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雪岳府那传来的消息,说是这拓跋部的侯氏一族已是开始为余太子之事奔波游说,往后多了慕家背后的慕容氏一族,余太子复政之事必定也会事半功倍。」
陆雯静笑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锦姐姐也是功劳一件呢。」
「功劳不功劳的,边关形势如此,能多出上一分的力气,边关的形势兴许便能好上一分。」
听苏玉锦如此说,陆雯静点了点头,「锦姐姐说的对。」
说罢话后,陆雯静先是顿了一顿,接着再次点头,抿嘴直笑,「这会子,我倒是能明白父亲所说的,为国做事,未必一定是上前线这句话的意思了呢。」
治疗时疫,稳固后方,促就时局……
她们的所做的事,一样极为重要!
陆雯静只觉得自己先前因为满心抱负无法施展而有的失落感,此时消散了个干净,心头亦是明朗畅快起来。
脸上的笑意更是多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苏玉锦见陆雯静如此,明白她的心思,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更吩咐青葵拿出所带的一些吃食来,供陆雯静路上慢慢享用。
石门县和石林县距离颇远,一行人是在第二日的傍晚抵达。
在当地罗县令的安排下歇息上一晚,苏玉锦等人第二日便开始张罗治疗时疫之事。
石门县的状况要好上许多,且症状较轻,加上早早从石林县处讨来的治疗时疫的方子,许多感染时疫之人已是好的差不多。
但眼下仍有部分城区时疫迟迟难清,令众人担忧。
有了先前石林县治疗时疫的经验,苏玉锦和李大夫此时看诊已是颇为轻车熟路,加上慕正彬此次送的两箱药材皆是治疗时疫所需,不过几日下来,石门县这里的时疫状况,已是肉眼可见的好转。
罗县令也好,石门县百姓也罢,心中对苏玉锦等人感恩不已,便用自己的方式对苏玉锦一行人表达谢意。
罗县令尽最大能力地将他们的吃穿住用安置妥当,尽可能地去调配药材等物,而百姓们则是将家中的鸡、羊、红枣、鸡蛋等物,挑选上一些品相极佳的送来。
苏玉锦等人自然是不肯收,千推万阻的。
有些人见状只好将东西带回家中,而有些人却是越发坚持,甚至夜半之时,将东西悄没声地放在门口。
以至于苏玉锦一行人晨起打开大门,准备看诊病人之时,首先看到的是各种白面馒头、烤包子、烤饼、鸡蛋、菜蔬、活鸡等物。
遍寻无主,苏玉锦也只好做主暂且收下,一部分现成能吃的拿给那些正午时分还来看诊的病人当做午饭,另外一部分则是拿到厨房,让厨子做成饭食,也算是让所有忙于治疗时疫之人享用病人的回报。
若是得了空闲,看到极为新鲜的食材,苏玉锦也会因为按捺不住内心的跃跃欲试,亲自动手做上一两道菜。
宫保鸡丁,盐焗鸡,红焖羊肉,孜然羊排……
这日,苏玉锦则是用羊肉和猪皮做了一盆羊糕。
猪皮熬煮后又冷却后形成的晶莹剔透的「皮冻儿」,内里包裹着碎碎的羊肉丁,吃起来滋味鲜美,后感醇厚又不失爽口。
在这样寒冷,日日不是炖汤、炖菜便汤面的天气中,忽的来上一盆浇上了足够料汁浇头的羊糕,仿佛是漫无边际的荒芜中陡然出现的一片绿洲一般,让人心之神往,沉醉其中。
李大夫等人对苏玉锦的手艺赞不绝口,更因为苏玉锦这样毫无郡主架子的行为而心中钦佩。
苏玉锦却是没有想太多,见旁人吃的津津有味,满心皆是身为一个「厨子」的成就感。
看着拿出来的那么多的羊糕已是快见了底儿,苏玉锦扫视一圈,诧异问道,「怎么不见静儿?」
「是呢。」李大夫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素日里若是郡主下厨,陆小姐素来都是眼巴巴等着的,今日怎么没有在?」
「上午小的见陆小姐出门去,还打了声招呼,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陆小姐说她只是要出去走一走,待会儿便会回来。」一个个头不高的奴仆回答道。
陆雯静去县城中走走?
苏玉锦眉头微蹙。
陆雯静虽然看起来是个贪玩的性子,实际上却是十分懂规矩,明事理之人,尤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明白自己此时需要做什么。
无论是在石林县也好,还是这几日在石门县也好,皆是尽心尽力地忙碌时疫之事。
此时突然要出去走一走……
「静儿出门时,身边可带了人?」苏玉锦问。
「没有。」奴仆回答,「小的看陆小姐是一个人出去的,行色匆匆的……」
「时丁。」苏玉锦唤了一声。
时丁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到了苏玉锦的跟前,「卑职在。」
「你带上几个人快出去找一找。」苏玉锦道。
「是。」时丁带了几个侍卫,领命而去。
李大夫见苏玉锦如此,顿时也紧张起来,「要不要跟罗县令说上一声,让他发动衙差去找寻?」
衙差们皆是石门县的人,对县城之中的状况十分熟悉,找起来也更加方便。
「先让他们去找一找。」苏玉锦道。
此时暂且还不知道陆雯静是因何突然出门,兴许只是需要买些东西,或者当真是忙碌时间久了,要出去透透气。
不至于惊动县衙。
李大夫明白,点了点头。
因为陆雯静的缘故,苏玉锦对于午饭几乎没有了胃口,干脆到了陆雯静的房中,看看她是否留下字条什么的。
但让苏玉锦失望的是,并没有任何收获。
甚至没有在陆雯静的房中发觉任何不妥的对象。
到了下午,出去找寻陆雯静的时丁派人回来传话,说是有人看到陆雯静在集市出现过,还买了一些梨子。
后来,便再没有人见过她。
苏玉锦眉头拧的越发重,「再去找!」
时丁和杜松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除了在苏玉锦身边留下必要的人手看护以外,皆是派了出去,帮着一起找寻陆雯静。
在又一个时辰过去之后,仍旧没有关于陆雯静的任何消息。
但城门口却也提及,并未见过陆雯静出城。
也就是说,陆雯静此时还在石门县城之中。
会是在哪里?
陆雯静就算贪玩,不至于这么久也不回来,甚至也不打发人回来送个信儿。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譬如……恶人?
可陆雯静身手也就略逊色于贺严修,与时丁、杜松二人皆是旗鼓相当,苏玉锦有些想不明白,是怎样的人,能够牵制住陆雯静。
眼看着苏玉锦忧心忡忡,青葵在一旁劝慰,「姑娘,陆小姐未必就一定是身处险境,大约不过是有些事情暂且绊住了,又不大方便派人回来送信而已,陆小姐是个聪慧人,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青葵的劝慰并不能缓解苏玉锦此时的紧张,但苏玉锦也不想辜负青葵的好意,是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人来报,说是门口有人来给苏玉锦送东西。
「什么人,送什么东西?」苏玉锦随口问了一句。
「是闵记布行的伙计,说是郡主和陆小姐在那里定制的衣裳做好了,特地给郡主送过来。」下人回答。
苏玉锦顿时一愣。
她所有的衣裳,几乎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即便偶尔有添置,也是青葵亲自动手做的,并不在外面订做衣裳。
而且对方还说是她和陆雯静一地定制的……
「我去看看。」苏玉锦快步往外走,到了大门处,果然看见一个身着青衣,伙计模样的人,手中拎着一个装衣裳的包袱。
「你是来送衣裳的?」苏玉锦问。
「正是。」伙计看到苏玉锦,满脸堆笑,将东西拿上来,「掌柜的吩咐小的将郡主和陆小姐的衣裳送来。」
「那你们掌柜的还有其他话没有?」苏玉锦接过包袱,又问了一句。
小伙计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后道,「掌柜的似乎说过,这衣裳的料子十分精贵,让郡主看的时候不要在日头底下看。」
说完这句话后,小伙计有些忐忑地偷偷看了看苏玉锦的脸色。
更是腹诽自家掌柜说的这是什么话。
料子精贵,不能在日头底下看。
什么样的料子能见不得光?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而且若是这料子见不得光的话,岂不是说明不能穿出门了?
不能穿着出门的衣裳,那还叫衣裳吗?
小伙计不能理解,更是担忧苏玉锦会因此而勃然大怒。
苏玉锦抿了抿唇,伸手捏了捏那包袱,又从青葵那拿了一小块一两左右的银子给了那小伙计,「有劳了。」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小伙计喜出望外,欢欢喜喜地收下银子,又在地上磕了头,这才离去。
苏玉锦捧着包袱回了自己的房间。
让青葵关紧了门窗后,苏玉锦这才打开了那包袱。
包袱里,是一件女子所穿的衣裙,苏玉锦仔细瞧了瞧,发觉这件衣裙正是陆雯静早起时穿的那一件。
而那衣裙里头,更是夹带了一张迭的整整齐齐的纸,上头写着的蝇头小楷,正是陆雯静的笔迹。
在仔细将那纸上的内容看了又看后,苏玉锦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但片刻后却又重新拧到了一起。
取了火折子将那信纸烧了个干净,苏玉锦让青葵将陆雯静的衣裳收拾起来,更是叮嘱,「衣裳之事,不许让任何人知晓,若是旁人问及,只说这是我和静儿在外头买的衣裳,并无什么特别。」
「是。」青葵急忙应下,重新将衣裳包了起来,放到箱子里头。
苏玉锦在屋中来回踱步,一盏茶的功夫后,这才打开房门出去,喊了周围几个人准备出门。
但脚还不曾踏出大门,又似想起了什么,只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头,坐在椅子上,抬手吩咐,「着人去将罗县令请来。」
一旁帮着苏玉锦和李大夫等人治疗时疫的衙差插了句话,「罗县令此时正忙着清点人手,准备去督办押运粮草之事,只怕不得空。」
苏玉锦抿了抿唇,斜眼瞥了那衙差一眼,「你这意思是我这个堂堂郡主,竟是请不动他一个县令?」
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苏玉锦忽的发了怒,衙差吓得够呛,急忙跪地赔罪,「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平安郡主息怒。」
「既是知道多嘴,那便不必在这里当差,只去外头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苏玉锦怒喝了一句,那衙差也不敢违背,只乖乖地放下手中的活,到外头去,噼啪地开始打自己的耳光。
这情景让所有人皆是看的胆战心惊,而得了苏玉锦吩咐的侍卫更是一溜烟地去县衙里头找寻罗县令。
罗县令正清点完了名册,领着人准备出发,在听闻苏玉锦要请他过去时,先是客套问询,「不知平安郡主请下官过去所为何事?」
「此事卑职不知,待罗县令去了就知道了。」侍卫拱手,「不过卑职看平安郡主的神色,应该是十分要紧之事。」
罗县令想了想,点头道,「下官这才去。」
而后便跟着侍卫一路到了苏玉锦处。
看着罗县令急匆匆而来,苏玉锦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盅,「罗县令。」
「不知郡主急匆匆召下官来,是有何要紧的事?」罗县令问询,「可是时疫之事有了什么难处?」
「自午时前,陆小姐便不知所踪,我虽着人到处找寻,但并未有什么消息,且城门守卫说并未见过陆小姐出城,所以我猜想着陆小姐应该还在县城之中。」
苏玉锦道,「惦记着衙差和守卫对整个县城最是熟悉的,所以烦请罗县令将此时手中可以调动的人手派上一半来去找寻陆小姐的下落。」
今天是打工人非常忙碌的一天……一个字,累!
让他派一半的人手去找人?
罗县令先是一愣,而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紧张地开口,「陆小姐在县城之中失踪,的确令人担忧,下官这就派人前去找寻,尽最大努力去找寻陆小姐。」
「只是不瞒平安郡主,下官此时有极为要紧的差事在身,且需要立即出发,此时若是腾出一半人手,只怕不妥……」
「下官会吩咐在衙门值守的衙差帮郡主一并前去找寻,全力配合平安郡主!」
罗县令说罢,深作一揖。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许久后才道,「罗县令所说的极为要紧的差事,指的可是前去押运粮草?」
「正是。」罗县令先是一愣,紧接着点头,「平安郡主既是知晓,还烦劳平安郡主能够体恤一二……」
「体恤?」苏玉锦嗤笑,「不过是押运粮草,哪里就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又何须这样多的人手?」
「陆小姐乃是当今定国公的嫡亲孙女,贺尚书的表妹,更为当今太后所喜爱,视若掌上明珠,陆小姐的地位,想来不必本郡主多言,罗县令也该知道轻重。」
「现如今陆小姐失踪,罗县令竟是不尽心尽力地帮着找寻,反而惦记着粮草押运这等微末小事,是不将陆家放在眼中不成?」
「下官不敢……」罗县令被苏玉锦这一声一声的怒喝惊得瑟瑟发抖,更对苏玉锦此时的言语震惊无比。
在苏玉锦等人还在石林县时,罗县令便时常听闻对其称赞有加的传闻。
蕙质兰心,心地善良,事必躬亲,毫无半分高位者的架子,待百姓极为亲和……等等等等。
而待其到达石门县之时,罗县令觉得传闻说的还不够中肯,苏玉锦更有主事谋略,不逊男子分毫。
而此时,苏玉锦却说出押运粮草是件小事,更是拿出来陆家和陆小姐的身份来压人。
是因为陆雯静的失踪而过于焦急,所以才会如此吗?
还是说……
罗县令偷偷地看向苏玉锦,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答案。
苏玉锦却是睨了罗县令一眼,「罗县令知道不敢便好,陆小姐身份尊贵,倘若有半分差池,饶是罗县令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掉的!」
「我奉劝罗县令还是按我所说的来做就好,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至于边关前线粮草这等小事,倘若真有什么事,由我一力承担就是!」
这些话说的大声,且带着浓浓的满不在乎,透着一个高位者的嚣张与跋扈。
罗县令愣了许久,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罗县令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就看此时罗县令的选择了。」苏玉锦又补了一句。
没有方才嚣张跋扈之感,却有着幽幽的警告之意,如冬日里的顺着屋檐冰凌柱上滴答滴答滑落的雪水一般,带着一点一点的寒意,浸透了罗县令的全身。
罗县令又想了许久,这才从苏玉锦躬身行礼,「下官明白,下官这就按平安郡主吩咐,派一半人手去找寻陆小姐。」
「这才是了。」苏玉锦弯了弯唇角,「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县令审时度势,知道孰轻孰重,方为为官之道。」
「平安郡主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前去安排。」罗县令躬着的腰始终也没有抬起,「下官告退。」
「去吧。」苏玉锦抬手,随手端起了青葵方才放在她旁边桌上的一盏茶水,慢条斯理地喝。
罗县令出了门之后,急匆匆地回了县衙,按苏玉锦所说,将先前已经清点好的人手,分拨了一半出去,在石门县城中找寻陆雯静的下落。
「大人。」宋县丞有些不安,「倘若如此的话,押运粮草人数不足,只怕不妥吧。」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罗县令眉头不舒,「你亲自带这些人在县城之中前去找寻,看是否能够尽快找寻得到陆小姐,我先带人前去押运粮草出发,还是按先前的路线走,若是你们能够早早找寻到人,便尽快赶上。」
「现如今离预定出发还有一段时日,我一个时辰后出发,你们尽快。」罗县令又补了一句。
见罗县令这般说,宋县丞也只好点了头,「是。」
而后,便带了一干人等,迅速散开到县城的各个街道,挨个儿地方找寻。
宋县丞也跟着底下人一并找寻。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宋县丞等人一无所获,但还在耐着性子找寻。
底下人却是有人撇嘴,「这陆小姐没有出城门,那肯定就是城中,这整个县城也没多大地方,怎么就需要派这么多人来找寻了?」
「就是说,我听说这陆小姐平日叽叽喳喳的,一看就是贪玩的性子,说不准这会子是躲懒偷闲,到旁处闲逛去了而已,可能到了傍晚人就回去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全城找寻,还真是不象话。」
「押运粮草那是多大的事儿,竟是被那什么郡主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在她眼里,边关那么多人的性命,比不上一个一个陆家小姐的性命不成?」
「人家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在那些权贵眼中,自然是比寻常人高贵许多了,只怕在那些人眼中,别说是一个千金小姐了,就是家中养的猫儿狗儿,也比边关将士的性命要紧!」
「大人,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像这样的事,就不该答应下来,更不该真按着她的话去做,这边关粮草供应不上,那仗便没得打了,到时候死伤无数,大人您就是罪人呢!」
「是啊大人,要被人戳脊梁骨骂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且各个皆是气愤不已,听得宋县丞有些头痛。
但偏生他们说的十分有道理,他也实在没有话可以反驳。
可若是违背命令的话,依旧也是一通处罚。
这官做的,可真难!
宋县丞叹了口气。
一个瘦小如猴儿一般的人影,在胡同口张望了宋县丞等人一番后,快速地折返,沿着方才走的小胡同,回到了一处看着十分破旧的宅院中。
宅院之中,有七八个人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外头怎么样了?」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询问。
「跟老六送过来的信儿一样,那罗县令乖乖地照了平安郡主的话,留下了一半的人在县城中找人,剩下那一半即刻要动身了。」
瘦猴儿嘿嘿笑道,「大哥,这可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这陆家小姐失踪的可真是时候。」
「失踪的是时候是其一,最关键的是那个狗屁郡主这会子知道拿权势压人,给咱们白送了好处。」彪形大汉亦是笑道,「这人数比先前少了一半,这笔买卖做起来就太容易了!等到时候拿了货,换了钱,买卖做成,咱们就好好乐他个两三年!」
一听大哥都这般发话,其余几个人纷纷称赞其英明睿智,更是趁着其高兴,想着多讨一些赏钱。
「急什么,等生意做成,少了你们的不成?」
彪形大汉啐了一口,「你们几个也别他娘的光知道耍贫嘴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城去,跟老三、老四他们汇合,看看埋伏做好没有。」
「出城的时候家伙什都藏好一些,别被那些个狗东西的狗鼻子给闻出些味儿来!」
「大哥放心!」
一众人应声之后快速地忙碌了起来。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开始陆续出门。
几个人分成好几拨,或乔装成进城卖皮毛的猎户,或乔装成贩卖对象的货郎,或是乔装成进城卖粮的农夫……
总之,众人分散开来,避免惹人注目。
彪形大汉和瘦猴二人假扮的是进城的农夫,头上带着农家人冬日里常戴的棉帽子,身后背着荆条篓子,篓子里还放着一些杂物,刻意装的畏畏缩缩,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圈,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抬脚顺着小巷子往城门口走。
两个人步履匆匆的,又是尽力低着头,全然没注意到从一侧胡同走过来了一个书生。
书生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瘦猴儿身上,瘦猴儿没防备,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而书生亦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书卷洒了一地,心疼无比,「我的书,我的字……」
「你们是怎么走路的,竟是将我撞成这幅模样,我这可是难得的古籍拓本,又是新写的文章,若是全都弄脏了,你们可赔不起的!」
书生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没好气地埋怨一通。
只埋怨的瘦猴儿怒火中烧,下意识便要捋起了袖子将眼前这个瘦小的书生给收拾一通,也好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当他刚刚面露凶色,拳头都还没有亮出来时,那书生却是先拽住了他的衣裳,「咋的,你想打人?」
「快来人啊,这有人想要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呢!」
「我堂堂一介书生,读的是夫子论理,学的圣人学识,你们竟是这般作践不说,一言不合竟是要打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这坐地撒泼哭嚎的举动,大有几分不讲理泼妇的模样。
瘦猴儿气得够呛,抡起拳头要往书生那可憎的面孔上砸。
「疯了不成?」彪形大汉急忙拦住他,低声道,「衙差都在附近找人,你这会子闹出些事端来,咱们便出不了城了。」
到时候便会误了生意!
瘦猴儿顿时回过神来,将满脑子的怒气暂且给压了下去,一把要推开书生离去。
可那书生看着纤细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裳,口中更是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究竟想怎样!」瘦猴儿此时气得七窍生烟,只想快些打发掉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大正常的书生。
「将我的书都弄坏了,得赔钱!」书生道,「你得赔我二两银子才行,否则我就拉你去见官,让县官老爷给评评理!」
果然就是想着讹钱的!
瘦猴儿气得几乎要吐血。
一是气这书生实在是厚颜无耻。
二是气分明自己才是强盗土匪,今日却轮到旁人在他头上作恶。
可眼下如大哥所说,不能生出事端,且这书生大喊大叫的,已是吸引了许多人来,当真若是引了衙差过来,当真是要耽误正事的!
瘦猴儿从怀中摸了一锭银子,扔给了书生,「快松开老子!」
书生见那银子沉甸甸的,已是超过了二两的分量,喜不自胜,待放在口中咬上一咬,发觉其是真的银子后,顿时笑口常开,忙松了瘦猴儿的衣裳,也顾不得收拾地上那些已经脏了的书卷,欢欢喜喜地便去了。
看那书生见钱眼开的模样,瘦猴儿冲地上啐了一口,「恶心东西!」
「快些走!」
彪形大汉沉声说了一句后,两个人神色匆匆地直奔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处,今日比平日里的守卫要多上许多,但看着那城门口贴着的寻人的告示,二人猜想大约是因为找寻那位陆小姐的缘故。
而城门守卫见彪形大汉和瘦猴儿两个人只是背着荆条篓子,没有藏人的地儿,查问了一番后,便轻松放了行。
二人顺利出城后,按着既定的计划,抬脚往东而去。
时值初冬,地上的矮矮的灌木也好,草地也罢,皆是已经枯黄一片,配上今日有些发阴的天儿,越发显得天地之间昏暗一片。
彪形大汉和瘦猴儿没心思管太多,只快步行走。
接连走上了两个时辰后,二人抵达了一处院落。
这院落看着破旧,但院墙却是极高,门更是关的严实,且从外头便能听到里面隐约有马匹的嘶鸣声。
彪形大汉到了门前,四处张望之后,发觉并无不妥时,伸手敲了敲院子门。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落地,有人将门开了一个缝,看到他们二人后,快速打开门,迎了人进去。
院子里头先是一阵喧嚣,接着很快安静下来。
日头渐渐西沉,晚霞褪去,夜幕降临。
罗县令领着所有人,正押运着数十车的粮草,星夜而行。
夜晚寒冷,行走缓慢,尤其此时已是后半夜,从下午出发一直到现在,众人皆是脸上困意十足。
罗县令此时也打了好几个哈欠,迟疑了片刻后,吩咐所有人先停下来,就地歇息。
啊啊啊啊,感谢「Panni」打赏的盟主~感谢支持~(′`)
第562章 抢劫
众人得了命令皆是停了下来,将所有的马车赶到一起,又各自围着负责看守的马车,就地燃起了篝火来取暖烧热水来喝。
一簇簇的篝火燃得旺盛,与天上的星交相辉映,照的人脸通红。
篝火上陶罐中的水渐渐沸腾,底下人拿了起来,给罗县令倒上了一碗。
吹着上面的热气,罗县令顺着碗边儿试探性慢慢地喝,其余人皆是如他一般,将这热乎乎的水尽数灌入了腹中。
一共歇息了大约一个时辰,罗县令站起了身,「继续赶路!」
命令一声声地传了下去,众人再次动作起来,驱赶马匹,拉动马车,准备继续前行。
但很快,所有人皆是不再动弹,更是怔怔地看着如魑魅一般慢慢围上来的黑影,片刻后,才急忙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你们是什么人!」罗县令满脸皆是警惕。
鸟雀振翅高飞,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黑夜过后的晨曦显得十分耀眼,日光照耀整个大地,一点点地驱赶夜晚带来的寒凉。
罗县令仍旧带领着押运粮草的马车队伍依旧慢慢前行,沉重的车身,迫使车辙在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印痕。
这印痕被日光照耀,很快又沐浴星光。
深夜再一次到来,罗县令再次让困倦不堪的众人再次歇息。
因为已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中间虽稍有停歇,但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即便体型健硕的守卫也有些吃不消。
看着那些席地而坐的守卫或是衙差困得直打盹儿,罗县令犹豫片刻发了话,「原地歇息两个时辰,轮流巡视周围,若是异动,随时来报!」
「是!」底下人很快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