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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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的太快,冯乐真还未来?得及查探她?的情况,一把冰冷的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来人开口的瞬间,冯乐真便认出了他的声音,定了定心神淡淡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身后之人不语。
冯乐真也没指望他回答,视线四下巡视一圈,竟瞧见屏风附近的地上多了一个大洞。
她面露惊讶:“你挖洞进来的。”
“少废话。”
冯乐真眉头微扬:“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忙着?打洞。”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院里那么多守卫,他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寝房了。
身后之人没有言语,冯乐真也不介意,低头看一下地上的阿叶:“她怎么了?”
“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身后之人冷冷道。
冯乐真笑了一声:“本宫知道你劫持本宫的目的是什么,若你不回答本宫的问题,信不信本宫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脖颈上的剑便压了下来,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带来阵阵痛意。
冯乐真面色不改:“她怎么了?”
“我是来杀你的,我的任务只?有杀你,”他冷声说,“现?在只?要你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她怎么了?”阿叶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冯乐真终于失去?最后一点耐心,“若你只?为杀本宫而来,你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被劫持的人毫无被劫持的自?觉,说要杀人的人迟迟没有动手,气氛便这样僵持下来。
许久,黑衣人到底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飞镖上有迷药,昏过去?了。”
听到阿叶没事,冯乐真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淡定将他的剑视作无物,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黑衣人目露警惕,锋利的长剑牢牢握在手中?,没有动摇半分。
“仔细些?,莫要再伤了本宫。”脖子上的痛意断断续续传来,冯乐真淡淡警告。
黑衣人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边,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威胁:“殿下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冯乐真盯着?他的眼眸看了片刻,笑:“本宫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倒是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她停顿一瞬,轻启红唇,“闻歌。”
听到自?己的名字,闻歌眼神倏然一冷:“你怎么……”
“好奇本宫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冯乐真意味深长的笑笑。
闻歌与她对视良久,突然想到什么,眼神里出现?一丝怔愣:“不……不可能……”
“你的名字,只?有你的同党知道,若非他们背叛你,本宫如何知晓?”冯乐真冷静反问,时?不时?扫一眼地上的阿叶。
眼看阿叶没有醒来的意思,她索性也不再看了,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检查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当看到只?是一条血线,她略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金创药一边涂一边缓缓开口:“本宫不光知道你叫什么,还知道你腰上总是挂着?一串铃铛,那铃铛是你早逝的母亲所给,这么多年你一直珍之重?之。”
这些?事不算秘密,但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此刻她堂而皇之说出来,闻歌的眼眸越来越暗。
冯乐真觉得差不多了,便将金疮药重?新收回怀里,扭头看向这个前世的故人:“他们都已经投诚,你还坚持什么?”
“不可能!”闻歌死死盯着?她。
冯乐真失笑:“你是不能接受他们出卖你,还是无法接受他们背叛冯稷?依本宫看来,你可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人,否则当初刺杀本宫时?,也不会发?现?形势不对就第一个逃走?。”
地上的阿叶似乎动了一下,闻歌下意识要看过去?,冯乐真突然起身,将他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
“既然你也不是什么忠心之人,那为谁卖命不是卖,以后跟着?本宫如何?”冯乐真轻声蛊惑,“本宫保证,只?要你听话,会比跟着?冯稷更有前……”
话音未落,闻歌的剑再次指向他:“带我去?找他们。”
冯乐真笑了:“他们背叛你,你还要救他们?”
“我不信你的话,”闻歌眸色沉沉,不为所动,“带我去?找他们。”
冯乐真眉头微扬:“本宫说了这么多你都不信,那本宫只?好……”
话没说完,她突然转身就跑,闻歌愣了愣,当即便要追,身后却传来急促的破风声,他想也不想的挥剑反刺,将射过来的袖箭打落在地。
也就是一瞬的功夫,冯乐真已经推开窗子大喝一声:“有刺客!”
闻歌眼疾手快朝她冲去?,勉强醒来的阿叶当即射出第二道剑试图逼退他,结果他眸色沉沉,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任由短剑直愣愣刺进他的腰腹。
阿叶看到他如此拼命,暗道一声不好,第三支箭直指他的咽喉,可惜还未射出,闻歌已经抓住冯乐真,牢牢将她控制在身前。
侍卫们转瞬便到,将整个主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闻歌一手攥着?冯乐真的胳膊,一首扣着?她的咽喉,沉声警告:“再敢上前一步,我要她的命。”
阿叶连忙拦住要冲进来的侍卫,黑着?脸与闻歌对视:“你若敢伤到殿下半分,我定让你那些?同党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便等于告诉他,他来救的那些?人都没有背叛。闻歌眉眼略微和缓,冯乐真也不甚在意,毕竟她刚才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没指望他真的相信。
“像现?在这般互相威胁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都坦诚一些?,”冯乐真说话时?,能听到他的血滴在地上的声响,“毕竟你现?在伤的不轻,再耗下去?只?怕支撑不了太?久。”
闻歌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当即提出要求:“把我的人都带过来。”
“带过来之后,你会放了本宫?”冯乐真问。
闻歌掐着?她脖子的手用了一分力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还真是霸道。冯乐真抬眸看向阿叶,一直静静垂在身侧的手指点了两下。
阿叶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转身出去?了。
阿叶一走?,侍卫们便涌到门口蠢蠢欲动,冯乐真感觉掐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吃痛的啧了一声:“你们,都退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进来。”
“殿下……”侍卫们一脸为难。
冯乐真不悦:“本宫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她都这样说了,侍卫们哪还敢违抗命令,当即都往后退了几步。
“把门关上,怪冷的。”冯乐真悠然吩咐。
侍卫:“……”
片刻之后,门窗重?新紧闭,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本宫给的诚意不少吧?还不快松手。”冯乐真不紧不慢的提醒。
抓着?她的人却迟迟不动,显然是她方才突然叫人的事,已经透支了他的信任。
冯乐真见状,也不再勉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桌上的灯珠烧的只?剩短短一截,眼看着?天都要亮了,阿叶却迟迟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冯乐真索性靠在闻歌身上打盹。为了今年年底能顺利回京,她这段时?间一再筹谋,每天都睡眠不足,今日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虽然知道不是时?候,但还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当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时?,闻歌怔愣一瞬,半晌才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人。
……睡着?了?他呼吸一轻,谨慎开口:“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无人理他。
是真的睡着?了,身体没有一丝紧绷,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闻歌沉着?脸推了她一下,睡梦中?的冯乐真轻哼一声又靠回他身上,直接压在了他腰腹上。
那个位置,还插着?半截短箭,此刻被她压了一下,疼得闻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面巾下的脸也略微白了白,冯乐真猛然惊醒,不悦:“什么东西这么咯?”
“你说呢?”闻歌咬牙。
冯乐真伸手往后一摸,不偏不倚握住了箭身,疼得他再次吸了一口气。
“啊,抱歉。”冯乐真默默收回手,看到手指上的血迹后,默默掏出帕子擦了擦。
她的动作没有加以遮掩,闻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嫌弃,顿时?额角跳了一下。
最后一段蜡烛也烧到了尽头,随着?门缝里的一股小风吹过,烛光彻底灭掉,屋内却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这个时?候的营关还烧着?地龙,门窗关闭后温度一直上升,闻歌腰上的伤一直流血,呼吸也渐渐急促。
似乎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掐着?冯乐真的手又加了些?力道:“怎么还没来。”
“急什么,总会来的。”冯乐真面色平静。
话音未落,房门便开了,阿叶冷着?脸先一步进门,刺客们则被侍卫押着?推进门中?。
“统领……”走?在最前面的刺客一看到闻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道,“不要管我们,赶紧杀了她!”
阿叶眼神一凛,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刺客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下一瞬匕首便刺在他某处穴位上。随着?鲜血流出,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动他!”闻歌见了自?己人,明显比先前急躁了。
冯乐真不动声色:“讲点道理,他挑唆你杀本宫,本宫的人还不能让他闭嘴了?现?在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是不是该放了本宫了?”
阿叶立刻接话:“离开的马匹已经给你们备好,这个时?辰城门也开了,你们骑上马就可以立刻离开。”
“谁说我们要离开了?”确定自?己人都性命无忧,闻歌从?容反问。
这下不光是阿叶,连冯乐真都愣了愣:“你费这么大功夫,难道不是为了救他们?”
“是要救他们,”伤口因为屋内温度过高一直在流,闻歌的呼吸已经有些?轻了,“但不是现?在。”
“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冯乐真冷淡开口。
闻歌扣着?她胳膊的手不动声色放开,缓缓伸进怀中?:“他们如今都受了伤,根本走?不了太?远,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养着?他们,一个月后我来接他们,若是他们没有康复如初,我便杀了你们的殿下。”
冯乐真倏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猛的抬头看向阿叶:“堵住地洞!”
阿叶想也不想地冲向屏风方向,然而刚走?两步,两枚铁丸朝她射来,她一个闪身铁丸炸开,一时?间浓烟滚滚,连地面都在震颤。
浓烟散去?,原本的地洞已经彻底塌陷,而原本在地洞附近的冯乐真和闻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尽安沉默片刻,道:“梦见殿下出事了。”
“殿下如今还在营关,自己?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周侍卫重新?躺下,“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陈尽安抬眸,看一眼这个破烂的柴房,彻底不说话了。
他们护送祁景清去云明,不知不觉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就在五日前,他们突然遇到了广府大将军杨成?。
说起这个杨成?,陈尽安略微知道一些,前段时间岭南百姓起义,便是他出面镇压。
这次遇上,是因为杨成?年?过半百,突然得知自己?昔日无?媒苟合的情人,曾在二十多年?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于是他千里迢迢去了情人家里一趟,特意将儿子接出来,打算带他回广府认祖归宗,回去的路上,跟他们的队伍相遇了。
虽然祁景清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但如今杨成?的势力,是殿下急为需要的。总之出于多番考量,在杨成?提出同行时,他们还是答应了,也正是因为这两日,惹出了无?尽的麻烦——
昔日被杨成?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不知从哪知道了杨成?去接儿子的消息,组织出一支队伍直接杀了过来。私生子这种事到底不光彩,所以这次杨成?去时只带了一小队人,祁家这边侍卫虽然多,却也不忍对百姓动手,一来二去很快落于下风。
总之到了最后,杨成?带的那些兵士尽数被杀,杨成?父子则被百姓捆了起来,而他和周侍卫为了掩护祁景清等人离开,也被抓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和杨成?父子已经?被关在这个柴房里三天了。陈尽安低头看一眼系着自己?手腕和柱子的锁链,没有像之前一样尝试弄断它,而是思索砍掉一只手后,自己?还有没有力气逃出去。
“……别做傻事啊,”周侍卫躺在稻草里,眼睛都不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真要是砍了手,没等出这个门就能让你疼晕过去。”
陈尽安抿了抿唇:“我只是随便想想。”
“想也不行,”周侍卫扫了他一眼,“没了手,就算你能逃出去也是残疾一个,以后还怎么?讨媳妇?”
“我不讨媳妇儿。”陈尽安答得坚定?。
周侍卫哼哼两声?:“不做侍卫了也行?身?有残疾,可就不能在殿下面前当差了。”
陈尽安闻言,登时放弃了断手逃生的计划。
两人说话间,杨成?已经?醒来,对上二人的视线后歉疚上前:“两位小兄弟昨晚睡得如何?”
“还好,杨将军呢?”周侍卫和煦地寒暄。
杨成?一脸忧愁:“前路未卜,哪睡得着。”
“杨将军不必担心,他们既然没有立刻杀我们,便说明有转圜的余地,想来只要能满足他们的条件,咱们就没事了。”周侍卫安抚。
杨成?:“但愿吧。”
说罢,他又面露歉意,“都是我对不起你们,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沦落至此。”
“如今这种情况也非你所愿,杨将军莫要内疚。”周侍卫客气道。
杨成?苦涩一笑,正要再说什么?,角落里还在睡着的人嘟囔一声?:“烦不烦,困着呢……”
杨成?皱了皱眉,
下一瞬房门开了,两个窝头扔了进来,刚才还睡着的人立刻连滚带爬,一手一个就往嘴里塞。
杨成?看的一阵火大,直接从他手上抢过完好的那个递给?陈尽安:“孩子,你吃这个。”
送窝头的百姓轻嗤一声?,便将门重新?锁上了。
陈尽安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接过来,掰了半个给?周侍卫。
他不说话,杨成?也不在意,反而叹息一声?:“你与小山明明差不多大的年?纪,为何你如此懂事,他却混账一个。”
陈尽安还是不理他。
“杨将军可别这样说,我家这混小子贱命一条,哪配与您的公子相提并论。”周侍卫笑呵呵打圆场。
真实身?份不能提,他们便说自己?是干镖局的,这次的任务便是负责送一个病弱少爷回乡修养。
这个病弱少爷,自然就是祁景清了。
世?子离开驻守之地是大忌,他们在出发前便编了一套天1衣无?缝的说辞,如今正好用上。
杨成?从未起疑,闻言只是连连叹气,愁眉苦脸地转身?到墙角坐下了。
周侍卫看了他一眼,悄悄拉了拉陈尽安的衣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个杨将军也是够奇怪的,说不重视这个儿子吧,明知岭南不太平,还要亲自去接他,说重视吧,咱们都在一起关三天了,也没见他跟儿子说几句话,每回那个杨公子想靠近他,都被他凶走了,父子两个现?在闹得跟陌生人一样。”
陈尽安抬眸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这两父子一个东一个西?,中间隔了老远。
“我总觉得杨成?的态度有些奇怪。”他缓缓开口。
周侍卫立刻点?头:“是吧,我也觉得。”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他对我,有些过于殷勤了。”陈尽安眉头紧皱。
周侍卫愣了愣,调笑:“估计是相比那个刚接回来的混蛋,他更?想让你做他儿子吧。”
“……总之你离他远点?,少跟他说话。”陈尽安提醒。
周侍卫却不在意:“那怎么?能少说话呢,他杨家在岭南可是说一不二,若是能与他打好关系,将来殿下想在岭南做什么?也方便些。”
说着话,他略微畅想一下,“要是杨家能像镇边侯府一样归顺,那殿下在大乾可就无?敌了。”
这样一个大饼摆在眼前,陈尽安很难不心动,但直觉还是告诉他,杨成?对他的态度实在古怪,其中必定?有什么?危险。
“先保命,其余的等活着出去了再说。”他再次提醒。
周侍卫见他实在严肃,一时也跟着郑重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都关三天了,就算要商议什么?,也该商议出结果来了。”陈尽安缓缓道。
果然,翌日一早,柴房的门便被粗暴地一脚跺开,下一瞬呼啦啦涌进来一堆人,将四人团团围住。又有人搬了一条破破烂烂的长凳来,一个八字胡老人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下在长凳上坐定?。
“杨将军,你还记得我吗?”他缓缓开口。
杨成?认出他是自己?前些日子杀的两个男子的父亲,定?了定?神?将陈尽安三人护在身?后。
“在下奉皇命镇压起义百姓,所作所为皆是逼不得已……这些事就不再说了,诸位若有冤仇,只管冲在下来,不要为难他们。”他大义凛然道。
周侍卫闻言略有动容,压低声?音跟陈尽安道:“都说他人品不行,我觉得还可以啊。”
陈尽安看到他护在自己?的正前方,眉头皱了皱。
杨成?说完,八字胡老人哑声?道:“将军放心,我们没打算杀你。”
“那你们想要什么??”杨成?立刻问,“不管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银子,五百两银子。”老人说出一个自以为的巨额数字。
杨成?愣了愣,回过神?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想也不想地立刻答应:“可以,但数额太大,我得筹备几日,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你写封信,我叫人送去将军府,至于杨将军……继续在我们这儿做客如何?”老人问。
杨成?一脸为难:“可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官府,将来不管你们会不会守信用放我们离开,官府都不会对你们放任自流,若再次派兵剿匪,你们能受得住吗?”
在场的人皆是从前本分做工种地的,被他这样一说顿时乱了人心,一片吵嚷中,老人缓缓抬手,柴房又静了下来。
“我们又如何知晓,你回去之后不会出尔反尔?又如何知晓,你之后不会再追杀我们?”老人问。
杨成?立刻道:“我将儿子留在这里,何时将银子送来,你们何时再放他……我怀里有私印,可以写一张字据,证明这五百两是我自愿给?百姓们重建住所用的,将来就算我出尔反尔,你们也可以凭借字据证明自己?无?罪。”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被说动了。
“这个杨成?还挺会糊弄人,”周侍卫压低声?音,“看样子,这些人是被说动了……想想也是可怜,竟觉得一张盖了私印的字据有用,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官官相护,哪怕他们拿着告到京都城,一样有人能给?他们拦下来,更?不知这世?上还有最简单的一种解决办法?……杀人灭口。”
“如何?”杨成?直直看着老人。
老人静默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给?你七日期限。”
“好!”杨成?立刻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从这里到广府还得两日路程,如今岭南是多事之地,这一路还不知会不会遇到匪祸,我要带一个侍卫走。”
“我们的人可以跟着你。”老人当即道。
杨成?:“你们的人确定?可以保护我?”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以前都是种地的,许多人空有一身?力气,半点?打斗的技巧都不懂,这次也是因为人数众多,才侥幸抓到他们,若是遇到匪祸,只怕一样没有还手之力。
除非跟去一群,但那样也太显眼了。
见老人面露犹豫,杨成?立刻道:“我都将儿子留给?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三番两次提起儿子,陈尽安已经?预感不妙,再看旁边杨成?的儿子杨阅山,胆小如鼠的一个人,此刻听到杨成?说把他留下,竟然没有开口反驳,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可以。”老人终于答应。
杨成?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陈尽安:“你跟我走。”
陈尽安一被点?名?,预感终于落实,旁边的周侍卫还乐呵呵的:“这杨将军还挺够意思,知道先救一个是一个……”
话没说完,他对上陈尽安的视线,笑容一瞬消失。
果然,杨成?一指陈尽安,便有人嚷了:“他是杨成?的儿子,不能让他走!”
“你胡说!”周侍卫怒道。
“我都看见了,这几天杨成?一有吃的都给?他,还见天儿地跟他说话,他肯定?是杨成?的儿子,要是让杨成?把人带走,我们还拿什么?威胁他们!”负责给?他们送饭的男子怒道。
周侍卫闻言,终于意识到杨成?为何对陈尽安这般殷勤了,一时间大为光火。
“他只是我的侍卫,这个才是我儿子。”杨成?说着,看向了杨阅山。
杨阅山缩了缩脖子:“是、我是杨将军的儿子。”
“你骗谁呢?!他要是你爹,为何几次三番责骂你?还将你当奴才一样使唤?”送饭的男子轻蔑反问。
杨阅山咬了咬嘴唇,不敢吱声?了,旁边的周侍卫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平时不是挺会说的吗?这时候沉默什么??”
说罢,他又看向众人,“我告诉你们,他确实是杨成?的儿子杨阅山,我和我旁边这个就是两个送镖的,偶然间同路两天,以前根本不认识。”
解释是解释了,但众人的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二字。
老人脸色不太好看:“杨将军,我们诚心与你谈生意,你却要糊弄我们,看来也没必要谈下去了。”
周侍卫气笑了:“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他才是……”
“你就别添乱了!”杨成?呵斥一声?,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悲痛地看了陈尽安一眼后,扭头看向老人,“抱歉,我方才确实起了带走儿子的心思,才说小山是侍卫,但身?为父亲,实在是不放心把儿子留在这里……”
“卑职该死,卑职没能保住少爷的身?份。”杨阅山忙道。
杨成?叹了声?气:“这也不怪你……”
“杨成?你少装模作样,”周侍卫冷笑,“我说你这几日为何对尽安这般好,原来是想让他给?你儿子当替死鬼,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你儿子是侍卫,顺势带他离开然后让我们自生自灭?”
“够了,他们已经?识破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杨成?痛心道。
“我说你大爷……”周侍卫恼火地攥住他的衣领,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其他人便纷纷扑了过来,陈尽安眼疾手快踹开一个,下一瞬便被人围住了。
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坐在长凳上的老人猛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众人才算不情愿地各归其位。
“谁弄的?”陈尽安一眼便看到周侍卫脖子上的淤青,眼神?当即暗了下来。
周侍卫恨恨看了杨成?一眼,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当即焦急地看向陈尽安。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杨成?方才是故意激怒他,为的就是向众人证明他并非一个听话的手下,在所有人都认定?陈尽安才是杨成?之子的情况下,杨成?要带走的人只能是他或真正的杨阅山,而杨成?已经?证明他不是合适的人选,那唯一能带走的,就只有杨阅山了。
一旦他们父子俩离开,要么?对这里不管不问,百姓发现?自己?被愚弄,势必会杀了他们,要么?是带兵围剿,到时候他们作为杨成?背信弃义的承受者,一样活不成?。
也就是说,只要这父子俩走了,他们不管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杨成?从容一笑,扭头看向老人:“我的人不懂事,还望老者见谅。时候不早了,将纸笔拿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写字据。”
“你如果再耍花样,我们一定?不饶你。”经?过刚才的事,百姓们已经?对他没了信任。
杨成?笑笑:“放心,我方才只是一时糊涂,若再有下次叫我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陈尽安一个闪身?出现?在杨阅山身?后,手中的铁链霹雳乓啷作响,转瞬便缠在了杨阅山的脖子上。
杨成?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身?手,被铁链锁着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劫持人,一时间变了脸色:“你做什么?!”
“既然杨将军认定?我是杨阅山,不如我们杀了这个冒牌货如何?”陈尽安不紧不慢道。
杨成?眼神?一狠,随即又耐心劝解:“小山,你别冲动,我知道你不想留下,但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来救你,只要你熬过这次,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扶你上青云。”
陈尽安冷冷看着他,不为所动,周侍卫默默拉了拉陈尽安的衣角,示意他吓唬一下就行千万别来真的,杨成?控制了整个岭南,若是与他结了死仇,只怕将来殿下要有大1麻烦。
杨成?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温和了些:“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但只要能熬过这次,只要能熬过这次!我保证你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几乎将暗示摆在了明面上,一边紧张自己?的儿子,一边又有些不屑,不觉得这个镖师出身?的苦孩子能拒绝这么?多的利益。
陈尽安没有错过他眼中的不屑,盯着他看了许久后,突然扬起唇角:“你是不是觉得,出身?低的人就没见过世?面,轻易便能被你骗到?”
杨成?笑容一僵,正要开口说话,陈尽安直接勒断了杨阅山的脖子。
“小山!”杨成?眼睛瞬间红透,直直朝二人扑了过去。
陈尽安收起铁链闪避,周侍卫大惊失色:“你怎么?……”
意识到自己?能发出一点?声?音了,他立刻痛心问道,“你怎么?真把他杀了!万一将来他知晓我们身?份,殿下……”
“将百姓视作草芥、会利用无?辜之人脱身?的家伙,与殿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陈尽安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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