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简直令那一片在场的女生都暗自脸红心跳,纷纷捏紧了矿泉水瓶,想寻个机会上前送水。
陈盐压根没看见那个球,她在比赛接近尾声时就被温邵叫住。
陈盐身边没人,他便顺势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和她讨论起究竟该怎么辅导那两名后进生。
“其实我觉得是我们的方法错了,”温邵认真道,“他们目前需要的是好好巩固基础,并不是做课外拓展。我们认为简单的题目,对于他们来说难度也很大,还是将重心放在基础题的题海训练上比较合适。”
陈盐皱眉:“可是他们在学校里做的卷子也不算少,依然没有什么成效。”
“我们需要找出病根,看看他们究竟将无用的气力花在哪了,”温邵推了一下眼镜,“我曾经观察了一下贝莉,她一节课上课看似认真听讲,实际上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发呆,剩下的一半时间用来记笔记,那些笔记我也借来看过,几乎全都是书上的内容。也就是说,她在浪费大量的时间抄书。”
陈盐惊讶于他的仔细程度,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头顶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眼睛,正好撞进谢珩州带着沉沉寒气的视线里,瞬间有些心虚地失声。
他不是还在打球吗?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陈盐避开他的眼睛飞速瞥了一眼篮球场。
这才发现她和温邵聊得太专注,比赛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开,有不少目光跟着谢珩州的身影落到了她的身上。
谢珩州剧烈运动后的胸口还未平缓,呼吸略微急促,汗涔的脸上含着几分阴鸷,显得格外凶巴巴:“给我买水了吗?”
陈盐只是来上个体育课,手上除了个保温杯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给他买。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停留在附近还未走开的那群女生,她们手里几乎人手一瓶未开封的水,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他怎么不和她们要,偏偏来为难她?
陈盐唇角下压,十分硬气地淡淡道:“没有。”
“这不是手里拿着?借我喝一口。”
谢珩州浑笑一声,忽然口渴得厉害,不由分说地夺过陈盐手里那个小巧的保温杯。
“哎,那个是我喝过的……”陈盐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谢珩州拧开灌了一大口。
她耳根漫上一片羞恼的红,偏头正撞上温邵看着他们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头一突,怕他误会些什么,连忙解释强调:“那个,他是我哥,实在口渴,借点水喝也很正常的。”
越解释越显得苍白,陈盐咬着下唇,挫败地闭上嘴。
谢珩州面无表情地咽下水,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在他们二人间流连,两秒后,眼角眉梢浸上些讽意。
之前说什么也不愿意叫一声哥,温邵一来就着急忙慌地和他撇明关系,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们俩是兄妹。
他被气得不轻,抵着腮帮哼笑一声,嗓子都是沉沉的哑调。
“陈盐,你说清楚,我算你哪门子哥哥?”
陈盐明显感觉到谢珩州情绪不对劲,说话阴阳怪调的,好像是生气了。
可叫哥也不行,不叫哥也不行,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陈盐微鼓起腮,也生出点恼怒的脾气,一把夺过他手里握着的杯子,扭头便走。
温邵又看了两眼谢珩州,也跟着转身离开。
直到她背影都消失,谢珩州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
炽阳烤得他心头焦躁,肚子里的火没减灭一分,反而越烧越旺。
“你这样不行,”祝晗日在一旁围观许久,见人都走远了,终于敢凑上来发表意见,“你看你不会说话,把陈盐妹妹都气跑了吧。”
“咱就是说,追人不能够这样。你待会要是想哄人的话,去买点奶茶蛋糕什么的,示个弱,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就算不喜欢也明白你的心意,不会闹这么僵。”
“谁告诉你我追人?”谢珩州凉凉地晲他眼。
“得了吧,你敢说对陈盐妹妹没想法?那你今天在球场装什么b?搁平时刘鹏那种只会阴人的对手你压根不屑打,最后那三分明明可以直接站在线上投了,偏偏要站这么远,上完分还破天荒往那边看了眼,不是为了在她面前耍帅是什么?”
“……”谢珩州沉默了一下,拎起衣领扇了扇风,“想多了,闭上你的狗嘴,走了。”
“真没想法?那感情好,我可吃这一挂,替你追了哦。”祝晗日嬉皮笑脸地照常开着玩笑。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被一个肘击击得弯下腰,怒道:“草啊,你好卑鄙搞偷袭。”
谢珩州伸手重重捏了两把他的脖颈,疼得他受不了直喊“错了错了错了哥”,这才扯唇似笑非笑道:“如果嫌命太长,尽管试试。”
中午陈盐和贝莉吃完饭后回来,发现桌上不知道被谁放了块茉莉蜜瓜小蛋糕,还有一杯少糖的海盐奶绿。
贝莉眼神八卦:“这又是你哪个追求者送的?这么上道?”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最近陈盐收到过好几封隔壁班的表白情书,其中光是通过贝莉转交的就有不下五封。
陈盐一封也没拆开看,全都以高中不谈恋爱的借口回绝了。
这次又送蛋糕又送奶茶,贝莉以为是暗恋她的男生换了个思路,想要展开温柔攻势。
陈盐随手拿起奶茶看了一眼,侧面贴了个取号标签,上面留着的姓名是谢**先生。
“姓谢?”贝莉脑子转得飞快,在一旁狐疑地嘟囔,“我怎么记得给你送情书的人里并没有姓谢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看见陈盐已经面色自然地撕开吸管包装,“啪”一声插进奶茶杯中,甚至还端起那块蛋糕问她吃不吃。
贝莉对她这一反常态的举动露出诧异的神情,连忙按下那块蛋糕,小声道:“盐盐,这样不好的。如果你吃了,别人就会默认你接受了他的好感。你之前不是都是很干脆退回去的吗?”
陈盐慢慢地嚼嘴里的珍珠,抿唇笑:“我知道是谁,别人都不行,但他的可以收。”
见她这样说,贝莉也放心了下来,借着她的叉子尝了一口小蛋糕,瞬间脸上变得笑眯眯的:“这家店的蛋糕奶油好丝滑,一点也不腻,真好吃。”
两个女孩子坐在空教室里,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这点甜食分食完毕。
这时教室里陆续回来了点人,但仍然没开空调,陈盐吃得有点热,就把制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到椅背上,将袖口捋上去一些。
她腕间带着那串亮晶晶的蝴蝶手链,在日光下生出点淡淡的光晕。
“好漂亮,”贝莉捧着脸颊夸赞,看着她这般爱惜的模样,猜测道,“这也是那个谢同学送的?”
她们在谈论时,周漫芝正好从教室前方路过,顺带着瞥了陈盐的手腕一眼。
陈盐淡淡“嗯”一声,不太习惯将自己的东西这么明目张胆地展露出来,很快拨弄着把它塞回袖子里。
学校的广播开始放午休音乐,很快插播通知了明天要开安全教育讲座的事,特地申明一定要整个班全体到场,不允许缺勤,不然会扣班级分。
班上瞬间哀嚎一片。
“明天要带着卷子偷偷写吗?”贝莉问。
“不差这一会儿,专心听。”
她是小老师,贝莉把她的话无论好坏,一律奉为圭臬,吐了下舌头,点点头。
下午照常放课。
陈盐将辅导贝莉的时间改到中午,回去的时间终于能和谢珩州一致。
最近她课业重,带回家的书一天比一天多,书包也越来越沉,压在肩上有点吃力。
谢珩州叼着根糖倚在后门等,见到陈盐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地将书包从她手里接过,一并拎到自己左肩。
“送你的东西吃了没?”他问。
“吃了。”
“还合口味吗?”
“奶茶有点太甜了,喝多了觉得腻。”
“成,下次让他再少放点糖,”谢珩州将糖滚过另一边的腮帮,侧晲了一眼她,“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陈盐一脚踩上他漆黑的影子尖,口气有点挫败的无奈,“我是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
“叫什么都行,不许叫哥哥。”
“哦,”陈盐有些控制不住地唇角微弯,怕泄露了自己的心
思,又连忙压平,即使是这样,眼睛依然亮晶晶的,“那我还叫你谢珩州。”
“嗯。”他应。
两人并肩回到家,陈盐正要进自己的房间,却见谢珩州也顺势跟着侧身进来,坐在了她的椅子上,正低头翻看她刚做完的数学题册。
陈盐脚步一顿,不解地看着他:“有事吗?”
谢珩州将书包放到膝上,一本本往外掏着书,语气平淡:“陈盐老师,都带了这么多学生,也该正儿八经地辅导辅导你的陪读了。”
陈盐将右手撑在桌面,面对着他:“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你的成绩其实蛮不错,各科都挺平均,好好听讲就可以,不太需要额外辅导。”
“我需要。”
谢珩州笃定的语气让陈盐一怔。
“过了这个学期,马上期末分班考,”他指尖转着水笔,抬头仰视她,嗓音末梢像是藏了钩子,勾得人心颤,“你是优等生,之后去尖子班无可厚非。”
“但我最近突然想上进一点,试试和你考同一个班。”
第二天他们俩双双起迟,赶到学校的时候马上要响铃。
陈盐紧赶慢赶地进到教室,一整个上午神色都有点困倦。
“昨晚学到很晚吗?”温邵给她递了一颗薄荷糖。
陈盐道谢接过来,放进嘴里,口腔里清凉的味道略微驱散了那一丝疲惫。
她倒是没学太晚,只是陪谢珩州学到很迟。
在此之前,她还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刻苦的一面。
如果谢叔叔能够知道,一定会非常欣慰。
这么想着,她偷偷编辑了一条讯息,是昨晚悄悄拍的谢珩州背影,写了一小段文字,发给了谢之平。
谢之平过了一阵才回复她。
[辛苦你了,盐盐。]
然后又发了个红包给她。
陈盐没收,只回复一句:[不辛苦,您能看见他在变好就行。]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贝莉来找她,说等下一起去阶梯教室听讲座。
“你把领结和名札都戴好,学生会可能会趁机检查仪容仪表。”
贝莉说着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子,将她顺长的发丝从领口捋出来:“我们走吧。”
“等等,”陈盐止住她,指了指手腕,“北沂校规也不许戴这个,我还是先摘掉比较好。”
她将手腕上那根蝴蝶手链摘下,和手机放在同一侧,这才和贝莉一起离开。
这场讲座讲的是安全知识,学校请了专业的安全员给他们讲解一些急救知识,包括发生火灾后的注意事项,灭火器的使用方法,以及人员溺水后的心肺复苏及AED的使用方式。
“北沂的安全设施非常齐备,在学校里就存放着一台AED除颤仪器,就放在医务室门口一百米处,每个月都会请我们的人员来检查电量,如果有紧急情况,拿安全锤……”
这些介绍词太过无聊,贝莉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倒在陈盐的肩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不考试也能学得这么认真啊盐盐,好佩服你,真不愧是学霸。”
“下面请一个同学上来做一下示范,有谁愿意?”台上的讲师说。
大家都纷纷低下脑袋,唯恐被抽到。
只有陈盐和温邵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
“有两位同学都愿意啊,那一起上来吧。”
陈盐和温邵一起上台,面对着下面的师生,跪在假人身侧按照安全员的提示摆动作。
“手掌放在两乳/头之间……对……”
“使点劲,按压速度要快,胳膊伸直,整个人的力量集中。”
“AED放电判断时不要触碰,不然仪器会分析出错误数据。”
陈盐一一照做,成功示范之后只觉得受益匪浅。
她下台,回到座位,见到贝莉满脸笑容看着自己,轻轻挑了下眉:“怎么?都学会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和班长站在一块好养眼,大写的般配。”
陈盐没好气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讲座结束,大家从阶梯教室返回,各回各班。
陈盐也被贝莉拉着手回到教室。
她摸了一下包侧,准备将手链重新戴上,然而翻找了半天,只翻到了自己的手机。
“贝莉,”陈盐蹙起眉,脸色都变了,“我的那条手链好像不见了。”
贝莉帮着她重新翻了下书包,也同样没有找到。
她沉吟道:“是不是有人进了教室偷偷拿走了?可是开讲座的时候每个班都查了考勤不允许缺席,学生会的人都在门口盯着呢。”
“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看见过你的手链吗?”
陈盐认真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
“要不我们去门卫室看看监控录像?”贝莉又提议。
温邵不赞成地开口:“看学校的监控录像要有权限,还要和老师申请,如果老师知道你们是找手链,这是规定学生禁止佩戴的物品,大概率不会答应。”
“我去试试。”陈盐说着要走。
温邵拦住她,冲她摇摇头:“贝莉说了,学生会的人会在门口盯。那么能在那个时段偷偷溜出来的人,肯定和学生会的人有交情。”
陈盐和贝莉相视一眼,脑□□同浮现出一个人名来。
陈盐很快皱起眉:“可那也没用,只要她不主动拿出来,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偷拿。”
“别人的话说不准,但是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忍不住拿出来和同伴炫耀。”贝莉莫名丢出这么一句,惹得陈盐和温邵同时看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贝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声音很轻,“这个班里又不止你们俩被她欺负过。我之前有条外婆给的链子也丢了,隔天就出现在她的脖子上,当时孤立无援,甚至没胆子去要回来。”
“盐盐,那条链子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你可千万不要学我胆小怕事,一定要拿回来,”她握住陈盐的手,粲然一笑,“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陈盐心头划过一丝暖流,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
隔天上体育课自由活动,周漫芝带着何月和班上另外几个女生向学校的小树林去。
贝莉立即轻扯了一下陈盐的衣袖,陈盐会意跟上。
小树林的另一头有片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为了美观沿湖搭建了许多假山石块,有一段生锈的围栏已经被学生偷偷破坏掉了,露出底下的干涸河道,是平时学校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陈盐和贝莉到时,周漫芝她们已经下去了,正点着一根细烟站在假山前交谈。
自上面往下望,正好可以看见她拿着烟的手腕上戴着一条亮晶晶的东西,离得太远款式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出来是根主体为绿色的手链。
见状,贝莉颇为激动地往下指了指,陈盐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声音,悄悄翻过旧栏杆踩着石块下去,藏在假山后面偷听她们说话。
“什么宝贝链子,还要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看?”说话的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安璐,“谢珩州要是真会送你东西,刚刚经过我们班队伍的时候怎么连声招呼也不和你打?”
安璐的性格十分率直,几乎有什么说什么,加上他们家从爷三代开始从政,父母都是国家公务员,是班里极少数能够不将周漫芝放在眼里的人。
“真够不要脸,居然把你的链子说成是别人送给她的。”贝莉义愤填膺。
“谢珩州那样的人,你见过他有主动和哪个女生打过招呼?”周漫芝掸了掸烟灰,不屑道。
安璐捂嘴笑了一下:“那可不好说,之前他那么关注陈盐,你也是亲眼目睹。我说周漫芝,你在学校混得也真够惨的。从高一就明里暗里追了这么久的男人,先是被蔺清嘉那个留级的小太妹捷足先登,后面又被一个不知名的转校生截胡。说句难听的,不会直到现在,人家还不认识你吧。”
她敢这样笑,其他人却不敢,只能帮周漫芝搭腔。
“安安,别这样说啦,漫芝这不是有新进展了吗,应该提前祝福她好事将近。”
“我们家开珠宝商行的,有提前让我接触过一点珠宝知识。漫芝手上这条链的钻应该是真的,这种克数的绿蓝宝价格不低,还要打磨成这样的形状,应该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了,挑选的人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他为什么要刻这个puppy啊,怪奇特的,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周漫芝正要回答,陈盐冷冷地从假山后走出来,替她说:“这个问题,她恐怕回答不了你们。”
乍然见到陈盐,周漫芝有些慌张地踩灭了手里的烟,将手背在了后面。
上次被她决绝关进活动室一整晚的阴影还历历在目,甚至身体都有些克制不住地开始惧怕她。
陈盐瞟了周漫芝一眼,施施然补上下一句话:“因为这条手链是我的。”
“谁说这是你的,谁能证明?”周漫芝飞快反驳。
贝莉立马站出来:“我可以证明,这条手链就是陈盐的,不知道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偷走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你们俩是同盟,自然说一样的供词。”
“你——总之你就得把手链还回来!”
“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贝莉被她这副无赖模样气得胸口起伏,她性子急,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拉住周漫芝胳膊,想要替陈盐将手链抢回来。
周漫芝单手制止住她,发丝被狠狠扯了一把,不由吃痛地低吼:“何月,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帮我把她拉开。”
何月犹豫地上前来帮忙,中途又被陈盐拦住。其他女生则慢半拍开始劝架,场面乱作一团。
混乱中不知是谁踩空,居然从斜坡上滑了下去,陈盐骤然失去平衡跌倒,手腕狠狠磕在地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等到她抬起眼,听到有人大声惊呼:“何月掉进水里了!”
陈盐顾不得疼痛,立马往湖里看去,只见何月整个人没入水中,正在无力地扑腾:“救命……救……我不会……”
“还等什么?快去叫老师啊!”陈盐的声音喊醒了六神无主站在原地的女生们。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迈着腿软的步伐往上爬。
“不行,太远了,等不了,”贝莉全身都在抖,她率先爬上去拿了救生圈,“我会游泳,我带着救生设备先下去救人。”
陈盐想也不想地拒绝:“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你会搭上你自己的命。”
“直接把救生圈放下去吧,我们攥着绳子一起把她拉上来。”安璐脸色苍白。
好在何月掉下去离河岸也才一米多的距离,绳子绕了好几圈缠在石柱上打了死结,省力的同时,也避免了她们被反拽下去。
陈盐这才勉强同意她们的的提议。
很快何月被她们合力救上来,人已经脱力呛水,很快意识昏迷。
陈盐将脸贴在她身旁听了十秒的动静,没感受到呼吸,当机立断地将她平放,解开她的制服扣子决定做心肺复苏。
“贝莉,快点先去医务室拿AED,安璐,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贝莉都快哭出来了,抹了一把眼泪冲刺般跑走。
陈盐也就在讲座上学过这么一回,遇上实操才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将那些步骤忘了个精光,简直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发抖的手使力在何月的胸口按了一会儿,很快察觉到姿势错了,连忙整个人跪坐起来。
已经受了伤的手腕随着用力而泛疼,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几乎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陈盐额头冒汗,手上的力道却不敢放松半分,老师和救护车都没来,只能和在场其他女生求助:“你们也都或多或少听过一点课,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有没有人能够上来替一下?”
有几个女生神色松动,想要上前帮她。
然而周漫芝却在这时倏然开口:“你们可想清楚了,别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要逞英雄参与救援。到时人救不回来,何月父母说不定会赖上你们,说是你们不规范操作害死了她。”
陈盐不敢置信地瞪她:“难道这些莫须有的传言能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吗?”
周漫芝神色复杂:“对于我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确实是这样,能像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正义分子是极少数。她是自己摔下去的,伸手救她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我们也没做错什么。”
那几个女生犹豫看了周漫芝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不上前。
“对不起陈盐,那节课我什么也没听,怕不专业害人。你这么厉害,还上去做了示范,一个人一定可以坚持的,加油。”
陈盐抿着越来越苍白的唇,甚至连愤怒的力气也没了。
没人替她,她又不敢中止,只能继续机械而沉默地按压着何月的胸口。
等到后面,她几乎是凭着信念在强撑,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后,终于听到了手底下人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与此同时,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
陈盐见何月被医护人员带走,紧绷着的念头终于松懈,她跌撞着站起身,挤开围观的人群。
手腕很痛很痛,痛到她紧咬着下唇。
人工湖很快聚集了一大片人,没人注意到她,她浑身虚脱,漫无目的地走,只觉得身心俱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臂忽然被一双宽大的手拉住,整个人跌进一个熟悉气息的怀抱里。
“出什么事了?”谢珩州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抓着她的手力道更加用力,语调沉稳,试图安定她,“看着我陈盐,你在发抖。”
其他几个一起上体育课的男生也是听到出事的动静急匆匆赶来的,满目焦急,看到她这副样子更加担忧。
陈盐强忍的情绪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决堤。
她死死抿住唇,缓解自己克制不住的颤,尽量将刚刚的状况清晰地复述给他们听。
然而疼痛令神智昏聩,最后她强撑着冷汗淋漓,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谢珩州,我手好疼啊……”
第17章
谢珩州皱起眉, 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拉着陈盐的手臂,弯腰将她整个人背起:“你手受伤了, 先去医务室。”
祝晗日目光扫过?两人, 非常知趣地收回想要帮忙的手, 轻咳两声:“快去吧, 我帮你们俩向老师请个假。”
说完,他主动揽着还在原地犹豫的柯临往教学楼先走一步。
陈盐其实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抱的地步, 她只是累得有些脱力, 又被突发的意外?吓到了。本身就白,现?在脸色又差, 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像要昏过?去。
谢珩州这张脸在北沂的知名度太高, 平常就算走在路上都有好多?人偷偷盯着他看,更别提现?在他还破天?荒背了个女生?。即使陈盐将大?半张脸藏在他的肩头,也能感受到那些投来的注视。
“要不放我下来吧谢珩州,”陈盐的声音隔着衣料传来, 有点模糊,“我自己能走。”
谢珩州呼吸平稳,连步伐都没顿一下, 嗤道:“你能走?我看北沂随便刮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又不是纸糊的。”
“陈盐, 我看你现?在真是胆子?肥了, 还学会逞强了, ”谢珩州嗓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轻讽, 仔细听还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 “掉水里?的是你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找你麻烦的也有她一份吧。救护车没到, 老师也没到就敢冲第一个救人。
“这么深的人工湖,一不小心被溺水者?反拉下去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我那时候没想这么多?,”陈盐自知理亏,讪讪低着头据实以告,“都看见她落水了,总不能光站着见死不救吧。”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谢珩州顿时脸色更沉,硬梆梆道:“哦,差点忘了,你大?费周折从操场跑过?去和人家打架,是为了一样被偷的东西。”
“东西被偷就偷了,能值几?个钱。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刚刚陈盐情绪上涌剧烈,只含含糊糊说自己有东西被周漫芝偷了,却没具体说是样什么东西。
现?在记忆被谢珩州一句话重新唤回,她想起那根到现?在还没拿回来的手链,不由得下意识揽紧了他的脖颈。
“轻点,小心手。”谢珩州敏锐地察觉到她变化的情绪,淡淡出声提醒。
陈盐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差点勒到他的脖子?,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几?分。
隔了两秒,他又发问:“说吧,什么东西被拿了?”
这一次过?了好久。
久到谢珩州都以为陈盐趴在他肩头睡着了,才听到小姑娘传来的闷闷的、颇觉丢脸的嗓音:“……手链。”
“你送给我的那一条手链。”
这次轮到谢珩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我送的,所以呢?”
他的口?气倨傲:“我能送一回就能送第二回 ,你喜欢我能给你买五十条不带重样的,给你戴满一整条胳膊。”
陈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弯着唇角没忍住被逗得笑出声来。
然而她马上又轻轻摇头,垂眸否认道:“不一样的谢珩州。”
“你是有能力能送我很多?礼物?,但并不代表我就能够轻易弄丢。那是你的心意,是独一无?二的,每当我看到那个物?件时,就会想起收到它?那时的内心感触,这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你先别和我说话了,我心里?现?在充满了负罪感,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感觉好抱歉。”
“……”谢珩州眸光轻怔,上下轻轻滚动了喉结,果真听话地没再开口?。
路程不远,很快谢珩州长?腿迈进医务室的门槛,将人稳稳当当地放置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