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今晚偏偏来了,偏偏来了还?不肯走,她?看着窗上的剪影,到底还?是开了门。
这些她?都?没说,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忍不住。
沈随风呼吸有一瞬乱了,半晌才冷淡道?:“若非我今晚来了,殿下是不是打算隐瞒到底?”
“当然不是,本宫还?等着沈先生治病呢。”冯乐真笑道?。
沈随风看着她?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模样,彻底拿她?没办法了。
寝房的门再次关紧,只是这一次沈随风也跟着进来了。
冯乐真衣衫解尽趴在床上,唯有腰间遮着一条薄被,光洁美好的酮体犹如上好白玉,连印在上头的红疹都?成了艳丽的红梅,无端透着风情。
肌肤每一寸,都?如杀人不见血
沈随风面?对这样一副躯体,此刻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甚至有种将她?拖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很多吗?”她?趴在枕头上闷声?问。
沈随风面?无表情:“很多,怕是要留疤了。”
“留就留吧,都?是本宫爱民如子的证据。”冯乐真倒是乐观。
沈随风气笑了:“殿下还?真是无所?畏惧。”
“成大事者,岂能轻易被击垮。”冯乐真扭头,努力与?他对视。
沈随风直接把她?的脸按回枕头里:“别乱动?。”
“……你怎么直接用手碰我,不怕过病气啊?”她?闷声?抗议。
沈随风将手帕在药草水里浸透,拧得半干敷在她?身上,烫烫的帕子接触到有些发痒的肌肤,冯乐真顿时绷紧了后背。
“只是用手碰一下,等敷完药多洗两遍就是,不至于过了病气。”沈随风这才慢悠悠开口。
“手碰了都?没事,那本宫在牢里露一会儿脸应该也没事,所?以本宫是怎么染上的呢?”冯乐真有些郁闷。
沈随风垂着眼眸,专心为?她?擦身:“那就得问问殿下了,是不是发了不该发的誓,被老天听?到了。”
“……你既然不信这个,就少拿这个吓唬本宫。”冯乐真扭头,警告地看向他。
沈随风给出的回答,是再次将她?按进枕头里。
冯乐真这回老实了,等后背和?腿上全都?擦过一遍,才玩味地问一句:“本宫身前也有一点,沈先生要帮着擦擦吗?”
“殿下要是不介意,在下没什?么不可以的。”沈随风回应她?的挑衅。
冯乐真当即就要坐起来,身前丰腴的起伏也因为?她?的动?身现出一点波澜。沈随风急忙背过身去,言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殿下对在下还?真是放心。”
“沈先生自己说的,你是大夫,大夫看病,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冯乐真连声?音都?透着无辜。
沈随风突然转了回来,冯乐真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赶紧又?趴好了。
“我是大夫,”他俯身看向她?,蒙了白布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面?,此刻却积满了危险,“但也是男人。”
冯乐真眨了眨眼:“长?夜漫漫,本宫倒是很想跟沈先生做点什?么,但本宫如今的情况,只怕是有心无力。”
沈随风笑了一声?,将拧好的帕子递到她?手里:“殿下早点休息。”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
冯乐真默默松了口气,又?在他快走出房门时提醒:“本宫染病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随风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冯乐真眼底泛起笑意,睡了患病以来第一个好觉。
五日之期转眼就过,刘明德为?显自己大度,还?特意多给了两天时间,等到第七天才来校场。
冯乐真早就料到他会来,便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结果天算不如人算,偏偏在他来的这日,自己起了高热。
她?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静默许久开始上妆。虽然上妆的手法不如阿叶熟练,但也勉强能应应急,再用白布遮了脸,看着与?平日倒没什?么不同。
沈随风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她?从?屋里出来,眉眼顿时松快许多:“怎么才出来?”
“今日睡得有点多。”冯乐真缓缓开口。白布之下,她?呼吸愈发灼热,但好在嗓子没有哑,所?以看着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沈随风也没看出破绽,只是温声?说一句:“刘明德已经在校场外等候多时了。”
“这个怂货,连校场都?不敢进。”冯乐真说着,缓步朝外走去。
沈随风只觉她?今日脚步有些虚浮,但没有多想,只是尽快追了上去。
一到校场门口,阿叶便高兴地招手:“殿下!”
冯乐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在看到刘明德后又?冷了下来。
如沈随风所?说,刘明德已经等候多时,本来是满脸不耐烦,但一看到冯乐真就瞬间殷勤起来:“殿下怎么才出来,可是身子不适?”
“刘大人是咒本宫呢?”冯乐真懒懒开口。
刘明德忙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关心殿下。”
“那就多谢刘大人的关心了,本宫安康无忧,好得很。”冯乐真淡淡道?。
刘明德笑成一朵菊花:“那可真是我大乾之福。”
“刘大人来这儿,不止是为?了说几句吉祥话吧?”冯乐真看向他。
刘明德当即打蛇随棍上:“殿下可还?记得与?下官的五日之约?如今五日已经过去,也不知疫症一事是否有转机了,若是没有……”
“有。”冯乐真打断。
阿叶眼睛一亮,倒是沈随风有些意味深长?。
刘明德十分意外,半晌才憋出一句:“当、当真?”
“你没发现这段时间送出去的尸体都?少了吗?”冯乐真头痛欲裂,说完之后缓了缓神才继续,“若是没有转机,又?怎会有如此成效。”
“那、那可真是百姓之福。”刘明德讷讷道?。
“此事还?得多谢刘大人,若非你按时送粮送药,也不会有今日成果,本宫是没功夫写奏折了,这些事你自行上禀朝廷就好。”
这便是把所?有功劳都?给他的意思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刘明德很难不心动?,但对上冯乐真的眼神又?略微冷静了些:“是殿下救了百姓,下官哪敢冒领功劳。”
“本宫不稀罕这点功劳,给你也无妨,只是疫症积蓄时间太久,非一日两日便能全部根除,为?西江城考虑,刘大人只怕还?要继续支援。”一阵风吹过,冯乐真愈发头重脚轻,幸好有白布遮面?,才没叫人看出不对。
此事对刘明德而言不算难,他心思变了几变,终究是没抵抗得了功劳的诱惑,只是开口答应时特意留了个心眼:“那……再给五日时间?”
“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冯乐真看向他。
刘明德笑笑:“不能将所?有人治好,总能治好一部分吧,五日之后,下官来接已经痊愈的百姓家中休养,殿下意下如何?”
要是冯乐真骗他,五天之后必然交不出痊愈的百姓,要是没有骗他,五天之后他就可以上奏朝廷,将这件功劳揽下。横竖就是五天的粮草和?药,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的,可一旦赌赢了,便是泼天的富贵与?官途坦荡。
刘明德算盘打得清楚,含笑与?冯乐真对视,一片沉默中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冯乐真缓缓开口:“十天。”
五天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五天,刘明德没有过多思虑便直接答应:“也行,那下官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冯乐真目送他远去,精气神突然泄了大半,一时竟有些站不稳。沈随风不动?声?色上前扶了她?一把,她?回头看向他时,只看到他沉郁的眼眸。
想来是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殿下!”阿叶欢快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们真的找到治疫症的法子了吗?”
“当然没有。”冯乐真回答得理直气壮。
阿叶:“……”
“若是再过十日,我依然没找到办法,殿下打算怎么办?”沈随风开口。
冯乐真一脸平静:“那就只能辛苦阿叶了。”
沈随风和?阿叶同时面?露不解。
冯乐真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若还?是没有进展,只怕刘大人会忧思过重,不小心溺亡在自家的池塘里。”
阿叶、沈随风:“……”懂了。
冯乐真又?叮嘱阿叶几句,实在是没力气了,才当着她?的面?转身回去。
沈随风跟在她?身侧,刚走出几步远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殿下起高热了。”
“嗯。”冯乐真垂着眼眸应声?。
沈随风:“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
沈随风自嘲一笑:“殿下是因为?我一直没找出治疗疫症的方?子,所?以对我彻底失去信任了?”
“没有的事,不过是急着应对刘明德,才暂时没说。”冯乐真懒惫回答。
沈随风眸色沉沉:“应对完呢?殿下可打算告诉我?”
“沈随风,”冯乐真突然停下脚步,虚弱地看向他,“接住我……”
话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沈随风坐在床边,正低着头捣药。他没有抬头,却在她?睁眼的刹那开口:“醒了?”
“在做什?么?”冯乐真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
“给殿下做退热贴。”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他已经看了过来。
“不必了,”她?默默看向房顶,“本宫大概是不成了。”
沈随风眸色暗了暗:“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胡说,是真的大限将至,”冯乐真咳了两声?,眼角泛起点点红晕,“本宫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说得好像你死过一般。”沈随风嘲道?,眼底却没有笑意。
冯乐真笑笑:“你怎么知道?本宫没死过?”
沈随风不欲理会她?的胡话,低着头继续捣药。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道?:“本宫已经提前写好了密信,你待会儿替本宫交给阿叶,阿叶会送去京都?余家,即便本宫不在了,本宫的外祖一样能保住这些患病百姓,至于你……若真找不出治疫症的法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身为?大夫,这样的事也看多了,本宫就不安慰你……”
“殿下与?其说这么多话,不如好好歇息。”沈随风抬眸打断。
冯乐真安静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和?沈家,都?要摆脱本宫了,是不是很高兴?”
沈随风定定看着她?,试图要看进她?的眸子里。
冯乐真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你我相识一场,最后竟闹了个这样的结局,也不知本宫死了之后,你是否偶尔会想起本宫,是否会偶尔后悔没有助力本宫与?沈家合……”
话还?没说完,沈随风突然倾身上前,隔着白布堵住了她?的嘴。
冯乐真猛然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久久不能回神。沈随风也看着她?,见她?总算安静了,便伸手扯下了彼此脸上的白布。
一瞬间呼吸毫无隔阂地交融相错,温热的鼻息几乎要灼伤彼此,冯乐真下意识后仰,他的手却不知何时挤进她?的后颈和?枕头之间,强行托着她?靠向自己。
唇上被咬得一痛,冯乐真轻轻嘶了一声?,下一瞬贝齿便被撬开。
空气稀薄,升温,冯乐真脑子昏昏沉沉,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是疯了。
第33章
交缠的衣角犹如大火,烧得人近乎理智全无?,好在沈随风还有一分良心,在大火失守时强行停下?。
冯乐真呼吸急促,眼神却十分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沈随风眸色沉沉,伸手抚去她唇上水色。
冯乐真面无表情:“疯子。”
沈随风笑了一声:“在下?陪殿下?赴死,殿下?怎么?还?不?高?兴了?”
“谁要你陪,”冯乐真伸手推他,“滚开,太重。”
沈随风顺势起身,又重新坐回床边,若不?是两?人的衣衫都揉得有些?乱了,只凭疏远冷清的氛围,还?真难以想象刚才曾发生过什么?。
“我会治好殿下?。”他认真道。
冯乐真懒倦地看他一眼。
“我和殿下?,都不?会死。”见她不?理自己,沈随风又补充一句。
冯乐真给的回答是冷笑一声。
沈随风也不?介意,将手里的药糊抹在膏药贴上,啪的一声糊在她脑门上。
冯乐真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拿起枕头砸他。
沈随风顺势接过,毫不?客气地抱在怀中:“扔枕头这?力道,简直能砸死一头牛,哪像是要死的人。”
冯乐真闻言,更加懒得理他。她方才故作虚弱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让他松口帮自己跟沈家合作,这?个疯子倒好,不?仅不?上当,还?扯下?她的面巾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下?好了,她没达成目的,还?可能过了病气给如今唯一能靠得住的大夫,不?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下?。”沈随风突然唤她。
冯乐真闭上眼睛,不?想看他:“嗯。”
“你的热已经退了。”沈随风说。
冯乐真没什么?表情:“知道。”
高?热与?否,她作为本人还?能不?清楚吗?
“所以你方才说的帖子是真的吗?”沈随风笑问。
冯乐真面无?表情:“假的。”
“那你做的那些?安排……”
“也是假的,”冯乐真睁眼看他,“你听到的所有事,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你卸下?心防,答应替本宫说服你大哥的计策而已。”
“殿下?不?愧是殿下?,都染疫症了仍不?忘图谋大业,在下?佩服。”沈随风抱拳揶揄。
冯乐真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想气死本宫,就最好少少说话。”
沈随风浅浅一笑,垂眸握住她的手。
冯乐真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抽出来。
房间里就此?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冯乐真刚退了热,身体乏累到了极致,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沈随风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倒是想一直守在床边,可惜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等着?,他只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冯乐真又开始起热,这?一次高?热来势汹汹,不?多会儿汗意便湿透了衣襟。她昏昏沉沉,怎么?也醒不?来,只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擦脸。
“殿下?,殿下?……”
似乎有人唤她,她眉头蹙了蹙,便陷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再一次醒来,外面还?黑着?,冯乐真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说话,一杯温水便递到了唇边。
她疲惫地喝了一口,再抬眸便看到了沈随风布满血丝的眼睛。
冯乐真微微一顿:“怎么?这?般憔悴?”
“白天研制药方,晚上还?要守着?殿下?,不?憔悴才奇怪。”沈随风一开口,声音比她还?沙哑。
冯乐真与?他对视许久,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本宫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猛然坐起身,随即又因为头晕眼花倒回床上:“本、本宫患病之事……”
“没有泄露,百姓问起,我说是殿下?沐浴斋戒为他们祈福,这?几日不?能出来。”沈随风解释。
冯乐真这?才松一口气:“糊弄过去了就好,如今人心惶惶,若是知晓本宫患病,只怕是要闹出事来。”
“殿下?都这?样了,就别操心别人了吧。”沈随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生出一分不?悦。
冯乐真笑笑:“倒不?是操心,只是凡事要多考虑。”
沈随风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冯乐真眸色柔和了些?:“沈先生,这?几日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沈随风冷着?脸。
冯乐真:“……”
“既然知道在下?辛苦,就请殿下?赶紧好起来,不?要再添乱了。”沈随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冯乐真轻笑:“本宫尽量。”
沈随风将她头上的药贴揭下?来,又重新换一个新的上去,冯乐真想说既然没用还?是别贴了,可一对上他的眼神,又识趣不?言了。
谁让自己如今需要人家呢。冯乐真腹诽一句,很快又开始昏昏欲睡。
沈随风不?再言语,安静地看着?她睡了过去,当注意到她眉头时不?时蹙起时,突然想起自己随身带的有安神香,于是四下?张望一圈,看到到角落的柜子上放的有香炉时,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香炉看着?十分粗糙,上头还?蒙了一层灰,应该是从前住在这?里的人用过的,沈随风拿起来细细擦拭,刚要把?香点上,突然注意到下?面的柜子抽屉开了一条缝,里头隐约放着?什么?东西。
他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可今日却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抽屉。
是一封盖了长公主私印的密信。
沈随风盯着?上面的章看了许久,最后神色淡淡地回头看向?熟睡的人。
“还?真是没一句实话。”
托安神香的福,冯乐真这?一觉睡得很好,只是翌日醒来时,身上依然没有退热,疹子也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她开始出现像其他人一样食欲不?振的症状,只是当着?沈随风的面,多少还?是吃了一些?。沈随风看出她的勉强,却没有打断,直到她彻底吃不?下?了才收拾碗筷:“你如今身子正虚,多用些?饭菜没有坏处。”
说罢,久久没听到冯乐真回应,再回头看向?她时,却看到她正靠在桌上打瞌睡。
沈随风眼神暗了暗,沉默无?言地将她抱到床上,转身就出去继续配药。
这?么?多天毫无?进?展,百姓们尚无?太大反应,大夫们便已经要崩溃了,于是又一次对沈随风提出质疑。沈随风坐在熬药的锅子前,闻言只反问一句:“不?听我的,难不?成你们有别的法子?”
大夫们瞬间沉默了。
“所以还?废什么?话,继续配药。”沈随风头也不?抬。
大夫们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各自去忙,沈随风本以为终于清静了,却有一人始终没走。他皱了皱眉抬头,刚要问还?站着?做什么?,那人突然道:“沈御医是不?是已经许久没有睡觉了?”
沈随风不?说话了。
“知道您为疫症一事费尽心思?,只是您也是大夫,该知劳逸结合的道理,若长久不?睡,只怕损坏脑子,反而是欲速则不?达。”那人温声劝道。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再开口谦逊许多:“我之后会多加注意。”
那人见他还?算听劝,笑了笑便离开了。
沈随风捏了捏眉心,继续配比药草,仿佛刚才说会多加注意的人不?是他。
冯乐真睡了醒醒了睡,在不?知第几次醒来后,总算感觉精神好了点。
人一醒,就总想做点什么?,她思?索片刻,一脸郑重地拿起了扫帚。
沈随风这?些?时日忙得厉害,没有时间再帮她清扫屋子,如今屋里虽然看着?还?算干净,但已经浮了一层灰尘,冯乐真决定自己收拾一下?。
一刻钟后,她放弃了。
虽然昔日出巡各地,也有过艰难的时候,但再艰难也没亲自扫过地,本来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可真当自己去做时,才发现如此?困难。
冯乐真叹息一声看向?水盆,又动了擦桌子的想法。
于是沈随风回来时,便看到她拿着?手帕,正一脸郑重地擦桌上那盆兰花。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擦它了?”他一边将吃食放下?,一边不?解地问。
冯乐真幽幽看向?他:“本来是打算擦桌子的。”
沈随风:“?”
“但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来擦擦兰草吧,至少这?个本宫能做好。”她又道。
沈随风这?才看到桌子上还?丢着?一张染了灰尘的脏帕子,而被她擦过的地方已经干了,却还?留着?明?显的水渍痕迹。
他无?言片刻,再对上冯乐真的视线时认真道:“其实殿下?也擦不?好兰草,毕竟兰草这?东西……擦叶子就行,没必要擦它的根。”
冯乐真看一眼自己停在根上的手指,静了静后把?帕子扔了。
沈随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盆兰草下?面的土太少,以至于根茎露出,本宫这?才想擦一下?。”冯乐真嘴硬。
沈随风笑得更放肆了。
冯乐真想将兰草砸过去,可惜花盆太重,她只能放弃。
等她坐下?用膳时,沈随风突然想到什么?:“方才有几位老人家找到我,说今晚想做一场篝火祈福,请我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篝火祈福?”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颔首:“是西江城特有的一种习俗,烧一场篝火,再以篝火灰在布条上写下?愿望系在树上,便可将心愿传递给漫天神佛,他们说殿下?为了他们整日闭门不?出,他们也想做些?什么?,同?殿下?一起祈愿疫症赶紧结束。”
冯乐真眼底带笑:“若是可以稳定民心,倒可以一试。”
“嗯,知道殿下?会同?意,所以我提前替你答应了。”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无?语:“那你可真是放肆。”
沈随风笑了一声,意外的没有反驳。
当天晚上,演武场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百姓们围着?篝火谈天说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等到篝火燃尽,便纷纷上前去取烧完的木棍或灰烬,有人眼疾手快抢了两?片木棍,还?分了一片给沈随风。
“沈大夫,你也写呀!写完了之后挂树上,挂得越高?愿望就实现得越快!”
沈随风正要去看冯乐真,闻言笑着?摆摆手:“我不?信这?些?,你们自便就好。”
“写一写吧,这?是向?上天祈福呢,你要是不?想挂,我替你挂上也行,就是可能挂得没那么?高?,愿望要慢一点实现。”那人还?在劝。
沈随风只是笑,敷衍几句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急匆匆远离喧闹,头也不?回地朝着?有冯乐真的寝房走,等远远看到房门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怎么?不?在屋里待着??”他眉头紧皱,步伐更快了些?。
冯乐真抬眸看向?他:“篝火祈福热闹吗?”
“热闹,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就进?屋加件衣裳,我带你过去。”沈随风放缓了神色。
冯乐真笑了笑:“不?必了。”
沈随风也跟着?扬起唇角,伸出手正要扶她进?屋,她却突然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手在空中错开,沈随风微微一怔,再对上她的视线时,突然感觉一阵不?妙。
“沈随风,”冯乐真一脸平静地验证了他的预感,“本宫似乎更严重了些?。”
她说罢,将衣袖撩起一截,原本只有零星红疹的手上,如今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
沈随风五岁时便对行医感兴趣,经常去医馆看大夫问诊,后来游历天下?,更是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能坦然对待,可此?刻看到她的手,却仍是脑子一片空白。
“没、没事……”许久,他勉强回过神来,“我会治好你。”
冯乐真笑笑:“我相信你,只是若有意外,我在墙角柜子里放了一封……”
“我说了会治好你!”沈随风倏然打断。
冯乐真看着?他暗沉的眼眸,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那封密信。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宫也不?信自己会折在这?里,只是习惯了留好退路。”
“殿下?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多躺下?休息。”沈随风仍有几分不?客气。
冯乐真哪有力气跟他吵,闻言只是无?奈地看他一眼,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沈随风照例到床边坐下?,闷不?做声地看着?她。冯乐真也默默与?他对视,好半天才问一句:“怎么?你还?没染上疫症?”
“……殿下?好像很失望?”沈随风无?语。
冯乐真也听出自己话里有歧义,不?由得笑了笑:“本宫只是好奇,若说你身子强健,不?易被病气入侵,可百姓里不?乏年轻人,他们做惯了苦力,身子可不?比你差,不?也一样染了病,难不?成你常年服用什么?秘方宝贝……”
“没有的事,”沈随风睨了她一眼,“若真有,也该给殿下?了。”
“那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冯乐真愈发好奇。
沈随风沉默片刻,道:“大约是……我人品好。”
冯乐真:“……”
“再厉害的瘟疫,也不?可能人人都染上,殿下?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沈随风不?再与?她玩笑。
冯乐真啧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虽然这?几日睡了很多,但她一沾到床还?是很快有了困意,于是勉强跟沈随风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一次睡了过去。
沈随风等她均匀的呼吸响起,本想趁她睡着?为她擦擦手,结果刚碰到她手上的疹子,便听到她闷哼一声。
怕耽误她休息,他思?虑再三,还?是放下?了帕子。
天气愈发冷了,校场的房屋简陋,门窗虽然不?透风,却也挡不?住多少寒气。屋里冰凉凉一片,沈随风坐在床边,时不?时探一探冯乐真的额头,直到子时过半也没见她再起热,终于松了口气。
冯乐真睡得不?太好,醒来时天还?黑着?,但守在床边的人却不?见了。
沈随风这?几日一直宿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无?事绝对不?会离开,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冯乐真心下?不?安,索性披了件衣裳去寻他,结果到了他的寝房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去哪了?她眉头紧锁,在初冬的夜晚漫无?目的地寻找,可沿着?偌大的校场走了一圈,仍然没寻到他的踪迹。天寒地冻,她还?病着?,很快便没了力气,正要放弃时,突然瞥见演武场旁的大树上,一道人影正在艰难往上攀爬。
举行过篝火祈福后,演武场周围的树无?一幸免,全都挂上了深浅不?一的布条。冯乐真了解过这?种特有的祈福仪式,知道布条上写的都是心愿,布条挂得越高?,便离神明?越近,愿望也就实现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