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衙门认可,且衙门能够出面为其谋生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件事对衙门来说也颇为有利才行。
那究竟是怎么的事情,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苏玉锦整整思索了好几日,这心中大略有了主意。
甚至将这主意洋洋洒洒写上了好几张的字,做成了一个十分详细的项目可行性方案。
眼看自己图文并茂,内容书写详细,未来的饼画的也十分诱人,苏玉锦自己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竖上一个大拇指。
但,问题来了……
即便这样的方案真的不错,叶大人当真能够拉下脸做这样的事情吗?
到时候只怕是听到第一句话时便呵呵一笑,客套地应和两句,给上一句静候佳音,往后便彻底没了下文吧。
苏玉锦拧眉,在院子里踱步了许久。
贺严修穿戴整齐,从屋中出来时,吩咐兴安去备了马车。
「二爷是要出去吗?」
「嗯。」贺严修叫上苏玉锦,「走吧。」
贺严修叫她一起出去?
苏玉锦有些发懵,「二爷这是……」
「你不是正在忧愁如何去跟叶县令说此事?」贺严修道,「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去寻叶县令,不如一起去吧。」
「好!」苏玉锦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贺严修并无仗势欺人的习惯,但在他和叶县令官职等级悬殊的情况下,叶县令大约是心生惧意,然后给上几分薄面。
可做可不做的的事,就做上一做,可操心可不操心的事,就操心一番,那这件事差不多也是有希望做成的!
苏玉锦连衣裳也顾不得重新换上一身,便跟贺严修一并上了马车,前往叶家。
官员年假通常有二十来天,从年前二十五开始,到年后元宵节后,所以此时的叶永望还在家中,教导家中的子女看书识字,下棋练字。
听闻贺严修和苏玉锦前来,叶永望慌忙亲自迎接。
「叶大人,过年好。」贺严修拱了拱手。
「贺大人过年好,苏姑娘过年好。」叶永望受宠若惊,忙将人请到了正堂,吩咐人上了家中最好的茶叶。
「贺大人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叶永望坐得笔直,整个人也颇为紧张。
贺严修这样官职的人亲自登门,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拜年来的。
且能让贺严修在过年期间特地上门寻他的事,想必是十分重要之事吧。
大约事关他头顶的乌纱帽?
叶永望心里快速回想着近期乃至近一两年内做过的所有事情,绞尽脑汁地思索是否有哪件事做的不大对……
「叶大人客气了。」贺严修道,「我这几日皆在青河县,平日里在街上闲逛时,时常看到有乞儿在街上沿街乞讨,数量还不算少。」
「乞儿时常在街上乞讨,的确看着有些不雅,只是县城中的这些乞儿,大多是流离失所的孩子,颇为可怜,且平日中也都十分听话懂事,并未有过偷抢之事,所以素日里衙门也就不太过多管束。」
叶永望忙道,「自然了,县城之中乞儿过多,是我青河县衙做的不够,贺大人放心,下官这两日便吩咐衙差将这些乞儿妥善安置……」
果然是来问责的吗?
叶永望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要落下来了!
小可爱们元旦快乐呀,2023年,我们勇往直前~
「叶大人打算如何妥善安置?」贺严修追问。
「这……」叶永望满脸惭愧,「下官无能,只能想到一些衙门临时救助之法,并未有妥善的长远之计。」
「苏姑娘这里到是有个妥善之策,叶大人不妨听上一听?」贺严修道,「若叶大人也觉得十分合适,不妨可以一试?」
「当真?」叶永望顿时喜出望外,「苏姑娘当真有良策安置这些乞儿?」
苏玉锦,「……」
不是说有事情来找叶县令吗?
贺严修这所谓的事情,便是先佯装责问叶县令,接着抛砖引玉?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了前面的先抑,叶县令大约也是迫不及待想听一听她的想法……
苏玉锦清了清嗓子,「倒也称不上是良策,不过是一些想法,想要说给叶大人听听而已。」
「乞儿大多是流民,虽然身上有力气,却不能做工赚钱餬口,而寻常百姓即便有心,也不敢违背律法,因而不敢雇用,导致乞儿只能沿街乞讨,不但让街道看着不够整洁,时日长了,只怕也容易惹出事端来。」
「所以我便盘算,若是县衙能够出面,为这些乞儿谋得生计,让这些乞儿为衙门所用,这样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叶永望闻言拧眉,「可是衙门的衙役雇佣虽不讲究户籍,但衙门的衙役皆是有定数,若是平白增加许多,只怕难以负担。」
尤其他素来尊崇做官需得清正廉洁,虽不能用两袖清风来形容,但至少整个青河县衙可以用清汤寡水来形容,当真是拿不出许多银子来养这么多张嘴了。
「不必衙门出钱,此事我来出钱,叶大人只需拿了县衙的身份来管上一管,若是此事管的好,做的顺,衙门兴许还能赚上一笔银子呢。」
赚上一笔银子?
叶永望惊愕之余,喜出望外。
衙门清汤寡水,许多时候想要额外做上一些扶老怜贫之事或者是犒赏底下人都不能,这让叶永望许多时候也颇为发愁。
若是能够解决乞儿之事,又能为衙门赚些银子,做些平日里的贴补,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之事。
「苏姑娘快讲一讲。」叶永望连声催促。
苏玉锦见前期的铺垫差不多足够,便将自己的想法仔细说给叶永望来听。
这些乞儿,由衙门统一管理,设立固定的住所,发放象征身份的竹牌,且一一登记在册,并张贴公示,让众人知晓其身份,且起一定监督作用。
而后,这些乞儿便可以到街上去,接跑腿的活计,譬如接铺子给客人送货的活计,或者是接一些需要买东西此时又腾不开手的人去买东西、送东西的活计,并根据货物的大小,路程的长远,收取一定的佣金。
而青河县毗邻京城,又毗邻渡口,南来北往之人不再少数,许多人到了青河茫然无所知,许多事多有不便,可让这些乞儿到城门口去轮番排班,为来往客商或者行人介绍客栈酒楼,充当掮客,从客栈和酒楼处提取一定的佣金,也可接收客商或路人给予的赏银。
而乞儿获得的这些银钱,尽数交回来,按比例重新划分。
苏玉锦作为投资人,占四成,衙门作为管理者,也占四成,剩下二成则是乞儿的收入,可以攒起来自用。
苏玉锦如前期的全部投资以外,需提供基础住宿、每日基础饭食及前期所需的统一服装。
而衙门则是需要对乞儿进行管理,维持日常经营秩序,解决日常纠纷,树立此业务的威信和可信度,扩大影响力等。
苏玉锦口若悬河,叶永望则是听得频频点头,「这法子着实不错。」
的的确确是能够解决乞儿沿街乞讨之事,不让衙门出一文钱,还能为衙门带来一定收益的绝佳好主意。
「这两日我要寻衙门中的人商议一番,大略确定一下分工,待元宵节后,再细细相商一番,尽快着手来做。」
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眼看叶永望对此事干劲儿十足,苏玉锦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彻底落了地。
但片刻后,叶永望却又略拧了眉,「这是这事儿是好事儿,可乞儿平日里乞讨惯了,对衙门也时常有敌意,我有些害怕若是突然告诉他们有这么一桩天大的好事,只怕他们也不大相信。」
虽然日久见人心,可前期的不配合,只怕容易生出许多事端。
「叶大人不必担忧,乞儿之中有个叫虎子的,在其中还算有些威望,我与他十分熟悉,将此事细细说给他们听,他们大约也是能够理解,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差事。」
苏玉锦道,「此事叶大人若是放心,便交于我来办吧。」
「那就辛苦苏姑娘了。」叶永望拱手,「只是我在想,咱们做这桩生意,也给那些乞儿分发统一的衣裳,不如咱们给起了名字,给所有人编上编号,这样也更规范一些。」
「既然此事是由苏姑娘所想所提议,不如就由苏姑娘赐名?」
这样待编写县志时,也显得更加言之有物,也能够将苏玉锦的功劳体现出来。
做实事,为别人谋福之人,是要名垂千古的!
「叶大人这般说,那我就不推辞了。」苏玉锦想了想,「飞毛腿这个名字,叶大人意下如何?」
飞毛腿?
叶永望念叨了这三个字好一阵后,连连点头,「曾记得古人有云,『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古时紧急的军事文书通常会在信封一角黏上一根羽毛,称为羽檄,有时马匹无法到达的地方,便让脚力极好的人想办法将羽檄送到,那些人速度极快,健步如飞,便如同苏姑娘所说的飞毛腿一般。」
「这些乞儿要做凭脚力赚钱的营生,自然也是脚力越快越好,用飞毛腿来形容倒也不为过,更有勉励作用,的确极佳。」
叶永望冲苏玉锦拱手,「苏姑娘博学广闻,令人佩服。」
苏玉锦,「……」
她就是在排除掉通字辈和风字辈的业务后,想了一个跟跑腿最相关的三字词语,当真没有想那么多的。
「叶大人谬赞了。」苏玉锦忙摆手。
「苏姑娘过谦了。」叶永望再次拱手,脸上的钦佩之意也越发明显。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借用了王维的《老将行》,飞毛腿一词源于古代邮务系统,在古代便有这个词语,《水浒传》中更有「飞毛腿」的典故,但产生朝代并不明确,本文中为了情节,不过分去细研究~
又商议了一番个中细节,直到日头西沉时,苏玉锦才和贺严修告辞。
叶永望送二人到门口,直到马车走远后,这才慢吞吞的往回走,满脑子都是有关筹备「飞毛腿」的事情,更是连连感慨,暗自庆幸。
当真是幸运的很,幸亏苏姑娘有这样好的主意,免去了他被贺大人一通责问,否则的话……
叶永望忽的一愣。
这哪里是他幸运,分明是贺大人特地来了苏姑娘来,又替苏姑娘撑腰,所以才刚开始给他抛出来了一个难题!
贺大人过分了哇。
但话又说回来了,贺大人也是为了帮苏姑娘。
而苏姑娘呢,能够解决县城之中乞儿之事的话,对整个青河县都可谓益处颇多。
算来算去的,都是他占了便宜去,万不可再说卖乖的话为好。
叶永望嘿嘿笑了笑,背着手回了家。
苏玉锦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还是有关「飞毛腿」的事宜,更是盘算着去寻了虎子时,该怎么详细而系统地告知。
且飞毛腿成员的住所设置在何处,集体宿舍如何布置,是否要添置宿管和做饭的人,统一服装做成何种样式……
总之,需要思考筹备的事情有许多。
苏玉锦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些事情,到了家后更是慌忙去找寻了纸笔,将自己刚刚一路上想到的一些好点子尽数都记录下来,免得过会儿自己忘记了。
晚饭是柳妈妈做的,做了贺严修晌午后提及的酸汤肉片金针菇,红烧鸡翅等。
虽然时常被苏玉锦指点,柳妈妈的厨艺进步颇多,但做出来的菜比着苏玉锦来说还是要逊色太多,已经被苏玉锦的厨艺养刁了口味的贺严修此时吃这些饭菜时,虽不能说味如嚼蜡,却也是胃口不佳。
在看到苏玉锦吃饭时仍旧是心不在焉,俨然还在思考有关飞毛腿的许多事,贺严修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早知道忙起来这些事会让苏玉锦没有心思去顾及他,今日就不该这般为她张罗……
但贺严修的这个想法,在看到苏玉锦的嘴角泛起了成就感十足的笑容时,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似乎……
也不错?
贺严修唇角勾起,只觉得眼前的饭食似乎滋味都变得美味了许多。
苏玉锦并未察觉,仍旧专心思考飞毛腿之事。
而后的几天,苏玉锦也为飞毛腿之事而忙碌。
先去寻了虎子,大概说了整件事情,而虎子在听完这件事后,半晌都没应声,只紧紧咬着下唇,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玉锦。
「可是有什么顾忌,或者觉得哪里不妥?」苏玉锦问。
「没有!」虎子连连摇头,伸手揉了揉就有些发酸的鼻子,「是觉得这事儿简直太好了!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其他的乞儿也跟着点头。
「当真有这般好的事情?」
「当真能给我们活做,给我们饭吃?」
「还有地方住,有衣裳穿?」
「衙门真的不到处撵我们了吗……」
这些乞儿都是沿街乞讨多年,平日里过得都是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渴了自己去井里打水,饿了就沿街要上一些,要着什么吃什么,要不着便饿着,素来是没人管没人管的。
此时听到这样好的事情,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们,是沦为乞儿的人,可以说命数是极为不好的。
这种几乎相当于天上掉馅饼之事,当真能落到他们这些命数不好之人的身上吗?
看着那些乞儿争先恐后,拼命地要验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生怕刚刚腾起来的一丝希望落了空,苏玉锦便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人活在世上,多少都有些恻隐之心。
苏玉锦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面对的这些人都还是被家人或者世界遗弃的,十来岁便不得不面对生活的艰难的孩童,这心中的恻隐之心越发浓重。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并无兼济天下之能力,惟愿将眼前的一些事情做好,也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这个对她来说善意十足的世界一丁点的回报吧,也不枉她重活一遭。
更何况,这件事情兴许还能给她十分丰厚的回报。
苏玉锦抽了抽鼻子,重重地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打包票!」
虎子等人对衙门信任度不高,但对苏玉锦却是完全相信,见她这般说,皆是道,「既然苏姐姐说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是啊。」
「那我听苏姐姐的,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也是。」
「还有我!」
「……」
看这些人无条件的信任,苏玉锦觉得心中暖意十足,接着细细给他们讲了一讲「飞毛腿」之事的概念,大概运作方式,以及他们需要做些什么。
虎子等人听得认真,更是时不时询问一两句,好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
等做完这件事后,苏玉锦则是开始寻找能够作为「飞毛腿」宿舍的地方。
既是衙门底下的附属单位,在苏玉锦看来,不能离衙门太远,地方也不能小,得具备一定的可拓展性。
苏玉锦自己找寻,也委托了牙行的孙掌柜帮他一起找合适的院落。
孙掌柜听闻了苏玉锦的需求和有关「飞毛腿」之事,当下十分重视,自己亲自去找寻,甚至只要地方合适,无论对方是否有意出售,便都去询问一番。
以至于这几日衙门附近的民宅,听到最多的声音是,「这宅院考虑卖吗?」
「不卖!」
「那您考虑买吗,图纸上的这些宅院,此时物美价廉,地方比此处更加宽敞,也更加低廉,还可送全套家具,可免收税款,甚至连去会宾楼吃饭,都能打九折呢!」
「看着到是不错,只是手中实在没有闲钱再买宅院了。」
「没关系,只要你将这处宅院卖了,便有钱买新宅院了不是?」
「!!!」
有扫帚落地的声音……
这般地毯式的找寻持续了大概有五六日后,苏玉锦和孙掌柜这里总算有了收获。
第210章 情爱的酸腐味
和衙门离的颇近,是一处老宅,地界宽敞,但房屋年久失修,屋顶有部分坍塌,门窗也有许多脱落。
这处老宅的房屋大约盖好了有二三十年,但在五年前有过出售记录。
买家原是京城的一个生意人,姓郭名原,本想着在青河买下一处宅院后,重新翻盖,待自己年岁渐大后到毗邻京城的青河养老,既能守得一处清静,又离京城不远,随时可以为家中生意掌舵。
但因家中生意近些年不算顺畅,手中能够周转的银子不足,便想着变卖掉一些可有可无的产业凑一凑银子。
青河这里的宅院还不曾修建,属于不当用的东西,正是被处理掉的产业之一,又听闻青河县有人找寻衙门附近的宅院,便趁机出手。
郭原本是想要一个不错的价格,但在听闻个中缘由后,便只按行情来要,甚至还主动降了半成的银子。
同是生意人,大都佩服那些敢闯敢做,愿意做些新奇之事,且又不单单是为了赚钱的人。
郭原也不例外。
苏玉锦见状,连番道谢,且付钱时,给的全都是现银,免去了其兑付的麻烦。
宅院买下,没有丝毫停歇,苏玉锦便寻了人来修整、翻盖,更是贴出了招做饭厨子,打扫宅院之人的告示。
可以说,苏玉锦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通常是每日晨起早饭出门,晚饭前归家,也因为劳累的缘故,吃罢饭后更是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贺严修,「……」
果然在苏玉锦的眼中,「飞毛腿」似乎更加重要。
这每日忙的,完全不管不顾家中还有个成日在家的他。
贺严修在思索了半日后,让兴安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而苏玉锦在得知贺严修要走时,到是颇为惊诧,「二爷要走了吗?」
这几日贺严修在这里呆的可谓十分悠闲,苏玉锦看在眼中,都以为他是要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段时日了,结果竟是走的这般突然。
「这几日忙的差不多,剩下的事儿交给底下人就好,往后大约也没那般忙,明天又是元宵,我还说好好给二爷做顿菜来吃。」
也好答谢贺严修这次帮了她这般大的忙。
虽然开局有些尴尬,但若是没有贺严修当敲门砖,苏玉锦觉得跟叶永望之间的合作大约没有这般顺遂。
贺严修伸手托住了点了两下的脑袋,接着往左歪了歪,又往右歪了歪,「别说,这几日看书看的有些多,这脖子还真是有些不大舒服。」
「你方才说明日便是元宵?」
贺严修转向兴安,眉头紧拧,「方才你不是说明日是十七吗?」
兴安,「……」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再说,倘若明日是十七,那今日便是十六,昨日便是十五元宵节。
元宵节那可是大节,过没过的,你心里没点数?
「我一直以为明日是十七,需得回京处置公务,原来竟是弄错了。」贺严修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着急回去,再待上两日吧,刚好也躲一躲京城那边的应酬。」
「是。」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盘算着元宵节的饭食。
第二日一大早,苏玉锦便和柳妈妈和艾草忙活起来。
忙着包汤圆,忙着滚元宵。
黑芝麻馅儿,红豆馅儿,玫瑰蜜枣馅儿,核桃花生馅儿,桔饼火腿馅儿……各式各样,从晨起到晚上,各种馅儿料都尝了遍。
到晚上,火腿笋片,水煮鱼,咸蛋黄豆腐,木耳脆炒山药,水晶肘花,虎皮鸡爪下了肚时,外头的烟花和鞭炮声震耳欲聋,经久不绝。
艾草眼巴巴地看着升到半空中五彩缤纷的各种烟花,只去鼓动苏玉锦,「姑娘,咱们去外面街上看一看吧,听说冯掌柜让人在主街上挂了满街的灯笼,各个上头挂着灯谜,猜到灯谜的话,不但可以将灯笼拿走,还可以去冯氏铺子门口抽奖那,婢子听说,这奖品便是永福作坊那织出来的永福丝绵布呢!」
年前时,织布作坊的工人想到了将丝线混在棉线之中的织布办法,这样织出来的布匹有丝毫的光泽度,但也有棉布的耐用性,且着色度也更好,最关键的是价钱低廉。
冯袁浩将这样的布称为永福丝绵布。
这样的永福丝绵布已织出来了一批,但冯袁浩那里并没有着急开始售卖,反而只是将布匹囤积起来,少量的拿了一些,送给冯氏布庄的老主顾。
东西好且难得,最关键的是能收到冯家主动赠送的新品,面子上十分好看。
许多得了永福丝绵布的人便私下炫耀一二,以至于过年期间,许多人以能得到冯家铺子所送的永福丝绵布为荣,甚至变着法儿地想得上几匹。
以至于永福丝绵布这个名称在过年期间,传遍了青河县的大街小巷。
现如今冯袁浩又利用灯谜之事趁机再炒作一番热度,永福丝绵布的知名度也会再次提升,届时开始售卖,不怕生意不红火!
冯袁浩的这一系列操作可谓是极佳的运营方式,连苏玉锦都忍不住要给其竖起一个大拇指,心中甚至连连感慨,觉得自己的钱袋子马上又要鼓起来了!
而此时听到艾草说起猜灯谜得永福丝绵布之时,苏玉锦抿嘴直笑,「你怎么没喊霜叶她们一并去?」
「我到是想来着。」艾草撇了撇嘴,「只是霜叶和于秀才一并出门赏灯,她们都忙着去偷偷看那两个人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去了。」
「婢子也当真是想不通,这猜灯谜得奖品多有意思,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些情爱的酸腐味道罢了!」
还不如得点奖品实际些!
正穿戴整齐,准备邀请苏玉锦去赏灯闲逛的贺严修,「……」
情爱的酸腐味道……
这是说谁呢!
「咳!」
贺严修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艾草所言极是,极是元宵节,哪里有比猜灯谜有趣之事?」
接着看向苏玉锦,「不如咱们一起去看一看那冯家所做的灯谜?你既是这织布作坊的半个东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些好彩头?」
元宵节,汉朝时初备雏形,而后逐渐丰富,元宵节也叫上元节,实际上是传统的情人节,哪怕是传统的古代,到了这一日晚上时,年轻姑娘也被允许抛头露面,去和自己的意中人见面,也是男女之间相看的好机会,所以古代上元节的晚上十分热闹~~~~此外,月初月票好少啊,已经要跌破一百名了,哭唧唧,双倍期间,求支持~
苏玉锦听贺严修说的有趣,便点了头,「不错,那便一同去吧。」
换了身衣裳,苏玉锦带上了艾草,贺严修带了兴安,四人一并出了门。
柳妈妈年岁略大,不爱凑这个热闹,便留在了家中看家。
街上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各处张灯结彩,人潮涌动,尤其是主街上头,大有水泄不通之感,且冯家着人从两侧的铺子上拉了线,挂上各种花灯,构成了花灯长廊。
抬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灯笼,美不胜收。
「真好看。」
艾草连连感慨,左顾右盼,一双眼睛完全觉得不够用。
兴安已是点头,「能赶得上京城的热闹劲儿了呢。」
苏玉锦和贺严修亦是赞许几声,但更多的目光却是落在沿街的灯谜,还有各个铺子前那些猜中了灯谜,得了奖品而兴高采烈的人身上。
奖品苏玉锦并不太在意,却也稀罕那做的精巧,前世连见都不曾多见过精巧无比的花生,便垫着脚,探着脑袋地去瞧那花灯底下黏着的,写了谜语的长纸条,看看哪个能猜得上来。
看来看去的,目光落在一个精致好看的莲花灯上。
苏玉锦伸手去摘。
但伸手了两次之后,仍旧连那纸条都够不到。
苏玉锦,「……」
贺严修刚摘下来了一只兔子灯,见状帮苏玉锦将莲花灯也摘了下来。
「谢谢二爷。」苏玉锦去瞧那莲花灯底下的灯谜——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打一物。
苏玉锦,「……」
好难猜!
果然好看的灯笼都不是那么轻易能得到的。
苏玉锦叹了口气,思考着要不要让贺严修帮着将这灯笼重新挂回去。
但见贺严修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便去瞧了瞧他手中兔子灯的灯谜——终日琴堂醉未醒,打一词牌名。
苏玉锦想了想,笑了起来,「二爷这词牌名我倒是猜出来了。」
「你这对象,我也猜出来了。」贺严修略思考后,答道。
贺严修竟是猜出来了?
那这莲花灯能到手了?
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既然二爷也猜出来了,不妨咱们去验证?」
到时候她帮贺严修猜兔子灯,贺严修帮她猜莲花灯,也算是都猜出来了,性质是差不多的!
贺严修也笑着点头,「好。」
四人一并到了冯家铺子门口,此时这里正因为猜灯谜兑奖品之事十分热闹。
冯家铺子的伙计们分成了两波人,验证灯谜,分发奖品,若是猜错的,将花灯回收,交由旁边的跑腿伙计,让其送到街上,由那些拿了梯子的伙计重新按着原来的位置挂上。
但尽管伙计们动作麻利,如行云流水一般,因为来猜灯谜的人多,铺子门口仍旧排起了甚长的两条队。
苏玉锦和贺严修依次排队,慢慢前行,一边欣赏这里挂着的花灯。
与街上是以粗麻绳挂花灯的方式不同,这里拿木头搭了高大的架子,密密麻麻地挂上花灯,立在铺子门口两侧,看起来更加壮观。
但也就在众人欣赏那各式各样的花灯之时,那其中高大且挂满了花灯的木架子,忽的开始晃动歪斜,眼瞧着要倒了下来。
「快让开,架子要塌了!」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先是惊愕,接着便到处躲避。
人数众多,意外之下又有些慌不择路,顿时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