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一动作,肚子里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声音悠长。
苏玉锦惊喜,忙坐了起来,待看到已经醒来的小姑娘时,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烫了,肚子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
小姑娘微红了脸,点了点头,「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苏玉锦穿了外衣起身,到外间去喊了艾草,让她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又喊柳妈妈去包些馄饨,准备几样小菜。
馄饨,软烂好消化,连汤带肉的,适合她此时吃。
不多会儿,艾草端了热水,拿了各样东西过来,帮小姑娘洗了脸,刷了牙,又把头发拆了下来,重新梳一下。
依旧梳的是双丫髻,苏玉锦手艺娴熟,发髻格外好看。
「姑姑手真巧。」小姑娘笑眯了眼睛夸赞,「梳的头比娘梳的还要好看。」
苏玉锦抿嘴笑了笑,声音轻柔,「那你可以不可以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住在哪里?」
小姑娘既是醒了,待吃罢饭后便得带去衙门,让衙门帮着寻找她的家人,这会子问个清楚,也免得小孩子到了衙门那种地方心中胆怯,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姓甄,单名一个悦字,我六岁半,到明年六月,就满七岁了。」甄悦脆生生地回答,「我父亲叫做甄思远,母亲王氏,祖父甄易明,我家住在京城甄府。」
「对了,我父亲和我祖父都在朝做官,父亲任礼部尚书,祖父是安国公……」
苏玉锦,「……」
所以这个小姑娘身份尊贵,地位显赫?
她救了个名门千金回来?
可,问题又来了……
「悦儿,那姑姑再问问你,你是怎么被那坏人抓住的?」
按甄悦这个身份,年岁又不算大,在家中侍女婆子一大堆,出门的话必定是许多人相陪,怎会落到拍花子的人手中?
甄悦听苏玉锦这般问,顿时扁了扁嘴,「夫子说我课业完成的不好,罚我抄书,我抄的实在无趣,就想出去逛一逛,可母亲说若是不做好夫子布置的功课便不许出门,我心里生气,就把人给支开,偷偷从角门溜了出来。」
「原本想着在街上逛一逛就回去,可碰到卖糖人的,就想买一个,结果身上没带钱,就想着拿手上的金镯子去换,卖糖人的不肯换,我便想着先回家冲门房那借几个钱来花,结果回去路上被人撞了一下,那又闻到什么东西香香的,后来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在一辆马车里头,车上有好几个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我就趁着他们不防备的时候,从车上跑下来想去衙门,结果刚跑到县城,又被人抓住了……」
再后来,就碰到了姑姑你。
「原来如此。」苏玉锦点点头。
甄悦一身华服,身边又没有下人跟着,甚至做出拿金镯子换糖人的举动,这般招摇势必会被有心人盯上。
时至年关,那些做无本生意的恶人,也就蠢蠢欲动,不择手段。
「你这偷跑出来玩的代价着实有点高,下次还是不能这般为好。」苏玉锦劝说道。
「嗯。」甄悦十分惭愧地点了点头。
这个代价,真的是太大了,幸好遇到了姑姑这样的好人,否则的话,大约再也不能回家了……
柳妈妈端了馄饨和几样小菜进屋。
馄饨鲜香多汁,小菜爽口,甄悦饿的有些狠,六岁多的孩子,竟是不停顿地吃了一碗进肚,更是要求再吃一碗。
饿了许久,又是尝过饿的滋味,时常会丧失对饱腹感的判断,会吃到撑得完全吃不下才停止,对肠胃会造成极大的负担。
「馄饨怕是没有多得了,不过柳妈妈做鸡汤面手艺极好,比这鲜肉的馄饨还要好吃,等待会儿再让她给你做一碗鸡汤面吧。」苏玉锦用「胡萝卜」的方式要劝阻。
甄悦虽然很想再吃一碗馄饨,但此时没有,且听到还有比眼下美味无比的馄饨更好吃的鸡汤面,便舔了舔嘴唇,「悦儿听姑姑的。」
「悦儿真乖。」苏玉锦笑着揉了揉甄悦的小脑袋。
甄悦昨天穿的衣裳已经满是脏污,苏玉锦吩咐艾草拿去洗一洗,顺便去街上看能不能给她买上一身新的衣裳。
贺严修:作者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订阅有点低?
作者:我发现了……
贺严修: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没有出场,读者不高兴,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出场?
作者:!!!!明天!!
第200章 胃口大
街上的成衣铺为了销售顺利,大多都只会卖成人的衣裳,几乎不卖小孩子的衣服,尤其还是甄悦这般年岁小的。
艾草逛了两家,依旧一无所获,只能盘算着去冯氏布庄买些好一些适合孩童用的锦缎,回去现做上一身出来。
「艾草姑娘?」
正拿了布匹结完帐的艾草抬头,看到了冯袁浩。
「冯掌柜万福。」艾草行了个礼。
冯袁浩看艾草手中明显适合做孩童衣裳的粉红绸缎,笑了起来,「昨日晚上便听伙计说街上抓到了一个拐子,还说苏姑娘当时也在,还救了一个小姑娘回去,这大约是要给小姑娘做衣裳用?」
「正是。」艾草点头,愁眉不舒,「原是想着买现成的,结果到处买不到,只能买上两匹缎子,回去赶上一赶。」
「哪怕再如何赶,只怕一天里头也做不出来。」冯袁浩想了想,道,「家中侄女今年七岁,倒和那小姑娘差不多大,新做的许多件冬衣都还没有穿,我这就让伙计回去拿两件送到家中去。」
「这如何使得……」
「艾草姑娘便不必客气了,说句显摆的话,我们冯家最不缺的便是布料和衣裳了。」冯袁浩打趣起来,「艾草姑娘先回家去,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送到。」
见冯袁浩坚持,且想着冯家和自家姑娘之间的合作关系,艾草便只好应下,「那先谢谢冯掌柜了。」
「艾草姑娘客气。」冯袁浩送了艾草姑娘出铺子,待其走远后,便吩咐了伙计回家去拿衣裳。
衣裳很快送到了苏玉锦家中。
两身冬装,一身粉红色系,一身红色系,皆是适合小姑娘的衣裳。
且因为是给冯袁冬女儿做的冬装,无论是面料和款式,都颇为讲究,做工也十分细致,连甄悦都喜欢的紧,甚至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给甄悦穿好了衣裳,苏玉锦便带她去了县衙,见了叶永望,说了甄悦的情况。
叶永望昨晚已是连夜审问了那拐子,也问出了其他同伙以及其他被拐来的孩子所在之处,便带着衙差们连夜捉拿拐子,解救了被拐走的孩童。
其他孩童已经问出了家在何处,叶永望也已经着人护送或者送信回去让其家人来接。
可以说,都已经安排妥当,唯有昨日那个被苏玉锦接回去的小姑娘。
眼下苏玉锦带了小姑娘来,叶永望盘算着将最后一个处理好,此事也能在年前彻底了结,整个衙门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年。
可现在……
这个小姑娘名为甄悦,是安国公的嫡亲孙女!
要亲自送回去,还是通知了安国公家来接?
论理说,在他青河县地界侦办的案子,该由他青河县县衙派人送回去,也能趁机表一表功劳,可甄悦到底年岁小,又受了惊吓,不知道记忆有无受影响,所说之言是否属实,倘若其中有岔,这般大张旗鼓地送过去倒容易惹了事端。
眼看着叶永望来回踱步,有些拿不准主意,苏玉锦猜到了叶永望的顾虑,张口提议,「叶大人不如派人去京城安国公府,告知一番,看其是否能来接?」
也好确保无虞。
「苏姑娘所言极是。」叶永望明白苏玉锦的意思,当下点头,派了能干之人,即刻前往京城安国公府去报信儿。
而叶永望又问询了甄悦被掳劫期间发生之事,让人记录在案。
待甄悦在自己的证词上摁了手印,叶永望感慨道,「这帮拐子得手后并未立刻出城,反而是在京城又待了几日,为的是让人以为他们已经出城,待风声略过了后才出京城,预备着过了青河后,到下一个渡口乘船南下。」
「这些贼人心思缜密,从前得手过多次,这次也是多亏了甄小姐如此聪慧机敏,苏姑娘又出手相救,这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否则这段时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家跟着遭殃。」
过年,元宵,乃至之后的春耕节,皆是举国欢庆之时,城中也最是热闹,每年在此期间丢失的孩童或者年轻姑娘都不在少数,且寻之无果。
这次抓住了这一波人,免去了一场灾祸,也警示了那些有此心思之人,可谓益处多多。
叶永望越想越觉得苏玉锦功不可没,只冲她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当真是多谢苏姑娘。」
苏玉锦福了一福,「叶大人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前往京城一来一回要大半日的功夫,甄悦在县衙有些待不住,央求着苏玉锦回去。
她还记挂着苏玉锦说的那碗鸡汤面。
「那苏姑娘先带甄小姐回去等候,等安国公府来了人,我再去接甄小姐。」
叶永望送苏玉锦和甄悦出了县衙,甚至派了人护送她们二人到家。
到家后,柳妈妈那的鸡汤面也下了锅。
热气腾腾的鸡汤煮的细细的面条,上面撒上一些鸡肉丝,再配上一些炖煮入味的各种山菌,鲜得甄悦大呼好吃,将这碗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额外更是吃了一个卤鸡蛋,两片卤豆腐干,一只极大的卤鸡边腿……
眼看着甄悦吃的香甜,苏玉锦实在忍不住问询,「悦儿平日在家时,也吃这么多吗?」
甄悦摇了摇头。
将口中的鸡腿咽了下去后,才张口道,「若是平日在家中的话,除了这些,得再吃一碗八宝饭。」
苏玉锦,「……」
还只当甄悦只是因为被掳劫饿得狠了,有些不知道饥饱,现在看来,纯粹只是胃口大。
不过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苏玉锦也略有些放心,只由着甄悦敞开了胃口吃,饭后也放心地给了她一些糖霜山楂球,还有花生糖酥让她去磨牙。
等到午后的下半晌,外头忽的有了动静。
苏玉锦以为是叶永望派人来请甄悦,忙去迎接,结果急匆匆进了院子的,却是一位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同于寻常老人的抖擞劲儿,但此时面容略显憔悴,一双眼睛中满都是红血色,眼圈下更是有着浓重的乌青。
「尊驾是……」
苏玉锦礼貌问询。
「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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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动静,甄悦像一只小鸟一般,从屋中跑了出来,直扑到了老者的怀中。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甄悦委屈地肩膀一抖一抖,「悦儿以为再也见不到祖父了……」
「悦儿不怕,不怕。」甄易明抱着甄悦,大手清柔地抚慰,更是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落下,「祖父来接悦儿了。」
甄悦哭了好一会儿,才略止了哭泣,「父亲母亲呢?只有祖父一人来了么?」
「只有祖父一人来了。」甄易明哼道,「你父亲和母亲在家中挨罚,我不许他们出门,什么时候将你接回去,什么时候才许他们吃饭!」
「可这次不是父亲母亲的错,是我贪玩……」甄悦满脸都是惭愧。
「小孩子哪里有不贪玩的。」甄易明打断了甄悦的话,满脸都是不在乎,「就是因为贪玩才是小孩子,要那些老气横秋的做什么?多少大人一把年纪还玩物丧志呢,就让你这么小的孩子成日勤勉刻苦,不是胡闹呢?」
「这次若不是他们两个逼着你读书,不许你出去玩,你也不至于非得自己跑出去,遇到这样的祸事,说来说去错还是在他们两个,这罚挨得也是理所应当!」
苏玉锦,「……」
这安国公显然也是个宠溺孙女无底线的人。
隔代亲果然真实存在!
祖孙两个人好好说了会儿话,甄易明这才站起了身,冲苏玉锦拱手行礼,「来的路上便听衙门的人说,此次悦儿得救,多亏了苏姑娘出手相助,悦儿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是老夫的命根子,苏姑娘这是救了老夫,救了我们甄家,老夫在此,谢过苏姑娘!」
说着话,甄易明便要行了大礼。
苏玉锦忙伸手扶住,「我不过一介民女,万万担不得安国公如此大礼,且此次之事,也是悦儿机灵聪慧的缘故,否则我即便有心也是不能。」
「这礼苏姑娘若是不受,只怕我甄家列祖列宗也是不肯的。」甄易明却是不管苏玉锦的阻拦,自顾自地向苏玉锦行了一番大礼,待起身后才又道,「苏姑娘于我们甄家有救命之恩,我甄家理应好好道谢,只是老夫来的时候因为惦记悦儿有些匆忙,只着人简略备上了几样薄礼,还望苏姑娘不要嫌弃,一定收下。」
言罢,已有下人抬着东西进了院子。
极大的樟木箱子,鱼贯而入,连同那些搬抬东西的小厮,竟是将整个院子挤得满满登登。
打开箱子,甄易明一一介绍。
苏绣,蜀锦,软烟罗,珍珠,金饰,瓷器,玉摆件,人参,鹿茸……还有一株十分罕见的珊瑚摆件,
苏玉锦,「……」
这就是安国公口中的简略准备,一些薄礼?
「安国公客气了,东西过于贵重,我实在担不得。」苏玉锦转了一圈,只选了其中的鹿茸和两匹苏绣,「这些便是足矣。」
「安国公也莫要说悦儿性命需得以此为报之言,悦儿的性命自然是贵重无比,但我也不想携恩图私,这鹿茸难得,平日适合入药,苏绣便刚好做上两件新衣,新年穿着也喜庆。」
安国公明白了苏玉锦的意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也就依你所言,只送这两样吧。」
「老夫膝下无女,唯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直让老夫烦心,苏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老夫认苏姑娘为义女如何?」
甄悦笑得眉眼弯弯,小手也拍到了一起,「好啊好啊,那姑姑就真的是我的姑姑了。」
姑姑生的好看,姑姑也很聪明,姑姑待她也极好,姑姑做的山楂雪球和花生酥也好吃的很!
又怕苏玉锦不答应,甄悦拽了拽她的袖子,「姑姑就答应好不好?祖父人很好,很疼人,库里也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做他的义女不吃亏的!」
苏玉锦,「……」
是很占便宜的。
她不过是一介平民,若是成为安国公的义女,往后哪怕离了二爷这边的依靠,也有个可以让人高看的身份,至少旁人不敢轻易地去欺负她。
在这样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是必须要考虑身份地位问题。
「我自幼与父母走散,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安国公不嫌弃,愿意收我为义女,是我的福分。」苏玉锦让艾草端了一碗新茶过来,自己双手递上,行了跪拜大礼,「义父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好孩子,快起来。」甄易明扶了苏玉锦起身,「锦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能有锦儿做义女,是为父的福分才对。」
说话间,甄易明将腰间的玉璧拿下,「这是我甄家的家传之物,是先帝赏赐,原是一对,本是要传给儿女,只可惜没有儿女双全的福分,这其中一块当初给了犬子,另外一块便给了锦儿吧,也算为父给的见面礼。」
「多谢义父。」苏玉锦双手接了过来。
玉璧是和田玉中的黄玉,色泽纯正,触手生温,雕刻的更是十分精细。
在和田玉中,黄玉是十分稀缺的玉石,比羊脂白玉还要珍贵,且因为色泽黄色,与皇家用色相符,一直被皇室所追捧独享,偶有能到旁人手中的,也是对江山社稷有功之人,皇家赏赐。
这样的黄玉,民间罕见,甄易明能以此物作为见面礼送给她,可见其对她的重视。
苏玉锦再次叩拜,请了甄易明和甄悦坐下喝茶说话。
几样茶点一并端了上来。
紫薯山药豆沙糕,千层酥皮点心,梅花酥等,惦记着甄易明大约不爱吃甜的,苏玉锦还额外准备了咸味的饼干以及一些肉干。
「锦儿的手艺极好。」甄易明连连夸赞。
「还做了许多,待会儿包上一些给义父和悦儿带回去吃。」苏玉锦笑道。
「谢谢姑姑!」啃着梅花酥的甄悦眼睛笑成了月牙。
三人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苏玉锦从甄易明那知晓甄家的大致状况,甄家没有纳妾习俗,所以只有嫡系这一脉,家中人不多,关系也颇为简单。
而甄易明得知苏玉锦虽孤身一人,却精通医术和厨艺,手中也有许多产业傍身,这下巴忍不住都扬了起来。
不愧是她甄易明的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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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甄易明与甄悦起身告辞。
甄悦是极想在苏玉锦这里再多呆两日的,但想着家中因为自己的过错,却连累被罚的父亲和母亲,便只能跟甄易明一并回去。
「姑姑得了空一定要来看悦儿。」
临走时,甄悦仍旧是恋恋不舍,「我得了空也一定来看望姑姑。」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目送甄易明和甄悦一行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苏玉锦这才将甄易明给的东西收拾一番。
「姑娘。」艾草递上了一个小匣子,「这是方才安国公让人给的,说是姑娘虽然能干会经营,但难免操劳,家中之人按月都该领月例银子,姑娘是甄家义女,也该如此,所以这里头是姑娘十多年加起来的月例银子,让姑娘平日零花。」
「安国公还说,若是直接给姑娘的话姑娘肯定不会收,只先给了婢子,让婢子等他们走后再交给姑娘,婢子没办法,只能替姑娘收了下来。」
苏玉锦看了一下里头各种银票和碎银子,粗略估计,大约有个一两千两。
安国公也是有心了。
「先收下吧。」苏玉锦合上了盒子,问,「柳妈妈,晚上去会宾楼拿几样菜回来吃吧,嗯,就拿那个虾仁豆腐,炸藕合,还有红烧鮰鱼回来吧,再配上咱们自己研制的咸菜一起吃。」
都忙碌了一日,苏玉锦也不想让底下人都过于劳累。
「是,老奴这就去。」柳妈妈和艾草拎了食盒出门。
严寒深冬,主仆三人吃罢了晚饭,各自早早上床睡去。
翌日,晨光微熹。
三殿下的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往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东街,停在了一家名为珍宝斋的铺子前面。
时候还早,铺子还没有开门,但门口已是也停了一辆马车。
是贺严修的。
见三殿下的马车停下,贺严修下了车,拱手恭迎,「三殿下。」
「表哥这般着急将我叫出来,便是为了来珍宝斋?」三殿下强忍下去了一个呵欠。
昨晚忙户部之事忙的太晚,而今日晨起又被贺严修拽了起来,实在是困得厉害。
「正是。」贺严修点头,「微臣也是没了办法,谁让这珍宝斋只为皇亲做事,我这个户部侍郎到了这里也买不得东西,只得劳动三殿下大驾,跑上一趟。」
「表哥也是一片孝心。」三殿下抬手,「这几日赏赐的节礼下来,母妃挑选了一些,着人为外祖母和舅母送去,我这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今日刚好也跟表哥一并凑一凑吧。」
多的,他这个皇子也拿不出来了。
贺严修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还是把话压了下去。
二人说话间,珍宝斋开了门。
珍宝斋每日迎来送往的皆是皇亲,三殿下从前也来过,珍宝斋的人也识得,忙迎到里面,请进雅间喝茶。
掌柜笑容可掬,「三殿下和贺大人想做些什么首饰?」
三殿下低头抿茶水,贺严修递上了自己拿来的图样子,「一柄金镶玉的如意,玉要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一副赤金镶莲花纹项圈,前两个不着急,只除夕前做好送到府上即可,到是这金项圈,我小年要用,需得赶制。」
掌柜接了图样过来,大略估算了一番,「贺大人放心,小的安排最好的匠人,必定按时做了出来。」
趁掌柜和那伙计交代时,三殿下凑了过来,「这如意是要给外祖母,头面是要给舅母,这金项圈……表哥是要给谁?」
「几日不见,三殿下到是越发像宫中的老姑姑了。」贺严修翻了个白眼。
三殿下也不理会他,只掐着手指在那盘算,「能让你送东西的,必定是亲近之人,送长辈的话,金项圈有些不大合适,同辈之中,大约只有陆小姐担得起,不过依表哥的性子,大约不会在送给陆小姐的东西上如此费心。」
「思来想去的,表哥大约是要送给远在青河的苏姑娘?」
因为陆雯静的缘故,知道苏玉锦的人不在少数,三殿下便是其中一个。
贺严修没答话,端起旁边的茶盏,一口气喝了半盏。
上好的龙井,齿颊留香。
半晌后,贺严修才吐出一句话来,「三殿下莫要胡乱猜测。」
「表哥的那些说辞,瞒得过外祖母和舅母,却是瞒不过我。」三殿下嘿嘿一笑,「能让表哥如此费心周全,看来我很快就能喝到喜酒了。」
「只怕还不能。」贺严修淡淡道。
「为何?」三殿下想了想,「外祖母一向深明大义,舅母更是仁善,不会在意门第之事。」
更何况,贺家也不指望一个儿媳为其抬高门第。
「在贺家自然不必担忧。」贺严修沉声道,「可她不可能在贺家一辈子不出门。」
三殿下闻言,顿时沉默。
的确,内宅妇人,虽平日时常在内宅打转,打理琐事,但也会时常出门应酬一二。
且内宅妇人之间的应酬相争,捧高踩低,远甚官场。
到时候苏姑娘看似嫁入贺家,风光无限,而以贺家此时的地位来说,虽在京城属于上等,却也算不得首位,苏姑娘的出身家世难免会被一些人轻视、议论。
虽然人活在世上,许多事是可以不必在乎,许多话也可以当做耳旁风。
但于贺严修而言,大约并不希望苏姑娘去面对这些风霜。
「可表哥……」三殿下有些犹豫,「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将她娶进门吧。」
「怎会?」贺严修挑眉,「待时机到了,自然也就可以了。」
「表哥说的这时机……」
那是何时?
「微臣多加努力,三殿下多多努力,这时机自然也就到了。」贺严修拍了拍三殿下的肩膀,语重心长。
三殿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的确,丈夫的地位通常决定了妻子在交际圈中的地位。
贺严修多加把劲儿,做出一些政绩出来,官职升迁,待位高权重之时,旁人不敢得罪他,即便腹诽一二,也不敢拿到面上来说。
这的确是所谓的时机到了。
但贺严修说的,他努努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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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琢磨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贺严修所说的努力,是指太子之位,乃至于未来的皇位。
三殿下又是一阵沉默。
议储的确是近一两年会发生之事,他平日也时常跟大殿下和二殿下有过冲突,但更多的也不过是应对二人的算计,避免自己和母妃过得更加辛苦,但对议储之事更多想的是顺其自然,而非刻意去争。
但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三殿下内心深处,到底有这样的心思,此时被贺严修提及,那想法便如冲破了干涸地表的粗壮藤蔓,几乎是顷刻之间便铺满了整个心田,将其牢牢囚禁,不得动弹分毫。
呼吸甚至都变得有些沉重,三殿下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看贺严修在那气定神闲地喝茶,叹了口气,「只怕没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贺严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三殿下不试过又怎会知晓?」
那倒是,不试过又怎会知道自己一定是失败的那一个?
三殿下微微点头,眯起了双眼,「只怕此事还得劳烦表哥多多协助。」
朝中他能用的人不少,能拉拢过来的人更多,但能站到他这一边的,无外乎是利益相关,大多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好前程,而能够始终站在他这边的,唯有贺家。
「这是自然。」贺严修笑容可掬,「三殿下尽管放心,微臣必定鞠躬尽瘁。」
三殿下略松了口气。
但片刻后,又觉得有些不大对。
虽然争储这件事,他自己也是想做的,可现在怎么都感觉掉进了贺严修的圈套里似的?
若是仔细想一想的话,焉知这贺严修不是为了他的苏姑娘,督促他这个三殿下去冲锋陷阵,往后好护得那苏姑娘的周全?
三殿下,「……」
果然是为了美色要插兄弟两刀!
简直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不甘心的三殿下在拧眉了许久之后,看着嘴角都噙满了笑意的贺严修,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表哥,你这般处心积虑,凡事又做的悄无声息,想来大约也是没有向苏姑娘表露心意的吧?」
见贺严修默不作声,神色似有凝思之意,三殿下自觉猜到了点子上,接着幽幽道,「那表哥如何得知,苏姑娘就一定心仪表哥呢?」
贺严修,「……」
手中的茶盏险些滑了手,还好他眼疾手快,顺手捞了起来,面上也是不动声色,放回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看了三殿下一眼,贺严修沉声如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三殿下,「……」
你赢了!
脸皮厚,比不过!
片刻后,掌柜的重新进了雅间,拿了做首饰所需的几样物料,让贺严修和三殿下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