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家直视父亲,道:“为什么?女儿不明白,还请父亲解答。”
苏国公:“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和离?”
苏宜家想,为何要和离,当初这门亲事就是个错误,是个笑话,想和离不是正常的吗?
苏国公:“韩至可有犯错?”
苏宜家抿了抿唇,道:“女儿看到他和周家二姑娘在一处。”
苏国公:“二人可有行不轨之事?”
苏宜家没回答这个问题。她看到了二人在一处,她很愤怒,并未继续看下去。而更让她愤怒的是第二日韩至就将周二姑娘的胞弟放了。
他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此刻说不清到底是气韩至和别的女人在一处,还是气他不给自己面子。
“我让他放了兄长,他并未答应,结果今日却将周三公子放了,他这分明没将苏家放在眼中。”
更没把她当成妻子看待。
苏国公眼神微变,道:“老大的事儿不能全怪韩至,这是皇上的意思。”
苏宜家不解:“父亲这是何意?”
苏国公不欲和女儿解释此事,道:“此事你莫要多问。既然韩至并无错处,你便老老实实回去,莫要再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苏宜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向听话,做事妥帖,父亲竟会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苏国公:“从前是什么情况,如今又是什么情况?皇上大力提拔寒门士子,咱们世家被大力压榨。你好不容易嫁给了韩至,还不赶紧去求他让他支持为父成为左相。”
左相……左相……父亲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竟然不顾世家的颜面,也不管她的终身。
她当时喝得醉醺醺的,脑子很不清楚,又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内心伤心不已,没有多想。
此刻回想起来发现疑点重重。
从前她一直都想和离,父亲也同意这件事,只推说皇上不允许,让她稍安勿躁忍耐下去,如今皇上同意了,父亲反倒是不同意了。
可见父亲并不希望她和韩至和离。
当初父亲同意她嫁给韩至本就有些奇怪。
父亲答应得太痛快了。
依着苏家和林家的实力,新帝又刚刚登基在朝堂上根基不稳,若当初真要反对这门亲事,也未必不能成,可父亲偏偏答应了,还将妹妹嫁入了林家。既拉拢了朝廷新贵,又继续和世家联合。
想到此处,苏宜家眸光一闪,浑浊的脑袋渐渐清晰。
难道这才是父亲的真正目的吗?
皇上登基后一直在对付世家,其余三家皆有损耗,唯独他们苏家不受影响,隐隐成了世家之首。
可到了最后,皇上还是对他们家动了手,兄长被韩至抓了。
苏宜家嘴角露出来一抹讥笑。
父亲既失了世家的风骨,也没能保全苏家,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想着想着,苏宜家累极,沉沉睡去。
一旁的韩至听着身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知晓她睡着了,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一直提着一口气,生怕这个大小姐一个不顺心又把他踢下去了。
他倒是不怕她,就是觉得再被踢下去的话脸上有些不好看。
第二日一早,苏宜家醒来后看着眼前熟悉的大红色,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
没有改变,昨晚一切不是梦,她的确回到了刚刚和韩至成亲的时候。
她不爱韩至,韩至也不爱她。
韩至身上有一大堆臭毛病,婚后那五年她实在是受够了他,不想再跟他多过一日。
她是一定要和韩至和离的。
只是,若她猜测为真的话,父亲为了拉拢权贵一定不会轻易同意她和韩至和离。她只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忽然,一个物什重重压在了她的胸口上。
苏宜家停止了思考,低头看了去,在她胸前正放着一条胳膊。那条胳膊又粗又重,像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她身上,直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瞧着这条胳膊,苏宜家嫌弃地皱了皱眉,抬手试图将那胳膊挪走。结果胳膊纹丝不动,甚至越收越紧。
故意的吧!
停顿的这片刻,她发现那只手开始不老实,于是转头愤怒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男人却始终闭着眼睛,并未睁开。此刻他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竟然露出来一抹笑,脸上的那道疤也柔和了几分。
这会儿那只手越发不老实。
苏宜家身体不受控地苏麻了一下,浑身一抖,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苏宜家羞恼不已,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韩至的脸上。幸而韩至皮肤黝黑,看不出来痕迹。
韩至顿时惊醒过来,一双眸子变得锐利,像是要吃人一般。
苏宜家从未见过韩至这般凌厉的模样,心尖一颤。
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形,韩至收敛起眼底的杀意。只是想到刚刚被打了脸,他心头不悦,盯着苏宜家的眼睛,沉声问:“为何打我?”
“胳膊。”苏宜家出声提醒。
韩至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压在了苏宜家身上,手还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刚刚做了那样一个梦。
他有些不舍地缩回胳膊,眼眸逐渐变得温和,语气里也有几分卑微讨好:“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
这几年他一直在打仗,时常枕戈待旦,夜里睡得不安稳,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过来,生怕是敌军攻过来了。
又道歉。
苏宜家眼眸微动。她刚刚明明打了他,他竟然反过来跟她道歉。从前她跟他吵却从不见他服软。这男人这两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过,男人真是贱骨头,平日里骂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如今她打了他他却毫无感觉,还贱兮兮地往她跟前凑。
她没理他,催他离开:“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这么快就天亮了?韩至:“哦。”
说罢,他掀开被褥,下了床。只见他上身没穿衣裳,光着膀子,露出来精壮的胸膛和胳膊,身上布满了伤痕,竟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下面仅着一条亵裤。
苏宜家的脸渐渐红了。
又羞又气。
前世他们二人只有初一和十五会同房,每次都跟完成任务一般,结束后她就让他滚,从不和他睡在一处,没见过他这般无耻的样子。
她只知他邋遢不爱干净,不知他还有这样无礼的一面。
昨日丫鬟们进来时他尚且知道穿上外衣,如今却这般衣衫不整。
真是越了解越发现这个人没有下限。
韩至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光着膀子大步去净房更衣、洗漱。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苏宜家的脸更红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流氓,她还在屋里,他就不能出去更衣吗!
韩至很快就从净房出来了,他朝着床边走来,苏宜家看着他赤、裸的胸膛,拿起来枕头扔了过去。
韩至身手矫健,一把接住了大红色的枕头。
又打他。
她一个世家女怎么这么爱动手呢?
他得好好说说她。
但当他看到苏宜家羞红的脸时,意识到她为何如此生气,顿时就不气了。他一边穿衣裳,一边说了一句:“昨晚你我二人都洞房了,娘子怎得还这般不好意思,往后咱们得日日在一处,你得慢慢习惯。”
苏宜家快被他气晕过去了。
他说话怎得这般粗俗。
韩至迅速穿戴好衣裳,见苏宜家仍旧一动不动坐在床上,脸上还有几分红晕,凑过去问:“娘子可是要我帮忙穿衣?”
苏宜家忍无可忍,怒斥:“滚!”
不光打人还骂人,当真是大小姐脾气。今日成亲第二日,他先忍了,往后她再这般,他绝不忍她。韩至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没再自讨没趣,出门去了,出了门顺便将桃红柳绿唤到屋里去服侍。
韩至走后,苏宜家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
她从前没怎么正眼瞧过韩至,倒是没发现他这般好色,睡梦中都想着那些事儿。前世他们二人一个月只有两次,若依着他这个性子,定会忍不住的,说不定早就和别的女子宿在一处了。想到这一点,她觉得有些恶心。
她可以不喜欢韩至,但她更讨厌脏男人。
既然她不能主动提出和离,那就等他自己露出来马脚。
世家大族最重脸面,若韩至行不轨之事,再闹得人尽皆知,届时父亲即便想要拉拢新贵,也定会为了苏家的脸面答应她与韩至和离。
桃红和柳绿很快就进屋来了。
桃红看着自家姑娘身上的痕迹,红着脸嘴里又骂了韩至几句。
苏宜家看向柳绿:“找人盯着韩至,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我。”
柳绿虽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应了:“是,姑娘。”
作者有话说:
韩至:呜呜呜,不是在被媳妇儿打就是在被打的路上o(╥﹏╥)o
宜家:呸!
她再不满意这门亲事,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韩至起床后就在院子里练剑,见苏宜家要走,他连忙收好剑跟上了。一路上,韩至为苏宜家介绍府中的景致。
苏宜家一个字也没跟他说。
她和他吵了几年早就吵累了,还是互不打扰的状态更舒服。
韩至虽出身寒门,但毕竟是新贵,又被皇上封为大将军,因此韩府的宅院并不小。不过,跟历经三朝的苏家比就显得有几分寒酸了。
到了正院,韩父和张氏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姗姗来迟,韩父尚好,脸上带着笑容。张氏脸上有几分不悦。哪家的媳妇儿不是天不亮就来伺候,哪有像她儿媳一样起那么晚,这都日上三竿了才来给公爹婆母敬茶,也太不像话了。
苏宜家:“儿媳来迟了,请父亲母亲见谅。”
张氏正欲说话,被韩璨挡在了前面。
韩父:“不迟,我与你母亲也是刚刚起。”
丈夫已经发话,张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桃红将蒲团放下,苏宜家跪在蒲团上,恭敬地给韩父张氏敬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任谁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好。即便最想挑刺的张氏也无话可说。
喝了茶后,韩父张氏将礼递给了苏宜家。
柳绿将礼接了过去。
随后是平辈们间的见礼。
屋内有三个年轻人,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其中一位身着华服,另一位穿的略显朴素。
上一世苏宜家将最厚的礼给了男孩,两位姑娘的礼一样。
那时她根本就瞧不上韩家,也没想和韩至好好过日子,对于韩家的事情几乎不怎么过问,也没有事先打探韩家的事情。随便拿了三份礼应付过去,没管这几人的身份如何。
事实上,这三人中,男孩韩继是张氏所出,穿着华丽的女子是张氏的表侄女范可儿,穿着朴素的是韩至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韩晚秋。
张氏并非韩至和韩晚秋的亲生母亲,而是他们的继母。韩至的母亲在生韩晚秋时难产而亡,再后来韩父续娶了张氏。
韩继,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张氏对他的厚望,这是希望他继承韩家的家业。范可儿是张氏的表侄女,也是张氏心尖儿上的人。
和韩至一母同胞的韩晚秋是这个家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人,有时连丫鬟都不如。因为她出生时韩母就死了,算命的人说她克死了生母,是不详之人。
张氏见苏宜家的目光落在韩晚秋身上,指了指儿子,为苏宜家介绍:“这是你二弟,韩继。”
苏宜家收回目光,从托盘里拿出来最贵重的那块玉佩,来到了韩继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越过韩继和范可儿,递给了站在末尾处穿着朴素的韩晚秋。
所有人因眼前的一幕怔住了,全都看向苏宜家和韩晚秋。
面对众人的不解,苏宜家开口解释:“长幼有序。”
韩继和韩晚秋同是正室所出,韩晚秋是原配生的,韩继是继室生的。虽然男子地位高于女子,但苏宜家此举也占理。
后来张氏几人如同苍蝇一般没少给她找麻烦,只有韩晚秋老老实实的,始终对她恭敬客气。那时她恪守世家礼仪和教养,即便讨厌这些人也没表现出来。如今重活一世,她觉得前世活得有些累了,突然就不想再忍着这些人了。
她虽不会在韩府久留,也不想让这三人称心如意。
韩璨神色微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韩继不满地看向苏宜家。在这个家中,他是男子,又是读书人,他才是地位最高的那个。若非兄长跟着皇上打下江山有功,地位绝不如他。更何况韩晚秋克死了生母,是个不祥之人,地位如蝼蚁。
张氏看不惯苏宜家这副模样,以为终于抓住了儿媳的错处,瞥了一眼侄女,道:“既然长幼有序,那就应该先给可儿。”
苏宜家用四个字轻轻松松挡了回去:“亲疏有别。”
范可儿的泪说来就来,她先看了韩至一眼,见韩至目光落在苏宜家身上,心里更难受了。她垂眸,拿起来帕子遮了遮鼻子,细细抽咽起来。
韩继第一个发现范可儿哭了,他连忙道:“表姐,你怎么哭了?大嫂,你说我就算了,怎么可以这样说表姐。”
范可儿抽咽了几声,轻声道:“二弟,你莫要怪表嫂,我知道自己是个外人,表嫂没说错。”
韩继:“表姐可不是外人,你和我们是一家人!”
苏宜家在一旁冷眼瞧着,心想,又来了。
前世,范可儿在外人面前一向装得柔弱,委屈的话一套一套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偏偏那些没脑子的愚蠢男人就吃这一套。
苏宜家瞥了一眼愚蠢的韩继,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更加愚蠢的韩至。
韩至瞧着自家娘子的眼神,顿时觉得后背一凉。暗道,他刚刚可是什么都没说,她何故用这种眼神瞧他。难道她知道那件事了?韩至顿时有些心虚。
他正欲开口解释,娘子却转过头去了。
苏宜家本不想理会范可儿,可想到前世那些不痛快的事,又不想这样算了。
她肃着一张脸,郑重道:“大喜的日子,范家表妹何故哭哭啼啼?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亦或者是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莫不是你对圣上不满?”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这帽子扣得极大,范可儿不敢再装下去了,立即收了眼泪:“我从未说过此话,表嫂误会了。”
苏宜家没再给她眼神。
韩父从中打圆场:“可儿定是瞧着她表哥成亲了,甚是欢喜,这才哭了。”
苏宜家:“原来如此,多谢父亲为儿媳解惑,儿媳险些以为表妹是对这门亲事不满了。”
韩父:“可儿绝无此意。”
苏宜家点了点头,看向了托盘。
韩父见儿媳不再纠结于此事松了一口气,在看到一旁哭哭啼啼的侄女时,顿时有几分不喜。从前府中只有可儿和晚秋两个姑娘,他觉得可儿知书达理,柔顺恭谨。如今和出身世家的儿媳一比,可就差得远了,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他觉得有件事今日必须定下来。
苏宜家从托盘里拿出来剩下的两个样子差不多的玉佩,一个给了韩继,一个给了范可儿。将向来高傲的韩继放在韩晚秋后面,又将范可儿安排在最后,主打一个气死所有人。
见礼结束,韩父道:“宜家既已嫁过来,管家一事便交给你了。”
这是韩璨深思熟虑过后做出来的决定。
韩家是寒门,小门小户,如今能在京城立足全靠长子的从龙之功。但若是想让韩家长久发展下去,定要理清府中庶务。
张氏是乡绅之女,从前在县城中还能打理好内宅,在京城这么复杂的大地方就不够看的了。京城中官员众多,世家云集,关系错综复杂。世家又向来眼高于顶,不买他们寒门的账。
儿媳就不同了,她出身顶级世家苏家,大凌国的朝堂内外遍布苏家的子弟,就连皇家都得给苏家面子。
他虽然帮不上儿子什么忙,也不能扯儿子后腿。
韩家的女主人,还得是儿媳。
韩父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的神情各异。
张氏的脸色尤其难看。若这般做,整个韩家就都是韩至的了,哪里还有她和儿子的事儿。
苏宜家陷入了回忆中。前世韩父也提过此事,她并未接管家一事。一则是因为长辈尚在世,她作为儿媳不好横插接手,这不合世家礼仪。另一则是她看不上韩家,不屑去管韩家的事。
如同前世一般,张氏第一个出声反驳:“宜家刚刚嫁过来,尚不了解府中的事情,老爷是不是太急了些?且他们小两口感情正好着呢,管家会耽误时间,影响夫妻感情。”
闻言,韩璨有几分迟疑,他看向了苏宜家。
他也知道这个决定有些突然,可如今韩家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张氏难以操持。不说别的,昨日的婚仪就闹了不少笑话,如此下去韩家将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今日他观儿媳行事有度,处事有方,说话做事都透漏出来规矩和大气。可儿行事不妥,她点了出来,但又不会一味地抓住她的错处,得理不饶人。这样的品行极适合管家。
苏宜家看向张氏,笑着说:“母亲说的是呢,我刚来府中,不太了解府中的事情。”
张氏松了一口气。
苏宜家又看向韩父,接着说道:“不过,作为晚辈定要听从长辈的吩咐,父亲既然说了让儿媳管家,儿媳也不敢推辞。”
韩家没多少人,亲朋好友更是少之又少,她连苏家那么复杂的家事都能管得过来,更何况韩家?既费不了她多少功夫,还能给张氏添堵,何乐而不为。
张氏心沉了下去。之前丈夫和她提过此事,她每次都委婉地反对,丈夫后来也没再提。她原以为丈夫歇了这个心思,没想到今日竟会当众提出来,可见他是铁了心要让儿媳掌家了。
婆母尚在,哪有儿媳掌家的道理,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而且,这一场喜事可没少收礼。宫里送来的,各个世家送来的,那些宝贝她见都没见过,看得她眼花缭乱,可不能让老大将便宜占了去。
张氏见丈夫和儿媳这边行不通,她看向了韩至。
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如今成了镇国大将军不说,还娶了顶级世家的嫡长女。不过,他的心思可瞒不过她。他那一双眼睛都快长在苏家女身上了,可见对其十分满意。
若是他当初听她的话娶了可儿,如今整个韩府就全都是她的了。
“阿至,你媳妇儿刚刚嫁过来,得好好休息,可不能累着你媳妇儿了。咱们府中庶务又多又杂,不好弄呢。不如让你媳妇儿歇几日,过些日子再将管家一事交给她?”
韩至侧头看向了苏宜家。她身形这般瘦弱,打人的时候也跟挠痒痒似的,确实没多少力气。忽然,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抹痕迹,心头微微一热,想到了昨晚。昨晚确实累着她了,若是再管家的话,不知她还有没有精力。
苏宜家似是察觉到了韩至要说什么,她转过头去,一句话没说,就这般静静看着他。
她虽不想和他吵,可若是他敢阻挠她做事,她定不依不饶。
韩至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一直镇守边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光是高大威猛的敌军,豺狼虎豹他也见过不少,甚至还不小心踏入过狼群的地盘。他照样能从里面脱困,丝毫不觉害怕。
可此刻看着苏宜家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他无端有几分惧意,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不如让娘子试试吧,若实在太累再另行安排。”
算他识趣。
苏宜家收回了目光。
“既然父亲和夫君信任,宜家定不负厚望,会将府中事打理妥帖。”
想监视韩至最好的办法不就是管家吗,这样就能知道韩至的一举一动,还能顺便给张氏添堵,一箭双雕。
作者有话说:
韩至:媳妇儿瞪我(○` 第3章 ′○)
见儿媳终于接过管家一事,韩璨松了一口气。
张氏气得牙痒痒,她攥紧了帕子,瞥了一眼侄女,对苏宜家道:“你刚来府中,不熟悉府中的事务,不如让可儿帮你。”
苏宜家:“母亲说得对,我初来乍到,的确不了解府中的事情,应该找人帮忙。可儿表妹毕竟是客人,怎能劳烦客人呢?我瞧着晚秋就挺合适的。父亲,您觉得呢?”
韩璨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发妻因生女儿而亡,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女儿,也鲜少过问她的事情。他只知女儿性格内向,每次见了他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如此这般,他更是不喜。
韩晚秋和张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张氏自是不想让韩晚秋来管家,她道:“晚秋性子内向,又不爱说话,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会给她嫂嫂帮倒忙。不如让可儿来。”
韩晚秋低头用手指搅着衣裳,一言不发。
韩璨觉得此话有理,正欲点头,苏宜家开口了。
“晚秋虽然年纪小,但也过了及笄的年纪,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了。若是从前便也罢了,如今夫君贵为大将军,将来晚秋也定会嫁入高门成为主母。若什么都不会岂不是会让人笑话夫君,嘲笑咱们韩家?”
前世那五年足够苏宜家了解韩家的每一个人。韩父虽然偏心韩继,但人还算清醒,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比如,保住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
苏宜家这一番话顿时让韩父醍醐灌顶。
是啊,如今和从前不同了,女儿是大将军的嫡亲妹妹,将来最差也会嫁入官宦之家,不像从前在县城准备一副嫁妆就行了。韩家好不容易成了显贵,可不能就这般没了。他虽不喜女儿,但毕竟是亲生的,还是疼爱的。亲疏自有判定,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了女儿管家一事。
“宜家说得对,就让晚秋帮你吧。”
韩璨越发觉得让儿媳掌家是个明智的决定。
张氏快被气死了。
范可儿一连受了两次打击,气得饭都没吃下去,饭前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
范可儿身子一向弱,偶尔不和大家一起用饭,众人也没多想。唯独韩至瞥了一眼范可儿离开的方向。
苏宜家瞥了一眼韩至的神色,见韩至在看范可儿,心下了然。
饭后,韩至和苏宜家一同离开了正院。
回去的路上,苏宜家突然主动和韩至说起话:“我瞧着可儿今日似乎不太开心,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让晚秋管家没让她帮忙。我本意是觉得可儿是府上的客人,不想麻烦她。不料她却不开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韩至本想跟苏宜家说一说范可儿的身世,见她愧疚的样子,立马说道:“娘子刚刚并未做错什么,不用内疚。可儿提前离席,是她没规矩。”
苏宜家再次惊讶。前世范可儿时常在韩至面前告她的状,每次韩至都要来责怪她,认为她瞧不起范可儿。这次竟然没顺着她话说。
她记得成亲第二日范可儿就来院中告诉她韩至去她院中看她了。
前世敬茶时她并未和范可儿有过多交流,范可儿仍旧觉得委屈,韩至也觉得她委屈。如今她当众让范可儿难堪,韩至不知会有多心疼。
她心下不以为然,猜测韩至此刻是装的。
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
“我虽然没做错什么,但可儿毕竟是客人,客人不高兴了,也是我的错。我听说将军和表妹一同长大,关系不错,不如你去安抚安抚她?”
韩至想起范可儿哭哭啼啼的模样,眉皱了起来。
他不想去。
昨日刚刚成亲,他想和娘子在一起。且范可儿是个姑娘家的,他一个大男人去安抚什么。
苏宜家:“快去吧,毕竟是客人,得有待客之道。”
前世不就去了么。
既然早晚要去,还装什么装。
有些男人就是矫情。
韩至琢磨了一下,还是将范可儿的身世说了出来:“其实可儿也不算客人,她从小在我家长大的。爹娘之所以格外照顾是因为当年表舅父是为了救父亲死的,表舅母也随表舅父去了。我们家对她有愧疚。”
他想说的是范可儿不是客人,不用这般客气。
苏宜家却觉得范可儿在韩至心中是不同的,立即道:“这么大的恩情,讲究就更应该去看看她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韩家也一直拿她当恩人来对待。韩至这些年一直在外打仗,再加上范可儿是继母的侄女,两个人并不亲近。若是范可儿遇到了麻烦,为了恩情,他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帮忙,但眼下这种安慰人的事他不想干。
还有——
继母一直想让他娶了范可儿,而他对范可儿无意。若是去了,让娘子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他本不想去,又怕娘子认为他薄情寡义,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嗯,我送娘子回去后再去看她。”
他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
苏宜家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她知道张氏一直打算把范可儿嫁给韩至,以前韩父也是答应了的。后来韩至跟新帝打天下,韩父便歇了这个念头。
前世韩至对范可儿有所偏爱,除了因为范可儿的父亲救了韩父,定也因为有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谁家好人家的已婚男子会去单独看未婚表妹,丝毫不知道避嫌。
也就韩至这种色胚会这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不用,就这几步路,我认识路。”
苏宜家婉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韩至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苏宜家瞥了一眼柳绿,柳绿立即让人跟上了。
回到院中,她着手让人收拾东西。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韩至回来了。瞧着屋里的丫鬟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脸上流露出来不解。
苏宜家:“将军去看过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