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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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阻止的了,更何况世事多变数,说不定殿下直接拒绝了呢?所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蹙了蹙眉,转身便往外走去。
“我从不觉得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在她即将开门出去时,祁景清突然开口。
祁景仁停下脚步。
“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能最终得她垂青,”祁景清斟酌开口,“我也不介意?像沈随风一般,隐瞒身份留在她身边,反正……我深居简出,除了营关的人,也无人知?晓我长?什么样?。”
祁景仁怔怔回头。
“到了那一日,我自会说服爹娘,”祁景清说着见她面色凝重,不由得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忧虑,我身子虚弱,不像个正常男人,殿下或许根本看不上我,我所设想的一切都?只是空想,又或许还?没到那一步,我就先死……”
“胡说八道什么!”祁景仁突然恼怒。
祁景清默默闭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身子弱,就好好疗养生息,多吃饭多睡觉,少想些有的没的,不然别说殿下看不上你,我也看不上!”
说完,便怒气冲冲离开了。
祁景清无言许久,突然有些想笑。
这一日之后,祁景清与冯乐真又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倒不是他被祁景仁的话?劝住了,而?是因为……冯乐真实在是太忙了。
营关的米卖得很好,在大乾各地都?有了名气,不少米商干脆赶在年前来了营关,想提前签订明年的新米。
这也正合冯乐真的意?,毕竟事以密成,在没有足够的根基之前,她也不想让沈家和自己的关系过早暴露在众人眼前。上一次沈随年帮忙卖米的功劳,已经记在了胡文生的身上,朝廷那边也勉强糊弄了过去,若明年还?让沈家来卖,只怕冯稷会起疑心,所以趁早将单子分发?出去,也省得沈家再出面。
她打定了主意?要重新找米商合作,价格上也要再涨一成,如此一来给米商的利润便少了,有投机取巧的米商干脆略过官府,悄悄去找百姓商谈,因此有不少单子都?悄无声息签订了。
胡文生作为负责筛选米商的人,听说此事后顿时心急如焚地去找她,冯乐真却是淡定:“本来官府做这个牵线人,就是为了让百姓多挣些银子,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满意?的价格,你又何必心焦。”
“可、可是这样?一来,米商都?略过咱们找百姓合作了,我们又如何再谈价格?”胡文生眉头紧皱。
“价格已定,不必再谈,官府的声名在此,总会有百姓愿意?将米卖给官府,也总会有米商会从官府买米,大不了我们少挣些,”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总督大人别忘了自己是官员,可不是什么与百姓争利、投机倒把的商贩。”
冯乐真一语惊醒梦中人,胡文生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是、是……多谢殿下教诲。”
冯乐真笑笑,又同他谈起府衙其他事务,一直聊到天黑才作罢。
“又叨扰了殿下一天,下官真是该死。”胡文生提出告辞,得了准许后才往外走。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正欲起身回屋,就看到已经走到厅外的他又折了回来。
“殿下……”他面露犹豫。
冯乐真抬眸:“还?有事?”
“……皇上前天来了密信,要、要下官仔细说说殿下在营关这一年的境况,下官思索许久,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还?请殿下指点一二。”胡文生纠结许久,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顿觉浑身轻松。
殿下来了营关以后做的桩桩件件,确实都?是为百姓、为兵士的实事,但若真写进奏折,只怕会让圣上更加忌惮她。他身为朝廷命官,得了圣上密令就该遵命行事,可身为营关总督,又实在不想为百姓和兵士做实事的长?公主殿下,因为他的奏折再生风波,所以这几日一直处在煎熬之中。
冯乐真闻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将他仔细打量。
胡文生顶着她的视线汗如雨下,正隐隐生出后悔时,便听到她缓缓开口:“从本宫初来营关那一日起,本宫便知?道你与那些碌碌无为的昏庸之辈不同。”
胡文生怔愣抬头。
“营关为要塞,武将大过文臣,你若听令于侯府,日子必定比现?在好过,可偏偏这些年坚决不肯服软,说明你是有风骨在的,今日你能将密信的事坦率告知?本宫,更说明你胸中有沟壑,谁对百姓好,你便投桃报李。”冯乐真不紧不慢道。
胡文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下官有这么好吗?”
“当然。”冯乐真微笑。
胡文生最后一点后悔也烟消云散了,热泪盈眶地给她跪下:“殿下!知?己啊!您放心,下官一定仔细斟酌,绝不让皇上疑心半分!”
“皇上对本宫积怨已久,你可千万别说本宫的好话?,免得被他打成本宫一党,再因此断了前途……”冯乐真幽幽叹了声气,“这样?,你就多写本宫与侯府的不对付,以及本宫试图染指府衙事务,却被你不畏强权阻拦了这种事,别的就不要提了。”
“这样?一来,皇上会不会责罚侯府?”要是侯府知?道了,会不会因此记恨他?胡文生又开始忧心忡忡。
冯乐真摊手:“皇上巴不得本宫和侯府斗个你死我活,你越是这样?写,皇上才越高兴。”
“懂、懂了。”胡文生行了一礼,便擦着眼角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阿叶便一脸莫名其妙地进来了:“总督大人被您说哭了?”
“没有的事,”冯乐真一脸淡定,“祁景仁呢?她不是说有事找本宫?”
“胡大人一直没走,她便没了耐性?,先行离开了,但她临走之前说,殿下应该明白她是因何而?来,还?请殿下指点一二。”阿叶解释。
冯乐真笑了:“今日是怎么了,谁都?想让本宫指点一二。”
说罢,不等阿叶再问,便说了一句,“她今年已经连升两级,若再往上走,只会叫人心生不满,身在军营哪能单靠讨好爹娘升官,真想让人心服口服,还?是得以军功论。”
阿叶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送信儿。”
“等等。”冯乐真又叫住她。
“还?有事?”阿叶不解。
冯乐真斟酌片刻,道:“罢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等过几日本宫见了她,亲自再与她说吧。”
“那殿下可要快些,奴婢今日瞧见祈副将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阿叶提醒。
冯乐真笑笑:“即便是军营,也会有勾心斗角,从前她只是小?小?参将,虽然人人都?要敬着她祁家大小?姐的身份,却也碍不着谁,如今可不同了,副将乃是实权官职,她一上任,也不知?要损害多少人的利益,会被人使绊子也是正常。”
“祈副将是被人使绊子了?”阿叶惊讶,“她可是祁家大小?姐,未来整个祁家军都?是她的,谁还?敢对她不敬?”
“整个祁家军都?是她的?”冯乐真扫了她一眼,“那可未必,就算英明如先帝,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本宫这个嫡公主,不一样?会被庆王觊觎皇位?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权利倾扎,只不过如今祁镇还?算康健,底下那群人不敢生事罢了。”
不敢生事,却不代表不会找不痛快,否则祁景仁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阿叶隐约有些懂了,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么说来,祁副将也是挺不容易的,那殿下可要赶紧帮她才行。”
“你明早替本宫跟她传个话?,邀她后天见一面。”冯乐真叮嘱。
阿叶点头:“在咱们府上?”
“长?公主府太显眼,还?是换个隐蔽的地方吧。”冯乐真斟酌。
阿叶顿了顿,刚要问去哪里?,便看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叶:“?”
两日后,镇边侯府主院。
书童急匆匆进了屋,看到祁景清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祁景清问。
书童纠结半天,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小?姐她……又去寻芳阁了!”
祁景清想起那些妖妖娆娆的少年,以及自己当初给冯乐真送人的不愉回忆,霎时蹙起眉头:“她又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奴才也不清楚。”书童讪讪。
祁景清头疼地叹了声气,正要再问两句,突然注意?到书童过于小?心翼翼,他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也去了?”
“……是。”

第69章
寻芳阁今日来了贵客,早早就摘了灯笼紧闭大门,阁内歌舞升平,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往主位前凑,主位上的?人却提不起兴致,只是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喝酒。
“你再不抬头看一眼,小郎君的?眼睛都要瞎了。”坐在一旁的?冯乐真悠然提醒。
祁景仁一顿,抬眸便撞上了一个俊秀少年的?视线,少年小脸一红,急匆匆低下头去。
冯乐真笑了一声,正欲开口?说话,便听到祁景仁道:“都退下吧。”
舞乐声顿歇,众人面面相觑,不出?片刻便全都离开了。
屋子里总算清净了,祁景仁蹙着眉头,突然侧身?正对冯乐真。
冯乐真神色淡定,慢悠悠地夹了一筷鲜笋。
“并非时令菜,却也如此鲜亮,可真是?难得,”她缓声评价完,还不忘邀请祁景仁共赏,“祁副将也尝尝?”
祁景仁哪有心情吃这些东西?,对上冯乐真的?视线后直接了当?地问?:“殿下特意叫卑职前来,不止是?为了吃饭吧?”
“当?然不是?。”冯乐真答得很快。
祁景仁面色缓了缓,正欲开口?说话,就听到她又道:“谁会为了吃饭来这种地方,自然是?为了欣赏美色。”
祁景仁:“……”
无言许久后,她绷着脸起身?:“殿下若没有正事,卑职就告辞了。”
冯乐真拿来一个?新盘子,夹了笋子递给阿叶:“你尝尝,是?不是?很鲜。”
阿叶答应一声接过,三两下吃完惊呼一声:“竟不比宫里的?御厨做得差。”
“可见即便是?百姓口?中的?荒蛮之地,也并非没有半点过人之处。”冯乐真浅笑。
阿叶点头,犹豫一瞬道:“殿下,奴婢还想吃。”
冯乐真失笑,又亲自给她夹了些。
这两人自顾自说话,全然无视了祁景仁,祁景仁觉得自己是?疯了,今日才会来赴宴,于是?板着脸扭头就走?。
“殿下,奴婢听闻竹子六年才破土成笋,笋三日便可生长?成竹,想吃到这般鲜嫩的?笋子,就得在破土的?第一日采摘,可第一日的?笋又不起眼,采摘之人又如何能?及时找到它?”阿叶无视转身?离开的?祁景仁,好?奇地询问?。
冯乐真轻笑:“自然是?有其他竹子做指引。”
“竹林做指引?”阿叶惊讶,“奴婢没听错吧,竹子会指引采摘之人去找竹笋?”
冯乐真:“是?啊。”
“……怎么可能?呢?”阿叶仍在震惊。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既知?道笋三日便可生长?成竹,就该知?道旧竹不如新竹茂盛,阳光雨露土地,都争不过新竹,每有一棵新竹长?成,势必就有一棵旧竹被挤到一旁……”
祁景仁的?脚步越来越慢。
冯乐真仿佛没瞧见,只专注地与阿叶说话:“运气好?了还能?苟延残喘,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看着自己的?根系被缠断,叶子被遮挡,竹身?被穿透,最?后落个?干枯折断的?下场,若你是?旧竹,是?眼睁睁看着新竹成长?,还是?在它还是?笋的?时候,便想法子让它夭折?”
阿叶一脸恍然,随即惊讶地看向?主位的?祁景仁:“祈副将,你不是?走?了吗?”
“……还未尝到殿下说的?鲜笋,怎好?贸然离开。”祁景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低着头将盘中的?笋扒了大半到自己碗里。
冯乐真微笑:“慢点吃,注意仪态。”
祁景仁本想说他们营关不像京都那样讲究,但?话到嘴边对上冯乐真的?视线,又老老实实用膳了。
好?不容易把一碗笋吃完,她又想开口?说话,冯乐真垂眸抿了一口?茶:“本宫初来营关时,还觉得你这些年长?进不少,人也成熟稳重了,可几番相处下来,才发现?你与从前没什么不同,还是?那般毛躁,轻浮。”
冯乐真停顿一瞬,抬眸看向?她,“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殿下若知?道卑职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便不会这样说了。”祁景仁神色凝重。
冯乐真唇角浮起一点弧度:“你能?经历什么,无非就是?哄好?了镇边侯连升两级,又因这次加俸银的?事在兵士们跟前露了脸,以至于某些人存不住气了,便暗地里给你一些亏吃罢了,有镇边侯在,他们哪敢动真格的?,你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卑职不比殿下,没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单是?这些小亏,就吃得够憋屈了。”祁景仁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几只苍蝇。
冯乐真倒是?喜欢她的?坦率:“行了,别烦心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祁景仁眼眸微动:“殿下有法子帮卑职?”
“本宫凭什么帮你?”冯乐真踩着她的?尾音问?。
祁景仁一顿,突然说不出?话了。
是?啊,凭什么帮她,她如今虽然与冯乐真往来还算密切,但?从未给过一句要归顺的?准信,这些日子以来也只是?单方面求助冯乐真,用得着时就去长?公主府一趟,用不着时便不联系不见面,仿佛不认识一般,都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人家长?公主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条件帮她?
见祁景仁不说话了,冯乐真唇角的?笑意更深:“本宫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恕卑职直言,殿下要做的?事,风险实在是?太大,一旦失败,莫说祁家九族,就连祁家军和营关所有百姓都会受到牵连,卑职实在不敢轻易答应,殿下若因此不肯帮卑职,卑职也毫无怨言。”祁景仁说着站起身?来,“这些日子承蒙殿下相助,祁景仁并非狼心狗肺之人,日后只要在营关境内,不管是?谁为难殿下,殿下都尽快来找卑职,卑职一定鼎力?相助。”
说罢,她便真要离开了。
“给本宫站住。”冯乐真轻描淡写。
祁景仁蹙着眉头停下脚步。
“回来,坐下,”冯乐真扫了她一眼,等她重新坐下后才道,“本宫让你现?在就给出?承诺了?”
祁景仁抿了抿唇。
“放心吧,在你心甘情愿归顺之前,本宫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冯乐真说罢停顿一瞬,目露嫌弃,“你现?在归顺又有什么用,祁家军是?你的?吗?一声令下他们跟你走?吗?身?为祁镇的?亲生女儿,如今最?接近兵权的?人,却只是?区区副将,还没本宫在营关的?影响力?大,真够丢人的?。”
祁景仁:“……”
冯乐真又斟了杯酒,捏在指尖把玩,酒杯里的?酒晃晃悠悠,随时有洒落的?风险,却没有撒出?来半分。
祁景仁看着她沉静的?模样,心底那点烦躁也逐渐褪去,低着头继续吃那碟竹笋。一盘子竹笋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个?干净,等最?后一筷子下腹,她也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冯乐真问?。
祁景仁顿了顿:“是?。”
“那回去吧,”冯乐真颔首,“跟着你的?人,一刻钟之前刚离开,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带着人来拿你,或许你爹也会跟来。”
祁景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殿下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如今与镇边侯父女情深,军中多少旧竹忧心你这颗新笋会抢走?属于他们的?东西?,会多派些人盯着你也正常,如今你在当?值期间跑来这种地方,自然会有人拿你的?错处。”冯乐真一脸淡定。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殿下何时知?道有人跟着卑职的??”
“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阿叶替冯乐真回答,“祈副将警惕性不错,还知?道进来之前多绕两条街,可惜还是?粗心,连身?后跟了人都不知?道。”
“……知?道了为何不提醒卑职?”祁景仁直直看着冯乐真。
冯乐真平静看回去:“自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祁景仁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冯乐真见她还算通透,起身?离开时提醒一句:“这里的?人,本宫已经打点过了,不会有人说出?你与本宫见面的?事,就算有人说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祁景仁却突然明白过来,她今日让自己坐主位的?用意了。
“就算有人说了,也只是?卑职偶遇的?好?友,为免波及姑娘家的?名声,卑职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谁。”祁景仁一字一句道。那些人不知?道冯乐真的?身?份,只知?她坐在下首,单这一点就能?打消所有人疑虑。
毕竟长?公主殿下金尊玉贵,是?不可能?屈身?坐在她这个?小小副将旁边的?。
冯乐真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直接带着阿叶先一步离开了。
已是?夜深,雪地折射出?莹白的?光,冯乐真款款出?门,一走?过回廊便加快脚步,阿叶也赶紧追上去。
“殿下,就这样丢下祈副将,会不会有点不厚道啊?”阿叶问?。
冯乐真一脸淡定:“留下才是?害了她。”
对祁镇来说,喝花酒如果是?该打板子的?罪,那私下和她见面就是?该诛九族的?程度。
阿叶也很快回过味来,顿时心生不解:“殿下既然知?道,何不选定更隐蔽的?地方见面,再让她独自来一趟寻芳阁?”
冯乐真轻咳一声。
“……您就是?闲着无聊,想出?来玩了。”阿叶无语。
“闷了这么多日,出?来走?走?嘛。”冯乐真一脸无辜。
阿叶一言难尽,但?想到她这些日子都不爱出?门,难得有心情出?来透透气,也算是?好?事一桩……嗯,都有心情来看美少年了,应该是?情伤已愈。
阿叶默默松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凛将冯乐真拉进拐角。
下一瞬,一列兵士便沿着她们刚才的?路冲了进来。
黑暗中的?主仆面面相觑,沉默许久后冯乐真无声发问?:“怎么来得这样快?”
“奴婢也不知?道。”阿叶回答。
冯乐真:“现?在该怎么办?”
“奴婢也不知?道。”
冯乐真:“……”
阿叶:“……”
漫长?的?沉默后,冯乐真终于后悔今日亲自前来的?事了。
阿叶悉心将人护在身?后,等兵士们都离开后,才拉着冯乐真躲进花园里——
她也想带人藏到屋子里去,但?此处距离最?近的?厢房,也有几十米远,而这几十米里随时会有兵士经过,她倒是?能?躲能?藏,但?殿下可做不来地上打滚天上飞的?事。
这次要找祁景仁麻烦的?人,显然是?憋足了劲儿,单是?兵士就带了上百人,将整个?寻芳阁围得如铁桶一般。
花园里除了一处假山,几乎没有别的?遮挡,寒风阵阵,冯乐真只觉自己快要冻透了,阿叶也察觉到她的?轻颤,当?即要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却被她按住了手。
“你若是?冻僵了,本宫就真出?不去了。”冯乐真低声道。
阿叶抿了抿唇,虽然心里担忧,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有事。她短暂思索一瞬,道:“殿下稍等片刻,奴婢先去让车夫在后门等候,再将这附近的?兵士引开,您听到动静后直接往后门跑,到时候车夫会带您离开。”
冯乐真看一眼后门到此处的?距离,觉得此法可行,于是?立刻点头。
阿叶不再犹豫,直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冯乐真看着她如燕身?姿,突然生出?诸多羡慕——
等过几日空闲了,她也要学上几招傍身?。
阿叶动作极快,刚离开不到一刻钟,冯乐真便听到外面响起巨大的?动静,花园这边的?兵士果然追了过去。她拎起裙角,心里默念一二三,便直接冲了出?去,结果刚从假山出?去,便被一人拉住了手。
不好?……
她暗道一声糟糕,正要端起长?公主的?架子,便看清了他的?容貌。
“景清?”冯乐真微讶,“你怎么在这儿?”
“……嘘。”祁景清飞快地看一眼周围,拉着她便往厢房跑。
冯乐真:“你先等等……”
祁景清不听,只管带着她跑,可惜身?体虚弱,才跑几步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冯乐真看着他艰难的?背影,知?道这时候不该笑的?,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先等等……”
不等她解释,身?后又传来兵士急促的?脚步声,冯乐真心下一紧,当?即反客为主拉着祁景仁跑,两人在兵士彻底回来之前,一个?闪身?躲进了最?近的?空厢房里。
几乎是?房门关上的?瞬间,祁景清便靠着门板无力?跌坐在地上,寒冬腊月的?,却是?出?了一身?的?汗,汗滴顺着下颌线往下滚,经过微张的?泛红的?唇,在下颌停了片刻便滴进了白色的?衣襟里。
冯乐真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半天动静,确定那些人没发现?自己后终于松了口?气,结果刚一站直,便看到这近乎香艳的?一幕。
这可真是?……她无言片刻,问?:“还活着吗?”
“只是?走?几步罢了,不妨事。”祁景清微微喘着,被厚衣裳掩着的?胸膛一鼓一鼓的?。
冯乐真默默别开脸:“既然无事,就起来吧。”
祁景清缓了片刻,才勉强站起身?。
冯乐真看着他蓦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一时有些好?笑:“你怎么来了?”
“那得问?殿下了。”祁景清眉眼平静,“好?端端的?,带着景仁来这儿做什么。”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冯乐真眉头微挑,“平日没少在本宫身?边安插人吧?”
“只是?几个?暗卫,在长?公主府外远远瞧着而已,殿下这次来营关带的?侍卫太少,绯战又至今下落不明,我不放心,只能?派人盯着。”祁景清解释。
冯乐真转身?到桌前坐下,因为在躲着,也不敢点灯,只是?借着窗外折射的?雪光看他:“你对本宫的?事倒是?知?道不少。”
“殿下不高兴了?”祁景清腿还有些发软,靠在门板上迟迟没动。
冯乐真:“怎么会。”
祁景清派人守着她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因为无关紧要,她便也没有太在意。
“你特意来一趟,就是?要来兴师问?罪?”冯乐真抱臂问?。
祁景清眼底泛起一点笑意:“我哪有资格对殿下兴师问?罪。”
“你是?祁景仁的?哥哥,怎么没有资格?”冯乐真反问?。
祁景清一顿,垂下的?眼眸不辨神色:“也是?。”
“她最?近遇到点麻烦,所以找本宫帮忙,本宫看在儿时情谊的?份上帮帮她,不过分吧?”冯乐真问?。
祁景清再抬眸已经神色如常:“我知?道景仁与殿下近来交好?,但?没想到已经好?到她愿意找殿下帮忙的?份上了。”
“女儿之间的?情谊,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冯乐真一脸淡定。
祁景清眼底泛起笑意:“也是?。”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能?动吗?”
祁景清应了一声,缓了缓慢慢朝她走?去。冯乐真一看他这副艰难的?样子,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的?时候没用轮椅?”
“太显眼,没敢用,”祁景清慢慢朝她走?,“用了拐杖,但?进园子时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把拐杖丢给祁安了。”
走?了半天,终于走?到她面前,他如释重负地坐下。
“您这腿脚,还想来救人呢。”冯乐真嘲笑。
祁景清一脸无辜:“身?子不好?,还请殿下见谅。”
冯乐真斜睨他一眼,不说话了。
“殿下说今日叫景仁来,是?为了帮她?”祁景清问?。
冯乐真:“是?。”
“那现?在我父亲带兵来了,她应该有应对之策吧?”
“本宫已经帮到这份上了,她若再应对不了,下次就别说认识本宫。”
她语气毫不客气,却让祁景清弯了弯唇角:“那我们只需等景仁将父亲带走?,便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嗯。”冯乐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黑暗阻碍了人的?视线,但?也放大了别的?,至少现?在,祁景清能?听清她那边传来的?每一点响动,单是?从一个?个?不成串的?响动里,就能?猜出?她在做什么。
她欠了几次身?子,是?椅子不舒服吧,手指一直在敲桌子,是?不是?有些无聊,他在这样的?黑暗中,又该做些什么呢?
祁景清面色平静,内心却百转千回,终于想到了打发时间的?办法:“殿下,我们在心里下棋……”
“嘘。”冯乐真直接捂住他的?嘴。
柔软的?手压在唇上,炙热的?体温也传递过来,祁景清的?心跳突然快得发疼,整个?人都僵住了。
冯乐真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等他静下来后,蹙着眉头朝西?墙走?去。
祁景清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暂时顾不上自己身?体奇怪的?反应,也撑着桌子勉强起身?,放慢脚步朝她走?去。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
“隔壁刚才传来些许响动,像是?打斗声。”冯乐真说着,将耳朵贴在墙上。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落在祁景清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小的?蝴蝶,祁景清盯着她看了半晌,鬼使神差的?,也忍不住将耳朵贴了上去。
隔壁的?动静确实挺大,桌子椅子都被撞倒了,隐约还有人声传来。冯乐真蹙着眉头,觉得像是?在打架,又和打架不太像,还有点类似……
她刚联想到什么,隔壁便传来女子一声痛苦又愉悦的?娇哼。
“死鬼,慢些咬。”
“娘子,我真是?想死你了……”
冯乐真:“……”这一晚上,可真够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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