［我将人类的情绪抽离成恐惧，伤心，失望，快乐，满足，羞愧，内疚……一共26种，也培育了26个细胞群。希望小家伙们能像我想象中的一样有趣。］
［6月25号］
［索洛芙作为一种抗抑郁的药，作用还是太轻微了，我打算给它加量。］
后面是一段将各种药物用量和说明都列在一起的长长的表格。表格后又有好几行，公式似乎写着各种药的搭配组合，像是医生在给患者开不同阶段的药方一样。
只是那药方并不是将人治好的——而是在研究怎么样让人的精神更快的出现异常。
就这样看着，阮莹觉得眼前的字忽然有些飘忽，就像自己的目光骤然失去了聚焦一样，但下一秒就又恢复了正常。
也许自己是被上面的内容气到了，精神紧绷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她轻叹了一口气，继续看下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阅读速度渐渐变慢了。
［……如果先从神经中枢开始破坏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10克的海洛因吃了会致死吗？明天可以试试。］
这些日志的叙述口吻非常平静自然，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写蚂蚁搬家的作文那样，甚至透出几分，轻松愉快，然而越看越让人觉得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6月30号］
［哦，真好。上天将我的宝贝送到我身边来了，我很久没有这样期待过了。］
［那就这样吧，在这个平凡的日子里，让末日开始。反正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一样的，就当做庆祝这个特殊的节日吧。］
［7月1号］
［把AI导入到人类的脑神经里还真是快乐呢……］
阮莹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世界上的所有色彩都浓缩成了一个有颜色的质点，然后轰然炸开，模模糊糊的成为了一滩被雨水打湿的颜料。
下一刻，没有任何征兆的，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以失重的状态快速下坠。
“阮莹！”
她也许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也许没有。
她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在看到身旁的地表忽然塌陷的时候，裴陌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但是一切都太快了。更要命的是阮莹在刹那间失去了自主意识。
但凡她有一点点能够控制住自己身体的能力，他都一定可以成功把她拉上来。
可惜她没有。
非但没有，她的身体还软绵的滑落了下去，让他想要强行勒住她都不行——因为那种强行挽留的动作很可能让毫无意识的她受伤。
下一秒，也许根本没有经历过一秒，他所在的地面忽然升高，停在了半空中。
随即随着咔嗒一声清响，阮莹所在的地方，又被另一块瓷砖填上，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裴陌脚下的瓷砖慢慢下降，恢复到了与地面齐平的原状。
他的注意力控制不住的落在刚才的场景上，然后飞速的回忆着进入实验室以来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