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by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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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最重要的是如?何用人,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不然?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能累死了?。
现在没有那么多先进的设备可以提前模拟生长过程,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年多种,然?后同时做无数组实验进行对照。
次年挑出最好的,然?后重复这样的过程。
所以他们需要人手,需要时间?,也需要资金支持,这也是秦放鹤选择第一时间?上报朝廷的最大原因。
周幼青频频点头,“你很有想法嘛!果?然?是咱们庄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不知?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庄稼不会骗人。”
确实,有些嫁接出来的蔬果?口味不佳,但是产量高啊,这还?不满足吗?
秦放鹤跟高程就都笑了?。
是啊,不管前头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那都不管用,只?有到了?结果?那一刻,庄稼才会用沉甸甸的果?实告诉你,你这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若是顺利,”周幼青顿了?顿,谨慎道,“三五年内便可初见?成效。”
常见?的庄稼大多一年一结,但是也有许多品种需要提前栽培,顶了?天五年,够它们厚积薄发了?。
那边高程杂七杂八吃了?个半饱,听到这里也跟着?欢喜,“你们好好种地,我好好做那个铁疙瘩,赶明儿地上的开到各国去,海上的也运到各国去……”
“什么铁疙瘩?”周幼青好奇道。
高程喜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跟他说了?。
周幼青着?实震惊得合不拢嘴,“天爷,不用牲口,铁疙瘩自己就能跑,这果?然?不是神话吗?”
秦放鹤和高程俱都大笑,“改日?有机会必然?叫你亲眼见?一见?,也上去坐一坐!”
“那我就等着?了?,”周幼青欣然?接受,又有一些感慨的拍着?膝盖叹道,“还?是京城好啊。谁能想到呢,临了?临了?了?,我也赶上了?这一波!”
放在几年前,就是打死他也不敢想还?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别光笑,今日?过来做什么呢?可是同卢实的相处有什么问题?”秦放鹤屈起手指敲敲桌面?,拉回高程的注意力。
“卢实?”周幼青满面?惊诧,“可是那位小阁老?”
卢实之名,他早已有所耳闻,虽不清楚内幕,却也知?道这些年卢党与董门摩擦渐多,两边必然?势同水火。
怎么听这个意思,还?像合作?起来了?呢。
“说来话长,且容我日?后慢慢再讲吧。”秦放鹤笑道。
“说不说的也不要紧,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没有威胁。”周幼青摆摆手,又笑,“只?是冷不防听到他的名字,着?实害我吃了?一惊。”
说完,三人又都笑起来。
笑完了?,高程才摸着?下巴想了?半日?,神色复杂道:“他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似乎对造物一道有着?天生的敏锐……”
秦放鹤跟周幼青对视一眼,也有些惊奇。
他们都知?道高程何等孤傲,天分略差一点的都瞧不上眼,话都懒得说一句,像这样背后夸人的事儿当真少有。
却说当日?卢实初到,眼见?着?要跟董门爪牙合作?,也确实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这点不自在就被另一种情绪冲散了?。
水开后顶动壶盖的事情人人皆知?,可又有几人想过把这种力量利用起来呢?
这无疑是足以颠倒乾坤的重大进展。
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们竟然?真敢拉自己入伙,就不怕自己抢了?风头吗?
一时之间?,卢实都不知?该笑他们傻,还?是佩服他们大胆了?。
面?对全?新的领域,卢实感受到了?久违的激情,产生了?全?新的兴奋。
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迫切地渴望一点点打造陌生的未知?。
而高程也展现出他惊人的算术和空间?想象力,两人之间?的矛盾神奇的抵消了?许多。
然?而很快的,新的矛盾随之浮现。
面?对第无数次“神乎其神”想法和失败,卢实终于忍不住骂了?高程,“你是赶鸭子上架吗?”
这都弄了?些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
简直荒唐。
话出口的瞬间?,卢实都做好了?跟对方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新同僚竟然?非常坦荡地点了?点头。
“是啊。”
可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不然?你以为喊你过来干嘛?

第167章 对抗(一)
正月放假结束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上,高丽王子王焕再次递交折子,诉高丽辅政王王芝祸乱朝纲,挟天子为一言堂,颠倒尊卑、是非不分,请求大禄朝皇帝予以支援,助他重返高丽,以清君侧。
天元帝命人众念了这份折子,一时满朝哗然。
所有的折子,都要先给内阁筛一遍,然后过了翰林院的口,没有例外?。
但凡天元帝有一点不喜,早就被筛出去了。
但此刻,天元帝却命人当众宣读,心意已然分明?。
文武百官见了,当即心神领会,觉得必然是背后已经达成了点什么协议。
邻居嘛,又不是在自家打,又能借机宣扬国威,不打白不打。
最好是趁这回将高丽彻底打残了,省的日后聒噪。
于?是便有言官出列,义愤填膺道:“我大禄使团尚在高丽,又开?汉学堂,助他们启民?智,那王芝非但不受教化,竟如?此罔顾纲常,着实视我大禄为无物,实在该死!”
“哎,这话过激了!”又有御史出列,“休管别家事。”
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话锋一转,朝天元帝道:“可是陛下,那王焕乃名正言顺的高丽王子,又曾任使团团长出使我国,近几年?勤修汉学,十分诚恳,如?今既然求到咱们头上……且高丽往年?也曾与我国同抗北辽,总不好坐视不理吧?”
天元帝听了,深以为然,又唏嘘一回,追忆了前任高丽王与大禄的二三事,“只是若允了他……”
兵部尚书胡靖心领神会,便道:“这也无妨,陛下可派舰队护送王焕归国,去了之后,自有一番道理,我军只助阵,偶尔帮着主持公道也就罢了。”
天元帝听了,满意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天元三十六年?二月,在大禄旅居多年?的高丽王子王焕,在大禄水师护送下踏上归程。
三月,王焕抵达高丽。
四月中,三王子焕联合朝臣,公然指责辅政王操纵朝政,请求高丽王斩杀佞臣,高丽王不允。
四月末,辅政王先发制人,意图谋杀三王子焕,然被大禄护卫团挡下,反杀之。
三王子焕痛绝,是夜逼宫,杀现任高丽王、太子,自立为王,以母妃为太后,改国号。
六月,群臣反对,以二皇子、五皇子为首的众人发动政变,于?现任高丽王出宫祭天路上设伏,同时闯入皇宫,杀死太后及其?遗腹子。
现任高丽王王焕有所防备,重伤,反击,二皇子、五皇子伏诛,其?母妃、妻儿并母族、支持大臣悉数连坐,血流成河。
七月,王焕不治身亡,在位仅八十七天·。
因子嗣未成年?,王焕去世后,四皇子、六皇子等?诸位皇子并大臣坚决不承认他留下的遗诏,分庭抗礼,意在王位。
在此次叛乱中,王焕的支持者们被一一铲除、清算,血流成河。
混战之中,神秘谋士联合高丽朝中有识之士,以朝臣李仁为首组织反击,以雷霆之势诛杀国贼,扶持年?仅六岁的九王子王禹登基。
新?王年?幼,不能理事,故以李仁等?为辅政大臣,协助处理国事。
因大半年?的混乱,高丽内部空虚,北辽趁势出击,屡屡犯边,高丽惨败,步步后退,情急之下,李仁以高丽王的名义请求大禄支援。
天元帝允,以高丽军为先锋主力,制定?战略对策,交战二次,顺势推动高丽边境线向?北部延伸。
九月,北部寒冬来临,北辽率先要求停战,李仁不允,然大禄第一时间撤兵、谈判。
战事结束后,大禄代表又与高丽在礼成港进行会晤。
此次会谈前后为期半月,双方展开?了坦率的交谈,虽偶有摩擦,但充分交换了意见,进一步增进了双方的了解,并达成一系列共识。
会晤过后,大禄和高丽签订《礼成港协议》。
根据协议内容,高丽需承担此次大禄大军出行所有费用,包括并不仅限于?粮草辎重、海军舰队损耗、火器使用、将士们微不足道的伤亡补偿等?。
因高丽财政赤字,大禄特?别允许以城市使用权代偿。
以李仁为首的高丽谈判团无法接受,双方再次经过坦率地交谈,决定?各退一步:
高丽出让三座沿海城市,剩下的部分则以欠债的方式逐年?赔付。
此外?,大禄朝应高丽邀请,帮助恢复经济和人文,具体方式为长期驻扎包括并不仅限于?礼成港在内的多个重要城市,进一步开?放贸易城市,并广设汉学,增进双方交流。
另外?,大禄租借高丽若干荒地,协助开?发,并大量雇佣当地百姓,从根本上帮助拉动经济……
在如?今这种?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的时代,尤其?像高丽这种?隔海相望的半岛国家,消息传递是非常迟缓的。
《礼成港协议》传回大禄时,已是天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初。
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秦放鹤一家四口窝在软榻上说?笑着,十分融洽。
已经四岁半的阿嫖边陪弟弟玩,边听父亲说?着朝中事,时不时发出疑问:“父亲既然说?北辽此刻势弱,为何不一鼓作气打下来?”
临时收手,放掉那些触手可及的黑土地,多可惜呀!
乳名阿姚的婴孩似乎听懂了,挥舞着胳膊腿儿,“啊啊啊啊!”
阿嫖顺势帮他擦了擦口水,忍不住戳戳他软乎乎的腮帮子,满意极了,“弟弟好看!”
阿芙听了,噗嗤笑出声,“当初谁嫌弃他丑,还哭了来着?”
阿嫖不好意思,哼哼着往她怀里?扑。
人家不懂嘛,谁能想到刚出生的小娃娃又红又皱又肿,还臭烘烘的……她都气哭啦!
这个弟弟一点都不争气,爹娘和阿嫖都好看,你为什么这样丑!
秦放鹤却看阿芙,挤眉弄眼?的。
这会儿笑话女儿,也不知是谁,当初刚生了女儿时,也嫌弃人家丑……
阿芙面上飞红,抬手捶了他一把。
秦放鹤笑着把阿嫖提过来,也不急着给答案,“那你觉得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初步具备了三观和逻辑,尤其?阿嫖从小听着国家大事长大,这方面的意识更超前一些,可以尝试着让她自己?分析。
可能会错,更可能不全面,但正是这一次次错误和片面之间,才会慢慢淬炼出真?正的大局观。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阿嫖来说?还是太难了。
她皱巴着脸想了半天,也还是不太确定?地说?:“不合算?”
爹常这么说?,凡事要考虑回报率,不合算的事情不要做。
既然如?此,就是不合算吧?
说?完,阿嫖眼?巴巴瞅着秦放鹤,既有期待,又很忐忑。
“好姑娘,”秦放鹤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摸摸小姑娘的脑瓜,“真?棒!”
阿嫖眼?睛一亮,“我说?对了吗?”
“对,”秦放鹤笑着点头,“但是不全对。”
“那你告诉我嘛!”阿嫖趴在他怀里?,双手撑着下巴,好奇极了。
“爹先告诉你为什么不合算。”秦放鹤笑道。
阿嫖确实说?对了,但大概率是蒙的,可能她只是有这个模糊的概念,觉得不合算的事情,朝廷一定?不会做。
但具体哪里?不合算,为什么不合算,不知道,不明?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辽如?今确实大不如?前,但终究也是一个国家……”
冬天到了,辽人的苦日子来了,但同样的,大禄和高丽的苦日子也来了,他们甚至还不如?辽人更能适应在严寒的环境下长期作战。
况且辽人骑兵闻名于?世,往来如?鬼,小股作战、机动灵活,除非辽人骑兵深入高丽,不然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
但辽人也不傻,怎么可能巴巴儿过来给人杀?
“况且当初我朝乃是以协助高丽平定?内乱的名义去的,若果然同辽军正面对上,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高丽也未必安分……”
秦放鹤从来不对高丽的忠诚和信用抱有期待。
他们跟辽人杀个你死我活,岂不是便宜了高丽?
阿嫖似懂非懂,歪头想了半日,才磕磕绊绊道:“那,那打下来的那点北辽国土,就白给了高丽人嘛?”
好可惜啊!
“小财迷,”秦放鹤失笑,“这么说?吧,假如?你跟别家小孩子打架,你打不过……”
话音未落,阿嫖就气鼓鼓道:“我打得过!”
别的小孩都不是我的对手!
秦放鹤:“……好,你打得过,爹只是打个比方。”
“哦,”阿嫖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咳,你打不过,所以呢,你就找了我去帮忙打那个小孩子……”秦放鹤说?着,就见女儿一点点眯起眼?睛,脸上分明?写着:好过分哦,小孩子打不过就找大人!
秦放鹤:“……”
都说?了打个比方嘛!
“有家长帮忙,固然暂时赢了,”秦放鹤干脆把人物模糊掉,“但大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身边……”
“啊!我知道我知道!”阿嫖从榻上跳起来,像一头雀跃的小兽,“等?他家里?的大人走了,我就狠狠打回去!”
“对,就是这样。”秦放鹤从善如?流地忽略掉小姑娘的人物转换,“但高丽已经尝到了占有土地的滋味,会甘心这样放手么?”
不会的。
于?是两边新?仇加旧恨,势必重燃战火,彼此消耗……
而西部女真?崛起,北辽又要抵御大禄和高丽,越发左支右绌。
“那等?他们都死了,就都是我们的吗?”阿嫖兴奋道。
“是这么个理儿,”秦放鹤失笑,“只是毕竟是一个国家,若内部不乱,一致对外?,或许还需要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定?。”
阿嫖理直气壮地说?:“那就让他们乱起来嘛!”
秦放鹤哈哈大笑,阿芙也是莞尔,“哪里?是那样简单的,再者,他们活着,未必不是好事。”
女真?政权跟北辽具有高度相似性,在大禄科技发展到下个阶段之前,若骤然开?战,或许不会败,但也一定?是残胜,并不可取。
便如?当初他们留卢芳枝一党一口气一样,不如?让北辽维持现状,一来辖制南面高丽,二来对抗西部女真?。
而大禄,就可以趁着这十年?,高筑墙、广积粮……
所以,对待敌人,未必一定?要第一时间斩草除根。
就像当初的高丽三王子,王焕,由这一颗棋子始,不就正式搅浑了高丽那一潭水么?
如?今的高丽元气大伤,又面临北辽的疯狂报复,如?果不想亡国,就只能全面依附大禄……
阿嫖听完,只觉得脑瓜子胀胀的,好像短时间内吸收的讯息太多,一时消化不完。
小姑娘呆呆地坐在原地吸收半日,觉得差不多了,就跑到摇篮旁边,对这着里?面的婴孩呱唧呱唧复述起来。
阿姚挥舞着手脚,傻乎乎笑着,“呜哇呜哇……”
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秦山就来传话,“那位小阁老又来问了,说?到底什么时候成,您若不给个准话,他就不干了……”

说着就要下榻,伸脚去够鞋。
秦山见了,忍笑道:“小阁老只是在门外放了狠话,轿子都?没?下就走了。”
如今他们私下里再?提“小阁老”三个字,已然是调侃的意味居多。
秦放鹤一听,又把脚缩回去,“那算了。”
也对?,每次卢实见他都?阴恻恻的,估计死也不会登门。
稍后秦山离去,阿嫖又凑过来?,忽闪着大眼睛问道:“爹,你欠债啦?”
“什?么欠债!”秦放鹤义正词严,“只是一时忘了而已。”
读书人的事,能叫欠么?
阿嫖撇撇嘴,“我不信。”
那么多大部头书您都?记得住,怎么可?能偏偏忘了这个嘛!
秦放鹤点点她?的额头,“小机灵鬼儿!”
三月初,挂在工部名下的“工研所”正式成立,由卢实和?高?程双头领导。
两人在初期阶段确实产生了一些?摩擦和?小矛盾,但都?凭借高?程“过人”的雅量揭过去。
磨合过后,二人非常诡异又和?谐地度过了一段“蜜月期”,然后进一步凸现?出来?的矛盾再?次激化?,卢实整个人就很暴躁。
原本来?这边,他心里就疙疙瘩瘩的,最初担心秦放鹤说一套做一套,不肯放权,结果现?在高?程两手一推,什?么琐事都?不管!
都?成了他的!
这边调度,来?找卢实;
那边实验出了岔子,来?找卢实;
这头各项材料跟不上了,也来?找卢实……
这未免放权太过了吧?
当其他人都?是死的吗?
卢实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找高?程当众翻脸。
若换做旁人,说不得要大吵一架,就此一拍两散也不意外。
但高?程则非常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自古能者多劳,卢学士以前就曾做过类似的活计,想?来?如今再?做,也不难吧?”
如今二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工程学士”的虚职,名字还是秦放鹤取的,当初天元帝听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莫名贴切,就准了。
高?程的想?法非常简单:
我敬重你比我年长,都?不跟你争夺管事权了,你还想?怎样?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觉得卢实未免有点不知好歹。
你一个戴罪之?身来?这里本就开了天恩了,高?学士又将大权拱手相?让,您咋这么不知足呢?
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些?。
卢实:“……”
狗日的这是不争吗?
而是他高?程根本就不会!
于用人一道,就是个蠢货!
他算明白了,为什?么姓秦的王八羔子要把这块肥肉往自己手里推了,合着是拿自己当牲口?使,收拾烂摊子来?的!
其实不光卢实暴躁,高?程也不是很冷静。
因为工作量太大了,真的太大了,单靠现?有的几个人根本不够用,纵然四月、五月开始又陆续从国子监的工科挑选了一批人来?,还是捉襟见肘。
又忙了几个月,工研所上下都?熬出两个大黑眼圈,叫苦连天起来?。
无奈之?下,高?程就向秦放鹤申请,说能不能让他向天元帝进言,正好趁着明年的殿试,单独加开一科工学考试,面向全国筛选出色的算学和?工科人才。
秦放鹤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转头就跟天元帝说了。
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生产设备,没?有高?精尖的电子计算机,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人工手搓心算,工作量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庞大。
就很简单的几个零部件,若想?细分下来?,图纸可?能就有几丈宽窄,足以铺满一间屋子,需要三名以上的“工程师”合作五天。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只能天才扎堆,人力来?推。
天元帝一听,先是觉得很有必要,可?一想?到可?能的开销,又有些?头大。
您咋怎么抠呢?
秦放鹤就说:“历来?工科便不受重视,如今朝廷公开要,他们必然感激涕零,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报酬?住处都?是现?成的,庄子上多的是空屋子,日常吃喝也有限……纵然有本事的,一年考察下来?,随便许他们个八品、九品小官儿也就是了,所需俸禄也都?有限……”
高?丽都?要赔款了,还差这点儿?
回头再?在高?丽租借圈定几处,用他们的人给咱们开矿,银子、煤炭、宝石都?有了,何愁没?有源源不断的国际收入!
天元帝一听,嗯,这么算来?,好像确实花不了几个钱儿,于是拟旨,五百里加急传遍各府州县城。
不过人来?了怎样安排,出什?么考题,都?要详细筹划,所以等分派到下面各个衙门,已经是十月了。
秦放鹤手里还管着农研所那边一档子事儿,忙起来?之?后,就忘了给卢实回复……
忘了就是忘了,故意的还是真心的,谁在乎呢?
秦放鹤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瞧瞧,卢学士多么有活力!
之?前是“小阁老”,是儿子,如今活得跟孙子似的,都?要返老还童了,卢芳枝不得感动坏了?
次日,朝廷准许来?年加开工科考试的消息传到工研所,卢实和?高?程总算暂时安静下来?,觉得可?以再?挤一挤了。
整个天元三十六年,高?丽和?辽国那边的消息就没?断过,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也都?能说上几句。
主要矛盾向外转移,内部矛盾就相?对?的缓和?许多。
再?加上卢芳枝一党也安静了,这一年间,大禄朝廷上下竟空前和?谐。
唯一可?惜的是孔姿清被派出去做秋闱乡试监考官了,等到阅卷结束,返回京城已经是腊月,累得够呛。
秦放鹤带着阿嫖去探望,“这一趟可?瘦得多了。”
监考官需要避开自己和?妻族、师门的籍贯所在地,若有明确政敌的,也要避开。最后,年轻的孔姿清就被派到四川去了。
四川远,且道路不好走,八月初秋闱,孔姿清四月就出发了,中间经历了几场暴雨,还遭遇泥石流,一度去路被阻,堪堪赶在七月中旬才进入四川地界。
“本以为我就算能吃辣的了,”孔姿清捧着一碗菊花莲白茶苦笑,“万万没?想?到……”
秦放鹤秒懂。
如今辣椒确实没?有传入中国,但国人早有吃辣习俗,葱姜蒜、花椒、麻椒、胡椒、茱萸、芥末等,都?可?以提供辣味。
当时四川本地官员替孔姿清接风,桌上便有许多当地特色菜,孔姿清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吃了几口?,胃里就火烧火燎地起来?,半宿没?睡着。
且当地湿热,孔姿清很不习惯那样的气候,监考完返程的路上就病了一场。
“好歹赶在年前回来?了。”孔姿清吐了口?气,心有余悸道。
果然他还是适合生活在北方?!
屋子里暖烘烘的,只是难免有点干,白日向阳的窗子就开着,从他们坐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怒放的梅花。
阿嫖和?孔姿清之?子,大名孔植的小伙子锤丸,身后还跌跌撞撞跟着个更小的孔二公子,今年刚满一岁。
地上的雪都?扫干净了,也不必挖洞,只前头用雪堆了一个小球门,小朋友们挥舞着木杆,将彩色小球打进去就得一分。
小孩儿不怕冷,大雪天的,硬跑出一身汗。
阿嫖笑道:“谁赢了,就让我爹做好吃的!”
秦放鹤:“……”
我同意了吗?
你可?真是爹的亲闺女,拿你爹当筹码。
孔姿清看?了便笑,“阿嫖这孩子,长得越发高?了。”
秦放鹤挺瞬间骄傲,“那是!”
阿嫖天生高?挑,又爱玩爱吃,加上女孩儿发育本就早些?,所以虽然比孔植还小了一岁半,可?打眼一看?,个头已经差不多了。
夸完了自家的,秦放鹤也没?忘了夸夸朋友的。
孔植,植者,直也,栽培、正直,非常鲜明地表达了孔姿清想?让儿子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
两个当爹的正说笑,孔家的人就递进话来?,“赵大人前来?拜访。”
孔姿清刚回京,各处熟悉的不熟悉的,也都?来?问好,赵沛过来?,不算意外。
孔姿清下意识看?了秦放鹤一眼,后者轻笑一声?,“不必管我。”
又不是仇人,怎么,他来?了,我还避出去?
孔姿清摇头失笑,“请他进来?。”
稍后赵沛刚进院门,还没?看?见里面的秦放鹤的,就听阿嫖哇的一声?。
赵沛就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低头一看?,就见一颗红色小炮弹甩开球杆,扑腾着冲了过来?。
他近乎本能地弯腰抄起,阿嫖就熟练地搂着他的脖子抱怨道:“赵伯伯,你怎么都?不去找我玩了?”
“阿嫖?”赵沛愣了下才认出她?来?。
小孩子长得太快了,一天一个样,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去岁宫宴上呢。
“嗯呐!”阿嫖用力点头。
后面孔植收拾了阿嫖的球杆,一起提着过来?,一板一眼向赵沛行礼,“赵伯伯。”
赵沛就有点头疼,下意识往屋里看?了眼。
孔植眨眨眼,“秦叔叔也在。”
赵沛:“……在就在呗。”
我问了吗?
没?问啊!
还躲着不成?
孔植哦了声?。
赵沛:“……”
这小子是不是脸上有字?
跟他爹真是一样一样的!
“阿嫖,”孔植朝小姑娘招招手,“你下来?。”
阿嫖哦了声?,又抱着赵沛的脑袋道:“赵伯伯,你说教我功夫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啊!大人不可?以撒谎骗小孩子的!”
赵沛啼笑皆非,“你才多大,还记得这个?”
说着,弯腰将她?放到地上。
然后就见小姑娘叉腰道:“我自然不记得,可?我爹记得!”
隔三岔五就说!
赵沛:“……”
秦子归啊秦子归,真有你的!
阿嫖大声?道:“你要是非骗小孩子,就不是好大人,我就,我就不喜欢你了!”
她?吞了下口?水,皱巴着脸努力想?,“娘说过,这叫,这叫言……”
拄着两根球杆的孔植在旁边幽幽道:“叫言而无信。”
阿嫖用力点头,词汇库瞬间激活,“对?,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赵沛:“……”
人不大,知道的还挺多!
姓孔的小子,能劳驾您闭嘴吗?
才多大点儿的小东西啊,就知道煽风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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