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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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点破身份的谢寒衣微微一怔,心中?生出几分不妙预感,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过小小化神?,实在?不敢妄言对姑娘有用。”谢寒衣伸着小短腿退了一步,试图与姬瑶拉开距离。
当日?在?不思归中?,她可是随手便废去一名七境大能,他想不出自己对她能有什么用。
“听说蓬莱,是人族自上古传承下的仙门。”姬瑶指尖点了点书案,“既是自上古传承,其中?当藏有不少功法经卷。”
“蓬莱道子参阅过的,当不在?少数。”
她说得不错,作为蓬莱倾尽资源培养的道子,门中?所藏功法,无论品阶,皆任他取用。
“将你所知心法默下。”话说到此,姬瑶径直道出自己的目的。
这些时日?她所阅不乏人族经史,便也知蓬莱底蕴,更远胜过钦天宗和千秋学宫。
谢寒衣却并未应下:“门中?诸多功法,乃宗门诸位尊长苦心撰写或收集,不可轻易示于外人。”
这些功法乃是仙门的道统传承,姬瑶对他的回答也不算意外。
“来做个交易吧。”她于是道。
谢寒衣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姬瑶继续道:“以?神?族典籍,换蓬莱功法。”
闻言,肥啾微微瞪大了一双黑豆眼。
当年人族先祖历经艰险至九霄,才求得几卷神?族功法。
当意识到人族竟在?此基础上,衍生出自己的道统后,神?族便禁绝再将任何涉及天地?本?源规则的功法示于人族。
姬瑶也知此事,不过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一只被神?族追杀的魔,为何要尊他们的禁令。
姬氏当日?向姬瑶开放藏书楼,又让她随姬重明入紫微宫进?学之时,大约不会想到,数百年后,姬瑶会跳下堕仙台,在?凡人之境得一线生机。
“若姑娘当真能拿出神?族典籍,那蓬莱功法,自也可供姑娘一观。”谢寒衣郑重开口,下意识向她一礼,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只圆滚滚的肥啾,身体一倾,在?书案上连滚了几圈。
姬瑶伸手,他晕头转向地?坐在?了她掌心。

谢寒衣很庆幸这阁楼静室中只有姬瑶一人, 就算自己犯蠢,也只有她一人看到了。
虽然心中恨不得能原地找个洞将自己埋了,但姬瑶掌心这只圆滚滚的山雀还是努力站直身, 郑重向她道谢:“多谢姑娘。”
绒羽蓬松的肥啾和少年清冽嗓音并不相配, 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姬瑶微微勾起唇角, 指尖戳了戳蓬松胸羽,才将他放回书案。
谢寒衣有些无奈, 但也没说什么。
他顺嘴理了理有些乱的羽毛,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姑娘, 我?好像还不知你名姓。”
上次在?不思归他忘了这事,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便能?再见。
谢寒衣想, 互通名姓才算得?上是朋友。
听?他这么说, 姬瑶却挑了挑眉, 反问道:“你不知?”
他装死这几日,应该去查过与她相关种种。
“你真正的名字,不是陈稚。”谢寒衣笃定道。
不过十四岁的陈稚,又怎么可能?拥有她这样的力量。
淮都众人只当她是知玄修士, 谢寒衣却亲眼见过她究竟拥有如何?令人惊骇的实?力。
那几乎不是凡俗界该有的力量。
他说得?不错, 但姬瑶没有再说话。
她的名字……
天道意志下, 姬瑶已是被抹除的存在?,就算九重天上仙神出手窥探命运, 也是这个结果。
如今活着的, 是陈稚。
说来好笑?, 从前她要做九幽氏帝女,如今要做淮都陈氏的陈稚, 独独不是她自己。
她是谁呢?
姬瑶垂眸望向窗外,许久才道:“以后若有机会, 便告诉你。”
至于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姬瑶自己也不知道。
谢寒衣望着她侧脸,喃喃道:“比起在?不思归时,你似乎更像人了。”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其中有几分歧义,但谢寒衣当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相比在?不思归时,她与这方天地间已不再有相斥之感,一身气息融入此?界,任谁来看都不能?觉察端倪。
这个话题令姬瑶嘴角微微向下,显然并不高兴。
“做人真麻烦。”她说。
谢寒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姬瑶想起了回淮都路上那几枚竹炙实?,脸有些黑。
她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当日在?九霄之时,就算姬瑶身份尴尬,但养在?姬氏,所食皆为琼浆玉露,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后来被囚入镇魔塔,仙人之体也不必以外物充饥。
听?完来龙去脉,谢寒衣犹豫着开口:“有没有可能?,竹炙实?是要剥皮的?”
话音落下,他敏锐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低了不少。
姬瑶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她明明笑?着,谢寒衣却感受到几分不妙。
书案上,肥啾缩起爪子?,圆润地向后滚了两圈,试图悄无声息地与她拉开距离。
窗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陈云起和叶望秋一道走入钦天。
叶望秋揽着陈云起的肩,虽然相识时日尚短,但靠着他的自来熟,已然荣升为陈云起在?千秋学宫中关系最近的人。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就算陈云起三句不见得?回一句,也并不损他的谈兴。
而眼见两人进门?,正从厅中走出的妙嘉皱了皱眉,神情露出几分戒备。
她并不识得?陈云起和叶望秋,钦天如今在?千秋学宫的处境不好,此?时见有学宫弟子?上门?,她第一时间便怀疑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陈云起向她一礼,脸上仍是那副木讷神情:“我?来寻姚先生。”
见妙嘉看向自己,叶望秋只道:“我?陪他一起。”
“你见姚师叔是为何?事?”妙嘉又问。
“道谢。”陈云起的话一如既往地少。
妙嘉有些意外,来道谢?那他岂不就是那个因?得?大夏龙雀,而被国君特命入千秋学宫修行?的陈云起?
还不等她开口确认,姚静深也自厅中走出,目光落在?陈云起和叶望秋身上,温声道:“你寻我?,是为何?事?”
“听?说钦天弟子?不足。”陈云起看向姚静深,“我?想入钦天。”
这个答案让姚静深有些意外,他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如今钦天宗已然没落,你入钦天,只怕不会有什么好处。”
陈云起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如果不是因?为我?,前辈和钦天也不会被辰宿针对?,我?身无长物,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看着眼前寡言木讷的少年?,姚静深叹了一声,终究没有拒绝:“你若不弃,便留下吧。”
陈云起躬身,郑重向他一礼:“弟子?,见过先生。”
姚静深示意他起身,又看向叶望秋:“蓬莱弟子?来访,不知又为何?事?”
叶望秋大大咧咧地向他一礼:“姚先生好。我?奉师命前来千秋学宫学习,本不必入什么学派,但如今钦天有麻烦,凭我?和云起一起逃过命的交情,帮忙挂个名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却是少年?一片赤忱心意。
像叶望秋这样的年?纪,向往姚静深和姬瑶为陈云起出头的任侠之举也是常事。
对?上他不见阴霾的眼神,姚静深失笑?:“那我?便谢过小友了。”
见姚静深应下,妙嘉双眼微微亮了起来,这样一来,钦天弟子?便又勉强凑足了八人,不必担心被除名。
但想起之前一番对?话,她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安。
妙嘉不知道,除了她以外,其他五名钦天宗出身的弟子?会不会选择离开。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不过数月之间,原本在?上虞仙门?中赫赫有名的钦天宗,竟然沦落至此?。
钦天未来,当何?去何?从?
傍晚时分,终于练完了字,出门?放风的陈肆被一枚阵石困在?了庭前。
灵光闪烁,他心中一凛,连忙御起灵力抵挡。
于是等姚静深来时,看见的便是陈肆狼狈地躲避着阵法攻击,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无。他连躲闪都显得?勉强,便更不说破解阵法了。
姚静深看了一眼石桌旁的姬瑶,陈肆是如何?招惹了他?
这个问题,陈肆也很想知道,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姬瑶不高兴。
“姚前辈,救命……”陈肆遥遥向姚静深伸出求救的手。
姚静深叹了一声,抬步坐在?姬瑶面前:“他这是做错了什么?”
姬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花些时间修行?。”
“有道理。”姚静深颇以为然,陈肆从前的确荒废了太多时光。
听?他这样说,陈肆不可置信地望向两人,他们是认真的么?
想起最近几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自己,他悲愤莫名,这还不够刻苦么?!
姚静深却不管他心中作何?想,只向姬瑶道:“方才越氏派人前来。”
来的,正是陈氏母亲出身的那个越氏。
不久前,越氏越重陵以军功封爵,重回淮都世族之列。
只是越重陵并非越氏主支族人,而是当年?被牵连流放的旁系,与陈稚之母越夫人血缘已远。
所以他在?获封上大夫之爵后,只带了寥寥数名越氏旁系族人回到都城之举,也并不奇怪。
至于当年?越氏主支众人,都被他留在?了流放之地。
也就是说,陈稚虽然该唤越重陵一声舅父,但二者之间实?在?谈不上什么血缘亲情。
姬瑶神情仍是一片冷淡,显然并不关心越氏为何?前来。
姚静深继续道:“越氏言,府中不日将有一场春宴,邀你前去。”
这场春宴的目的,正是要向淮都世族昭告越氏的回归,昔日越氏故旧,必然都列席其中。
如今越氏特意派人前来千秋学宫告请陈稚,足可证明示好之意。
姬瑶却无意前去,她从来不喜欢麻烦,更不想同人虚与委蛇。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姚静深却道。
姬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倒是想听?听?他有什么理由。
“越氏春宴,淮都各世族齐聚,也是明证你身份的最好机会。”姚静深解释道。
陈方严不知是忘了还是出于别的考量,迟迟不曾设宴,将才回归族中的女儿?介绍给亲友世交。
如此?一来,陈稚陈氏女这一身份便还未得?到承认,名不正言不顺。
而今越氏示好,却是不必再等陈氏行?事。
姚静深大约也能?猜到,越重陵有此?举,和起复越氏的国君闻人骁脱不了干系。
赵氏作为淮都三大世族之一,在?上虞经营数百年?,势力庞大,为闻人骁忌惮日久。姬瑶那一箭,却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所以和越夫人甚至没见过一面的越重陵,会遣人来邀姬瑶前去赴宴。
“我?想,于你而言,越多人肯定陈稚的身份,越是有利才是。”姚静深像是不觉自己话中有多少试探意味。
姬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姚静深只是含笑?以对?,气氛骤然有些紧绷,良久,她才开口道:“那便去吧。”
谢寒衣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一旁石桌上,绒羽雪白,看上去像是团圆滚滚的雪球。
虽然答应了与姬瑶的交易,如今不过是具化?身的谢寒衣却无功法在?手,只能?凭借记忆抄录。
只是凭借烙印在?这具化?身中的神识,不过刻录下半卷功法,就已经将他累了个半瘫。
他宁愿如此?,也不以真身出现,显然对?姬瑶还是心存防备。
姬瑶又何?曾完全信任他,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易,对?彼此?都有利,便是最稳固的关系。
此?时将姬瑶和姚静深的对?话尽收耳中,桌上肥啾那双黑豆眼中不由闪过深思之色。
姬瑶余光觑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知道得?太多的人,容易活不长。”
听?到这话,在?场一人一鸟顿觉浑身一寒,随后都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三月二十五, 越氏于府中宴淮都各世族。
越重陵如今住的正是越氏旧宅,在他回?到淮都后,闻人骁为施恩, 特意将此处赐还。
其实他当年不过越氏旁支, 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如今的越氏家主,是越重陵。
府中梨花正值花期, 在枝头簇拥着盛放。有风吹过?,枝头梨花坠落, 跌入水中, 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池边亭台中, 几名随长辈早早便到了越氏的少年男女或坐,或站,有人执棋对弈,有人闲坐垂钓, 姿态很是悠哉。
少年人凑在一处, 免不?了会说些闲话, 池边拨水的少女开口道:“你?们可听?说了前日?飞仙郡的事??”
她身旁之人道:“你?说的是百里氏?”
“不?错,正是那个以豪富著称的百里氏。”少女眨了眨眼, “我兄长说, 百里氏传家的那把天阶灵器昆山玉碎, 在数日?前百里家家主的生辰宴上,为一个外人收服。”
“百里家拿出昆山玉碎, 宴请一百七十二仙门世家,原以为是有意为少主百里萦扬名, 不?想最后昆山玉碎真的为外人所得?,一番算盘却是全?落了空。”
事?情没落在自己头上,众人便都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他们与百里氏又没有太深的交情。
“何止呢,也是在这场生辰宴上,百里氏才发现百里萦根本不?是百里氏的血脉,而是鸠占鹊巢的那只鸠。如今她被废了修为,已经不?是什么百里氏少主了。”少年轻嘲道。
少女轻叹了一声:“能留下一条命来,已是百里家主宽仁。”
有人摇头道:“修为尽废,留下一条命又如何。”
如百里萦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被废去修为,只怕是生不?如死。
“不?过?这昆山玉碎最后是为谁所得??”少年不?关心百里萦如何,他更想知道昆山玉碎的去向,“有实力收服天阶灵器的,应当就?是那几个大仙门倾力培养的弟子,或者哪个世族天才。”
“可是泠音仙?听?闻此番百里氏生辰宴,泠音仙也去了,若是有人能收服昆山玉碎,定然是她了。”
年轻一辈的乐修中,泠音仙当为翘楚。
一旁少女却摇了摇头:“不?是泠音仙。”
“那是谁?”
“我也不?清楚,只知是个才入明识境的少女……”
“罢了,左右也同我们没什么关系。若是得?这昆山玉碎的是淮都世族,早就?大宴宾客,广而告之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众人于是转开了话题。
“今日?既是越氏设宴,你?们可知,陈氏那个陈稚会不?会来?”少年提竿,取下一尾活蹦乱跳的银鱼,口中笑道。
凉亭中的少女道:“她有越氏血脉,应该会来才是。”
“但看如今这位越氏家主的态度,主支族人被尽数留在边地?,他对这个血缘已远的从女兄的女儿?,只怕也没有什么情分在的。”少年又道,“他虽向陈氏下了帖,但陈氏会不?会带陈稚赴宴也还未可知。”
“好像自那日?入千秋学宫后,她便留在学宫中,再未离开。”
“没想到她竟拜了钦天宗姚静深为师,借这个身份,却是不?必过?遴选,就?能成为千秋学宫的弟子。”说话的人难掩妒意。
以姚静深客卿身份,名下可有一名弟子不?过?遴选便直接成为学宫弟子。
部分天资平庸的世族子弟,便是以这样的方式才顺利入千秋学宫进学。
“其实以她资质,要过?遴选应当不?难……”
少年冷哼一声:“就?算天资再好又如何?先开罪赵氏,又招惹了郑氏,我倒想知道,区区一个陈氏能不?能护住她!”
“还有越氏呢。”少女慢条斯理地?开口,“今日?春宴,越氏未向赵氏和郑氏下帖,态度已经分明。”
赵氏和郑氏又如何,越氏此举背后,分明有来自国君的授意。
她摩挲着手中棋子,这位陈氏女才回?淮都不?过?几日?,便掀起了这样大的风雨,着实有些了不?起。
“如此说来,今日?宴上,或许能亲眼见?一见?这位行事?猖狂的陈氏女究竟是何模样了。”有人笑道。
辰时已过?,才有车驾驶出千秋学宫,一路引来数道窥探视线。
车驾中,姬瑶神情淡淡,神识沉入手中玉简。在她肩上,肥啾黑豆眼半闭着,昏昏欲睡。
一旁,姚静深翻看着一卷竹简,神色温和如常。
驾车的自然是陈肆,此番前去越氏赴宴的便只他们三人,毕竟这车驾上实在很难再塞下一个人,所以想去凑热闹的叶望秋被无情镇压,留在钦天。
说来,这车驾和龙驹还是陈氏的,钦天宗除了功法典籍,的确什么都没能保留下来,门中弟子修行全?靠千秋学宫分发给各学派的灵玉和丹药。
当然,在得?罪辰宿学派后,钦天这个月的灵玉和丹药都被找借口扣下,这也是促使钦天门下弟子另投他门的一大诱因。
正翻看竹简的姚静深按了按眉心,他从前只需潜心修行,不?必烦恼这些俗务,如今却是避免不?了了。
修行之事?,说到底还是少不?了灵玉和丹药的支撑,姚静深想,不?知来灵玉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车驾进入淮都城,再行过?数十里,越氏府邸已近在眼前。
便在此时,三匹皮毛不?见?任何杂色的白马自空中飞驰而来,马蹄拖曳着幽蓝灵光,身上威压竟不?逊于四?境修士。
车驾上并无赘饰,但若是修行之人便能分辨出其通体都为价值连城的天心玉,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灵光。
玉辇瞬息便越过?陈氏车驾,落在越氏府门前,对比之下,陈氏车驾不?免显得?灰头土脸。
照夜玉狮子?陈肆认出了拉车的灵马,有些意外。
若他没记错,照夜玉辇为萧氏所有,是萧氏十三子出行常用的车驾……
越氏这场春宴,竟然请来了萧氏么?赵氏,萧氏与桓氏正是如今淮都势力最强的三大世族。
以陈肆年纪,不?知萧氏与越氏有旧也不?奇怪。
桓少白跳下玉辇,注意到身后车驾,玩笑着道:“十三,竟还有人的架子同你?一样大,这样晚才肯来。”
坐在素舆上的少年浮空落地?,他面上噙着浅淡笑意,纵然坐着,腰背也是笔直,通身气度非常人可及。
他所坐素舆,竟也是以天心玉所铸。
听?了桓少白戏谑之言,萧御看了桓少白一眼,并未与他计较。
萧氏十三子,萧御——
陈肆认出了素舆上的少年。
萧御不?识得?陈肆,陈肆却识得?他,昔日?萧氏设宴,他与陈原等人同往,曾远远见?过?这位萧氏子。
萧御生有腿疾,萧氏曾遍请名医,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无法治愈。因双腿穴窍不?通,哪怕他资质悟性都是上佳,囿于身体,如今也只是引气境修为。
世人提起萧御,不?免为其叹惋。
若非得?此痼疾,他怎么会到如今还只是引气修士。
不?过?萧御出身萧氏,即便境界不?足,这淮都之中也无一人敢小觑于他。
目光掠过?玉辇后的车驾,萧御的视线在陈氏族徽上停留一瞬,随即收回?,却是没有上前攀谈的意思。
陈氏……
“看够了吗。”
车驾中,姬瑶冷声开口,愣神的陈肆这才回?过?神来,也无心再关注萧御和桓少白,连忙将她从车驾上抱了下来。
桓少白眼见?这一幕,不?由笑了一声:“十三,巧了,这位姑娘竟是与你?同病相怜。”
话音落下,姬瑶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桓少白不?觉得?有什么,还冲她笑了笑。
萧御远远向姬瑶一礼:“无心之言,还请姑娘见?谅。”
姬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知道萧御身份的陈肆连忙回?礼。
这可是萧氏……
他倒是没有认出桓少白。
姬瑶不?知道萧御和桓少白身份,即便知道,她的态度也不?会变。
便是她这般态度,让桓少白越发觉得?有意思。
“少白,将要开宴,若是误时,不?免拂了越氏盛情。”萧御向陈肆点?了点?头,温声又道。
他既然都开了口,桓少白也熄了再搭话两句的心思,笑着向姬瑶两人一礼,与萧御一道向大门行去。
越氏仆从已经迎上前来,行礼问候后,殷勤地?将照夜玉狮子牵走照料,引着两人向府中行去,全?然忘了其后还有姬瑶几人。
踏入越氏,桓少白看向身旁萧御:“十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识得?方才的人?”
他与萧御相识多年,自诩对其甚为了解。
萧御却道:“不?止我识得?,如今淮都城中,识得?她的人,应当不?在少数。”
桓少白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难道那双腿也有疾的小姑娘,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能废了赵麟一只眼还全?身而退,的确是有几分了不?得?。”
“她便是陈氏那个陈稚?!”桓少白先是一讶,随后笑了起来。
虽然他刚回?淮都,也对这位陈氏女所做之事?有所耳闻。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竟与你?一般,也有腿疾在身?”
萧御却是摇头:“她已是知玄修士,想来与我情形并不?相同。”
提起自己身上痼疾,萧御仍是一片风轻云淡,像是并不?在意。
桓少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提此事?,不?过?静默数息,忽又开口笑道:“十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日?伯父伯母,有意为你?定下的陈氏女,是不?是就?是她?”
萧御神情平静:“不?过?长辈戏言,少白还是不?要胡说,败坏了姑娘声名。”
桓少白轻啧了一声:“十三啊十三,怎么我离开了这么久,你?还是这般无趣。”
说话间,设宴之地?已近在眼前。

第六十章
桓少白之前取笑萧御来得晚, 但二人达时?还未至开宴,一众少?年人正齐聚池边亭台,垂钓对弈, 各自顽笑。
见萧御和桓少?白前来, 众人止了说笑之语, 目光俱都投向此处。无论他们之前在做什么,此时?皆放下手边的?事, 站起身来,抬手向两人施礼。
在场世族子弟无人不识得萧御和桓少白, 这便是淮都三大世族的?声名,即便闻人王族, 也未必能得众世族如此郑重礼待。
不过萧御出现在此尚可理解, 毕竟越氏和萧氏有旧, 但越重陵何时又与桓氏攀上了关系?
几名少?年交换了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他们却是想得太多,桓少?白此番前来,和桓氏关系不大。
他与萧御交好, 因此刚回淮都便前去探望, 正好遇上萧御出门赴宴, 便跟着来一起凑个热闹。
便在众人向萧御和桓少?白行礼时?,陈肆推着姬瑶出现, 这些世族子弟施礼起身, 看见突然出现在萧御身边的?两人, 脸色顿时?都不太好看。
如此一来,方才他们施礼拜的?便不止萧御和桓少?白, 还有姬瑶和陈肆。
这些世族子弟最看重的?便是身份,以桓氏和萧氏的?门第, 他们理应先?施礼拜见,但这二人又是谁,竟也坦然受了他们的?礼,全然不知避让。
陈肆此时?方意识到不妥,离开淮都几月,他过得有些放飞,已经将这些繁琐无用的?世族规矩忘在了脑后。
感受到周围隐隐不善的?目光,他有些懊恼,早知如此,该慢上几步才是。
姚静深并未同两人一路,而是随越氏仆从先?去见过越重陵。
“愣着干什么?。”
随着姬瑶开口,僵在原地的?陈肆终于?回过神?来,礼都受了,也没剩什么?可挽回的?余地,他硬着头皮当做没看到四周投来的?质询视线,推着姬瑶继续向前。
一向存在感不高的?陈肆,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万众瞩目的?待遇,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桓少?白看向姬瑶,只见少?女神?色冷淡如初,似乎全不在意周遭
人的?审视,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萧御的?目光从推着素舆的?陈肆移至姬瑶身上,她已是知玄修士,并不需要旁人援手照顾才是。
和姬瑶不同,萧御从不喜欢旁人助他。
另一边,没等来陈肆主动致歉,在场部?分自恃身份尊贵的?世族子弟脸色难看了许多,只是若为了这点小事向他发难,又未免失了风度。
“这两人是谁?”少?女带着几分不虞开口。
“看起来却是有些眼?生?……”
执扇少?女半掩面道:“难道是自乡野来的?小族子弟?怪不得这般不知礼数。”
“不……这少?年,好像是陈氏的?人……”有人认出了陈肆。
“陈氏?”说起陈氏,在场之人不由齐齐想到一个名字,“陈稚?!”
“她就?是陈稚?!”
在姬瑶被叫破身份后,一时?间,无数视线明里暗里地投来,倒是无人再计较方才行礼之事,毕竟,她可是敢射伤赵麟的?角色。
听说前不久她还重伤了知玄中期的?郑骋,可如今看她也不过知玄初期的?境界罢了……
赵麟境界不如她便不必说,郑骋虽然行事下作,修为却做不得假,他竟也不是这陈稚的?对手?
亲眼?见到郑骋与姬瑶交手的?毕竟只是寥寥几人,后续许多学?宫弟子赶到之时?只看见郑骋惨状,怀疑她借灵器之利才重伤郑骋也属人之常情。
能?越境败敌的?修士实在少?之又少?。
但姬瑶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以她对灵力操控的?精细程度,就?算许多人族大能?也难以比拟。
寻常修士在施展法诀的?过程中,因对灵力操控不到位,注定会产生?许多耗损,法诀威力也会因此削减,而姬瑶却能?做到以最少?的?灵力,将法诀威力最大化?。
毕竟她曾修行神?族功法至仙人境,如今要动用多有共通之处的?人族法诀便并非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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