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接着将东西送给周若毅。
周若毅得了东西,欢欢喜喜地道谢,「谢谢苏姐姐,这平安锁我必定日日都佩戴着。」
说罢,便将那平安锁戴在了脖子上,而后笑盈盈地看向贺严修。
「也谢谢二表舅,我必定用功读书学习,不辜负二表舅的期望。」
贺严修,「……」
早知道,这文房四宝该留着给让苏玉锦去买,也不至于成现在这幅模样。
不过这周若毅小小年岁,此时说起话来字正腔圆,端端正正行礼地模样也俨然小大人的模样,的确讨喜的很。
贺严修突然有些理解苏玉锦为何对着周若毅时脸上的笑容都要更加柔和几分。
「说的不错,颇有志气。」贺严修赞许点头,「往后是个能成大器的。」
周老夫人和李氏见状,相视一笑。
周家历代都是商户,于读书上似乎毫无缘分。
虽然本朝对商贾并无太多严苛,更无地位更加低下这一说,但因为历朝历代的习俗和观念,还是更愿意家中有人能够出人头地,出仕为官。
眼下周若毅虽然年岁不大,但读书勤奋,也算颇为有天赋,这般下去的话,即便不见得就一定能够中举,但若是能够考中秀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而此时贺二爷送的是文房四宝,又说这样的话……
苏玉锦的这位二表舅,从前隐约也听到过一些,说是京城做官的。
青年才俊,往后前途大约是更加不可限量,眼光也是极好的,有他这般说,也算是图个吉利,讨上个好彩头。
「贺二爷谬赞了。」
周老夫人笑呵呵地,招呼底下人送些新的茶点过来。
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吃些茶点,底下人传话来,说是午饭已经准备好。
水晶虾饺,糖醋鱼,炙羊肉,秘制东坡肘子,白菜如意卷,桂花糯米藕,火腿冬笋,炒长生菜,八宝米饭,芙蓉豆腐羹。
待吃罢饭后,上了红枣梨汤。
几个人说话说到日头西沉,眼看着周老夫人脸上都生出了几分倦意,苏玉锦和贺严修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二人,又送周老夫人回院中歇息,李氏陪着周若毅清点今日收到的贺礼。
除了苏玉锦和贺严修的,还有底下一些大掌柜的孝敬,家中管家和贴身奴仆的心意,有什么毛笔、宣纸、镇纸、鞋袜、衣裳、点心,小玩意儿……
或多或少,或贵重或便宜,总归是一些心意。
周若毅到底是小孩子,收到了这般多的生辰礼,这会子欢欢喜喜地,看看这个,拿拿那个,爱不释手。
李氏满脸慈爱和宠溺,帮着分分类,归置归置。
李氏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柄镶金的玉如意。
「这个是……」
「我听管家伯伯说,这是云芝斋的云掌柜送的。」周若毅笑道。
云永年送的。
也怪不得送这样贵重之物。
也怪不得会送如意……
见李氏愣神,周若毅眨了眨眼睛,「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如意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李氏回过神来,摸了摸周若毅的脸,笑了笑,「只是在想,这金镶玉的如意,有祈盼吉祥如意之意,想来也是想着你往后能够一生顺遂,事事如意吧。」
「不仅仅是我要事事如意,母亲,祖母,苏姐姐,贺二表舅,还有所有人,都得事事如意才好呢。」周若毅笑眯了眼睛,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是啊。」李氏同样笑着应了一句。
不过眼中满都是化不开的晦涩。
事事如意,这世间哪里能有事事如意之事。
想要的东西,素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且得到一些东西,最终也必须要舍去一些东西才行。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腾起的雾气逼了下去,而后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吩咐人摆饭吧。」
「这样早吃饭?」
晌午吃完的饭,周若毅觉得还在肚子里头没有消化完的。
「若是不饿便少吃一些,我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易消化的饭菜来。」李氏笑道,「今儿个是你生辰,自然是得早些吃了晚饭,而后早早地去放孔明灯。」
当地习俗,十二岁之前的孩子,在生辰这日都得放孔明灯,且孔明灯上需得写满了长辈的祝福,由孩子点燃了,升得越高越好。
这是孩子们在生辰时最欢喜之事,亦是长辈们上心之事。
周若毅忙点头应下,「是,母亲。」
母子二人说说笑笑,一并出了周若毅的书房。
贺严修在青河又待了几日。
眼瞧着已是几近腊八,贺严修惦记着宫中宴席不能告假,便要带了兴安一并回京。
临走时,给了苏玉锦五百两的银票。
「年关将近,你拿着也好置办一些年货,待年下我若是得了空便再来看你,也看能不能得些宫中的赏赐,若有好的,一并给你带来。」
「谢二爷。」苏玉锦没客气,尽数收了起来,但也扬起了眉梢。
这钱,是给的置办年货的钱,而不是还上次买玉佩的钱?
那她该含糊着把这帐给消了,还是说该一码归一码,把这帐接着记着?
摸着厚厚的银票,想着贺严修这几日也给她添置了不少的上等布料,花瓶摆件什么的,苏玉锦觉得自己还是该选了前者为好。
毕竟贺严修大方阔绰,她也不能学的小家子气,只许收旁人的银子,不许自己出上分毫,当那一毛不拔铁公鸡。
苏玉锦这般想着,将那银票先锁到了小匣子里头,放到妥当地方藏好。
刚忙活完这些,赵氏和于永业上了门。
今日来,是请期。
男方根据男女二人的八字,着人看上一个好日子,再备上厚礼来女方家,请求女方同意结婚的日期。
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请期原就是个礼节,除非家中特别有讲究,女方大多不会反驳。
苏玉锦和霜叶商量了一二,也觉得这个日子没有什么问题,便应了下来。
定下婚期后,接下来便是备嫁。
男方准备亲迎当天的各种礼节和宴请宾客之物,布置婚房等,女方亦是准备礼节之物,但更多的是准备嫁女的嫁妆。
第192章 吃不下饭
所谓嫁妆,是女子出嫁时亲属赠送的各种物品或者货币,对于女子来说,是嫁到男方家后赖以生存,能够挺直腰杆的靠山。
而这嫁妆根据每家每户的经济状况不同有所差异,但民间大同小异,讲究六大件和七小件。
所谓六大件,指得是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
七小件则是指痰盂、红尺、花瓶、铜盘及鞋、银包皮带、龙凤被床单枕头、龙凤碗筷。
女子家境好一些的,东西置办的质地好,数量多,再额外添置一些银钱,产业等类的。
若是家境一般的,只按着这种类,样子上过的去就是。
霜叶在苏玉锦手底下做活了这么许久,每个月的工钱连带苏玉锦时不时给的赏银,加起来数额不算少,加上在苏记做活,管吃管住,连每个月脂粉香膏衣裳啥的都管,工钱基本上是全都攒了下来,加起来得有二十多两的银子,置办这些嫁妆可以说是足够,还能留下一些压箱底的银钱。
抽空告假寻了木匠来做这些东西,又趁着每日下午不忙的时候出去买零七八碎的东西,再来便是得空了就急忙拿起了针,赶紧绣一绣嫁妆里头的喜被,枕头什么的,不耽误明年的婚期
金桂等人也时常拿着针帮着扎上几针,也趁机去买些布匹回来,帮着绣些日用的荷包,帕子,鞋子什么的,再搭配上些发簪、耳坠子等物,当做给霜叶添的妆。
苏玉锦也给霜叶添了些妆。
身契,两匹缎子,一对绞丝银镯子,一对白瓷瓶,二十两压箱底儿的银子,此外,便是额外给了苏记百分之二的利润。
苏玉锦出手阔绰,霜叶又惊又喜,忙磕头谢恩,更是泪水涟涟,「多谢姑娘,能遇到姑娘,当真是婢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实打实的福分。
旁的不说,就这苏记的百分之二的利润,每个月里头便有四两多,一年下来得有五十两的银子,在青河县里过日子的话,已是算吃喝不愁的水平。
「这银子可不白给,往后你这每个月的月钱我可不再发,只给了这些,你也不能再去旁的地儿做活,需得在苏记一直张罗着,直到于秀才高中才成呢。」
于永业读书勤恳,明年若是过了科试,后年便能参加秋闱,倘若当真能够考中举人,便可以出仕为官,自然不能再让霜叶继续在苏记做活了。
苏玉锦考虑的妥当,霜叶心中更是感激,「我原就是要给姑娘做上一辈子的活,姑娘想撵我走,我也不肯走呢。」
「往后当了举人娘子,也不走不成。」苏玉锦打趣起来。
「不走,他若是去做官是他的事儿,我要一直替姑娘做活才行。」霜叶说的一脸认真。
这是真心话。
能遇到苏玉锦这样的主子,给替她做事,霜叶自认为是自己的福分。
苏玉锦明白霜叶的心意,抿嘴直笑,「那就到时候再说。」
接着又对青葵等人道,「霜叶这婚事也算是给你们几个打上个样子,无论往后谁出了嫁,都按这个规矩来。」
霜叶她们加上后来添置的小丫头,一并是八个人,到时候大约会分出去百分之十六的盈利。
虽然看着每个月少拿了一些利润,却能换得这些人的尽心尽力,苏玉锦觉得也算合适。
「谢谢姑娘。」青葵等人忙跪拜谢了苏玉锦,各个脸上皆是喜洋洋的。
苏玉锦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满脸的姨母笑更浓了一些。
经过冯袁浩个把月的忙碌,织布作坊这里有了模样,开始织布生产。
开张当日,特地请了苏玉锦和李氏一并去。
因为这作坊也是想着先悄默声地做上一段时间,出其不意地将布拿了出来惹人惊奇,这开张之日没有大张旗鼓地来办,只是自己人来看一看,再吃上两杯酒即可。
苏玉锦瞧过作坊,见各处有条不紊,整个作坊井然有序,听不到人说闲话,只听得到织布机的「哒哒」声响,此起彼伏,十分具有节奏感。
而织出来的布,光滑平整,质地极佳,且织布的速度也颇为可观。
看的苏玉锦和李氏连连点头,也直夸冯袁浩办事妥当,织布作坊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冯袁浩笑着应下,客套了几句,接着介绍这织布作坊未来可以达到的产量。
说了一会儿的话,苏玉锦问,「这布可有了名字?」
「到是想了个名字,只是还不曾定下来。」冯袁浩笑道,「既是松江那边的布叫做松江布,那咱们青河这的布到是也可以叫青河布,可这整个青河现如今唯有咱们一家织布作坊在做,叫青河布倒有些太过于笼统,也难以体现出来咱们织布作坊的能耐,所以我思量着,不如叫做青河永福布,也算是讨个好彩头吧。」
世人大多有期盼和希望,福也好,富也罢,皆是人心中所想,心中所愿,选个吉利好听的名字来,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布庄织出来的布定位是寻常细布,消费群体是寻常百姓,这样的永福布,也容易朗朗上口,被人记住。
「不错。」苏玉锦笑着点头,「永福布,名字极好。」
见苏玉锦肯定,冯袁浩笑意更浓,「苏姑娘既是觉得这名字不错,这织布作坊也还没有挂牌匾,干脆也叫做永福织布作坊吧,跟布的名字呼应,往后也好往外打名声。」
「好。」苏玉锦再次应下。
又在织布作坊这里呆了一会儿,三个人去会宾楼吃上了一顿晌午饭,织布作坊开张的喜事便是做完。
等苏玉锦从会宾楼回家时,家里头有了客人。
是康氏。
「康掌柜。」苏玉锦颇为惊喜,「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可不嘛,自打苏姑娘离了河东府,到现在来算已是差不多半年光景了。」康氏满面红光,笑意不断,「苏姑娘近日一切可还好?」
「好,都好。」苏玉锦也是满脸喜悦,「康掌柜近日如何,生意可好,夫人现下怎样?」
「我这里一切都好,到是薇儿那边……」康氏顿了顿,「这些时日有些吃不下饭。」
我总是质问大宝为何不去学习,大宝今天质问我:你的小说怎么还没有拍成电视剧?
我:……杀人诛心
「吃不下饭?」苏玉锦颇为担忧,「可寻大夫去瞧了?」
按说,她从河东府离开时,陈氏的病情已经稳定,只要按她开的方子按时服药的话,应该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好全了。
还是说,陈氏添了新的病症?
毕竟陈氏当时身上的毒若是完全清除后,极有可能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去世之事。
倘若悲从心起……
康氏笑眯眯地回答,「大夫瞧过了,说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待三个月后胎气稳固,才会有胃口吃饭,对,大夫还说,本以为薇儿年岁不算小,与子嗣上大约是无缘了,不曾想竟还能再怀有身孕,且胎气甚稳,想来是因为苏姑娘先前所开方子温补效用极好的缘故。」
陈氏竟是怀孕了?
这可当真是极大的喜事,也算是弥补陈氏和曲知府的遗憾。
苏玉锦又惊又喜,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那这事儿大约只能忍上一忍,素日里要多休息,吃饭上少食多餐,挑选些营养的饭食,不必过分讲究吃的多。」
古往今来,但凡怀孕的,大都习惯了多吃多补,但实际上孕妇和胎儿所需的营养有限,多余的全都长在了母体上,成为肥肉,影响体型不说,还容易引发高血压、糖尿病等,反而不好。
且以陈氏的日常饮食来说,营养一般是不缺的,只需多食用含蛋白质,钙类,维生素多的饭食,忌食寒凉和容易引发宫缩之物即可,不必过分大补。
「大夫也是这般说,我也都一一记下,准备着好好照看薇儿,结果我这儿准备的齐全也是无用,那曲志文成日地围着薇儿打转,这素日里要注意的事项更是详细地记在本子上,成日放在案上,生怕做错一丝半毫,我这个做姨母的,竟是连近身都做不到了。」
康氏说到这里时,是又面带笑容,又忍不住撇了一下嘴,「我看这个架势,干脆也不去跟曲大人争宠献媚,干脆专心去做那些生意,也趁着年前的时候,来给苏姑娘你这儿送一送这两个月的盈利银子,顺便也跟你报一报喜。」
论说,按当地的习俗,怀孕这种事情没有显怀之前是不能告知外人的。
但对于陈氏来说,苏玉锦不是外人,且青河离河东府相隔几百里,到生产之时也不好来报喜,苏玉锦更是不好去参加洗三,百天这样的宴席,趁着康氏来的时候跟苏玉锦知会一声,也算是表示亲近。
「这喜是当真是报。」苏玉锦笑道,「这也是曲大人和夫人的福报。」
「是呢。」康氏连连点头,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又寒暄了几句后,说起这串串香的生意来。
「今年自入冬了后,天气便一直不大好,来回走动着不是很方便,以至于连去开铺子的事儿都耽误了许多。」
提及生意的事儿,康氏眉头高拧,「铺子开的速度原比我预计的要慢上许多。」
做生意嘛,慢慢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一口吃不得胖子……
正在苏玉锦盘算着用哪句话来劝康氏比较合适时,康氏接着道,「这不临我来青河之前,这第十五家铺子刚盘下来,只怕等到过年时,顶天开到第十八家……」
苏玉锦,「……」
我怀疑你在凡尔赛。
「原本还想着到年底咋的也要开上二十多家,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了。」康氏直摇头,更是叹了口气。
不等苏玉锦出言「安慰」,康氏又挺直了腰杆,朗声道,「不过苏姑娘也不必担心这生意,到明年年底,说啥也开到五十家!」
听着康氏的豪言壮语,苏玉锦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正朝自己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埋起来。
也不知道,睡在银子上,是个什么感觉……
等银子足够多的时候,一定要试一试!
苏玉锦忙拿巾子擦了擦嘴角,防止自己不留神的话流下不争气的口水,连连点头,「那我就等着康掌柜的好消息。」
康氏接着嘿嘿直笑,「不过那消息再好,也得等到明年去,我这会儿先把这两个月的分红给了苏姑娘,也算是给苏姑娘些好东西。」
说着话,康氏招呼了身边的小丫头端了一个朱漆描金的匣子过来,递给苏玉锦,「账本,银票,都在里头了。」
苏玉锦接过后略瞅了一眼,见那银票厚厚的,大约有个四五千两,便先将匣子交给艾草收起来。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天色不早,康氏晚上便留在了苏玉锦家中吃饭。
苏玉锦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家常小菜来招待。
油焖冬笋,五花肉片蒸芋头,椒盐羊排,脆爽马蹄片,菠菜煎豆腐,烧腐竹,配上葱油饼和白菜萝卜汤来吃。
康氏许久没有尝过苏玉锦的手艺,此时赞不绝口,连晚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许多。
因着康氏一路上带的下人多,东西也不少,她到了青河时便定下了这里的客栈,晚上便住在了客栈中。
待第二日时,苏玉锦趁着康氏要在青河停留一日的功夫,带着她在青河走一走,转一转,看一看她的苏记和会宾楼。
晌午便在会宾楼吃的饭。
待下午时,则是带康氏到小街里头的铺子走了一走,帮康氏买上了一些青河的特产。
每样都多买上一些,让康氏给陈氏一并带了回去。
康氏是在隔日的晨起,吃罢了早上饭后离开的。
苏玉锦一路送到县城门外,更是将自己一直收着的一株人参和灵芝交给康氏,「这两样皆是关键时候当用之物,夫人用不上是最好,倘若当真有不妥,这两样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不见得立刻能寻来的东西,也能略顶一顶用。」
两边关系不远,且也正如苏玉锦所说,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康氏便冲苏玉锦道了谢,将东西收了下来。
赶路不宜拖延,略说了几句话后,苏玉锦目送康氏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行,直到晌午时途径了一处镇子,康氏喊了底下人在镇上的一处酒楼歇息吃晌午饭。
刚落座,雅间里便来了人。
康氏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脸顿时拉了下来,「怎么是你?」
「正是本……在下。」秦嘉澍笑得十分狗腿,「当真凑巧,竟是在这里遇到了康掌柜,这大约就是上天赐给你我的缘分吧。」
「呸!」康氏没好气地瞪了秦嘉澍一眼,「什么凑巧缘分的,自我从河东府出发到现在,也就二十来天,已是碰到你四五次,这叫什么缘分?分明就是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一路尾速,阴魂不散!」
「当真不是康掌柜说的这般。」秦嘉澍仍旧是摸着鼻子直笑,「我不过也是因为从河东府出发,一路往京城去,这一路上跟康掌柜有些顺路罢了,当真不是故意跟着康掌柜的。」
信你个鬼!
康氏再次翻了个白眼。
秦嘉澍却没有半分恼意,仍旧是陪着笑脸,「能在这里遇到,怎么都算的上是我与康掌柜的缘分,不如这顿饭我便请了康掌柜吃如何?」
「不好。」康氏不假思索,直接拒绝,「无功不受禄,我与你无缘无故,当不起这礼。」
「康掌柜又错了。」秦嘉澍笑道,「先前我因钱袋子丢失,吃完饭无钱付账,是康掌柜帮了我……」
「那钱后来你已经还我了。」康氏打断了他的话。
「常言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虽然事后我将钱还给了康掌柜,但康掌柜依旧是曾解救我于困境之人,这等恩情不得不报,别说请康掌柜一顿饭了,就是十顿饭,一百顿饭,都是使得的。」
康氏听着秦嘉澍的话,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去,伸手掏了掏耳朵。
这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但起了茧子,康氏此时还十分的后悔,后悔当时怎么就跟这秦嘉澍扯上了干系。
那日到平万县城,筹备开新的串串香铺子时,晌午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午饭,碰巧遇到酒楼的掌柜正在数落谩骂秦嘉澍吃霸王餐,更要拉他去见官时,秦嘉澍辩解说自己刚刚钱袋子还在,片刻便不见了,且这段时日无人进出酒楼,偷他钱袋的人必定还在酒楼之中,让酒楼掌柜帮着堵门查找他的钱袋子。
康氏当时看好了铺子,只等着吃罢晌午饭去跟主家买下,那铺子紧俏,若是这般耽搁下去,误了时辰,铺子说不准要卖给旁人。
康氏素来讲究时间便是金钱,机遇不可耽搁,便不想被这麻烦事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尤其在打听到那人一顿饭不过是吃了五两银子时,便干脆将秦嘉澍的饭钱给付了。
酒楼见有人付账,自然不再追究其他,更觉得秦嘉澍所谓的钱袋子丢失不过是个托词,更不想打扰了那些在酒楼吃饭的客人,便不再理会秦嘉澍。
而秦嘉澍在闹腾了一会儿无果后,则是去寻了康氏问询帮他的缘由,更是许诺要十倍银两报答,问询康氏的住处。
康氏忙着买铺面,做生意,原就没什么空闲,见这秦嘉澍话又密又唠叨的,不想多理会他,只说不过是心生恻隐,出手相助而已,至于十倍回报之事,也不必了,倘若当真有心,只将这银子捐到寺庙也罢,救助这县城里头的乞儿也罢,只当做她做了件善事就好。
说完这些话后,康氏见秦嘉澍若有所思地去了,只当这事儿也算是有了了断,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隔了一段时日后,这秦嘉澍便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还银子。
康氏不胜其烦,最终收下了当初她付的那五两银子,可这银子还没捂热乎的,秦嘉澍又寻上来,说是要请康氏吃饭,以示谢意。
康氏这会子察觉到不对,只把这事儿给拒绝了个彻底,免得这秦嘉澍得寸进尺,终日缠着她。
本以为让这秦嘉澍吃上几次瘪,碰上几次壁后,他自觉无趣也就消停了,可这几次三番的拒绝,秦嘉澍反而有种越挫越勇之意,到现在竟是一路跟随,死缠烂打了起来。
康氏越想这心中越生气,看秦嘉澍也是百般不顺眼,说话也是越发没好气,「这饭你若非要请,那我便只能不吃了。」
说着话,康氏便腾地站起身来,领着人往外走。
这个镇子不大,这酒楼也是镇子上唯一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吃饭地儿,若是不在这里吃的话,只能寻上个小铺子或者小摊位,吃上碗面条馄饨什么的了。
秦嘉澍见康氏赌气,忙拦了下来,「时候你只怕也是饿得狠了,若是再换了地儿,又是一顿折腾……若是饿坏了那便是不妥,我不请就是了。我就在隔壁雅间,康掌柜若是有事,随时叫我。」
虽不能彻底将人撵走,可不在跟前,也算眼不见心不静,能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饭。
康氏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秦嘉澍嘿嘿讪笑着退了出去,但片刻后又踏进了门。
「又来做什么!」
「康掌柜莫要生气,我当真不是要纠缠康掌柜,只是想提醒一下康掌柜而已。」秦嘉澍解释道,「康掌柜走这条路,只怕这两日要路过青峰镇,那边临近年关不大太平,走的时候可得仔细些,别晚上从那过。」秦嘉澍提醒道。
「知道了。」康氏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急忙撵他出去,生怕他下句话要说「不如与他同行」的话。
秦嘉澍见状,眼珠子转了转,但也没有再说话,只缓步离去。
康氏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饭,临走时见隔壁雅间已是空无一人,显然已经早早离去,结账时又见秦嘉澍并无付钱,顿时松了口气。
可算将这个粘人精给甩掉了!
康氏这边,又赶了两日的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这日傍晚时,到了一处镇子。
看着那镇子的正街上高悬的「青峰镇」这三个大字的牌坊,康氏想起秦嘉澍的提醒,再瞧瞧这镇子人烟稀少,颇为荒凉的模样,心理顿时没有底儿。
但若是往回走,只怕得半夜才能寻到落脚处,明日晨起再走一遍,只怕要耽误大半日的行程。
康氏想了一想,「大家伙晚上辛苦一些,赶个夜路,把这里绕过去。」
明天又是周一了……
这是2022年最后一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所以,小可爱们手中的月票需要赶紧投一投啊(作者厚颜无耻脸)
第195章 中计了
「是。」众人应了下来,驱赶着马车往回走了一截,在先前的岔路口,选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算得上是个小路,比官道狭窄许多,但也还算平坦。
一路走到半夜,并无任何意外。
康氏略松了口气,眼看着已是到了丑时,底下人也是疲累不堪,便让人停了马车,生上几簇篝火,就地歇一歇,吃上几口热乎的饭食,再接着赶路。
这火刚生了起来,周围便有了动静。
先是窸窸窣的,接着是呼啦啦地一群人,将康氏等人围了个严实。
火把几乎是顷刻间燃了起来,将黑夜照的恍若白昼一般。
还是没有躲过去?
康氏心里咯噔一下,但到底是走南闯北做了许多年的生意,也见过不少阵仗,在片刻惊慌后很快震惊下来。
勉强睁开眼睛,康氏冲着劫匪之中为首的那个拱了拱手,「想来这位便是当家人了,不知阁下深夜突然将我们拦下,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