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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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叶神色微缓:“别担心,我们不过是找人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着话,里屋的人都出来了,皆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阿叶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赔你的茶壶钱。”
“不、不用……”
“若是有?什么线索,就?去?月城的晚天客栈,我们的人时时在?那里等着,若是能帮我们找到人,赏银万两。”阿叶说罢,便?带着其他人走了。
等他们一离开,邻居立刻冲到大门口将门关上,再回头就?看到小姑娘的父亲已经瘫坐在?地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双眼发直。
邻居叹了声气?:“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刚才突然有?人闯进我家,说是要找人,我家那口子突然想起英子借斧子时,说昨晚家里有?俩人留宿,我这不就?赶来看看……哎哟你昨晚留的是什么人呐,这群人看着可不好惹,赶紧把人交出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小姑娘的父亲都快哭了。
邻居这才感觉不对:“……英子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她……她被绑了。”小姑娘父亲哽咽道。
邻居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阿叶带着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会儿便?彻底离开了,等外头的动静彻底消失,小姑娘父亲才连滚带爬地冲进里屋。
这间里屋在?厅堂后面,平日不住人,只堆了一些杂物,如今被翻得有?些乱了。
小姑娘父亲第一眼没找到人,当即焦急大喊:“英子!英子!”
“哎呀你糊涂呀,是不是忘了这间屋子原本?是粮仓了?他们估计是藏到地窖……”
邻居话没说完,角落里一块木板便?被顶开了,小姑娘活泼地探出头来:“爹爹!”
“英子!”小姑娘父亲看到她没事,顿时跌坐在?地上。
“爹爹!”小姑娘欢快地爬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冯乐真和闻歌。
一看到这俩人,小姑娘父亲当即将闺女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二?人,旁边邻居则抄起一把扫帚,直直对着二?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好心收留你们,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误会,都是误会,”冯乐真尽可能和善,“方才来的那些人……都走了?”
闻歌淡淡看她一眼。
“都走了,你们也?走吧。”邻居恶声恶气?道。
听到阿叶他们离开,冯乐真也?没有?太失望,毕竟自己?还?跟闻歌锁在?一起,即便?阿叶找到他们,也?没办法救下她。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这些人。
冯乐真若有?所思?地看向几人。
邻居对上她的视线,莫名打了个寒颤,正要催促她赶紧走,小姑娘从她爹身后探出头来:“爹爹,你们别对姐姐这么凶呀,她是个好人。”
“你别说话,快躲起来!”父亲立刻将她扯到身后。
小姑娘执着地继续探头:“她真的是好人,刚才绑我也?是怕爹爹你跟外面那些人告密,并没有?想伤害我?”
“你怎么知道?!”她父亲还?有?些惊魂未定,听到女儿一直为坏人说话,终于忍不住呵斥。
小姑娘不高兴了:“是姐姐告诉我的,姐姐这么好看,才不会骗我!要不然我才不带他们躲进地窖!”
冯乐真轻咳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的确没有?骗她,方才绑她也?是迫不得已。”
说罢,她幽幽叹了声气?。
大约是她周身的气?度实?在?不像野路子的人,这下连小姑娘的父亲都开始动摇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好端端的为何要抓你们?”
“此事说来话长,”冯乐真又是一声叹息,“简单来说,就?是我与他私奔了。”
闻歌眼皮一跳。
“私、私奔?”邻居睁大眼睛,手里的扫帚默默放下来,小姑娘的爹则立刻捂住闺女耳朵,生怕她听到这两个字。
冯乐真微微颔首:“我本?是营关城一大户人家的女儿,父母许久之前?便?为我定下亲事,但我却与自己?的……侍卫?”
闻歌这模样,实?在?不像小厮,冯乐真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他换个身份。
“与自己?的侍卫暗生情?愫,我爹知道后,觉得我有?辱门楣,便?要将我和他一起沉塘,这链子便?是我爹所绑,意在?让我们到了九泉之下,仍是有?罪之人不得自由,我们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便?连夜逃了出来。”冯乐真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故事信手拈来。
“岂有?此理!”小姑娘的父亲登时怒了,“虽然你身有?婚约还?与其他男人牵扯不清,确实?是不妥之举,但你爹这么做未免心也?太狠了些!”
“大哥您见谅,我家这位……”冯乐真慢悠悠看一眼闻歌,旁人瞧见觉得深情?,闻歌却觉得她在?用眼神嘲讽自己?,“我家这位虽然仪表堂堂,但脑子却不太好,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贸然对英子出手,我方才已经说过他了,他知道错了。”
说罢,她淡淡开口,“还?不跟英子道歉。”
闻歌顿了一下,一扭头便?对上她警告的眼神,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冷着脸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英子。”冯乐真立刻接一句。
“没事,我不生姐姐的气?,”小姑娘活泼道,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生哥哥的气?。”
事情?算是平息了,一行人从里屋出来,小姑娘父亲刚要问他们打算何时离开,闻歌突然道:“我们可否再留宿两日。”
冯乐真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为、为何?”小姑娘父亲问。
“他们刚查过这里,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我身上有?伤,正好可以在?这里住两日休养一番,”闻歌说着,从自己?腰带上抠下一块玉递过去?,“这算是食宿费。”
“不不不,这个我不能要……”小姑娘父亲连忙摆手。
“是他该给的,你就?收下吧。”冯乐真笑笑道。
“是呀,收下吧,这玉瞧着值不少钱呢。”邻居也?附和。
小姑娘父亲虽然同情?他们的遭遇,但经过刚才那一场事,他现在?只想让来历不明的两个人赶紧走,结果?这些人一唱一和的,让他本?就?乱糟糟的脑子更加不清明,等回过神时,已经稀里糊涂地接下了玉。
“罢了,我看刚才那群人,也?不像穷凶极恶之人,想来就?算暴露也?不会将我们如何,你们就?再住两日吧,要是他们再来,你们就?还?躲到里屋的地窖里。”小姑娘父亲叹息一声,算是答应了。
重新回到昨晚暂居的客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冯乐真刚一进屋,便?听到闻歌问:“为何要帮我打圆场?”
冯乐真款款到床前?坐下,闻歌手上绑着链条,只好一路跟过去?,最后她坐他站,也?不知谁才是被绑架的那个了。
“因为本?宫若不解释,他们一定会找机会报官,”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身上有?伤,还?拖着本?宫,只怕轻易就?被他们抓了。”
闻歌紧盯着她的双眸:“这样岂不是正如你的愿?”
“是如你的愿吧?”冯乐真反问。
两人对视许久,冯乐真笑了一声:“看来我们都不想惊动月城的官府。”
“我不想惊动,是因为月城巡抚是皇上外家之人,一旦知道我为了救出同伴违抗皇命,定会上达天听对我不利,你呢?你为何不想惊动他们。”闻歌问。
冯乐真:“也?是因为月城巡抚是皇上外家之人。”
她跟着闻歌,至少是安全的,但如果?被官府抓去?,可就?未必了,这也?是阿叶并未对外言明身份的原因。
闻歌一顿,登时便?明白了:“你怕身份暴露,会有?性命之忧。”
“本?宫觉得他不敢,但人心难测,”冯乐真倒是坦然,“亲弟弟都派人来杀本?宫了,这世上本?宫还?能相信谁?”
闻歌表情?微微动容。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干什么?”闻歌皱眉。
“这么冷淡做什么?”冯乐真眉头微挑,“本?宫与你有?什么仇怨吗?”
闻歌不语,只定定看着她。
冯乐真看着他抗拒的模样,突然有?些想念前?世的他,记得那时他负责她的一日三餐,每次送完饭都会到殿门处等着,偶尔她抬眸望去?,还?能瞧见他偷看自己?。
相比现在?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还?是十七岁的他比较有?趣。
“你的人杀了我的人,”闻歌突然开口,打破了屋内久久的沉默,“如此大仇,我不该对你冷淡?”
冯乐真顿了顿,总算想起他们刺杀她那日,他脱口而出的一句‘李大哥’。
她蓦地笑了:“小铃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先带人来杀本?宫,你的人还?伤了本?宫的人,本?宫才叫人还?击,若你不带人来杀本?宫,难不成本?宫还?要无缘无故将他找出来杀了?”
“你叫谁小铃铛?”闻歌皱眉。
“你啊,你难道不是?”冯乐真没想到他的重点落在?了这里,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东西。
闻歌蹙了蹙眉,突然想起她先前?在?长公主府时,对他的事如数家珍,害他差点以为是自己?人里出了叛徒,可后来她手下的种种反应,以及自己?人见到他后的反应证明,并没有?人背叛他……既然无人背叛,她又是如何知晓他这么多?事的?
闻歌心生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自然是本?宫查到的。”冯乐真淡定回答。
“不可能。”闻歌想也?不想地否认。
冯乐真似笑非笑:“为何不可能?难道是料定自己?隐藏极深,本?宫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查不出你半点踪迹?”
闻歌意识到她在?套自己?的话,顿时不言语了。
可惜还?是晚了,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笑道:“敢这般笃定的,必定是无父无母、无亲友近邻,且自幼便?藏于暗处,过着非常人的日子,莫非你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你这个年纪,又听令于冯稷……难道是先帝养的死士?”
闻歌没想到只是一句‘不可能’,便?能让她联想出这么多?,登时神色绷紧。
冯乐真看得出来,他虽在?追杀行刺之类的事上敏锐聪慧,但到底年岁较小,大多?时候却没太多?心眼,甚至还?有?点一根筋。
为免他过于提防,她适时转移了话题:“方才本?宫说了,你的人行刺在?先,所以死不足惜,若只为这件事,本?宫倒觉得你没必要揪着不放,若你藏得够好,那咱们至少还?得再相处二?十余日,这二?十多?天,本?宫希望你少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咱们相处起来也?好舒服些,你觉得如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言语温和条理清晰,闻歌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又总觉得若是答应,又容易掉进她的陷阱。
纠结之下,他开始漫长的沉默。
冯乐真也?不在?乎,只安静等着他想通。
许久,他缓缓开口:“可以。”
“很好,”冯乐真点了点头,“那现在?,你服侍本?宫去?如厕吧。”
闻歌:“……”

冯乐真说完,见闻歌久久没有动静,便又扫了他一眼:“看什么,你?不想去?”
前两日生死边缘不吃不喝,没有如厕的想法也就算了,方才两人都吃了东西,尤其是闻歌,喝了两大碗粥,她不信他不想去厕所。
闻歌本?来不想,但被她一说,表情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冯乐真优雅地?朝他伸出手,他下意识像宫里太监一样扶住她,等回过神时脸都黑了。
“茅厕在院子里。”冯乐真款款提醒。
闻歌木着脸,扶她往外走去。
等?到了茅厕门口,闻歌突然停住了脚,冯乐真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被链子扯着被迫停下。
“不走了?”她问。
闻歌皱眉:“我跟你?一起??”
“不然呢?”冯乐真抬手晃了晃,明?灿灿的链子在她手腕上宛若名贵的首饰,刺得人睁不开眼。
铃铛声响个不停,闻歌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伸手抚向她的脸。冯乐真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待他的手指擦着她的脸落在她耳垂上时,她顿了一下,那点警惕直接被笑意遮掩:“你?喜欢这种地?方?不愧是年轻人,口味可真重。”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闻歌本?能?觉得不是好话?,将她的耳坠摘下来后,三五下拧成几道弯,然后将自己这头的锁打?开了,然后又三两下将耳坠毁了。
链子从他手上脱落脱落,冯乐真这边的却还?锁着,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再摘了。冯乐真无所谓,只是探究地?看向他:“难怪没从你?身上找到钥匙,原来是这么回事。”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闻歌面无表情,“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
“每次做点什么都要威胁,累不累?”冯乐真款款进了茅厕。
闻歌扯了一下唇角,警惕地?看着周围。
片刻之后呢,冯乐真从里头出来,闻歌当即将她用链子锁在旁边的围栏上,自己则进去如厕。
等?他出来时,冯乐真百无聊赖地?靠在围栏上晒太阳,阳光落在她纤密的睫毛上,在她脸上映出两把小小的扇子,一摇一摇好似蝴蝶。
明?明?被绑着,却怡然自得,好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击垮她一般。闻歌虽还?记着伙伴因她而死?的事,可这一刻还?是因为她身上强大又笃定的气场,产生?了一瞬愣神。
“出来了?”冯乐真眉头微挑,“年纪轻轻的,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这次他听懂了,顿时脸色一黑:“我总要搜一下,才能?确定你?是不是背着我留什么线索了。”
“本?宫也没说什么吧?”冯乐真一脸无辜。
闻歌木着脸走过来,又将她另一个耳环取下来。
看着他熟练地?拧成钥匙,将锁在围栏上的那头解开,抠抠峮丝二尔二伍旧亦司七整理本文上传锁在了他自己手上,然后又将耳环三下五除二毁了,冯乐真只觉好笑:“本?宫可没有第三只耳环能?给你?用了。”
闻歌显然不在乎,牵着她就往回走。
阿叶带人一路搜到了月城的城墙下,仍没找到半点痕迹,一时间急得嘴上起?了两个大泡。
“阿叶姑娘,卑职还?是觉得殿下可能?还?在营关,不如我们折回去再搜查一遍吧。”有兵士恭敬道。
阿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殿下必定是出营关了,你?忘了咱们追到半路时瞧见的记号了吗?”
那记号是画的一个小小叶片,就做在距离月城还?有一个时辰路程的官道上。她刚进宫时年纪小,经常受年长的宫女欺负,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殿下发现后,便时常给她一些?吃食,每次都会在食物的封条上画一个小小的叶片,表明?是只给她一人的,虽然后来许多年殿下都没有再画过,但她也绝不可能?认错。
“那记号离月城不远,若真是殿下留下的,那殿下如今应该就在月城……不如卑职回去,再调来一些?人马?”兵士询问。
阿叶还?是拒绝:“殿下失踪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但性命应该暂时无忧,我们还?是直接潜入,慢慢搜寻吧。”
见她做了决定,兵士当即答应一声,召集人马叮嘱几句,便分批进城去了。
阿叶等?他们都进城后才往城门口走,快进到城里时,她又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莫名想起?刚搜过的那个村子。
冯乐真和闻歌进屋以后,除了用膳便几乎不出门了,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谁也不同谁说话?。
就这么熬啊熬,终于熬到了晚上,冯乐真慵懒地?戳了一下露出半截的脑袋:“英子爹方才似乎说有热水?”
“你?听错了。”料到她想让自己做什么,闻歌想也不想地?拒绝。
冯乐真静默一瞬,突然掀开枕头。
闻歌察觉到身后动静,当即回过头来,结果这一眼让他蹭的站了起?来——
她从枕头下拿了一把斧头出来,正阴晴不定地?对着他。
“你?何时藏的?”闻歌警惕地?问。
冯乐真面无表情:“自然是昨晚你?昏迷时。”
她借了不少物件想弄断这条破链子,尽数失败后便把大多数东西都还?了回去,唯独这把斧头藏在了枕头下面。
见她握着斧头,闻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你?不会觉得,自己有了兵器就能?赢我吧?”
冯乐真定定看了他许久,最?后将斧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闻歌:“?”
“不给本?宫打?水沐浴,本?宫就自尽。”她说。
闻歌:“……”
片刻之后,闻歌臭着脸出门拎水,冯乐真慢悠悠跟在他后头,连着两人的链子叮当当作响,透着一分莫名的欢快。
才不过傍晚,英子和她爹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下象棋,看到二人来来回回地?两三趟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哥好厉害,这么多水单手就能?拎动,我爹都不行呢!”英子拍马屁。
“别?胡说,”英子父亲没想到自己会被拆台,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话?题茬过去,“你?们手上这东西真的弄不断吗?这样过日子未免太不方便了些?。”
“弄不断啊,要是能?弄断就好了,是不是呀小铃铛?”冯乐真故作忧愁地?问还?在打?水的人。
闻歌只当没听见,沉着脸继续干活儿。
他这份冷淡劲儿,连英子都看出来了,等?他们再次进屋后,小声问自己爹爹:“姐姐既然都下定决心私奔了,为何不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小铃铛还?不好吗?”英子父亲不知其名,便按冯乐真的叫法叫闻歌,“你?看他来来回回干这么多活儿,可没让姐姐帮一点忙。”
英子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如此?,但不得不说……
“他就是想让姐姐帮忙,只怕姐姐也不肯吧。”她一针见血。
她爹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
四趟之后,屋里的木桶总算打?满了水,闻歌揉了揉腰,正要把木桶送出去,冯乐真便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腰带。
衣衫散开,隐约露出勾了细绳的小衣,勉勉强强遮住身前柔软的山峰起?伏。闻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猛地?背过身去,可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幕,却仿佛印在了他的脑海一般,逼得他呼吸都急促了。
“你?……”他终于艰难开口,“你?有没有廉耻!”
“怎么了?”冯乐真被骂得莫名。
闻歌黑了脸:“你?说怎么,我还?没出去,你?怎么就脱衣裳了!”
“你?会出去?”冯乐真意外。
闻歌:“废话?!”
“哦,那你?出去吧。”冯乐真淡定拢起?衣衫。
闻歌低着头解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丢下一句:“铃铛还?在你?身上,你?若是敢跑,声音必定会出卖你?,所以……老实点。”
说罢,他便急匆匆出去了。
冯乐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不由笑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这么急做什么。”
说罢,她突然想起?,这一世的他还?真没看过。
风尘仆仆了两日,终于可以沐浴擦洗了,当泡进热水的刹那,冯乐真着实松了口气,铃铛泡进水里,声音不似之前脆亮,但伴随着水声,却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那父女俩已经去睡了,闻歌独自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天?边月亮。
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再之后铃铛声也停了,闻歌顿了顿,反应过来后猛地?踹开门——
屋里只有一盏灯烛,昏昏暗暗的光线下,冯乐真只着还?算干净的中衣,散着一头乌发睡得正香。
闻歌先是一怔,回过神后才放松下来。
“门踹坏没?”床上的人仍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问。
闻歌静了一瞬:“没有。”
“你?最?好没有,”冯乐真翻个身继续睡,“否则还?得给人家赔钱。”
闻歌抿了抿唇,沉默地?将门关上了。
这一次,关门声很?小。
两人在英子家又逗留一晚,翌日一早,闻歌突然说要进城去。
“现在?”冯乐真颇为意外。
闻歌:“嗯,此?地?不宜久留。”
冯乐真不说话?了。
此?地?对他来说当然不宜久留,因为要不了多久,阿叶估计就渐渐回过味来,要来杀个回马枪了,她原计划也是打?算在这里继续等?,谁知这小子还?算敏锐,昨天?还?说要留下多住几日,今天?可就要离开了。
“药呢?”闻歌突然问。
冯乐真顿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金疮药。她冷笑一声,将药丢给他:“你?倒是不客气。”
“这药的确好用,哪买的?”闻歌不客气地?接过,往自己腰腹伤口上撒了一些?。
冯乐真闻言懒散地?扫他一眼:“你?买不起?。”
“说个价。”闻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买不起?的东西。
冯乐真勾唇:“不要钱,但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闻歌问。
冯乐真:“处子之身。”
闻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去哪给你?找个姑娘。”
“谁说是要姑娘的?”冯乐真反问。
闻歌愣了愣,对上她好整以暇的视线后,表情渐渐黑了下来:“不好意思,没有。”
冯乐真大笑:“你?不是吗?”
“不是。”闻歌冷脸回答。
冯乐真面露遗憾:“那就不好意思了,不能?卖给你?。”
闻歌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跟她说话?。
他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决定要走,当即早饭都不吃就离开了,英子跑来叫他们吃早饭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踪迹。
再一个时辰,阿叶就带人杀了过来,一通查找后,在客房床头的斧头上,找到了熟悉的印记。
她阴沉着脸,当即叫来英子父亲一通查问,当知道之前自己跟殿下只有一步之遥后,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英子父亲被她这气势吓得瑟瑟发抖,本?以为要大难临头,没想到她却突然掏出一锭金子磕在桌子上。
“这是我家主子的住宿费,这两日的事你?们最?好都给我咽在肚子里,若是叫我知晓谁敢乱说……”她威胁一番,又暗地?里留了两个侍卫盯着村子,便直接离开了。
看着桌子上的金子,英子父亲终于意识到,这两天?留宿家中的二人身份非同寻常。
冯乐真不知自己离开后半个时辰阿叶便找来了,只知道坐着牛车进城的感觉,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闻歌说走就走,什么都没带便拖着她上路了,本?以为两人要一路步行到月城,谁知刚出村子,便恰好遇到了邻居赶着牛车去城里卖菜,当问起?他们要不要同行时,两人都没有拒绝。
牛车速度虽慢,却比两条腿走路方便,不多会儿便到了月城。
如果说营关是防备塔原和漠里的一道关卡,那月城就是防备营关的关卡,所以里面官位略微高一些?的,几乎都是冯稷的亲眷。他的亲眷,自然便是冯乐真的敌对阵营了,是以冯乐真当初来营关时,途经月城直接隐藏身份悄悄来悄悄走,中途连马车都没下一次,之后这许多年更是从未来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二趟来,竟然是以被绑的方式来的。
“愣着做什么,该进城了。”闻歌提醒。
早在片刻之前,他们便已经下了牛车,与邻居分开了,如今二人并肩而立,闻歌也将链子解开收了起?来。
“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当众……”
“再威胁本?宫,本?宫可要叫了。”冯乐真幽幽提醒。
闻歌眼神一暗:“你?敢……”
话?音未落,冯乐真突然:“啊——”
闻歌没想到她还?真敢,连忙捂住她的嘴。他动作虽快,却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两个守城官兵,只是冯乐真收得及时,他也神色淡定,虽然守城官兵狐疑一瞬,却也没有再深究。
冯乐真戳了戳闻歌的手,闻歌放开她,红着脸咬牙切齿:“你?怎么敢……”
“本?宫叫完了,该你?了。”冯乐真一脸淡定。
闻歌:“……什么意思。”
“你?叫,”冯乐真眉头微挑,“像小狗那样。”
闻歌深吸一口气,正要怒声质问她什么意思,冯乐真便慢悠悠开口:“这里是城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守城官兵的视线下,本?宫劝你?最?好听话?点,否则你?进不去城门,也带不走本?宫。”
闻歌:“……”
冯乐真:“不愿意算了。”
她当即就要走,闻歌立刻拉住她。
冯乐真施施然看向他。
“汪……”
冯乐真听到了想听的,愉悦地?勾起?红唇。

既然他如此听话,冯乐真便没有再为难他,安分地同他一起往城里走。
方才二人的动静已经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再看他们气度非凡,便拦下?来多问了几句,闻歌早有准备,一一应对之后,便顺利进城去了。
同样是在?苦寒之地,营关这几年的发展日新月异,已经不输南方那几座繁华的城镇,而月城这些年依然止步不前,与当初冯乐真没来之前的营关差不多,低瓦房随处可见,官道坑洼不平,都这个时候了,路边仍有积雪,偶尔孩童打闹,还会不小心摔跤。
城门口鱼龙混杂,冯乐真试图找出自己?人,可惜闻歌看穿了她的意图,直接放弃官道,带她往巷子里钻。
随着热闹声远去,链子再次锁上?二人的手腕,冯乐真晃了晃上?头的铃铛,好整以暇地看着闻歌:“你打算将本宫带去哪里?”
“自然是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闻歌头也不回地说。
冯乐真眉头微挑:“先说好,本宫受不得苦,你若敢随便找个地窖关着本宫,本宫只怕是要闹的。”
“我怕你闹?”闻歌反问。
反正已经提前言明,冯乐真也不再多说。
两人在?相似的巷子里不断前进?,好几次冯乐真都以为自己?又走回了原来的路,还是靠着细微的差别才分辨出他们没有原地打转。再看闻歌,一路上?半点犹豫都没有,可见早已经将这里的路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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