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乌黑瞳仁,眸光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情。
阎栖眨了眨眼睛:“你好漂亮。”
时愿愣了下。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谢谢。
阎栖对她抛了个眉眼,随后潇洒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周奕扬帮时愿推开门。
莫宸把桌上的空杯撤了下去:“曜哥,还要美式吗?”
阎曜侧眸看向外面。
莫宸看到时愿过来,扬了扬眉梢。
时愿可真厉害,竟让这煞神等了三个多小时。
午饭都没去吃,就这么在他店里干坐着刷手机。
时愿顶着阎曜冷淡的眸光,低了低头。
阎曜淡淡的略了眼过去:“11点?”
时愿决定先道歉,确实是她没守时。
听着女生温软的道歉,阎曜眯了眯眼睛,低沉的声音带了些危险意味:“等了你三个小时,一声对不起就想打发?”
莫宸适时出声:“午饭还没吃,好饿。”
时愿秒get到。
“请你吃饭。”
阎曜目光在周奕扬提着的衣服上停了两秒。
周奕扬把衣服纸袋轻轻放在木桌上:“大小姐,我在车上等您。”
时愿点头,指了指衣服:“大衣洗干净了,羽绒服没有味道,很干净,我就没洗。”
稍微撒了点小谎,她昨晚把他的羽绒服穿出去了,晚上回去后只洗了半只袖子。
阎曜紧盯她的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手怎么回事?”
时愿把手重新缩回袖子里。
阎曜目光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眸光泛冷:“又被欺负了?”
目光相撞,阎曜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时愿以为他在生气,软声解释了下自己为什么来晚。
“家里出了点状况,不是故意把你晾在这的。”
莫宸自觉地上了杯美式和一杯拿铁,餐盘上还放了几个可爱的甜点。
阎曜没再看她,抖开羽绒。
男生大冷天只穿了件灰色卫衣,想到他说过冬的衣服都在她这,她更愧疚了。
衣服染着女生身上独有的味道,阎曜摸过木桌上的烟和打火机。
烟雾飘散到窗外,时愿看着阎曜手里的烟,嗓间有些痒。
“想抽?”
阎曜声音又低又轻,像在压抑着什么,无端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暴戾。
时愿抬眼恰好撞进男人性感的唇上,乌黑瞳仁躲闪了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手还没摸到烟盒,烟就已经被人拿走。
时愿鼓了鼓腮:“别小气。”
阎曜起身,距离靠近的那秒,空气中清苦的咖啡和柏木味渐浓,像冬日阳光下刮过的一缕冷风,凛冽又强势。
男人修长指尖挑出一根烟,侧眸瞥她一眼:“烈的能抽么?”
时愿看着他手里的烟,嗓音莫名带了点哑:“能。”
烟被递到唇边,时愿张唇咬住。
阎曜半阖着眼,抬手点烟。
火星舔舐。
时愿吸了口烟。
阎曜撤回手,目光在她脸颊停住。
在飘渺的烟雾中,时愿窥见他眸光,心猛地一颤。
荧荧之火,骤然燎原。
挨得太近,男人干燥温热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充满侵略感。
唇边含着烟,时愿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室内空调温度开的高,她有些口干舌燥。
烟烈而呛,时愿往后仰了下,距离拉开。
时愿视线没有实质的落向他处,避开了阎曜的眼睛。
阎曜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岔开腿,姿势松弛又随意,烟雾顺着男人性感的唇线吐出,说不出的带感和恣野。
女孩脸上薄薄的红晕,怎么看怎么想欺负。
“脸真红。”
痞而混的声调让时愿咬了下烟蒂,有些愠怒。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碰得有些急,脸颊有些痛。
时愿吸了口气。
阎曜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几秒。
女孩脸颊已经消肿了,留下的掌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时愿察觉到他的视线,想到自己出门前用遮瑕遮了下脸上的掌痕十分明智。
应该再戴个口罩的。
烟燃到一半,时愿垂下头,没再对上阎曜目光。
不给他戏耍自己的机会。
抖落烟灰,状似不经意地把耳后的头发拨弄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大厅里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抬起眼打量着他们。
“卧槽,阎王给系花点烟欸,好他妈欲。”
“我真的,姐妹,你快捂住我的嘴,我要尖叫出来了。”
“沃日,你怎么随手就发论坛了。”
正在发贴的女生忙做了个嘘的动作。
偷偷议论的女孩们低着头,相互看着照片直呼太会抢拍了。
高清无死角,就连两人的微表情都完美的拍了下来。
时愿把烟换到自己受伤的手里夹着,另一只手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蜂蜜吐司。
阎曜抽的烟太烈,太呛,没有她平日里抽的温缓好入口。
吐司香酥又软,时愿眼睛亮了亮。
好好吃。
阳光温暖,桌上的甜点和咖啡弥漫着食物香味。
少女在阳光下小口吃着甜点,受伤的手夹着烟安静的垂放在一旁。
眉眼慵懒又自带风情。
阎曜把最后一块蜂蜜吐司叉起,挑眉哼笑了声:“浪费老子烟。”
时愿巴巴地瞅着他手里最后一小块吐司。
阎曜故意似的,蘸满了蜂蜜一口吃掉。
吃完皱了下眉心。
时愿撇嘴,不喜欢吃还要吃。
椅子蹭着地面往后撤了撤,阎曜站起身。
时愿心虚的把烟蒂按熄在咖啡渣里,默默跟着阎曜出了奶茶店。
她偷偷瞄了眼阎曜,瞥见阎曜进了拉面店,拉住阎曜的羽绒服袖子。
“可以请你吃顿大的。”
阎曜斜睨着女孩:“多大?”
明明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轻佻又恶劣。
时愿摸出手机,在大众点评里搜了家榜一的西图澜娅西餐厅。
“西餐可以吗?”
西图澜娅西餐厅距离学校不算近,也不算远,时愿都走出了汗。
阎曜拎着衣服脚步不紧不慢,看着女孩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勾了下唇。
脚步放缓,阎曜目光淡淡地瞥向一直盯着时愿的男生。
男生被吓得一哆嗦,目光躲闪避开。
路上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时愿已经免疫了。
到了西餐店,时愿想到昨天才和舅舅来过。
阎曜突然停住的脚步让时愿抬起头:“不想吃这个吗?”
她已经走累了,阎曜不想吃这个也不行了。
她走不动了。
见女生没有犹豫进了店内,阎曜挑了下眉梢跟着进店。
时愿看着今天的灯光氛围变了样,环顾了下店内装潢。
单独的小间,桌上的烛光和玫瑰,莫名暧昧。
落地玻璃映出层层叠叠的烛光,昏暗温暖的烛光投射在脸上,店内吃饭的人不算少,每一桌的人都显得安静,柔和。
服务生上餐后,对上阎曜的目光安静的离开。
时愿看着面前的牛排,侧眸去看离开的服务生。
服务生没有回头,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手上隐隐传来痛意,医生明明说两三个小时麻药才会退。
这才一个多小时。
阎曜几下切好自己面前的好牛排。
男生低着头,握着刀叉的指骨分明,动作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时愿费劲的用左手拿起刀叉,用力的戳了戳。
阎曜掀开眼:“切不了?”
时愿点了点,闻到肉的香味,嘴里不停分泌口水。
阎曜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手悬在时愿面前。
甜点让她肚子更饿了,看着裹着酱汁,熟度适宜的牛排,她想都没想就要张嘴去吃。
下一秒,阎曜手收了回去,语气欠极了:“给你闻闻。”
时愿用力的给了自己面前的牛排一刀,嘴角扯了扯:“你真幼稚。”
阎曜唇角扬了下:“想让老子喂你?”
时愿目光凶狠,把牛排当阎曜刀。
她重新跟牛排作斗争,整块扒拉到嘴边,时愿低头去咬。
唇被烫到,她生气地把叉子放到餐盘。
吃什么牛排,她一会儿一定要投诉。
投诉服务生不给她切牛排。
阎曜目光仍是定定盯着她,半晌,竟笑了一下。
切好的牛排,还有坐在身侧的男生,让时愿撇了撇嘴。
早给她切不就完了吗。
非要戏弄她一下。
有些热,她脱了外套抬眼,猝不及防对上阎曜漆黑的眸子。
男生眸中的意味深长让时愿莫名。
距离拉开,阎曜重新坐回对面。
安静地吃完饭,时愿摸了摸已经饱了的肚子。
放下左手的叉子,时愿按铃准备买单。
等了几分钟,没有服务生过来,时愿拿过手机去了前面。
服务生看到时愿,把准备好的花束递给时愿。
“店内给您选了朱丽叶塔玫瑰花,祝您告白成功。”
时愿懵了,什么告白。
服务生给时愿鼓劲:“女士,那位先生一定会同意您的告白的。”
大提琴,钢琴的二重奏响起。
时原听到不远处男孩子有些紧张地声音:“小濛,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女生红着脸接过玫瑰花束,点了点头。
两人还说了什么,时愿没注意到。
她十五点钟方向的男人和女人正在拥吻。
服务生们都一脸祝福和欣慰。
时愿讷讷的把花还给服务生:“我不表白,就吃饭。”
服务生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花束。
清秀的男生眨了眨眼睛:“女士,今天是每个月店内的随机告白日,要遵守规则哦。”
时愿持续性懵逼。
她还想说什么,在看到阎曜已经走了过来,忙把花束塞回男服务生怀里。
男服务生脸瞬间爆红。
时愿不解。
店长也愣了下:“女士,你是要和我们店员告白吗?”
时愿一惊,一口气不上不下。
男服务生突然羞涩的脸和黏在她身上的目光让时愿直觉不好。
男服务生抱着花,眸光灼灼:“如果您真的喜欢我,我——”
怀里的花束被粗鲁的抽走,男服务生愣怔几秒。
阎曜脸上的不爽和冷戾让他往后退了两步。
时愿看到阎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带到怀里。
不容置疑的怀抱让时愿心脏有一刹那停滞。
“花太丑。”
女店长被阎曜的冷沉的眼神吓了一跳,忙去更换了一束花。
男服务生也明白自己误会了,红着脸弯了弯腰说了句对不起。
时愿挣扎着要从阎曜怀里撤离。
阎曜视线缓缓落在时愿头上。
女生侧脸精致白皙,线条柔和,卷翘的睫毛颤着,像只受惊了的猫儿。
阎曜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买个单这么磨蹭,嗯?”
“喜欢那样的?”
时愿叫苦。
她真的不知道这家西图澜娅西餐厅有这样的活动。
下巴被扣住,时愿被迫抬眼。
男生眼睛漆黑摄人。
时愿脱口而出:“喜欢你这样的。”
第52章 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喜欢我?
话已经说出,时愿故作镇定地覆上阎曜扣着她下巴的手,用了些力去推。
“疼。”
阎曜嗤笑:“老子都没用力。”
男人的手松开,时愿要从他怀里退出来,阎曜没让。
“喜欢我这样的?”
他重复了遍时愿刚刚的话,眉眼不羁又桀骜,漆黑瞳孔炙烫。
红晕爬上耳廓,时愿感受着心脏的声音。
“放开我。”
被这么多人看着,时愿恨不得挖个缝把自己埋到洞里。
阎曜箍着她的腰,笑得混吝,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下。
所有的感官好像在这一刻消失,只剩下唇瓣相贴时的热度。
男人霸道又强势的扣住她的手,十指交握。
时愿用伤手捂了捂嘴,睫毛颤得厉害。
阎曜眼里的情绪慢慢变得浓烈。
女店长接过阎曜递过去的卡,快速的帮忙办理了结账。
时愿想把自己被阎曜扣着的手抽回来。
男生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睨着她:“不许松开。”
时愿咬唇,这人太霸道了。
不由分说的亲她,她还没生气。
感觉到阎曜的生气,时愿鼓了鼓腮。
出了西图澜娅西餐厅,阎曜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时愿就地蹲了下来,抽不回来的手让她选择了自暴自弃。
“手出汗了,给擦擦。”
出口的声音温软,命令的语气竞像撒娇。
时愿低着头,心乱得一塌糊涂。
阎曜撩起卫衣衣摆,擦去女孩掌心的汗,重新扣住。
时愿抿紧唇线:“刚刚——”
“刚刚你在跟我表白。”
阎曜目光好似要将她洞穿。
时愿把头埋着,脸红了又红。
是的,她刚刚在很多人面前说她喜欢阎曜这样的。
阎曜下巴绷紧,眼神透露着危险:“想反悔?”
时愿抬眸,男人居高临下凝视她:“晚了。”
花店里,阎曜在店员的热情推荐下瞥了眼长得都差不多的花。
一连挑了数枝。
时愿看着阎曜直男审美和配色奇怪的花移开视线。
“包起来。”
花束被包好,老板拯救无能,默默地看向时愿。
对不起小姐姐,你男朋友的审美太清奇。
时愿瞅着阎曜怀里的花,再度别开脸。
太丑了。
单支都很好看,组合起来真的丑哭了。
阎曜结账后抱起花,眸光直白的看向时愿。
时愿以为他在征询意见,认真地发表了自己的评价:“太丑。”
如果有人收到这样丑的花,心情一定会很糟糕。
阎曜睨着她:“老子喜欢。”
时愿深吸了口气。
花被塞到怀里,阎曜凝着时愿。
“我不要。”
时愿把花重新塞回阎曜怀里。
阎曜哼笑:“谁说是给你的。”
时愿闷闷地看向怀里的花,情绪莫名烦躁起来。
“不是给我的你往我怀里塞?”
凶巴巴地语气让阎曜挑了挑眉:“继续。”
时愿抱着花,恨得给丢地上,语气不善:“继续什么?”
阎曜盯着她:“告白。”
时愿咬了咬后槽牙,一言不发。
“腹肌给你摸。”
时愿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阎曜腰腹。
“给你睡。”
诱哄的语气让花店店员忍着害怕去看了看英挺桀骜的男生,男生低着头哄人的模样太欲了。
被口水呛到,时愿剧烈地咳嗽,怀里的花也跟着颤动。
阎曜俯身贴近女孩耳朵,低沉声线带着蛊惑:“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喜欢我?”
时愿整个人热了起来,揪住自己的耳朵。
花店老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去外面搬花盆。
时愿咬唇。
女孩山间清雾般的眸子被卷翘长睫掩住。
男生眸色渐深,舌尖抵过牙齿又问了遍:“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喜欢我?”
喷洒在耳边的热气让时愿鼓起勇气看向阎曜眸底。
“你喜欢我吗?”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静了两秒。
阎曜勾唇:“不喜欢你老子会亲你?”
心脏的地方好像传来了“咚咚咚”的撞击声。
时愿把怀里的花束塞回阎曜怀里。
“你那是亲吗,明明是啃。”
带着控诉的声音让阎曜喉结滚了滚。
出了花店,时愿埋头往前走,耳朵烫得不行。
隔着些距离她都还能听见花店里店员和老板揶揄的笑。
车流让时愿被迫止住脚步。
默数人行道红灯秒数,她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
阎曜好整以暇地抱着花,眉眼恣意桀骜。
那么丑的花束,被他抱着,竟莫名的不突兀,反而吸人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
男生周身的气场和优越的外在让行人不时投来目光。
红灯变绿,时愿抬步那瞬阎曜勾住女孩衣领:“你打算吊着我?”
被迫停下来,阎曜的话让时愿差点咬到舌头。
两人目光对上,时愿看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漆黑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
清脆的响指让时愿回神。
阎曜挑眉看她,唇边勾着戏谑的笑,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她回话。
又痞又拽。
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时愿仰头看向他眸底:“我没有。”
阎曜点了点头:“所以你喜欢我。”
“你现在不说话是害羞。”
“我懂了。”
街道人来人往,阎曜直白的话语让时愿鼓了鼓腮。
少女眸间流转,眉眼温软。
绿灯变红,阎曜俯身,距离拉近。
面前的男生笑得肆意轻狂:“17秒,如果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当我女朋友。”
17秒,是红灯变绿的时间。
男生的气息有些热,拂过耳根时痒痒的。
花束靠近鼻尖时,时愿闻到了玫瑰和茉莉裹挟着的香味。
红灯秒数倒数3。
阎曜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时愿的眼睛。
如有实质,比沸水滚烫。
这一刻,时愿的心很热很热。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喜欢你。”
绿灯亮起。
阎曜勾起时愿左手,轻捻了两下。
被触碰的皮肤发烫。
时愿坦荡地说完那句喜欢你后,也不再忸怩。
心动在哪一瞬呢?脑子里闪过一帧又一帧,也许是在雷雨夜里的怀抱,也许是那句别怕,也许是阎曜带着温度的外套,也许是他冲进来拉住了绝望的她。
又或许是初见时,见色起意。
阎曜站在阳光里,望着两人勾缠着的手笑得桀骜张扬。
进了学校,路两侧的树投下斑驳光影。
掌心有些潮,时愿动了动指尖。
右手痛意越来越明显,麻醉失效。
阎曜盯着她右手看,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手疼?”
时愿点了点头,她是一个很怕痛的人。
“怎么伤的?”
状似平静的询问,男生眸底深处却一片冰冷。
每次见她,她都在被欺负。
时愿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自己男朋友。
“刀划的。”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阎曜眉心几不可察地拧了下:“自己划的?”
时愿想到自己徒手去接时韫艺扎向自己心脏的刀,静了两秒,她点了点头。
女孩垂着的头和眼尾的红让阎曜心被挠了下。
“真出息。”
他把人拉到怀里,勾起她的伤手轻吹了吹。
时愿扑哧笑出声:“有点痒。”
温热的气息隔着绷带传到指腹。
女孩唇边的笑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注意力被分散了些,时愿推了推紧挨着自己衣服的花束,眼里嫌弃明显。
阎曜故意似的,花束脱手。
时愿下意识接住。
“帮我养三天,不准养死。”
时愿单手抱着花,嫌弃又不能丢掉的模样,取悦了阎曜。
男生笑得恶劣。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颊侧。
阎曜低头,唇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女孩柔软的唇。
陆珺关上时嘉霖的房门,敲响时愿房门。
女人眸色痛苦,神情憔悴,却努力地扯了抹笑:“这是我们家安安第一次插花,喜欢的人送的?”
时愿抱了抱舅妈:“舅妈。”
陆珺再也没忍住,在外甥女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怕打扰到儿子休息,女人哭声压抑。
时愿心脏很堵,像被针扎了扎。
她笨拙地抚着陆珺的背,一下又一下。
四年前,郑芳来了时家,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随着时间的积淀,陆珺越来越信任她,也越来越离不开她。
郑芳在她和时柏瀚眼底,对着自己的孩子下毒,关她儿子小黑屋。
更是架空了整个时家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只手遮天。
把时韫艺哄得团团转,借着时韫艺的手,郑芳不知干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而她和时柏瀚每天在这个家里进进出出,竟没有发现一丝破绽。
所幸儿子药物摄入量不大,可还是给了孩子无可挽回的伤害。
时愿高考后不再继续住在时家别墅,也有郑芳的功劳。
郑芳全盘交代后,她只恨自己发现太晚。
时愿看着怀里红肿着眼睛的女人,想到书里描写时愿的结局是:时家破产,时家姐弟五年后死于一场大火。
时愿在那场大火后抑郁发作,割腕自杀。
时氏夫妇背负巨额欠款无力偿还,痛失儿女后,双双跳楼自杀。
时愿轻轻地擦掉陆珺脸上的眼泪。
书中简单几句话带过的女炮灰结局,是对一个边缘人物的交代。
有什么东西扎破泥土,破土而出。
时愿眸光坚定的看向陆珺。
从现在开始,她要守护好她的家人。
时柏瀚进了院子,看到大厅里亮着的灯。
清寂的背影染了些灯光的暖意。
少女安静地窝在沙发上,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睛,还强打起精神。
他眉心的疲惫散了些,轻唤了声:“安安。”
时愿半阖着的眼睛睁开,看到时柏瀚,眼睛亮了亮。
陆珺听到楼下动静,披着毯子下来。
“让她去睡,非要在这等你。”
时柏瀚揉了揉时愿的头,宠溺又纵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快回房间睡觉。”
时愿起身,挽住时柏瀚的手臂,仰头看舅舅:“我们说了晚上见的。”
外甥女的亲近和撒娇,让他糟糕了一整天的心情变得明朗了些。
“舅舅很开心。”
陆珺看向丈夫,时柏瀚揽过妻子。
时愿松开挽着时柏瀚的手:“舅舅,饿吗?我去给你下碗面。”
时柏瀚忙碌了一天,听时愿问起,点了点女孩眉心:“舅舅不饿,很晚了,快去睡觉。”
时愿没上楼,去了厨房。
厨房里,时愿煎好鸡蛋,放入热水下面。
洗干净蔬菜,清透的绿叶缀在面上,让人食欲大开。
时嘉霖光着脚踩在楼梯上,少年脸上恢复了些生气。
陆珺低头看他不穿鞋子的脚丫,摸了摸儿子的头:“怎么不穿鞋。”
时嘉霖眼睛看向院子里:“山茶树苗忘记浇水了。”
时愿被热气熏了眼睛,她抬眼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外面的山茶树苗。
少年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给他们早上种的树浇水。
时愿摸着滚烫的碗璧,看向弟弟:“吃面吗?”
时嘉霖看到爸妈和姐姐眼里的担心,笑了笑:“吃,但是要先给树苗浇水,姐姐,你陪我一起。”
餐桌上,陆珺看丈夫大口吃面。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拿着水壶浇水。
心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时柏瀚把鸡蛋夹开一半,举筷到妻子嘴边。
陆珺低头咬了口。
时嘉霖喝完汤汁,眼尾上翘着。
时柏瀚看着锅里最后的面被妻子捞走,无奈地摸了摸半饱的肚子:“你不是减肥吗?”
陆珺从冰箱里拿了块三明治撕开给丈夫:“天冷,要吃点有热度的东西。”
寻常的家常话,驱散了一天的严寒。
书房里,时柏瀚朝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儿子和时愿招了招手。
他睡前有练字的习惯,可以平静内心。
时嘉霖睡了一天,晚上已经没了困意。
时柏瀚把毛笔蘸上墨汁,笔墨渲染,一行遒劲有力的字落在宣纸上。
[两岸猿声啼不住]
把笔递给儿子:“嘉霖,你来写后半句。”
蘸了浓墨的笔,从有力的大手换到了少年修长的手中。
[轻舟已过万重山]
少年字迹清雅,恰如其人。
时柏瀚点了点头:“写得不错。”
明白父亲是想开导自己,又临了几遍,他把笔递给站在一旁看他写字的时愿。
时愿举了举自己的伤手:“写不了。”
时柏瀚笑:“我这里还有些你偷懒用左手写的字,找找看。”
泛黄的纸张被找出,狗爬的字迹让时愿挑了挑眉。
接过时嘉霖手里的毛笔,时柏瀚已经给时愿换行了新纸。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时柏瀚看着歪扭勉强能认的字迹,读了遍时愿写的诗句。
他伸手握住了时愿拿笔的手。
时愿由着舅舅带着她的手,手臂不再用力,交给舅舅走笔,认认真真地一笔一划的写完。
白宣上的字工整而均匀。
时柏瀚盖上印章。
时嘉霖看向宣纸,垂眸说了句:“这句诗太悲凉。”
心境转变,时愿弯了弯唇,没说话。
时柏瀚凝着这句诗,揉了揉时愿的头发。
陆珺倚着书房的门:“你们这是打算写一晚上?”
时柏瀚把书房留给儿子和时愿,牵着妻子的手回房。
陆珺转头叮嘱:“别熬太晚。”
时嘉霖凝着毛笔。
时愿重新拿过毛笔:“这次写一个积极点的。”
没了舅舅的帮忙,时愿看着自己用左手写得惨不忍睹的字:“能认出写的什么吗?”
时嘉霖眉眼松散,带着笑意: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下了飞机,阎曜看到手机消息里时愿发来的照片,勾了下唇。
阎栖盯了两秒外甥:“小女朋友?”
阎曜没理,指尖在手机敲了两下。
阎栖抱臂瞅着外甥,眉眼闪过忧虑。
这臭小子在姐姐去世后,只回过一趟加拿大。
后面因为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回加拿大读大学,祖孙俩狠狠地吵了一架。
虽然是爸爸单方面吵架。
以爸爸这个傲娇暴躁的脾气,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外公面前收敛着点,你能回来他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