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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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死吗?”冯乐真?波澜不惊。
绯战唇角笑意更深:“殿下果然想我。”
冯乐真?:“……”
短暂的对视之后,她确定这?人比四年前更疯了,顿时懒得?再绕弯子:“说吧,究竟为?何来找本宫。”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是为?叙旧。”绯战一脸无辜,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偏偏有种?恶童感。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扭头:“阿叶……”
绯战捂住她的嘴:“殿下怎么这?么没耐性。”
冯乐真?冷淡地盯着他。
半晌,绯战叹了声气,颇为?遗憾地放开?她:“好吧,我这?次来营关,其实是有事想与殿下商量。”
冯乐真?早就猜到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冷哼一声便重新坐下了。
绯战笑了笑,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冯乐真?嫌弃他手上还沾着血,碰都没碰杯子一下:“何事?”
“殿下遇刺的事,如今已经传得?天下皆知,怎么不见殿下有下一步动作?”绯战却反问回来。
冯乐真?抬眸扫了他一眼:“本宫要有什么动作?”
“殿下何必装傻,”绯战拖了把椅子,直接坐在她对面,“你筹谋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回京?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你舍得?就此?放过?”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冯乐真?一脸淡定。
“清君侧啊殿下,”绯战勾唇,“冯稷是天子,天子不会有错,但谋害血亲的罪名总归要有人认吧,殿下明明可以打着这?个旗号,一来入京师出有名,二来可以清除异己,算得?上一箭双雕,但却迟迟不回京,莫非是觉得?从营关到京都的路太长,中间?有十几?个城池,即便你率大军前往,也未必能敲开?每一座城池的大门?”
“也是,冯稷虽蠢,却有整个大乾做后盾,殿下聪明,却是步步危机,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殿下才迟迟不敢动身,一是还未想到万全之策,二是打算这?样耗着冯稷,直耗得?他担惊受怕身心俱疲,将来少些?力气对付殿下,我说得?没错吧?”
他将她的计划、这?段时间?的忧虑一一道?出,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扬唇:“听?起来,你有办法解决本宫的顾虑。”
“待殿下动身,我便带着塔原全部兵马围堵营关城,假装要倾一国之力与大乾拼个你死我活,如今世人皆知祁家?军是殿下的人,一旦殿下回京路上遇到不测,只怕会军心涣散营关大危,而营关是大乾最重要的关卡,一旦营关失守,整个大乾便是风雨飘摇,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皇帝是坚持阻挠你回京,还是老老实实放行??”
冯乐真?垂着眼眸,端起杯子后想起杯口蹭了他的血迹,又无声地放下了。绯战说完便自在地看着她,似乎笃定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果然,冯乐真?抬眸看向他:“你一个无权无势、连血统都不纯的三王子,如何能调动塔原的全部兵马?”
“所以呀,在我帮殿下之前,得?请殿下先帮帮我,让我这?个无权无势,连血统都不纯的三王子,有可以调动塔原全部兵马的能耐。”绯战终于?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冯乐真?无声笑笑:“看来你在塔原确实是寸步难行?,否则也不会求到本宫头上来。”
“没办法,”绯战摊手,“当初为?了增加留在塔原、不被父王再次送回大乾的筹码,我只能尽可能高调,还带回了漠里王的头颅,以至于?我那两个哥哥盯死了我,半点不给我周旋的机会。”
“本宫在塔原又没有什么势力,只怕帮不了你,你若执意相?求……”冯乐真?仿佛在认真?斟酌,“倒是有几?个探子,但除了打听?些?消息,也没别的本事,你若需要,本宫将他们交给你就是。”
绯战笑了:“知道?殿下的手没伸到塔原,我也没指望殿下在塔原拨云弄雨,我要的,只是殿下的人,殿下的脑子,要你亲自帮我成?事。”
冯乐真?闻言,是真?的惊讶了:“你要本宫……”
“我要殿下随我入塔原,与我共赴难关。”绯战盯着她的眼睛道?。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许久,冯乐真?笑了:“绯战啊绯战,你怎么敢提这?种?要求的,真?当本宫蠢吗?”
她眼神一凛,“慢走,不送。”
“殿下别急着轰人啊,”绯战早知道?她会拒绝,笑了一声道?,“你之所以不答应,无非是因为?信不过我,觉得?一入塔原,生死便捏在我手上了,可营关大军三万人,我即便想对殿下做什么,也得?先掂量掂量塔原有没有那个实力吧。”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不敢对本宫做什么,但你那些?兄弟呢?塔原王呢?他们若做了什么,本宫要如何应对?于?本宫而言,命没了,就算营关大军踏平塔原又有何用。”冯乐真?嘲讽地看着他。
绯战抬头,狼一样的眼眸锁定她的容颜:“我若担保以性命相?护呢?”
冯乐真?眼眸微动。
“此?事虽风险极大,可一旦事成?,你得?大乾,我得?塔原,可是真?正的两全其美。”绯战突然俯身,凑在她耳边轻声蛊惑。
他生得?极为?精致,可声音却透着一分沉哑,无端勾人心魄。
冯乐真?扭头看向他过于?漂亮的侧脸,这?一次没有立刻否决,毕竟……他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从营关到京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要走上半个月,而她走走停停,少说也得?月余。一个月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可以有无数意外发生,更何况不是每座城都会配合让路,若是非要一路打过去,等到了京都,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士。可若是去塔原,便是全然陌生的环境,鞭长莫及,一旦暴露身份,便是九死一生。
但只要事成?……
只要事成?,她不止是回京都的路上畅通无阻,即便到了京都,只要营关边境一日不安定,冯稷便一日不敢将她如何。
如果说祁景仁是她手中的剑,那绯战便是她的护身符,一个随时会反噬、却又威力极大的护身符。
思绪万千,冯乐真?垂下眼眸,绯战志在必得?地笑了一声,慢悠悠直起身来:“我这?次出来,打的是出门狩猎的旗号,少说也能在营关待上三五日,殿下可以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说罢,他悠然转身离去,只留下面色清冷的冯乐真?。
虽然给了三五日的时间?,但绯战笃定冯乐真?十二时辰内就会答应他。没办法,他们骨子里就是同一种?人,做什么都想要万无一失,可若是有巨大的利益可图,便能豁出一切去做,就如他敢单枪匹马来营关,她也一样敢孤身去塔原。
简而言之,都是敢冒险的疯子。
果然,翌日一早,阿叶便踹开?了偏房的门,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对冯乐真?做了个请的姿势。
绯战还在床上躺着,单薄的寝衣一路岔开?,胸肌在衣裳里若隐若现,再往下便是沟壑分明的腹肌。
“殿下,来了啊。”绯战闲散地伸了一下懒腰,也不坐起来,而是侧身躺着看她。
结果就是这?一动,寝衣又被扯开?了些?,露出一点茱萸,以及上头穿着的银环。银环上有细细的鳞片花纹,挂在心口上轻轻摇晃,野性又勾人。
明明当初在宫里时还是没有的。
冯乐真?眉头微扬,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圈,最后停在了他的汝环上。
“殿下喜欢?”绯战勾唇,“要凑近些?看吗?”
“好啊。”
冯乐真?还真?过去了,绯战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坐起身长臂一捞,将她捞进了怀里。
“这?么近可以吗?”他歪歪头,故作无辜。
冯乐真?不语,纤瘦的手指按在他心口的肉上,略一用力手指便将银环勾起,连带着他的皮和肉也被勾了起来,那一小?块的肌肤顿时泛红发肿。
“嘶……痛啊殿下。”绯战抱怨,整个人却还是懒洋洋靠在枕头上,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
“扯下来就不疼了。”冯乐真?回答。
绯战表情顿时微妙:“殿下想扯下来?”
问罢,不等冯乐真?回答,他自己先笑了,“殿下可想好了,一旦扯下来,可就不能反悔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受了什么刺激才往身上穿这?些?玩意儿?”冯乐真?懒得?问为?何不能反悔,便不感兴趣地松开?,顺便拍开?他的手,从他腿上起来。
绯战还靠在床上,随着她姿势的变动视线从平视改成?仰视:“十里还不同俗呢,殿下哪能拿大乾的规矩要求塔原人。”
说着话,他总算坐起身,将衣裳简单拢起。
冯乐真?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本宫可以跟你合作。”
绯战毫不意外:“那可真?是谢过殿下了。”
“但到底是只身犯险,本宫为?求稳妥,对你有一个条件。”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
绯战:“殿下请说。”
“将你阿母送来营关为?质。”冯乐真?红唇轻启。
绯战眼神一冷,随即笑了出来:“我倒是无所谓,但她好歹也是塔原王的妃嫔,突然凭空消失,只怕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危险的还是你我。”
“本宫要为?你走一遭刀山火海,你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冯乐真?反问。
绯战无奈摊手:“这?也是为?你我考虑,殿下不如再想个别的条件。”
“这?趟出来,带私印没有?”冯乐真?问。
绯战:“带了。”
“那写两份文书,一份写本宫是你带走,若出了什么意外,便以所有塔原子民的命相?赔,另一份写事成?之后会全力配合本宫回京事宜,盖章画押,一样都别少。”
冯乐真?说完拍了两下手,一直守在门外的阿叶立刻捧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看着阿叶麻利地在桌子上铺好空白文书,绯战眯起眼眸:“第一份文书可做失败后大乾征伐塔原的檄文,后者则可以确保事成?后我不会食言,进可攻退可守,殿下可真?是好算计,只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阿母为?质吧,想开?窗先拆房的手段,殿下用得?还真?是熟练。。”
“与虎谋皮,无奈之举。”冯乐真?学着他方才的无奈样开?口。
绯战嗤了一声,倒也没有犹豫,很快便按照她的要求将公文写好了。冯乐真?看了阿叶一眼,阿叶立刻拿着离开?,她也跟着往外走。
“何时跟我去塔原。”绯战突然问。
“急什么,总要安排好这?边的事。”冯乐真?扫了他一眼,走了。
绯战这?次出来是偷偷来的,耽搁时间?越久便越有风险,不过冯乐真?既然已经同意,多留些?时日也无所谓。
冯乐真?花了两日时间?将营关安排妥当,便和绯战一起出发了。
“殿下,当真?要去吗?”临行?前,阿叶仍是担忧。
冯乐真?面色平静:“本宫这?些?日子同你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奴婢半点不敢忘。”阿叶眉头紧皱,“殿下独自前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发现不对,便立刻给奴婢讯号。”
冯乐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扭头看向祁景仁:“营关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一切有卑职,”祁景仁说着,扫了绯战一眼,“最多两个月,两个月一到,殿下若还没回来,卑职便率领大军踏平塔原。”
“一个阿叶就够凶了,没想到又多了个祁将军,我这?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绯战无辜感慨。
冯乐真?无视他,朝祁景仁点头示意,祁景仁无声点了点头,便目送他们离开?了。
两人各乘一匹快马,在三国交界的草原上一路疾驰,自从漠里受了重创,草原上便没了什么流寇,两人只用了两天一夜,便顺利抵达了塔原边界。
当马蹄踩过国碑,绯战直接将冯乐真?抱到了自己的马上,一缰绳抽在她先前骑的马匹上,马儿嘶鸣一声,便朝着原路折回。
“老马识途,这?路上又全是草料,想来它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营关。”绯战看着马儿渐渐变成?一个黑点,唇角微微扬起。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为?何要共乘?”
“殿下忘了?”绯战眉头微扬,“咱们说好的,本王子出门打猎,无意间?遇见一个漂亮的大乾姑娘,一见钟情便掳了回来,既然是掳回来的,自然要共乘一匹马。”
他本来想给她一个小?家?碧玉的身份,无奈长公主殿下实在是美貌过人,周身气度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所以仔细想想,只能将她定为?南方某个书香世家?来营关探亲的大小?姐。
这?套说辞,他先前已经提过,冯乐真?也早就根据他的说法将身份完善,纵然有人来营关查询,也绝查不出什么来。
此?刻听?到绯战的提醒,冯乐真?便不再言语,调整个舒服姿势靠在他身上:“走吧。”
听?到她命令自己,绯战失笑:“殿下,你是我掳来的。”
冯乐真?眼皮一跳,半晌突然掏出手帕捂脸,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然而手帕下的脸淡定又矜贵,“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三王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大乾女人回来了?。
去打猎的三王子猎物没打着,竟然带了个漂亮的大乾女人回来了?。
只半日时间,流言便传遍了整个塔原王宫,连塔原王都惊动了?,相比外面的纷扰,绯战的日暖阁里倒是一片安宁,院子里?几?个?奴仆低着头打扫,不远处的寝屋房门紧闭,叫人浮想?联翩。
屋内,绯战亲自在小炉上熬了?一碗奶茶,等晾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冯乐真:“尝尝。”
冯乐真看了?一眼奶茶,浓白?的茶里?泡着炒米和牛肉干,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此刻晾得有些凉后,上头还飘着一层厚厚的奶皮子,瞧着倒也有几?分食欲。
她在绯战笑盈盈的目光下?接过来,垂着眼眸浅尝一口,腥膻味顿时直冲脑门。
看到她眉头蹙起,绯战哈哈大笑:“怎么,觉得味道?太重?”
良好的教养让冯乐真没有立刻吐出来,而是慢慢咽了?下?去,然后盯着手里?的碗看了?半晌,又尝试着喝了?一口。
绯战这次是真意外了?,毕竟塔原的奶茶味道?很冲,大乾人鲜少?有能喝得惯的,更何况她这样吃惯了?清淡的达官显贵,没有吐出来已经算给面子了?,哪成?想?竟然又喝了?一口。
冯乐真捧着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又一口,等到碗里?只剩稠的时,朝绯战伸出了?手,绯战微微一顿,回过神?后立刻将自己的匕首递给她。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勉为其难用匕首扎了?一块牛肉干吃下?。
“初尝觉得膻味太重,多尝几?口倒也觉得浓厚香醇,配上牛肉干……”冯乐真唇角浮起一点弧度,“味道?不错,难怪塔原子民喜欢。”
绯战见她还认真品鉴上了?,无言许久后似笑非笑:“还以为你会贬低几?句。”
“为何要贬低?”冯乐真眉头微挑,“一方水土,一方饮食,既然是数代?子民挑选继承,自然有其可?取之处,本宫若是吃不惯,那是本宫的问题,饮食何辜?”
她声音清亮平静,娓娓道?来,绯战笑了?一声,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不愧是本王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夺回来的美人儿,说话就是好听。”
冯乐真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两人在屋里?一直待到晚上,那碗奶茶带来的饱意已经散个?干净,冯乐真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向绯战。
绯战勾唇:“想?吃饭?那我们得先做点准备才行。”
冯乐真眼尾微挑。
一刻钟后,绯战踹开房门,不耐烦地叫人送热水和吃食进来。
奴仆们早就准备妥当了?,一听到他说话,当即拿着东西往屋里?去,结果一进门便看到一地碎衣裳,再往前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众人吓得一颤,赶紧低下?头去,可?余光还是瞥见被帘子遮挡的圆床上,隐约有红色血迹。
床里?时不时传来抽泣声,众人只当没听见,送完东西便匆匆出去了?。
当屋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绯战不紧不慢将门关上,这才扭头看向没了?声响的床:“再不下?来,饭菜可?就冷了?。”
床上静默片刻,传来冯乐真清冷的声音:“本宫衣裳被你撕成?这样,如?何下?去?”
“撕成?什么样了??”绯战混不吝地上前,一把掀开了?床帘,便看到冯乐真衣裳凌乱破碎,虽然勉强遮住了?身前风光,但瓷白?的手臂和双腿却露在外头。
绯战眸色暗了?暗:“长公主殿下?还真是尤物。”
冯乐真冷淡抬眸:“滚。”
绯战喉间溢出一声笑,转头去柜子里?拿了?件寝衣递过去,冯乐真披上,这才下?床来吃饭。
晚膳十分简单,一碟子小饼,一碗羊汤,还有牛羊肉若干。
“没有青菜?”冯乐真蹙眉。
绯战:“塔原不喜青菜,先凑合吃吧,明日去阿母宫里?给你摘一些就是。”
冯乐真只拿了?一个?小饼,绯战见状也不再勉强,自己将牛羊肉解决了?大半。
晚膳简单结束,冯乐真便要沐浴。
绯战的寝屋不算小,虽然没分里?外间,但浴桶还是有屏风遮挡,只是塔原的屏风比大乾的粗糙不说,长度也不够,只勉强遮到冯乐真的锁骨处,她略一抬眸,便能轻松看到外头的绯战。
“要我背过身去吗?”绯战嘴上这么问,视线却如?有实质,停留在她还包着纱布的脖子上。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神?色淡定地将衣衫褪下?,漂亮清秀的锁骨便暴露在绯战的视线里?。他眼神?沉了?沉,却没有转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方才送进来的水放了?一会儿,现?在水温正好,只是等冯乐真简单擦洗一番后,水便彻底凉了?。
绯战也不在意,等她出来后便用她剩下?的水简单洗了?一下?,等水漉漉地回来时,就看到冯乐真蹙着眉头站在床边,正盯着床上斑驳的血迹看。
“怎么?”他问。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视线滑过他的汝环,落在他刚划过一刀的胳膊上,沉默片刻后凉凉提醒:“想?骗过其他人,床上光有血可?不行。”
绯战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在本王子这儿,只有血就够了?。”
冯乐真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殿下?睡吧,不出意外,明日说不定便会有人按捺不住了?。”绯战说着,将染血的床单简单丢到一边,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乐真也不矫情,直接躺下?了?,结果她刚一躺好,某人也跟着上床了?。
“你睡地上。”她说。
绯战笑着闭上眼睛:“别呀殿下?,万一有人偷看呢?”
“你若连自己的屋子都管控不了?,趁早送本宫回营关。”冯乐真声音微冷。
听出她言语里?的认真,绯战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后还是妥协了?。
冯乐真见他老老实实回了?地上,便也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接连赶了?两三天的路,又演了?一下?午的戏,这会儿皆是疲惫至极,没过多久便各自沉沉睡去。
流言自他们出现?在王宫里?便没有停歇,经过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的发酵,朝着越演越烈的方向去了?。不出绯战所料,翌日一大早,便有人按捺不住寻来了?,不过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绯战的亲生母亲,塔原王当初从大乾带回来的三妃骆盈。
听说骆盈来时,绯战正与?冯乐真在寝屋里?用早膳,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便放下?筷子出去了?。冯乐真淡定用膳,等快吃完时,绯战皱着眉头从外面回来了?。
“她要见你。”他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慢悠悠放下?筷子:“带路。”
绯战叹了?声气,难得有些头疼,领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我阿母性子单纯软弱,又不会撒谎,你我的事千万别对她透露半分,否则她一旦被套话,后果不堪设想?。”
“嗯。”冯乐真早膳多用了?些,此刻透着一股懒意,不想?多说什么。
绯战又叮嘱几?句,一抬头就看到她敷衍矜贵的神?情。
“……殿下?,”他难得无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你现?在是被强掳来的,要不收一收自己的主子做派?”
“被强掳来,就不能当主子了??”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抬脚进了?短厅。
绯战扯了?一下?唇角,只好随她进屋去了?。
骆盈早已经在厅内等候,一看到冯乐真的容貌先是惊艳,随即意识到她就是被自己儿子抢回来的姑娘。她眼圈本就是红的,看得出是刚哭过一场,此刻对上冯乐真的视线,眼圈红得愈发厉害。
“姑娘,你受苦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讷讷抓住了?冯乐真的手,“我已经叫了?人来,会亲自护送你回家去。”
“阿母,”绯战皱眉,“她是我的人,我的日暖阁就是她的家。”
“你个?不肖子别说话!”骆盈轻声呵斥。
绯战顿时闭嘴。
冯乐真见惯了?他邪气嚣张的模样,还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憋屈,唇角顿时有浮起的意思,只是在接收到绯战警告的眼神?后,才淡定恢复面无表情。
“姑、姑娘,你有没有受苦……”骆盈握着冯乐真的手不放,一开口不知比对绯战说话温柔多少?,“都是我不好,我教子无方,才会让他做出这等混账事,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回家的,绝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阿母……”绯战头疼得厉害,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块绊脚石会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你不要说话了?!”骆盈是南方女子,说话总是温温软软,即便是开口呵斥,也带着一点软软的乡音。
可?声音再软,也训得了?儿子,绯战果然识趣闭嘴了?,只求助地看向冯乐真。
门外有人来,无声向骆盈行了?一礼,骆盈立刻安抚冯乐真:“姑娘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横了?绯战一眼便出门去了?。
等她一走,绯战立刻看向冯乐真:“殿下?,帮忙啊。”
“你阿母非要送本宫走,本宫能有什么办法?”冯乐真反问,“倒是你,堂堂塔原三王子,真要留个?女人,她即便是塔原王妃,只怕也无权干涉吧?”
绯战眉头紧皱,灰蓝的眸子如?海面一般漂亮:“她总是哭哭啼啼,我若强留你,她只怕要日日来我面前哭,所以留下?的话只能你来说。”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玩味一笑:“本宫不说。”
绯战:“……”
他正要再说什么,骆盈已经匆匆折回,进门第?一句便是问他:“你没欺负她吧?”
“没有。”绯战深吸一口气回答。
骆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冯乐真:“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你可?以离开了?。”
绯战立刻看向冯乐真,眼底难得有一分服软。
冯乐真心里?啧了?一声,在骆盈又一次来牵她的手时,轻轻躲了?过去。骆盈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我不走。”冯乐真说。
骆盈一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走?”冯乐真抬眸与?她对视,“这位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她语气不算咄咄逼人,但天生的上位者气场,还是逼得骆盈说不出话来。
绯战看着自己愣在原地的母亲,默默别开了?脸……他管不了?她,就只能指望冯乐真了?。
厅内安静许久,骆盈才讷讷开口:“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出身名门大家,规矩一向严苛,你儿子当初抓我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今又毁了?我的清白?,让我彻底没了?退路,我若这时候回去,你说我爹娘是会为了?保护我与?族老撕破脸面,还是为了?家族声誉取我性命?”
冯乐真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冷戾,骆盈眼圈泛红,痛苦地捂住嘴。
绯战一看她要哭,当即就要安慰,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冯乐真便不悦开口:“不准哭。”
“呜……”骆盈强行忍住了?。
绯战:“……”
“如?今木已成?舟,你再哭又有什么用,倒不如?亡羊补牢,给我一个?名分。”冯乐真顺势提出。
绯战一顿,突然看向她。
“对、对,名分……”骆盈哽咽一声,“我这就去找王上,求他给你们赐婚。”
绯战还在盯着冯乐真看,闻言当即沉下?脸:“不过是一个?玩物,玩够了?扔了?就是,也配做我的妻子?”
“又胡说八道?!”骆盈气得捶他,“你个?混账,怎就如?此无赖!”
绯战冷笑:“我说不娶就不娶,我将来的妻子,一定得是塔原贵女,像她这样的……”
侮辱性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巴掌便扇在了?他脸上,母子俩皆是一愣,齐刷刷看向突然动手的人。
冯乐真红着眼眶,似乎怒极:“你、你要了?我的身子,凭什么不负责?”
绯战无言片刻,突然怒气冲冲地打人,骆盈一看他要动手,赶紧挡在冯乐真身前,外头偷听的奴仆们一股脑涌了?进来,一时间场面热闹至极。
片刻之后,这一场混乱以骆盈险些哭晕过去收尾,在母亲的眼泪攻势下?,绯战勉为其难表示不再打人,也不会再反对这门婚事,骆盈仍不放心,坚持要将冯乐真带走。
“算了?吧,”冯乐真却拒绝了?,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母能护得了?我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吗?我就留下?,他若敢再动手,我就吊死在这里?。”
骆盈闻言更不放心了?,但在众人的劝说催促下?还是离开了?。
一大帮人轰隆隆来又轰隆隆走,转眼间狼藉的厅堂内就只剩两个?人了?。
“你阿母身子骨还挺健朗,这么久了?才气昏头。”冯乐真平静评价。
“主要得谢谢殿下?,当年要弄死我的时候还不忘我阿母的咳疾,特?意派了?大夫来塔原给她调养,害得我想?恨你都恨不起来,”绯战摸一下?自己生疼的右脸,啧了?一声道?,“殿下?未免太用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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