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样!”闻歌气恼。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我不能这?样?”
闻歌顿时气弱:“你、你怎么这?么会骗人。”
“我一向很会骗人,你第一天知道?”冯乐真反问。
闻歌轻哼一声,不理她了,冯乐真笑笑,独自回?了房中。
看着她房间的?门缓缓关上,闻歌知道其实事情?并没有解决,可是……一想?到她没跟别的?男人胡闹,他?还?是忍不住心情?愉快。
这?一日?后,两人的?相处似乎保持原样,又好像恢复成以前的?状态了,冯乐真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闻歌开始早出晚归,时常她还?没起床,他?便已经离开,桌子上摆着早饭,锅里闷着午饭和晚饭,等他?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接连几日?之后,冯乐真已经习惯,又一日?清晨,她起床后来到院子里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去堂屋看看早饭是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厨房出来了。
“今早吃点好的?,鲫鱼汤。”闻歌端着砂锅往堂屋走。
冯乐真眨了眨眼睛,立刻跟过去:“你怎么在家?”
“我不该在家?”闻歌一脸莫名?。
冯乐真抱臂靠在门框上:“你昨夜不在,我天不亮的?时候起来了一次,没瞧见你。”
“嗯,半个时辰前刚回?来,”闻歌顿了顿,看向她:“我待会儿就走了。”
“然后呢?”冯乐真问。
然后在天黑前到达营关,救出他?的?人,再然后……闻歌沉默片刻,道:“哪有什么然后,你老?实在家待着,没事不要出门。”
“你是要去营关救人吧,”冯乐真挡在门前,“一个人去?”
“不然呢?带着你吗?”闻歌斜了她一眼。
冯乐真:“不带着我,谁给你做人质。”
闻歌笑了一声,整齐的?小白牙一露,原本酷酷的?模样便添了一分可爱:“你上次倒是给我做人质了,我还?不是受了暗算?所?以我想?好了,这?次就一个人去,不带你了。”
“那你打算怎么救人?”冯乐真又问。
闻歌沉默了。
“这?也不肯说?”冯乐真有点不高兴,“你是存心让我担忧吧?”
“我哪让你担忧了……”闻歌莫名?不敢看她的?眼睛,静默片刻后还?是开口了,“我已经查清他?们如今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准备了大量蒙汗药,打算下在值守之人的?饭菜里,然后趁夜把?人救出来。”
“太冒险了,万一失败了呢?”冯乐真眉头紧皱。
闻歌:“我已经踩好点了,不会失败。”
“就算不会失败,你一个人,如何能将?那么多人顺利带出来。”冯乐真还?在担心。
闻歌看着她面色沉沉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熨帖,再开口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我、我可以的?,他?们也不会拖我的?后腿。”
她如今还?在他?手上,营关那些人不敢苛待他?的?伙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精心照顾,想?来他?们已经恢复如常,出城时不需要特殊照顾,自然也不会成为拖累。
但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让他?直接告诉冯乐真……他?没有勇气。
见他?已经打定主意,冯乐真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饭,闻歌便牵着马要离开了。
“你……”临到分别,闻歌有许多话?想?说,可对上冯乐真的?视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冯乐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眸里泛起笑意:“这?么纠结做什么,你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么。”
闻歌目光闪躲:“嗯……嗯,很快就回?来了。”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说。
闻歌无声与她对视,眼圈突然红了:“你要不是……该多好。”
“不是什么?”冯乐真没有听清。
闻歌胡乱摇了摇头:“没、没事。”
“赶紧走吧,犹犹豫豫的?做什么。”冯乐真再次催促。
闻歌答应一声,牵着马朝外走去,冯乐真面色平静,待他?离开后便要关起大门,结果门在关上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探进来,强行制止了房门。
“你胡闹什么,”冯乐真看到他?被门夹得泛红的?手,顿时皱起眉头,“你怎么能……”
话?没说完,闻歌突然抱紧她,咬着她的?唇胡乱地亲了起来。
他?的?吻真是没什么章法,像小狗一般又啃又咬,闹得人心烦,又心软。冯乐真被他?咬得疼了,蹙着眉头抚上他?的?脸。
这?一下好似给小狗拴上了链子,闻歌突然慢了下来,挑着她的?唇齿细细研磨,似在品尝一道美味,又仿佛在记住她的?味道。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两个人的?唇上都挂了伤,晶亮的?水痕下是点点血丝,过于鲜亮的?色彩烧得人眼睛生疼。
“我真的?走了。”闻歌定定看着她的?唇。
冯乐真没有言语,却在他?转身的?刹那,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感?觉到袖子上传来的?拉扯感?,闻歌心脏狠狠一疼,到底还?是拨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冯乐真看着他?骑马远去,眼底那一点水痕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沉的?黑与白。
闻歌一路疾驰,腰腹上早已痊愈的?伤口在匆忙的?赶路下隐隐作痛,他?却不敢停下歇息一时片刻,只因为他?必须赶在长公主府那群人的?晚膳前进城,才能实施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
时间紧迫,其实他?今早不该回?来,可一想?到今日?之后,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他?又觉得……总该给她做最后一顿饭吧,没法正常道别,至少该让她吃一顿饱饭,毕竟这?顿饭之后她等不着自己,还?不知要饿上多久,才会明白他?不会再回?去的?事实。
那条鲫鱼是他?赶回?来后在集市上买的?,是卖鱼的?摊子上最新鲜的?一条,本来别人已经买下,但他?花重金又买了回?来。带回?来后处理干净,宽油大火地两面煎透,再用热水熬出奶白的?汤,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做得最好的?一道菜,只可惜她吃得不多。
骏马飞驰,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凉意,但更多的?是春日?的?温柔。他?在一马平川的?官道上飞奔,不敢去想?自己离开后,冯乐真要独自在那个院子里坐上多久,才肯重新回?到营关,更不敢想?她在知道真相后,又会如何想?他?。
“驾!”
闻歌腰间的?铃铛胡乱作响,双手几乎被粗糙的?缰绳勒出血来,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营关城。
当把?药下到饭菜里,又看着那些人将?饭菜吃下,他?才猛地松一口气,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月亮。
一刻钟后,牢房门口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他?在暗中窥视一眼,确定人都倒下后也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故意弄出一点动静,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没有反应,是真的?昏过去了,其中一个就是冯乐真身边伺候的?那个婢女。闻歌默默松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牢房门口。
月光下,几个值守的?侍卫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闻歌双眸眯起,下意识从?怀中抽出匕首,想?在他?们醒来之前解决他?们,以防止有意外发生。
可当匕首在月光的?照亮下折射出寒光,刺得他?眼睛一疼,他?突然想?起那个还?在小村庄里等他?的?姑娘……这?个阿叶与她似乎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如果他?杀了她的?人,也不知她会是何种心情?。
一冒出这?个想?法,他?那点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便爆发了,于是沉默片刻后还?是收起了匕首,摸黑进了牢房之中。
他?在来之前,便已经踩点多次,只是关于牢房却一次也没进过,所?以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步步为营,终于找到了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的?伙伴们。
因为上次就被身形相似的?人骗了,他?这?次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确定真是自己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宇哥。”
被唤的?人猛地抬头,看到是他?后眼睛一亮,身上的?锁链也因此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他?的?动静吵醒了其他?人,一看到是闻歌,有多愁善感?些的?直接哭了出来,闻歌怕他?们吵醒外面的?人,连忙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嘘!”
这?次能被派来刺杀冯乐真的?,都是组织里身手最好、最有经验的?高手,一看到他?这?副反应,当即压低了声音,闻歌见他?们不说话?了,便快速别开了牢房的?门锁,悄无声息进去后开始为他?们解锁。
“你怎么进来的??”那个被唤宇哥的?人问。
闻歌一边给他?解锁一边压低声音说了经过,宇哥闻言眉头渐渐皱起:“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闻歌随口一问。
宇哥:“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
闻歌一愣,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原本寂静的?暗牢突然涌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无数火把?,彻底将?黑暗驱逐。
闻歌猛地回?身,本该昏迷不醒的?阿叶却出现在外头,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将?牢门锁上了,对上他?的?视线后笑了一声:“疑惑我是如何醒来的??”
闻歌第一反应就是冯乐真告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毕竟她已经失忆,怎么可能会告密……
“你们身为刺客,难不成没练过耐药的?本事?”阿叶问。
耐药的?本事,顾名?思义就是要自幼每日?服各种毒药,从?微毒开始添加,一点一点地适应,不少无良之人豢养死士时,都会用这?种法子,长久之后便对各种药有了耐力?,但后果是被毒浸透了身子,最多活不过三十岁,而先帝心善,不忍大好儿郎受夭寿之苦,所?以从?未对他?们做过这?方?面的?训练。
闻歌一听,猛地松了口气:“你们练过?”
“自然。”阿叶冷笑,“否则现在如何站在你面前?”
闻歌知道不应该,可听到她这?么说后,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幸好……
“我问你,殿下呢?”阿叶又开口了。
闻歌淡淡看她一眼:“想?找她,先放了我们。”
阿叶眯起眼眸:“你休想?!”
“再不放我们,她就会有性命之忧。”这?么多伙伴的?命在自己手上,闻歌不得不拿冯乐真威胁她。
阿叶果然恼了:“你将?她怎么了!”
“放了我们。”闻歌不愿废话?,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你!”阿叶怒气冲冲地要开门杀他?,却被手下人及时拦住。
理智回?归,她看向闻歌,突然没那么恼了:“你在诈我?”
见她没上当,闻歌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面上却寸步不让:“你再猜下去,你的?殿下就活不了了。”
“你以为我会信?”阿叶冷笑一声,“你是唯一能伤害殿下的?人,如今你就在这?里,我只要掘地三尺,总能找到殿下,至于你……就好好跟你这?些兄弟待着吧!”
她一声令下,当即有几十兵士涌了进来,将?牢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而这?只是牢房内的?人马,牢房外不知还?有多少,纵然他?们几人的?身手都不差,一样是插翅难飞。
阿叶离开了,牢房里灯火通明,却是安静无声。
闻歌垂着眼眸,将?伙伴们身上的?锁链都解开,便垂着眼眸不再说话?。
因为顾及外人太多,有人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对上闻歌的?视线还?是咽了回?去。
许久,突然有人问:“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只怕是难了。”另一人回?答。
众人心里皆是怅然。
几人虽然在牢房里关了好几个月了,但闻歌一日?不被抓,他?们便一日?心怀希望,如今连闻歌也落入这?牢房之中,他?们最后一点希望断了,终于感?觉到死亡一点一点逼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人哽咽一声:“我不想?死……”
“闭嘴!”宇哥眉头紧皱,“闻首领比你小四五岁,他?都没哭,你哭什么。”
那人吸了一下鼻子,不敢吱声了。
闻歌对他?们的?动静充耳不闻,靠在墙角静坐许久后,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自己出来时没做午饭和晚饭,她在家不会又要啃萝卜充饥吧。
第102章
闻歌被关?进牢房后,一连三天都风平浪静,然而越是如此,牢内的气氛越是沉重,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死期不远。
人非草木,被抓时固然有咬破口中毒药的孤勇,可长时间的被关?之后,仍然会生?出活命的渴求,求不得后,便会生出绝望。在闻歌刚被抓进来时,其他几人还会问问他在外面的事,慢慢的也不说话了,只是麻木地吃着一日三餐,等待哪一顿饭来要他们的命。
闻歌却总是在这种绝望之中走?神?,每当平安无事地度过一餐饭,他便会不受控地想到?,自己还没死,是因为他们还未找到?冯乐真吗?一想到冯乐真独自在那座宅子里、靠着喝生?水啃萝卜求生?,他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被他称为宇哥的男人看出他的不对,在一次夜深人静时与他闲话。
“我?知道,你样样都拔尖,比谁都厉害,才?能坐上首领之位,然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没必要再绷着精神?,你……也可以害怕,不会有人笑你。”
闻歌眼眸微动,想说自己并不怕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承认自己怕死,总比承认担心另一个人吃不上饭有出息些。
宇哥见他不说话,悠悠叹了声气。
关?到?第五天时,闻歌忍不住了,拽住送饭人的衣领道:“那个叫阿叶的女人呢?我?有话跟她说。”
牢房里众人已经面如死灰,闻言纷纷看?向他,有人忍不住提醒:“我?们不能对不起那位……”
他们能坚持到?今日,全靠对那位的感激之心,若闻歌将一切都招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毁了。
“多嘴,”宇哥不悦,“闻首领是那种人吗?”
那人闻言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我?找阿叶。”闻歌的眼神?更坚定了些。
送饭的人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离开了。
一刻钟后,他被带到?了一间书房里。
“找我?何?事。”阿叶冷淡开口?。
闻歌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她在西河村。”
阿叶眯起眼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再不去找她,只怕她就要饿死在那里了。”闻歌淡淡道。
阿叶不语,也站在原地不动。
她过于冷静的模样,让闻歌生?出不好的预感:“你怎么……”
“我?已经带人去过了,”阿叶打碎他的希望,“也找到?了你们之前?住的宅子,但宅子里没有殿下的身影。”
“有人说她在里头苦等了好几日,终于离开了,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掉毛的毽子,我?的人沿路排查,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去了月城还是回了营关?,闻歌是吧,你说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躲过一层又一层的排查,彻底消失在这世上的?”
闻歌失魂落魄地回到?牢中,泛红的眼圈将所有人都吓一跳,宇哥连忙上前?问:“首领,你怎么了?”
闻歌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迟缓地看?向众人,当看?到?他们眼中的担忧时,他麻木地说一句:“抱歉。”
“别、别道歉,我?们知道你想救我?们,但是救不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人轻声安慰,立刻带起一片附和。
他们以为他是为了救他们才?去找人谈判,却不知他是为了一己私情,要将最后一点筹码也交出去,而讽刺的是,纵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也一切无用了。
她根本不在那里。
她会去哪里?
她娇气又麻烦,还没有记忆,见了谁也不知道服软,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要如何?解决?那座村子前?后皆是荒原,她单凭一双脚,如何?丈量那漫漫长路?闻歌越想越觉得崩溃,恨不得立刻杀出去,亲自将她寻回来。
但他对上伙伴们担忧的目光,却还是放弃了——
不反抗,至少可以让他们多活一日是一日,反抗了,他们就会立刻死。
他已经为了私情背叛他们一次,不能再为了私情背叛第二次。
闻歌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钢刀活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承载了兄弟道义,一半装满了某人的全部模样。他疼得连呼吸都开始颤抖,面上却仍然保持麻木,仿佛不这样强行将痛苦压抑,他便会登时痛死过去。
关?进牢房的第八天,他双眸已经无神?,任谁说话也不理,只痴痴地看?着牢房外,仿佛笃定她只要回来,就一定会来见他一面。
如果她能活着回来的话。
关?进牢房的第十天,他彻底绝望,也睡了关?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等到?一觉醒来,他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安静等死。
天气已经暖和,连牢房里都有阳光晒进来,驱散了独属于监牢的那种阴冷。
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晌午,监牢放了饭,闻歌接过一个馒头慢吞吞地吃着,刚吃完一半时,监牢里突然有人来,一出现在牢房门口?,便挡住了大片光亮,将他彻底罩在阴影中。
闻歌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当精致繁复的裙角出现在视线里,他麻木了许久的心突然狠狠一跳,流动的血液如同?尖刀,刺穿四肢百骸。
他拿馒头的手?渐渐颤抖,只能遮掩一般放到?膝上,正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动作?时,她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不与本宫问个好?”
听到?她自称本宫,闻歌闭了闭眼睛,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你记忆恢复了?”
一袭锦衣华服的冯乐真淡淡看?着他,不语。
闻歌扯了一下唇角:“你府中的大夫,医术肯定比乡野城镇里行医的大夫好,能恢复也是正常,我?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留下一句“说话真不中听”便走?了,闻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抬手?遮住眼睛,许久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真好啊,她还活着。
牢房里依然寂静无声,就好像她没来过,闻歌甚至觉得她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然而等到?傍晚,他便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因为——
他们被放出去了。
“长公主殿下仁慈,特放你们离开,但日后若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阿叶淡淡开口?。
众人已经出了监牢,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可仍是不敢确定,闻言也面面相觑不敢擅自离开。
阿叶不耐烦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众人如梦惊醒,当即纷纷离开,唯独闻歌出现在她面前?:“她……为何?放我?们离开?”
“为何?放你们?”阿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登时笑了一声,双眸却愈发?冷了,“这得问闻首领吧,究竟给?我?们殿下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能让她心甘情愿把你放了。”
闻歌的心跳快了一拍:“我?能见见她吗?”
“见她做什么,还要再行刺杀之事?”阿叶呛人。
闻歌:“我?不是……”
“赶紧走?吧,殿下不舒服,一早就歇下了。”阿叶打断。
闻歌愣了愣,顿时皱起眉头:“怎么会突然不舒服?严重吗?看?过大夫没有?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阿叶平静反问。
闻歌对上她的视线,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资格关?心冯乐真了。
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窒,连手?指都开始泛疼,阿叶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仍旧僵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宇哥折回来,强行将他带走?了。
被关?了这么久,本以为已经死路一条,没想到?竟然又柳暗花明,众人又是亢奋,又是不敢相信,直到?离了营关?城,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们真的活下来了?”有人小声问。
另一人立刻回答:“是,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众人如疯了一般,拼命发?泄自己的情绪,唯独闻歌垂着眼眸跟在后面,仿佛没了生?气的木偶。宇哥担忧地看?他一眼,突然说了句:“皇上曾让我?潜入户部侍郎家里收集他收取贿赂的证据,我?当时是以家丁的身份去的,后来因为常在后院行走?,便与他们家的二小姐认识了。”
他这次的任务,闻歌是知道的,但什么二小姐,却是第一次听他说。
“你也知道结果的,户部侍郎一家被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京。”宇哥苦笑。
闻歌眼眸微动:“二小姐知道是你做的?”
“她不知道,但应该也猜到?了,她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躲在暗处看?她,她突然将我?送她的玉佩摔在了地上,我?那时便知道,她是做给?我?看?的。”宇哥提起往事,声音有些沙哑,“也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许多事开头若是错的,之后便注定没有好结果,不能强求,无法?强求。”
听出他的意思?,闻歌匆匆别开脸。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你呀……”宇哥叹了声气,正要继续宽慰他,便看?到?他倏然停住脚步,脸色也突然涨红。
宇哥担忧:“你怎么了……”
话没问完,闻歌便冲了出去,众人皆是一愣,顺着他跑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前?站了一个身着棉裙的姑娘。
宇哥无言半晌,突然说了句:“我?怎么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啊。
后半句没说,但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
闻歌疯了一般往前?跑,大约是风大灼人,待跑到?那人面前?时,他的眼眶已经被烧得通红。
“你……”他对上她的视线,仍是不敢置信。
冯乐真抬眸扫了他一眼:“我?什么?”
“你一个人跑出来的?!”闻歌突然愤怒,“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你不知道我?们是刺客?不知道我?们要杀你?!”
“你要杀我?,还有理了是吧?”冯乐真不悦反问。
闻歌顿时气弱:“我?、我?只是觉得你自己跑出来有点……”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冯乐真打断他。
闻歌倏然闭嘴。
许久之后,他苦涩开口?:“所以呢?你特意放我?们出来,只是为了耍我?们,以报被骗之仇?”
“是。”冯乐真回答。
闻歌呼吸都发?颤了,回头看?一眼迟疑不前?的伙伴们,再看?向冯乐真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能只杀我?一人吗?”
冯乐真眉头微挑:“凭什么?”
“你、你可以废了他们的手?筋,叫他们再无法?拿起兵器,只求你能给?他们留一条性命,”闻歌声音哑得厉害,“至于我?,你想怎么杀都行。”
“你不怕死?”冯乐真问。
“怕,”闻歌勉强一笑,“但也没办法?,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连说两句没办法?,他连呼吸都变得断续。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说:“闭眼。”
闻歌闭上眼睛,安静等着自己的命运。
许久,一点温柔落在他的唇角。当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闻歌倏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闻歌。”她唤他。
闻歌下意识点头:“我?在。”
“我?又跑出来了。”她说。
闻歌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才?问:“跑出来……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冯乐真抱臂,“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那么跟阿叶说,是为了骗她放了你们,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自己单枪匹马来救人,太危险了,我?们俩完全可以里应外合,可你偏偏不听,结果被关?了这么久……”
“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闻歌打断她。
冯乐真闭嘴,静了片刻后道:“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闻歌瞳孔微微放大,明明是四月天,他却有些颤抖。
“我?不想做什么长公主,你愿意带我?走?吗?”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问。
闻歌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当看?到?冯乐真突然笑了时,便确定自己的确说了什么。
三魂七魄归位,麻木了许久的心重新跳动,闻歌也短促地笑了一声,冯乐真当即看?了他一眼:“不想笑就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闻歌喉结动了动,直接将人抱紧。
冯乐真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他身后的人。
而他身后的人,已经完成了从茫然到?警惕,再从警惕到?茫然的整个情绪变化,这会儿还陷在震惊里无法?自拔。
冯乐真拍了拍忘情的某人,道:“把他们解决一下。”
闻歌顿了顿,扭头看?向众人,众人登时后背一凉。
半个时辰后,马车里,闻歌缓缓呼出一口?气:“总之就是这样,世上再无长公主,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可、可是……”有人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指着冯乐真问,“长公主不是在这儿吗?”
“她不是。”闻歌神?色淡淡。
“那她是谁?”
“我?的人。”闻歌回答。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一片安静中,有人弱弱开口?:“首领,你如何?断定她是失忆了?”
“不然呢?堂堂长公主装失忆跟着我?们这群人,是她疯了还是她太相信首领?”有人反驳。
“可是……”
“大夫诊断过的,她的确失忆了。”闻歌开口?道。他知道自己如今立场尴尬,说的话未必有人会信,便拉出当初给?冯乐真治过病的大夫给?说法?。
果然,众人闻言顿时信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带上冯乐真。
最后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宇哥出来主持大局了:“我?们的任务是让长公主消失,现在她和首领在一起,等于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首领也可以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算是两全其美,各位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没了……”
虽然总觉得这么做后患无穷,但是一来首领的面子要给?,二来长公主虽然失忆,但到?底是以德报怨救了他们一命,他们也不好再动手?,所以众人面面相觑半天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