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将莱斯特雷德先生一行人带到别墅客厅,阿瑟和霍尔德太太都在。
阿瑟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而霍尔德太太则是双眼红肿,脸上虽然用了脂粉,难掩憔悴。
发生这样的事情,莱斯特雷德先生难免觉得惭愧,他让阿瑟跟警察厅合作,还安插了便衣警探在费尔班克别墅,还是发生了意外。
可是阿瑟跟他说:“莱斯特雷德先生,大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已经尽量在确保霍尔德太太的安全,可是谁也想不到园艺工竟然是假冒的。”
跟克莉丝汀一起不见的,还有昨天在后花园里的园艺工。
原本在费尔班克别墅的园艺工说摔断腿了,无法如期来修剪花草,于是推荐了朋友来。昨天克莉丝汀失踪后,阿瑟连夜派人去找原本的园艺工,发现园艺工什么事情都没有,见到费尔班克别墅的人找他,还十分惊讶,因为昨天他要出门的时候,有人通知他说费尔班克别墅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他恐怕没办法按期去修剪花草。为了补偿他当天的损失,他竟然还得了两英镑。
有人冒充园艺工的身份进入费尔班克别墅,然后带走了克莉丝汀。
霍尔德太太哭得眼睛都肿了,此刻听阿瑟说起昨天的事情,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那眼泪就像珠子似的,顺着雪白的脸庞一粒粒滴下。
霍尔德太太:“他们想我死,所以将克莉丝汀带走,以此逼我自杀。”
“不会的。”阿加莎跟霍尔德太太说道,“你还记得吗?那个老者自称是正义的使者,显然他认为自己道德高尚。祸不及稚儿,儿童无罪,一个自认道德毫无瑕疵代表正义的人,他想审判你,不会通过克莉丝汀。”
霍尔德太太顿时愣住,“那他将克莉丝汀带走的目的是什么?”
福尔摩斯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跟琼恩说:“带我去后花园看看。”
莱斯特雷德先生把福尔摩斯喊来,本来就是希望福尔摩斯能在后花园找到线索,于是让琼恩带福尔摩斯去后花园。
福尔摩斯在后花园里有收获,但不多。
后花园里的花草剪得很好看,人物虫鸟都剪得栩栩如生,园艺工是真的园艺工,只不过不是属于费尔班克别墅的园艺工,而是曾经出现在霍尔德太太面前的老者。
福尔摩斯在后花园里看到老者和克莉丝汀的脚印,脚印一直到花园一角,那个角落里有个小洞,恰好可以让一个小家伙爬出去。
福尔摩斯判断克莉丝汀是被老者诱哄到小洞,自己好奇贪玩,爬出去的。
莱斯特雷德先生:“那老者呢?怎么出去的?”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放大镜放回口袋里,天灰色的眼睛目光犀利,他睨了莱斯特雷德先生一眼,说:“大摇大摆走出去的啊。”
莱斯特雷德先生:???
福尔摩斯:“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从厨房通往别墅大门的小道出去的,别墅大门的右侧有一个小门,平时专供菜贩子送菜到别墅的。平时园艺工、水管工这些人到费尔班克别墅,都是走那道小门。那道小门平时无人在意,只有晚上才会上锁。”
莱斯特雷德先生:“……”
琼恩在旁边满脸羞愧的神色,“莱斯特雷德先生,是我疏忽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种时候了,费尔班克别墅的人还能这么心大呢?
福尔摩斯没搭理身边的两位警探,他低头看着地上,居然直接攀上后花园的墙,翻身出去。
身手矫健得不像话。
莱斯特雷德先生:“……”
琼恩:“……”
围观了一切的阿加莎忍俊不禁,她问还在花园里的两位警探:“你们也要翻墙吗?”
两位警探面面相觑,他们倒是想,但身位政府工作人员,就这么不把别人家的围墙当一回事,好像不太好。
莱斯特雷德先生轻咳一声,跟阿加莎说:“我们还是走出去看看吧。阿加莎,要一起来吗?”
说实话,阿加莎到现在都不清楚莱斯特雷德先生在她去诊所的途中截胡,将她带到费尔班克别墅的用意是什么。
她又不是福尔摩斯,还会追踪术。
大概是莱斯特雷德先生一大早起来就得知克莉丝汀失踪这件事情犹如晴天霹雳,没法思考太多,下意识就把她一起带来了吧。
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又去开解霍尔德太太。
阿加莎认为霍尔德太太暂时不需要她的开解,霍尔德太太目前迫切需要的是休息和冷静。
阿加莎笑着说:“好啊。”
可是他们才到大门,福尔摩斯已经从小道上过来,瘦高的侦探穿着黑色风衣,手里拿着帽子大步走过来,他说“克莉丝汀从小洞里爬出来,就被人带上来马车。马车的车辙跟费尔班克别墅的马车的车辙并不相同,很容易辨认。但是他们的方向奔往主路,到了主路之后,就很难再认出马车的痕迹。”
年轻的琼恩警探顿时一脸挫败。
莱斯特雷德先生也很无奈,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我们没有办法把克莉丝汀找回来吗”
福尔摩斯“除非你在伦敦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否则没有办法。”
他就是本事能通天,也没办法在主路上追踪马车去哪里,就算有办法,那要等到何年马月
与琼恩先生和莱斯特雷德先生两人的挫败与无奈相比,阿加莎就显得比较乐观,“等等吧,说不定不需要我们找,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阿加莎说的不错。”
福尔摩斯将手里的帽子戴上,目光落在前方的主路,“他们既然将克莉丝汀带走,一定是有一定的目的。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并没有给霍尔德太太和阿瑟留下只字片语。”
莱斯特雷德先生“霍尔德太太说,他们想逼她自杀。他们或许是等霍尔德太太自杀身亡后,再将克莉丝汀送回来。”
“不会。我在布莱辛顿先生的命案现场时说过,老者和他的伙伴们在布兰辛顿先生的房间里有过交谈,而且时间还不短。阿加莎也说了,这位老者自认为是正义的审判者,既然是审判者,他要让某个人死之前,肯定会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审判。”
福尔摩斯的语气很笃定,“让该死之人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为之忏悔,应该是他们作案过程中很重要的环节。”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阿加莎,天灰色的眼睛含着些许笑意看向阿加莎,沉声问道“你觉得我的推测对吗杜兰医生。”
阿加莎一怔,他知道她将要成为霍格博士诊所的合伙人了
她眨了眨眼,笑着说“推测得很对。”
因为他们有着某种共同的精神信仰,所以在决定让哪个人死,怎么死的事情上,会营造一种仪式感,以加深他们的信仰。
莱斯特雷德先生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吗”
虽然局面很被动,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福尔摩斯的任务已经完成,阿加莎则是完全不知道莱斯特雷德先生让她来的用意。
莱斯特雷德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他让阿加莎白跑一趟,十分抱歉,“阿加莎,害你白跑一趟。我跟琼恩还有一些事情要跟阿瑟交涉,恐怕无法现在就送你回摄政街。”
正在拿着雪茄敲的福尔摩斯抬头,接过莱斯特雷德先生的话茬“我回贝克街,可以顺道送她回去。”
于是,阿加莎坐着福尔摩斯的马车回摄政街。
马车内,阿加莎安
安静静地坐着。
福尔摩斯喊着薄荷糖,问道你的手腕好了吗
阿加莎“好了。”
片刻之后,福尔摩斯又说“华生说你将要成为霍格博士诊所的合伙人。阿加莎,恭喜你得偿所愿。”
阿加莎看了他一眼,梨涡浅笑,“谢谢。”
福尔摩斯“……”
两人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为福尔摩斯赶车的还是麦考夫身边的维克哈姆先生,对霍格博士的诊所地址早就能倒背如流,而且车技十分好。
大概是他体谅马车内两位年轻男女此刻的关系单独相处很容易尴尬,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被他走成一刻钟。
以至于马车抵达摄政街的时候,福尔摩斯被惊讶到无语。
阿加莎也有些意外这段路程竟然可以这么短,看向为她撩开车帘的维克哈姆。
维克哈姆向阿加莎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邀功似的,“杜兰小姐,您已经到了。”
阿加莎夸奖道“速度真快,维克哈姆先生,你为我节约了不少时间。”
维克哈姆美滋滋,“为您服务,应该的。”
阿加莎下车,笑着跟福尔摩斯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福尔摩斯靠着椅背,双手搭在腹部上,他天灰色的眼睛看向阿加莎,脸上带笑,风度翩翩地说“是我应该感谢你赏脸让我送你回来。”
忽然感觉福尔摩斯今天有点情商在线是怎么回事
但她没多想,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阿加莎前脚离开,福尔摩斯后脚就找维克哈姆算账,“你刚才是在飙车”
维克哈姆先生连忙否认“没、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和杜兰小姐单独相处会感觉太尴尬了,所以驾得比平时快一点而已毕竟这是你们解除婚约后第一次单独坐马车吧”
福尔摩斯“……”
好像是的。
但会感觉尴尬吗
马车的空间里还有阿加莎留下的淡淡花香,令他觉得熟悉不已。
他不觉得尴尬,甚至觉得马车走得太快,时间太短。
阿加莎回到诊所,有人给她送来一束鲜花,是华生太太让人送来给她的。
洁白的铃兰,还有满天星点缀在其中,让人看着就心情变好。
铃兰里夹着卡片,华生太太已经度假回来,听说阿加莎的事业又上一层楼,很为她高兴,问阿加莎周六那天有没有时间到家里做客。
华生太太和华生打算在家里举办一个小型宴会,邀请一些朋友去参加。
阿加莎想了想,周六那天确实没安排什么事情。
于是拿着那束铃兰回到办公室,打算傍晚下班的时候去华生的诊所一趟,看华生太太在不在,在的话可以陪华生太太聊会儿天,顺便问周六的宴会是不是需要她提前去帮忙准备。
今天是周二,霍格博士在诊所里,外面等候着有几个病人。
阿加莎现在虽然有自己的办公室,但霍格博士在的时候,还是主要跟着霍格博士学习。
阿加莎套上大白褂,走到霍格博士办公室外的护士面前,笑着说:“这里交给我吧。”
护士已经习惯了霍格博士坐诊的时候,阿加莎当助手,因此将手头上的工作交给阿加莎。
护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回头,问阿加莎:“杜兰医生,上周诊所收到不少寄给霍格博士的书信,那些书信还是交给你吗?”
要是以前,护士会直接将霍格博士的书信交给阿加莎处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阿加莎还不是正式的心理医生,但是霍格博士邀请她以合伙人的身份留在诊所,身份地位跟过去已经截然不同。
因为霍格博士没有明确告诉她到底给不给阿吉莎,她也不能擅自做主。
阿加莎心思灵敏,瞬间就知道霍格博士将决定权交给她。
霍格博士并不要求阿加莎为他处理一些文书工作,阿加莎如果没有时间,他也会安排其他的人手。
但霍格博士发现阿加莎很喜欢跟来自各地的求助者写信交流,于是在护士问他,以后寄给他的书信是不是还给阿加莎处理的时候,霍格博士没有直接收回,而是跟护士说,先去问阿加莎的意思。
犯罪心理学在这个年代的研究太少,阿加莎在这方面的天赋得益于自己是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独木难行,她需要向霍格博士学习心理疗法方面的知识,也要在学习和实现梦想的过程中,多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霍格博士很愿意帮她,阿加莎心里感激霍格博士的赏识和知遇之恩,更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霍格博士分忧。
而且,能帮到那些向霍格博士求助的人,也让她感到快乐。
于是,阿加莎笑着跟护士说:“还是给我。”
在诊所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在午休的时候,阿加莎跟霍格博士解释了一下上午来得晚的原因,然后将霍格博士今天看过的病人病历整理好,她挑了几封比较有代表性的求助信给霍格博士,简洁地跟霍格博士说打算怎么回信。
霍格博士对阿加莎处理文书的能力很放心,这个年轻的女孩心思灵巧、冰雪聪明,不仅表现在她在专业领域的天赋,还表现在她处理各种琐事的能力。
阿加莎总有本事将事情在一堆乱麻中理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分轻重缓急分别向他汇报,听者听得轻松不糊涂,也好给出相应的处理方案。
霍格博士听完阿加莎的想法之后,笑着说:“没问题,都按你说的去做。”
在诊所一天,总算可以结束工作。
霍格博士问阿加莎:“我等会儿要去牛津街见个朋友,你要走了吗?”
言下之意,可以顺路送阿加莎回牛津街的公寓。
阿加莎抱着笔记本,嘴角微弯,“博士,华生太太度假回来了,我等会儿去华生医生的诊所看她。”
既然年轻的小姐已经有了安排,于是霍格博士不再为她操心。
霍格博士离开后不久,阿加莎用打印机将回信的内容打出来,然后盖上霍格博士的私章后,也离开了诊所。
离开前,还不忘带上华生太太早晨送来的那束铃兰。
华生的诊所和霍格博士的诊所相距不远,步行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但是阿加莎并未如同她期望的那样到达华生医生的诊所。
因为在她在路上遇见了贝克街侦缉小分队的威金斯。
小家伙带着破旧的贝雷帽,挡在了她的前方。
“这位美丽迷人的小姐,请问可以打扰您两分钟吗?”
阿加莎:???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威金斯。
威金斯笑着向她眨眼,然后快速地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她,“小姐,有人给我十先令,让我将这张纸交给你。”
阿加莎将纸条接过,打开,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字——
往前面的路口往左看。
前面的路口?
前面路口左转,是通往一个广场。现在广场上正是人多时候,为什么叫往左看?
阿加莎看向威金斯,小家伙不知道是去哪儿混回来,浑身脏兮兮,脸上都是灰。
他好奇地问阿加莎“杜兰小姐,这张纸条上说什么了吗”
阿加莎“没说什么,给你纸条的男人长什么样”
威金斯双手比划着,“比你高大概半英尺,皮肤很黑,有点壮。眼睛就一眯眯那么小,很凶。哦,他还抱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长得漂亮极了。”
抱着小女孩
阿加莎也有些迷茫,抱着小女孩的人来找她
阿加莎“那个小女孩表现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那个男人那么凶,就算他抱着自己的孩子都会被他吓哭,那个小女孩一直哭着要回家找妈妈。”
难道是克莉丝汀
把克莉丝汀带走的人,不去找阿瑟霍尔德夫妻,也不去找莱斯特雷德先生,居然来找她
阿加莎想想就觉得有些荒谬,觉得不太可能。
为了谨慎起见,她跟威金斯说你能和我一起走到前面去吗
威金斯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阿加莎,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要我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加莎被逗笑,“没事,陪我走到前面去,我也给你十先令。”
威金斯咧嘴一笑,嘴巴像抹了蜂蜜似的,“杜兰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
阿加莎走到前方路口,她身后有行人走过,往左看,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工人装扮的男人站在小巷里
男人的外形跟金威斯形容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一双细小的眼睛在看到阿加莎时,露出恶毒的神色。
他抱着一个肤色雪白的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睛含着泪水,扁着嘴巴。那小女孩见到阿加莎,仿佛想起这是她在别墅里见过的小姐姐,“哇”地一声哭起来,委屈地向她伸手要抱抱。
阿加莎“……”
竟然真的是克莉丝汀。
这些人把克莉丝汀带走,不去向阿瑟霍尔德夫妻提要求,反而来找她
阿加莎站在原地,看向男人。
那个男人向阿加莎招手,嘴上无声地说道
跟我走。
阿加莎并没有走过去,那个男人向她露出一个微笑,一只手卡在克莉丝汀的脖子上。
如果她不跟着男人走,他会杀了克莉丝汀。
阿加莎有些犹豫,她心里琢磨了一下,手枪和匕首她都绑在腿上随身戴着,可是单枪匹马,又有个克莉丝汀这么小的孩子她能带着克莉丝汀全身而退吗
在她身边的威金斯也发现了异常,他忍不住拽了拽阿加莎的衣袖,小声说道“杜兰小姐,他好像不是好人啊。你要跟着他走吗”
阿加莎面无表情地跟对方对视着,心想好像她也没得选。
阿加莎低头看着手中的铃兰,她抽出其中一枝交给威金斯,“威金斯,赶紧去贝克街。”
威金斯:???
威金斯一头雾水地接过那枝铃兰,看向阿加莎。
他扭头,有些警惕地看了看那个男人,小声劝道“杜兰小姐,你真的要去啊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还是别轻易跟陌生男人走啊。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那就不好了。”
他虽然是个混迹在街头的小乞丐,但是早就见过许多肮脏事。
像杜兰小姐这样的漂亮女士,一旦落单,是很容易被人占便宜的
在巷子里的男人已经没有耐心,抱着克莉丝汀掉头就走。
克莉丝汀见自己被带走,嗷嗷大哭,她趴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阿加莎哭得十分伤心。
孩子永远天真无邪,喜怒哀乐都那么明显。
克莉丝汀哭声里的绝望难过,听得令人心碎。
阿加莎没有再犹豫,她给威金斯二十先令,悄声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的。刚才那个人是犯罪分子,他抱着的孩子是抢来的。你带着这枝铃兰去找夏洛克,把你刚才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会懂”
男人已经快消失在巷子尽头,阿加莎拍了拍威金斯的肩膀,叮嘱说道“威金斯,快去。”
她说完,抱着那束铃兰快速地跟随那个男人。
淡樱色的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威金斯低头看着手中的二十先令和那串铃兰,忽然觉得有什么不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如果不能快点找到福尔摩斯先生,杜兰小姐怕是要出事
威金斯心里打了个激灵,拔腿就往贝克街的方向跑。
阿加莎抱着那束铃兰花跟上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原本嗷嗷大哭的克莉丝汀看到阿加莎来,止住了哭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阿加莎。
阿加莎警惕地跟上去,每隔一段距离就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一枝铃兰。
七拐八绕,她居然被人带到了伦敦西边的一个小树林,靠近郊区,平时就没什么人来。
天已经薄黑,抱着孩子的男人终于停下来。
阿加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而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加莎·杜兰。”
阿加莎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来人有两个,一老一少,老者头发苍白,手里杵着一根拐杖,就如同福尔摩斯说的那样,他的右腿有伤,不良于行。
而另一个男人跟抱着克莉丝汀的男人年龄相仿,两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老者目光含笑地看着阿加莎,说道:“真是一个美丽的小姐,你很聪明,又善良,听说你帮助了很多人。”
阿加莎没说话,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小树林深处的一个空地,地上铺满落叶,福尔摩斯想要追踪足迹会有一定的难度,周围都是树木,天才开始入黑,这里已经树影幢幢,阴森森的。
——很适合杀人放火闹鬼。
“别担心,我们不会杀你。”
老者脸上带着微笑,他说话的语速并不快,抑扬顿挫,试图营造出一种权威感。
阿加莎并不怀疑他的话,盯着他问道:“那你引我来做什么?”
“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帮的。我本来并不想直接出面的,可你真的太迟钝了,杜兰小姐。”
“我其实警告过你好几次,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可你还是一意孤行。既然你这么热心助人,我就成全你一次。”
阿加莎:???
警告过她好几次?
阿加莎想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一些小意外,原来是他们做的。
老者杵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向抱着克莉丝汀的男人身旁,他笑着捏了捏小女孩雪白的小手。
“多么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可惜她的父母却罪大恶极、令人唾弃。玛丽·霍尔德并不是什么值得你帮助的人,年轻的小姐,你不该帮助她。”
“值得不值得,并不是以你的标准来权衡。”阿加莎看着老者,又看了看陪伴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忽然问道:“老先生,你是老卡特赖特?”
老者一怔,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原来我猜对了,老先生,为儿子手刃仇人的滋味怎样?为了这一天,你们找了不少人练习,吊死布莱辛顿先生的那个晚上,你们很高兴吧?”
本来阿加莎只是想试探性地摸个底,因为因为福尔摩斯说过,布兰辛顿先生年轻时参加过沃辛顿银行抢劫案,劫匪一共五人,除了出卖同伙的布兰辛顿先生,其余四人都落网,其
中主谋卡特赖特被判绞刑,另外三人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当时在警察厅的时候,福尔摩斯认为布莱辛顿先生的死,是昔日被他背叛的伙伴来寻仇。可是老者又是怎么解释呢?
福尔摩斯说卡特赖特被判处绞刑时,曾有报道提过他的家人,他还有个父亲,是一名园艺工。
因为没有证据,话不能说得太死。
但是排除了不可能的线索,剩下的就是可能的结论。
“最近半年,伦敦警察厅收到总共五起上吊自杀的案子,布莱辛顿先生的案子,发生在十多天前。第一起案子和第二个案子的距离时间比较长,隔了两个月,因为是你们第一次动手,有很多不熟练和需要完善的地方,所以在第二次行动之前,你们精心策划了很久。经过两次动手之后,后面的两次相对来说,会很轻松,你们每次出行,都至少有三个人,每次的现场都布置得很完美,别人都以为那些受害者是自杀,可是在布莱辛顿先生的上一个案件里,你在‘审判’罪人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烟头在现场。”
连环杀人案,开始只是猜测,但福尔摩斯在费尔班克别墅发现了老者的脚印。
她昨天在牛津街公寓的时候,还在对着笔记思考,如果案件的主导是老者,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发现几起案件的时间间隔约来越近,作案者手法越来越娴熟,因为熟练所以放松,上一个案件的时候,他在现场留下一个烟头,而在布莱辛顿先生案子的现场里,他们不仅留下烟头,还将自己带去的螺丝刀和钉子都留在了房子里。
而且他们在房子里停留了整整两个小时,老者还坐在靠窗的柳条椅上抽烟。
伦敦警察厅最近半年接到的十多起自杀案里,为什么只有那五个过去有重大道德瑕疵的人是上吊自杀?
阿加莎看向老卡特赖特,“你的儿子在十五年前被判处绞刑,你痛恨害死他的布莱辛顿先生,又将这份仇恨转移到跟布莱辛顿有着同样经历的人身上。那些人不是自杀,是你们给他们上了‘绞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聪明。”老卡特赖特笑着夸奖,他并没有看向阿加莎,而是拿出一个糖果给克莉丝汀,语气慈祥地哄道:“克莉丝汀,想回家了吧?很快你就能回家见到爸爸妈妈了,喜欢糖果吗?”
克莉丝汀神色不解地望着他。
老卡特赖特将糖果放进她的掌心,温声说道“这是世上最美妙的糖果,吃了它能让你美梦成真,一觉醒来,你会发现自己睡在费尔班克别墅的公主床上。”
克莉丝汀眨巴着那双黑眼睛,用稚嫩的声音问道“真的吗”
老卡特赖特“当然,我昨天说带你出来玩,没骗你呀。你今天去了广场喂鸽子,见到了吟游诗人在唱歌,又去许愿池扔硬币许下愿望,过得很快乐啊。”
克莉丝汀望着老人,小手拍了一下抱着他的黑衣男人,“可我不喜欢他抱着我。”
“你把糖果吃了,他就会将你放下。”
加莎看着老卡特赖特和克莉丝汀的举动,眉头微皱了下,她想上前,可是刚才扶着老者出来的男人忽然抬手,一把手枪对准了阿加莎。
“别动。”
有枪了不起。
她也有。
阿加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忽然问“莫法特,你抢劫银行时受伤的肩膀在阴雨天会疼吗”
男人一怔,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
“年轻的小姐,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就别再试探我们这些大老粗了。”
老卡特赖特杵着拐杖走前两步,“他们要是聪明,又怎会被布莱辛顿算计了还不知道。”
“我是卡特赖特,他们分别是莫法特和比德尔。”
老人手里的拐杖指向另外两人,“他们都是我儿子年轻时的朋友,去年出来之后就来找我,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卡特赖特报仇。”
阿加莎“还有一个人呢我记得他们一共三人。”
“你说海沃德他没来,不过小姐,你见过他的。他驾马车的技术相当好。”
阿加莎想起上周去诊所时差点撞上她的马车,还有那个目露凶光的男人。
而这时,吃下糖果的克莉丝汀已经趴在比德尔的肩膀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