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掌柜觉得呢?」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生的虎背熊腰,因为早些年打家劫舍之时被人砍了一刀,在脸上留了一个极大的刀疤,人称刀疤刘,此时正晃着手中的明晃晃地钢刀,看着康氏嘿嘿直笑。
连她的姓氏都知道,看来是早有准备。
只怕是早几天就已经盯上了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手。
康氏咬了咬牙,但表面上仍旧笑容可掬,「大冷的天儿,兄弟们也都不容易,加上临过年的,也得置办上一些年货,这些算是我孝敬的,给弟兄们买些酒肉,热闹几天。」
话罢,康氏抬手示意,已有随行的伙计将早已准备好应对意外的钱袋子双手递上。
刀疤刘伸手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分量。
叮叮当当的银子响声,听着清脆悦耳,大约有个一两百两的样子。
「都说这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原以为康掌柜是女中豪杰,与寻常妇人不同,不曾想也是这般小家子气,这点子银子……还不够我们这帮弟兄们吃顿酒呢!」
刀疤刘哼了一声,嫌弃地扔给身边的人,「得,我看我也不必跟康掌柜说那般多的废话,康掌柜呢也识时务一些,将这些马车尽数留下,身上该拿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也高抬贵手一回,饶了你们的性命!」
这就是要尽数全吞了。
康氏拧眉,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为保安全,这随行的几辆马车里头,没有带上全部身家。
但为了路上方便,现银却也带了几千两,还有许多布匹,药材,茶叶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万两,最关键的是,还有苏玉锦送给她和陈氏的许多礼品。
若说为了性命,这些东西到底都是有价之物,舍便舍了,但这些人显然一开始就盯上了她,只怕这会子抢一回,间她这般怕死好拿捏,而后也不会让她太平,非得让她大出血了才好。
且她这路程遥远,劫匪大都互通消息,这些人若是将消息传了出去,那她这一路上,别想好过!
康氏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数。
差不多有个二十来个,而康氏这一行人,也有二十多个,且为路上安全考虑,除了她和随身的两个丫鬟以外,其余的皆是挑选的颇有身手的小厮和护院。
再加上为了防止路上遭遇不测,她这里还带上了一些火器,若真是拼起来的话,胜算还是有的。
康氏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小厮和护院顿时会意,各自握好了手中的刀剑棍棒。
「那我若是……」康氏咬牙怒喝了一声,「不肯呢!」
话音落地,康氏将早已藏在身上的石灰粉撒了出去,接着便投掷了两个霹雳弹。
石灰粉先是进了那些猝不及防人的眼睛,疼的他们吱哇乱叫,而后两个霹雳弹更是威力巨大,当场炸飞了几个,因为爆炸扬起的土沙更是落了那些人一身。
「掌柜的先走,我们断后。」小厮和护院拿刀剑砍倒了几个,喊丫鬟扶康氏上马车,催促车夫赶路,说话间,又将妄图想拦着康氏的人拽了回来,砸下手中的长棍。
「不必。」康氏拒绝,手中的大刀亦是挥舞不断。
她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她若在,就能同仇敌忾,将这些劫匪给收拾掉。
而她若是跑了,势必会有一部分人因为保护她而不得不同行,剩下那些人反而会有些招架不住,有性命之忧。
这些人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长途跋涉的人,康氏不想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见康氏这般决绝,所有人心中安定,士气大涨,手中的力气更大了一些,将身边的劫匪或砍伤或掀倒在地。
很快,康氏等人在这场厮杀中便占了上风。
但很快,康氏等人听到了另外的声响。
是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又是十几二十来个人,穿着打扮与刀疤刘等人相似,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共同对付康氏等人。
「康掌柜,你以为我们这点子人就敢出来做生意?」刀疤刘嘿嘿笑了笑。
不过就是刚开始不露底细,让人以为他们人数不多,可以拼上一拼,并不轻易逃走,而待力气耗的差不多了,再上第二波人,轻松地将所有人和货物尽数拿下。
中计了!
康氏咬了咬牙,脸上掠过一丝愤恨,但更多的是惊恐和担忧。
这般多的人,只怕不妥!
而再来的这波人,出手也比先前更加阴狠利落,身手也更强,不过片刻间,康氏身边的人已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更是让人杀红了眼睛。
饶是康氏用了许多霹雳弹,但仍旧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那些人越发围到了跟前,将她和所剩无几的人团团围住。
那泛着寒意的大刀更是向康氏等人挥去。
看来自己当真要命丧此地了。
自己倒是还好,已是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享受过了这世间繁华,可惜了身边的丫鬟小厮们,他们才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年纪,竟是要陪着她葬在此处……
康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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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怒喝,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马蹄声杂乱众多,由远及近,几乎是顷刻间便到了众人的跟前,马背上的一行人皆是身形高大,身着黑衣的蒙面人,还未曾将马停下,便已是纷纷纵身跃下,更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劈在了劫匪身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是将刀疤刘一众人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刀疤刘自己此时也已经受了些伤,看着那些蒙面人,战战兢兢地拱手求饶,「尊驾是哪个道上的?若是想要这只肥羊,我拱手送上就是。」
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个却是目光如炬,瞪了刀疤刘一眼,「也当我们是你这般的行凶作恶之人不成?」
「将这些劫匪尽数绑了起来,就近送去官府,务必重责!」
看来这些人并非是来分一杯羹的,而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刀疤刘心中一凉,恨意满脸,站直后挥动了手中的大刀,「弟兄们,他们不让咱们活,那咱们跟他们拼了!」
鱼死网破,能拼的过自然最好,倘若拼不过的话,死在这里,也好过被送去官府!
劫匪们作恶已久,此时亦是恶向胆边生,手握刀剑棍棒,怒喝着朝那些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再次厮杀起来。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根本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刀疤刘恼怒之余,更是焦急无比,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紧张无比的康氏身上。
这些人做的是白道的事儿,却是要身着黑衣,黑巾蒙面,显然是来救人,但又不想让康氏等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些黑衣人大约就是奉命行事,来救康氏的!
只要将康氏捏在手中……
刀疤刘咬紧了牙,冷哼一声,喊了身边的两个人去引开附近的黑衣人,自己则是扑上去,挟持住了康氏。
「都别动!」刀疤刘一手钳制住康氏,手中的钢刀更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怒喝了一声。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顿时慌了神,忙喝令所有人停了手中的动作。
「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刘见为首之人如此义愤填膺,知道自己赌对了,心中一喜,刀也越发往康氏的脖子上紧了紧,「死无葬身之地?那又怎样,至少我有个垫背的,也算不亏!」
「你……」为首的黑衣人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更是气得要喷出火来。
到是康氏,这会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听着这为首黑衣人的声音,这么熟悉呢?
在想了一会儿后,康氏试探性喊了一句,「秦五爷?」
秦嘉澍闻言,愣了愣神,接着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你别怕,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一定保你无虞!」
还真是他!
康氏顿时傻了眼。
完了完了完了……
这从前帮秦嘉澍付过一次饭钱,这厮便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着不放,若是今日救了她的性命,这还不得恨不得挂在她身上,成日的要她回报?
虽然被救了性命,是该报答,可报答秦嘉澍……
这怕不是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一想到这段时日被秦嘉澍折磨的不象样子,康氏便觉得憋闷无比,上不来气,更是当下做了个决定。
说什么也得自救成功!
这样自己欠秦嘉澍的恩情少上一些,往后也好还。
在想了一会儿后,康氏冲刀疤刘道,「我身上还有个霹雳弹,你把我手松开,我待会儿把这霹雳弹扔出去,你就趁乱拽着我跑,明白吗?」
反其道而行,先镇住对方!
刀疤刘,「……」
这康氏是突然间疯了吗?
让他一个劫匪带着她跑?
这唱的是哪儿出……
片刻呆愣后,刀疤刘晃了晃脑袋,厉声呵斥康氏,「休要耍花招,否则现在就弄死你!」
「真不是耍花招。」康氏急忙辩解,话更是说的一本正经,「秦嘉澍这厮当真是烦人的很,今日倘若要被他救下性命,那我这后半辈子当真是要过不下去了,我也是要躲他而已。」
「这样,你若是能带我逃脱,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不,两千两!」
刀疤刘,「……」
陷阱,绝对是陷阱!
康氏见刀疤刘沉默,又道,「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兑现承诺,你若是不信的话,我这就给你拿银票,咱们那,先付钱!」
「你老实些!」
刀疤刘见康氏挣扎,这会子心里越发没底儿,忙要拿刀吓唬她。
「你是劫匪,胆子这般小,如何成大事?」
刀疤刘怕康氏挣脱,忙伸手去扭她的胳膊。
拉扯之间,康氏趁乱将藏霹雳弹扔在了地上。
刀疤刘一愣。
这东西,好像落地后片刻即炸?
也顾不得去挟持康氏,刀疤刘回过神来,忙往旁边跳去。
秦嘉澍亦是飞身扑了过来,将康氏掩在自己身下。
「轰隆!」
爆炸掀起的泥土落下时,如雨点一般,砸了刀疤刘满头满脸。
在察觉到手上人质已无,刀疤刘自认中了康氏的计谋,冲地上啐了一口。
「臭娘们!」
一声谩骂,刀疤刘持着手中的钢刀冲康氏而来。
方才的霹雳弹,就在康氏脚边爆炸,幸好秦嘉澍扑救及时,康氏并未受伤,但秦嘉澍却是因为爆炸的缘故,小腿受了伤,动弹不得。
眼下刀疤刘来袭,秦嘉澍手无寸铁,下意识拿了胳膊去挡刀疤刘手中的钢刀!
「呲!」
身边的黑衣侍卫已是赶过来,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刀疤刘的前胸。
刀疤刘顷刻间没了气息,整个人如麻袋一般倒下。
而此时秦嘉澍的胳膊上,亦是嵌着一把钢刀!
秦嘉澍紧咬了牙关,伸手将那钢刀拔下。
血流如注。
秦嘉澍冷汗涔涔,顿时昏死了过去。
「五爷!」侍卫顿时惊呼。
康氏亦是脸色惨白,却是颇为镇定,先是伸手将自己裙子软和的内衬扯了一块下来,快速地缠到秦嘉澍的胳膊上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
「车上有治伤止血的药粉,快拿来!」
「再往前走二十里,还有一个镇子,那肯定有大夫,快将秦五爷抬上车!」
「……」
秦嘉澍,你可不能死,不然我这恩情就欠大发了。
康氏紧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咳,写康氏和秦嘉澍的事多用了些笔墨,是为了后期一些情节的铺垫,不是水文哈~
后半夜天上飘起了雪花,飘飘洒洒,到快晌午时才停。
地上的雪大约两寸来厚,不厚不薄,处于刚好有雪可以看,但清扫起来道路也不费劲的状态。
街上也好,各家各户也罢,皆是拿着扫帚或者木锨的人,清扫道路和自家院落中的积雪,或将雪运出去,或是堆在院中的花木根儿,用雪水滋养花木。
下雪的天儿,院子里头的菜地中,菠菜越发显得鲜嫩,苏玉锦看的心动,只让柳妈妈和艾草去拽了些菠菜来,准备着做几样吃食。
菠菜挤出汁水和面,配上白面做成白菜饺子,,再配上老醋菠菜花生米,菠菜鸡蛋卷,大冷天儿,香喷喷的吃上一碗……
晌午饭吃的十分舒坦,苏玉锦自己都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刚放下碗筷,牙行的伙计来,说是寻到了苏玉锦想要的合适果园和江浙一带的宅院,让苏玉锦去看一看。
苏玉锦顿时喜出望外。
康氏刚送来了几千两的银子,这边东西便找寻妥当,时机还真是刚刚好。
而在到了牙行,听了孙掌柜的介绍后,苏玉锦便更满意了。
果园虽然不算很远,但不在青河县的地界,是在京郊,与青河县毗邻接壤之处,若是乘坐马车,大约需要半日的路途。
果园面积不算小,连起来有两百多亩地,苹果、梨、李子、桃、柿子……基本上北方果树齐全,有条小河从果园里贯穿而过,且地处半坡地,不远处便是连绵矮山,十分符合苏玉锦想要的有山有水的环境。
更关键的是,这果园的边儿,除了有供应长工住宿的房屋以外,还修建了一处极为宽敞的院落,虽然并没有严格按照几进的院子来修,但是后有花园,前有庭院,房屋林林总总也有十多间,且因为打理修缮得当,看着还十分崭新。
「这果园当真是不错的,要价也不贵,要三千两银子,我得空去了一趟,果树都是老树,每年都挂果,品质也还不错,这果子酿酒也好,日常卖掉也行,收益都还算可以。」
孙掌柜介绍道,「主家不着急卖,不过是预备着家中的少爷小姐们婚嫁时用银子,所以想寻个和心思的买家。」
「对,主家还说,年前家中忙碌,也没时间顾及这事儿,若是真想买的,待年后过了十五再去看看果园的状况,再敲定这桩买卖也不迟。」
「至于江浙那边的房子,苏姑娘说的小县城的到是实在找寻不到,到是扬州那有一处不错的宅院,位置也还不错,房屋还算崭新,要价大约也就是五六百两银子。」
「这处宅院原是主家翻盖后预备着儿子娶妻时用,结果儿子出息考中举人,到外地做官,又娶了当地的名门千金,所以便要搬过去,宅院也想着换成现银,到时候好去那边置办产业,免得在亲家跟前失了面子。」
「这处宅院我没去瞧,其他人说是去瞧过,一切都好,花园中还挖了一处荷花池,打理的颇好,这家到是要着急卖,想着在年后三月之前出手。」
「着宅子是从旁的牙行过来的货,还特地描了一幅图,苏姑娘若是想要的话,过了年我派个伙计跑一趟,瞧一瞧,也好让苏姑娘安心。」
青河和京城毗邻,在青河这里也有运河的渡口,乘船顺运河而下,一来一回,顶天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也花不上多少银子。
苏玉锦端详了一番孙掌柜递过来的房屋布局图纸。
的确是如孙掌柜所说,房屋布局甚佳,也足够宽敞,是十分不错的院子,五六百两的银子,也的确是合适。
「这两个都好,都帮我留上一留,年后若是都瞧过没问题,就都买下来。」苏玉锦一边点头,一边说。
「好嘞。」孙掌柜笑眯了眼睛。
在牙行又待了一会儿,苏玉锦这才跟艾草一并往回走。
日头虽然还没有完全出来,但雪停后便有化雪的趋势,路上的雪虽然清扫了个差不多,但仍旧因为残留的雪变得湿漉漉的。
「姑娘走路小心一些。」艾草伸手挽住苏玉锦的胳膊,自己走路也是越发小心。
看着艾草小心翼翼的模样,苏玉锦忽的想起来在河东府时,艾草在一个地方连摔两次的事情,以至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苏玉锦的不安得到了验证。
但这一次摔倒的不是艾草,而是她。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地面湿滑,让她脚滑摔倒,而是因为有人拽了她绑在脑后的一缕马尾,让她吃痛之下,身子后仰。
苏玉锦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嘶啦」声,似乎是发丝被生生拽掉的声响,也感觉到了头皮剧烈的疼。
「慢着!」艾草见状,怒气冲冲拦住了旁边跟自己擦肩而过的一个中年汉子,以及他怀中抱着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苏玉锦,半伸的手中,还残留着几根发丝。
很明显,扯苏玉锦头发的,正是这个圆圆脸,模样可爱,看起来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姑娘。
「好端端的,为何要扯我家姑娘的头发?」艾草劈头盖脸地喝问。
那汉子也是一惊,先是怒不可遏地伸手去拍小姑娘的手掌,训斥了一句后,笑容可掬地冲苏玉锦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伤着姑娘了,实在是对不住的很,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管教她……」
「这孩子怎么看着也有六七岁了,还这般淘气,是得好好管教管教。」艾草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因为看着苏玉锦疼的直皱眉而心疼,「姑娘,你没事吧。」
「不妨事,只是有些痛。」苏玉锦揉着头皮,眉头紧皱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汉子和他怀中的小姑娘。
汉子是寻常短褐,布料也不过是寻常细布,到是那小姑娘,一身的锦缎华服,看着价值不菲,头发上虽并未用过于名贵的首饰,可双丫髻上各自扎着一簇绒花,制作也十分精致。
只是,身上的衣裳穿的歪歪扭扭,衣襟有些松散,腰带也有些歪斜滑落,发髻歪斜,发丝有些凌乱……
佯装伸手去拿小姑娘手中自己的发丝,顺势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掌。
小姑娘片刻后「哇」地哭了起来,声音响亮,双手更是扑腾地朝苏玉锦伸来,「姑姑,姑姑,悦儿总算找到姑姑你了,你不要不理悦儿好不好?」
中年汉子越发慌乱,更是十分气愤地呵斥小姑娘,「再闹腾的话,便要挨罚了!」
目光凶狠,身上更是杀气腾腾。
小姑娘噤若寒蝉,再不敢哭出声,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玉锦,眼神中满都是祈求之意。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更是瞪了苏玉锦一眼。
少管闲事!
否则对你不客气!
苏玉锦咬了咬牙,瞬间换了一副不可置信和愤怒的面容,「大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悦儿还这般小,你就这般忍心要将她卖掉?你这般做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大嫂?定是你刚娶进门的新表嫂这般做的对不对?因为怨恨被我疼爱,所以就要将悦儿赶尽杀绝,新表嫂这心未免太狠了一些!」
「这种事,大表哥做的出来,我可看不下去!你若当真缺那几两银子,这钱便由我这当姑姑地给了你,往后悦儿便由我带着,哪怕是出嫁,也不劳烦你添一点的嫁妆!」
说着话,苏玉锦便要从那中年汉子的手上去夺人。
艾草不明所以,不知道苏玉锦究竟要做什么,但既然自家姑娘这会子要去抢小姑娘,她自然是上手帮忙。
两个人加在一起,力气不算小,眼瞧着要将小姑娘给抱走。
中年汉子哪里肯松手,只死死抱着小姑娘的上身,更是呵斥苏玉锦和艾草,「若是不要命,尽管来多管闲事!」
「若是再不撒手,小心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苏玉锦脸色变了一变,竟是哭喊了起来,「大表哥你当真好狠的心,连我想养悦儿你都不肯,竟是想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快来人啊,大家伙都评评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残忍狠毒的父亲,又怎么会有如此黑心肠的大哥!」
「都来看看啊,杀人了啊……」艾草也跟着喊叫。
原本因为苏玉锦和艾草二人和一对似乎是父女模样的人起了争执的样子,路过之人便纷纷侧目,此时一通的喊叫,更是围了上来瞧热闹。
再听到最先看热闹的人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知道这是一个狠毒无比的父亲,以及一个疼爱侄女的姑姑时,纷纷指责起来。
「凡事都听婆娘的话,还是不是男人!」
「大约不是,确切来说连人都不是!」
「就是,连亲生闺女都狠心卖掉的,不配当人!」
「这种人,就该拉去见官,让县衙好好教一教他该如何做人为好!」
「……」
众人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人淹死不说,更是有那跃跃欲试的,想要拽他去衙门见官。
中年汉子急的不行,看苏玉锦也是愤恨不已,想抱着小姑娘往外走,奈何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走不掉。
「大家别被这臭娘们儿给骗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就是想要拐走我家孩子!」中年汉子情急之下,吼了一声。
这一吼,让看热闹的人顿时一愣,先前的议论声也都停了下来。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中年汉子觉得有门,刚想再给苏玉锦泼些脏水,可话还没说出口,有人忽的喊了起来,「这人,大约是拐子!」
「就是,肯定是拐子。」
「竟是说苏掌柜是拐子,他肯定不是好人!」
「快抓住他,别让人跑了!」
「……」
各家各户大都是有小孩子,也最是痛恨这种让人骨肉分离,坏事做尽的拐子,此时义愤填膺,纷纷上前将那汉子给制服。
苏玉锦见状,趁乱将那小姑娘给拽了过来。
小姑娘急忙抱住了苏玉锦的腿,一张脸绷的紧紧的,「他就是拐子,我就是被他拐来了,叔叔婶婶,伯伯伯娘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快抓他去见官!」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里满都是颤音儿,更是带着浓重的哭腔,听得在场人心里都是一酸,去抓那中年汉子时,趁机打上两下,踹上两脚。
众人拾柴火焰高。
在所有人的帮忙下,将这中年汉子揍了个鼻青脸肿,交给了被喊过来的衙差。
就在衙差将那中年汉子拿镣铐捆上时,苏玉锦觉得腿上一轻。
小姑娘已是瘫软倒地,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苏玉锦忙蹲下来,搭脉查看,片刻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因为心悸受惊,昏过去了而已。」
这般小的孩子,经历被拐卖之事,自然是害怕的。
能强撑到现在,方才又能那般冷静沉着,见机行事,已是十分了不起。
衙差见状,顿时十分为难,「还想着请她一并去县衙问话,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要治这拐子的罪,更要问询这小姑娘家住何处,找寻到小姑娘的家人,喊她家人来接,这事儿才算彻底的结束。
「只能劳烦差爷跟叶大人说明情况,先审问那拐子,其他的事只能等小姑娘醒了后再说。」苏玉锦道,「这小姑娘我先带回去照看,待她醒了后,我便带她去县衙回话吧。」
「只能如此。」衙差拱手,「那就劳烦苏姑娘了,还请苏姑娘等她醒后,带其去一趟衙门。」
这般小的小姑娘,现如今又昏迷着,若是带到县衙去,他们一帮糙老爷们还真是照顾不了,现在苏玉锦肯主动揽下这样的活,可以说再好不过。
「好。」苏玉锦应下,待那衙差带了那拐子走后,这才跟艾草一并带了小姑娘回家。
柳妈妈见苏玉锦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忙收拾床铺,要安置她躺下。
苏玉锦想了想,「晚上先睡我那屋吧,这孩子受了惊吓,这会子晕过去,晚上怕是容易不妥,怕是要起高热。」
「那婢子今晚值夜,就睡在外间儿,到时候姑娘若是有事儿也好叫我。」艾草自告奋勇。
苏玉锦点了点头,帮着艾草和柳妈妈将小姑娘安顿在床上躺好。
到了晚上时,小姑娘仍旧没有醒来,甚至睡得极其不安稳。
苏玉锦一直在一旁照看,寸步不离。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小姑娘出了浑身的汗,这热渐渐退了下去。
苏玉锦这才松了口气,端了一碗茶来喝。
「姑娘去歇一歇,我来看着吧。」艾草道。
「我来吧。」苏玉锦坚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夜已深,刚才又忙活许久,她此时的确是有些疲累的。
但不知怎的,苏玉锦觉得自己此时怜悯心极重,甚至对这小姑娘心生亲近之意。
仔细想一想的话,说的是原主幼时和家人不慎走散,但当时原主家人举家南迁,一路上途经多处,风尘仆仆的,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原主幼时之事记得不太真切,但也不排除原主当时大概率也是被拐子拐走的,但当初并没有遇到好心人,原主可能也没有这样的脱困的机遇和聪慧,所以此时才会不由自主地要做这样一个好心人,去救助这样一个敢于脱困,与曾经自己年龄又相仿的小姑娘。
这到底是在做好事,所以对于这样的本能,苏玉锦并不排斥,甚至也为做了这么一桩能够挽救一个家庭的好事而感到颇为舒心。
又熬了一个时辰,小姑娘的体温正常,因为出过一场汗的缘故,此时睡得也比先前更加安稳。
苏玉锦这才安心地在小姑娘旁边躺下。
和衣而睡。
艾草则是到外间去,拿了被子裹在身上,随意地眯上一会儿。
日上三竿。
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蜷缩在床的一角,接着警惕地看向四周。
待看到自己在柔软干净的床上,身边是软乎乎的锦被,还有躺着睡得颇熟的苏玉锦时,这才想了起来昨天的事情。
还好,已经得救了。
小姑娘长舒了一口气,为不打扰苏玉锦睡觉,准备蹑手蹑脚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