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矜持一点—— by鹿宜
鹿宜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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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眉一挑,梁梦因更觉得脸烧。
这种准备虽然贴心,但着实让人尴尬,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那次她严词拒绝留住之后,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会在他这里留宿。
慢吞吞地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小诚正眼巴巴地看着桌面上刚蒸好的虾仁饺和清粥,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到梁梦因的时候,几乎两眼放光。
“小舅舅,我是不是可以吃了?”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从忙碌的工作中偏出一眼,状似了无情绪。
从前,她总希望能在陈时序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不同的情绪,这一次,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他的眼里最好真的没有什么情绪。
拉开座位,梁梦因坐在小诚的对面,目不斜视,只将自己的视线锁在除主座上的男人之外的一方偏隅。
被一道冷厉的寒眸盯着,梁梦因心虚地牛奶杯几乎没拿稳。
片刻后,一声凉笑落下。
“梁梦因。”他叫她的名字。
手顿住。
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嗓音依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红唇只泻出一个轻音:“嗯?”
“还记得在车上我们说了什么吗?”
梁梦因很想说不记得,但又不想在他面前露怯,索性保持沉默。
“原本我在想,这次你是又准备装疯卖傻,还是胡搅蛮缠。”
顿了一下,陈时序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又或者,是现在这样当做无事发生。”
耳根又烫了起来。
陈时序起身前留下了句话,幽冷的,漠然的。
“梁梦因,我想昨天的问题应该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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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周嘉诚小小年纪, 八卦属性一点没少,他一边啃着虾饺,一边问:“漂亮姐姐, 我小舅舅刚刚说的是什么问题啊?”
梁梦因张了张嘴,难得语塞。转念又想起自己哑得说不出话的嗓子,索性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饭。
小诚眼睛转了一圈, 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漂亮姐姐,昨晚我看到你和我小舅舅亲亲了哎。”
梁梦因喝粥的动作一停,颈子微顿,不忍回忆昨晚的所有事情, 她面不改色地咽下清粥, 依然是干哑的嗓音:“吃饭说话会被呛的。”
她低着头,只是喝着面前的这碗白粥。粥里是放了点糖的,清甜粘稠的粥底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好像是出自陈时序之手。
小诚半天都没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笑嘻嘻地继续问:“姐姐,你们是不是要生小宝宝了啊?”
梁梦因被清粥猛地一呛,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小宝宝?”
小诚好像不太理解她这么大的反应, 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是妈妈跟我说的啊, 我就是爸爸妈妈亲亲,然后生出来的。”他很认真地问,“你们也要生小宝宝了吗?”
梁梦因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尤其是面对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还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这似乎比她在陈时序面前装傻还要难。
这种生理常识并不该由她来教导, 但如果不说这些, 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嘉诚的问题。
“小宝宝只能由像你爸爸妈妈这种关系的, 才可以孕育。”梁梦因咳了一声,面上因因发烫,她忖度着说辞,“我和你小舅舅目前还不属于这种关系。”
小诚歪着头,好像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梁梦因试图给他洗脑:“没关系,听不懂也没事。小诚可以当做昨晚是幻觉,你可能是在做梦,其实亲亲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小诚,梦里的事情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好吗?”
小诚小脸皱巴巴地聚在一起,仿佛是在思考着她的话,桌上的虾饺也不吃了,粥也不喝了,就直愣愣地托着腮思索。
好半天,他恍然大悟:“所以,漂亮姐姐,你是不准备和我的小舅舅发展成像我爸爸妈妈那样的关系?”
洗脑失败。
梁梦因很尴尬,这个问题比方才那个更难回答。
在她的沉默中,小诚得出结论:“姐姐,那你的意思就是只想占我小舅舅的便宜,却不想负责!”
小诚斜着眼看过来,妥妥一副看“渣女”的表情。
梁梦因头大了,昨天她在车上和陈时序争论的那个“渣男渣女”的问题,今天先是被陈时序盖章,现在又被小孩子定论。
仿佛真的已经得出了答案。
刚刚离开的男人姗姗归来,正好听到小诚的这句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声线凉薄:“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可惜有的人不太懂。”
梁梦因抬头就瞪过去,一杯热水却突然放在了她面前。棕黄色的液体,还腾腾冒着热气,有淡淡的甘甜清香。
见陈时序回来,甚至还肯定了他的答案,小诚瞬间有了底气:“漂亮姐姐,你这样是不对的哦,幼儿园老师教我们要学会负责,不能逃避责任。”
梁梦因扶了扶额,更加生无可恋。
陈时序重新坐回位置上,揉了揉小诚的发顶,没说其他的,只是纠正他:“要叫阿姨。”
“噢!”小诚早上已经被教导过一次,很快改口,“漂亮阿姨,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哦。”
梁梦因不想再听到任何和“责任”两个字相关所有词汇,她盯着面前的热水,问:“这是给我的?”
生硬的转变话题。
陈时序没有继续刚刚那个为难的话题,也当听不出她蹩脚的转移方向,只是说:“喝吧。”
梁梦因小声嘟囔着:“你也不告诉我泡了什么,就让我喝。”
筷子缓缓一顿,他的声线很淡:“不是毒药。”
梁梦因哼一声,她当然知道不是毒药了。冷哼一声,拿起杯子,她抿了一口,还不忘反击道:“我要是被你毒哑了,做鬼也不做过你。”
陈时序眼都没抬一下,低头喝粥,漠视她的挑衅。
刚喝下的第一口,其实梁梦因已经知道答案了。无非是罗汉果、胖大海还有甘草配比的利喉冲泡茶包。
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以前她每次感冒的前兆症状就是嗓子痛,林姿特意请了医生专门配备了药包调理,家里几乎年年常备这些茶包。
药效没那么快,大概是心理作用,梁梦因觉得嗓子确实舒适了许多。
醉酒过后,她也没什么胃口,寥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看了看依然一脸谴责的周嘉诚,又转向面无神情的陈时序。
在寂静氛围里,梁梦因突然扯开唇角,溢出一丝轻笑,似是嘲讽:“小诚喊我漂亮姐姐,那我是不是要跟着他喊小舅舅。”
小诚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虾饺都不香了,小嘴撑成一个大大的圆。
空气中压抑着冷清,陈时序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目光拂过她娇艳精致的面颊,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却零星得渗不进眼底。
他是见过梁梦因对别人的笑容的,至少是真诚友爱、懂事乖顺的,连家里最严肃的祖母也常被她哄得开心。她身上所有的娇纵,虚伪,不耐都只对他一个人展现。
陈时序眸光暗了些,薄唇扬起冷淡的弧度,视线扫过那只攥在裙摆上的手指:“以前叫哥哥,现在又要叫舅舅。梁梦因,你玩的挺开?”
几秒后,又是一声冷笑。
“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是陈璇蔚来接走的梁梦因,她坐在驾驶座上,远远眺向正抱着小诚站在门外的陈时序,又看了看车前表情僵硬的梁梦因。
看样子是又吵架了。
她拍了拍副驾驶:“我的当事人,上车了。”
梁梦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爬上她的车,只差两眼泪汪汪:“璇蔚,小堂妹,你终于来了。”
“哟,大小姐记起来了?”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陈璇蔚冷眼暼过去:“之前时序哥说你贵人多忘事,我还不信。这次我相信了。”
梁梦因切实地感受到那次陈时序嘲讽她的“回旋镖”是什么意思。
当然回插过来的远不止这一只镖。
“说好的喜欢我,结果就像一团沙,风一吹就散了。”
“明明是你先不记得我的。”
“那我错了嘛。”梁梦因扯了扯她的衬衫,“主要是你女大十八变,风格穿着都和原先大变样,出类拔萃的美丽,让我都认不出你了。”
虽然陈璇蔚一直很吃她这套,但还是冷着脸说:“那怎么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梁梦因撩了撩长发,唇角弯起浅浅的笑容:“那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保持着出类拔萃的美丽?”
陈璇蔚嘁了一声:“你这大言不惭的劲儿,也就时序哥受得了。”
梁梦因睫毛轻颤几下,纤薄的背骨也跟着微僵,她现在有些听不得这个人名。
想起这几天的针锋相对,她眉眼耷拉了些。
“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敢辛苦高高在上的陈总裁委屈下凡包容我呢。”梁梦因阴阳怪气,“我哪配啊?”
陈璇蔚闻言笑了下,大概也就梁梦因敢这样说她的堂哥。
“又吵架了?”
“我敢吗?”
“我看你挺敢的。”陈璇蔚笑得意味深长,“毕竟你当初照葫芦画瓢追我堂哥,他都没拉黑你呢。”
梁梦因吸一口气,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如今被陈璇蔚提起,更是生气。
“他那哪是没拉黑我,分明是他那时候都没加过我好友,还用得着他拉黑?”
她刚到林姨这里的时候,住了将近半年时间,都一直没有陈时序联系方式。
高傲矜冷的少年,总是会无声地吸引她的目光。
可惜,陈时序跟她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概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梁梦因偶然在网上刷到了一则帖子。是一个女生发帖询问,朋友圈这样的男生应该怎么追。
贴出来的那个熟悉的头像,还有朋友圈背景图,再加上发帖人和她相同的IP地址,梁梦因直接确认帖子的主人公就是住在她隔壁的陈时序。
终于得以见到陈时序的朋友圈,梁梦因兴致勃勃地跟着跟帖一起做阅读理解。纸上谈兵终觉浅,看了太多跟帖,梁梦因也有些混乱。后来她也懒得分析了,直接照搬评论答案。
梁梦因虚心接受那些评论区指点的攻略,时不时凑到他面前说那些土到尬的台词,动不动刷点存在感。
陈时序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目光逐渐高深莫测。
原本她以为攻略有效,后来从程砚深那里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发帖的女生和梁梦因一个套路,全都是照搬答案。
一样的言语,一样的行为,白日在学校从发帖女生那里发生一次后,回到家还有梁梦因重现一遍。
仿佛一个莫斯乌比环,恋爱套路循环。
梁梦因想起陈时序那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就觉得气恼:“别提他了,我追了他那么久都没追到,现在哪里配和他相提并论。”
陈璇蔚好像被她这句话逗笑:“小因因,你还说呢。你这追人追得一点都不用心,别人用帖子里分析的那套都没效果,难道到你这里,就有效果了?”
“可是我好看啊。”顶着陈璇蔚嫌弃的目光,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总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说到这里她更气了。
“再说了,我是没用心,他连个好友位都不肯给我,我还怎么用心?”
“别人还能看他的朋友圈做阅读理解,我可是什么都分析不了。”
“他就默默看着我出丑,也不提醒一句,明明是他更过分好吧。”
梁梦因气鼓鼓地控诉。
陈璇蔚笑得更开怀了,直接戳中重点:“所以你没用心,怎么还怪起他了呢。”
虽然话不好听,但一语中的。
梁梦因极慢地轻叹了一声,带了点委屈:“可是我足足追了三年呢。”
“那你三年里用心的时间又有占比多少?”
捂了捂耳朵,梁梦因眉头皱得很紧,掩耳盗铃:“不听。反正最后我是用过心的。”
最后一句话放得很轻,不知是在说服陈璇蔚,还是在安慰自己。
局外人的陈璇蔚耸了耸肩:“行了,你这无痛追人就别说了吧。”
梁梦因试图反驳:“就算…就算我真那样了,那陈时序现在对我也很过分啊。”
“我回国都这么久了,他都没对我说过几句能听的话。”鼓了鼓嘴,“冷言冷语也很伤人心的,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他的操作。”
陈璇蔚在梁梦因楼下停好车,侧过身看她,眉尾几乎都要扬得飞起来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你侵占了他的贞洁,他总得后知后觉的负隅反抗一下吧。俗称,鸭子煮了七十二滚——”
“光是嘴硬。”
作者有话说:
周一夹子,23点后更新哈,之后都固定晚九点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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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因倒了两杯水, 转过身,看着陈璇蔚在她的房子来转来转去。
“郊区大别墅不住,市中心公寓也不住, 就为了窝在这个老破小里面?”
梁梦因不爱听这话,先自己喝了杯水,丝毫没有缓和干哑的嗓音, 只用气声和她说话:“也就沾了个老和小吧, 这屋家电和软装都快被陈时序换了个遍了,哪里算破?”
陈璇蔚“哟”了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冲她挤眉弄眼:“看来你们暗通款曲已久啊?”
对于这个问题,梁梦因拒绝回答。
郑克新上次因为“违反社会治安管理”被拘留五天, 算算时间, 也出来了很多天了,这几天一直倒是很安静。
两个人从私事聊到公事。
陈璇蔚:“甚至我发过去的律师函也没有反应。”
“怪怪的,总觉得他是在憋着等使坏呢。”梁梦因和郑克新的几年合作仅限于线上, 所有交流只集中在品牌推广及宣传上,除此之外, 他们并无其他交集。
前几年, 她的事业重心也不在国内市场, 每年郑克新交过来的财务报表,有审计员核查,确认过无问题, 她也不会过问。
合作几年都相安无事,没想到一旦在事业上再在掺杂其他东西, 对方就本性毕露, 撕破脸皮。
“看来还是不能和熟人一起合作。”梁梦因突然对上陈璇蔚一言难尽的表情, 连忙补充,“小堂妹,我不是说你哦。”
陈璇蔚是真的对她很无语:“没关系,你就说吧。你把我气跑了,就等我师兄回来给你打官司吧。”
说到这个,梁梦因突然想起来,宗泽言昨天给她发的消息,她都还没有回复过。
昨晚所有的事情都太过混乱,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包括后来她怎么睡在陈时序那间卧室里,又包括陈时序最后怎么安抚他的小外甥的。
陈璇蔚看向她的屏幕,摇摇头:“不是我说,小因因,你这行为,真的很‘渣女’哎。”
其实是宗泽言的母亲生日快到了,他原来美国不方便,便委托梁梦因帮忙选一份生日礼物送过去。
只是一件小事,梁梦因没有理由拒绝。
可对上陈璇蔚一脸促狭,就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小因因,小渣女,你就说吧,你是准备成为我嫂子还是师嫂?”
“只是朋友之间的友好互助罢了,我现在可听不得‘渣女’这个词,快撤回!”
陈璇蔚眉尾一挑:“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替我师兄,去给他母亲送这个生日礼物,又代表了什么?”
梁梦因一怔。
“那在师兄母亲眼里,你就是代表着她儿子,来送这份生日礼物的。”陈璇蔚两手一摊,“又是生日这种大事,还是个大美女来替儿子来送礼物,这不就相当于见家长吗?”
“……”
拍了拍她的肩膀,陈璇蔚挑眉说:“师兄这是想给你正名呢?”
梁梦因眉心微折,直觉不信,又被她的话干扰,有些拿不准。
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是说:“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开庭吧,可以出发了小堂妹。”
陈璇蔚瞪她:“小因因,你也就是仗着我过去对你那点崇拜,现在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梁梦因摊手:“之前还说喜欢我,现在就只剩崇拜。‘渣女’这个名号就先转赠给你了,小堂妹。”
梁梦因的酒量这几年是有所长进的,昨天几杯红酒大概也不至于让她头晕脑胀到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大概就是昨晚淋了雨受了凉。
送走了陈璇蔚,梁梦因无心工作,躺在床上本想看会儿书,却不知觉闭上了眼睛。
自从穿着高跟鞋去找陈时序崴了脚之后,他就严厉禁止她在三个月内再穿高跟鞋。虽然CT结果也说明没有伤到骨头,并不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却被他以最高养护标准要求休养。
梁梦因试图反抗:“可是那是林姨送我的第一双高跟鞋哎,对我有特殊意义的,你不能这样专职□□。”
陈时序没收了她的新鞋子,转头,睥睨冷光扫过她,高高在上的气势,梁梦因顿时不敢说话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带着她那双新鞋离开。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陈时序隔了几天丢给了她一个礼物——一个缩小版的高跟鞋吊坠。
和林姿送的那双高跟鞋一模一样,完全等比例mini版的鞋子。唯一不同的是,吊坠的鞋带上缀了一朵精巧的小玫瑰。
花苞中心簇拥着一颗主钻,璀璨夺目。花瓣上点了几颗碎钻,手指拨动吊坠,小玫瑰也跟着一同乱晃,闪着莹莹的光,扰人心神。
她的心神顿时乱成一团,只觉得手中的吊坠仿佛千斤重,精巧绝伦,连鞋带上那只玫瑰的每一片花瓣都被仔细地雕琢过。
手心里的吊坠似乎在发烫,安静地握在她的掌心,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陈时序送她的东西很多,这只当然不算名贵,也算不上珍稀。
哪怕点在其中那颗主钻,是去年苏黎世拍卖会拍出了上亿高价的典藏珍品,可是却这样被陈时序随意地扔给了她。
她视线迷蒙,几分不敢相信:“这真的送给我?”
陈时序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略一点头,还是往日那副不苟言辞的模样,从她身边略过,淡淡抛下几个字:“喜欢就留着吧。”
房门在她身后关闭。
梁梦因抿了抿唇,手掌不由摁在胸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失序。那里心潮翻涌得剧烈,几乎要将赤红的心房包裹。
缓缓呼吸几轮,潮水慢慢褪去,最后只剩温润余味。
竟然慢慢从中品咂出几分雀跃的欢喜。
这大概是她收到最重的礼物了吧。
不是指那颗钻石,而是这只吊坠。
如果不是程砚深给她拍了张照片,她大概也对这些一无所知。
照片上的陈时序正钻研着实验室的3D打印机,而手里握住的那个暂且看不出形状的物件,大概就是现在躺在她手里的这只吊坠,或者是不知道第多少个失败品。
照片是她前几天收到的,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陈时序钻研了几天的3D打印,竟然是送给她的礼物。毕竟他是最喜欢钻研这种技术的,醉心于他的科技事业。
面上慢慢浮上浅浅的笑容,诧异的惊讶慢慢转为惊喜,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分毫。梁梦因根本没想到在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后,还会再收到这样一份特殊的礼物。
她心念微动,快跑两句推开陈时序的房门。
“哥哥……”话突然哽住,她盯着陈时序桌子上放着的药膏,愣住。
被撞见正在擦药的陈时序抬眼望向她,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他不急不缓地收回药膏。
冷厉的声调:“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进门前要先敲门的吧。”
梁梦因愣了几秒,快速回神,迫不及待就跑到他的书桌前,笑容满面,乌黑透亮的眼睛里莹莹放着光亮,明媚精致的俏脸不自觉中夺走所有注意力:“哥哥,我听程砚深说,这是你亲手做的哎?”
镶着钻的吊坠在他面前晃,吊坠后是她一张清丽绝艳的脸,一抹烟霞从她的脸颊晕染到眼尾,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娃娃,每一寸表情都钓着勾人的气质。
陈时序面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咳了两声,双手掩在书桌下,微顿片刻,声调渺远幽寂,仿佛从远方传来:“是老师安排的新课题。”
可梁梦因只喜欢听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混淆视听的话已经被她自动过滤,充耳未闻。
那就是特意为她做的。
“哥哥,你做了几天呀?”她笑盈盈地手肘撑在书桌上,上半身俯身靠近他,身高不够,只好翘起一条腿在空中微晃。
陈时序是不想跟她说起这些的,3D打印入门并不难,更何况他颖悟绝伦,做出一个成品很容易。
但倘若做出毫无瑕疵精致绝美的高跟鞋模型,当然略显困难。数不清废了多少个半成品,又调了多少种色彩,才几乎媲美她那双昂贵的却并不适用的高跟鞋。
陈时序眼瞳冰冷无痕,修长冷白的颈子上,喉头滚动出起伏的弧度,跟着他的呼吸挪动。梁梦因视线微微下移,定格住那细微的轻动,嘴角笑意更深。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时序哥哥,你讲讲嘛。作为它的新主人,难道我就不能听听这个物品背后的故事吗?”
温温软软的声音,刻意的撒娇。虽然陈时序已经对她这套几乎免疫,但有时候依然会蓦地心动。
刚准备开口,他突然瞥见她单脚站立的姿势,落地的那只脚正是她的伤患脚。
他脸色陡然一沉,方才的旖旎很快烟消云散,再次换上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能跑跑跳跳,也不能伤脚用力的吧?”
“……”
不巧,她刚刚两个都占了。
这次撒娇也没用了,陈时序直接将她赶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在她身后阖上,甚至落了锁。
后来,那只昂贵的吊坠,一直系在她的手机上。即便离开了几年时间,换过几次手机,吊坠也从来没换过。
只是,那只吊坠太过精巧,连之前的美国室友,还曾经问过她吊坠上那只主钻的真伪。
梁梦因甩了甩那枚吊坠,果然是价值上亿的钻石,折射出来的光线美得绚丽。
她莞尔一笑:“当然是——假的。”
“这么大的钻石,我哪里有钱买真的呢?”
一宗玩笑就此打住,无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从出国那年开始,梁梦因没有在用过关女士打过来的钱。准确地说,是属于关女士的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魏叔叔的钱。
她的继父并没有任何对她的抚养义务。
虽然魏叔叔一直对她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但在她眼里,到底是不同的。
美国的生活其实并不拮据,拿了奖学金,再加上各种补助,还有自己创业收益,生活也算不错。
只是当然没办法和她寄住在陈家的那段时间比。
那只吊坠是在她回国的飞机上摘下来的,在不断响起的落地广播中,她第一次摘下了那只吊坠。
回国后撞见陈时序并不意外,偌大的一个城市,但他们之间有绕不开的联系,总会见面的。
梁梦因不想让他看轻,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念念不忘。相比起来,后者似乎更让她接受不了。
最终,那只吊坠被扔进了她的包里。
藏在暗无天日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枕边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一遍遍孜孜不倦地将她吵醒。
梦里的回忆并不算难过,但她却一身冷汗,止不住的发凉,膝盖关节也在隐隐发痛,梁梦因不由裹紧身上的薄被。
摸了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还真的是着凉了。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梁梦因揉了揉眼睛,从被子中摸索出一只雪白的皓碗。眼皮也在发烫,几乎睁不开眼。
她没看来电信息,就点开了通话键,打开公放。还没等她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一阵谩骂。
“梁梦因,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你是不是想把我整死?”
“妈的,我怎么遇见你这种蛇蝎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是不是以为把我关进派出所,你就高枕无忧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没完。”
“你不是要打官司吗?那就打吧,一年两年我跟你耗!”
“你不让我好过,你这什么垃圾品牌也别想活!”
“……”
是郑克新的电话。
梁梦因在他一连串的怒骂中,耳朵嗡嗡一片,气涌上脑,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几个字:“你是不是疯了!”
嗓音干哑无力,想要传播的气势丝毫也无。
听在郑克新耳朵里,半点威胁也没有。
他冷笑几声:“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吧,既然你这样整我,那你也别想好过!”
声音也几乎变调:“哪天你想明白了,来找我给我低声下气道个歉,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梁梦因气极:“你做梦!”
郑克新哼笑一声:“那你就等着破产吧,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梁梦因听着公放的通讯电话传出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嘟——”,切实地感受到急火攻心这个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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