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外交给他的,还有一包葱香味的薄脆小饼干,让他在户部忙碌顾不得吃饭时,有吃食可以稍微垫吧一下。
贺严修自然明白苏玉锦的用心和对他的心疼,说了一箩筐的高糖分软言软语,这才离开。
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
而苏玉锦在送走了贺严修后,则是休息了片刻,而后吩咐艾草等人收拾屋子,自己更是去厨房里挑选了一番新鲜的食材,点名让厨娘按着她订的菜谱来做。
她自己更是挑选了活鱼,预备着做上一道香煎鱼。
等她忙碌的差不多时,底下人来报,说是苏绍元和吕氏已是进了大门。
苏玉锦放下手中的活,去了围裙,喜滋滋地去迎接。
「伯伯,伯娘。」
脆甜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到了苏绍元和吕氏的跟前。
二人满脸欢喜地应声,「玉锦。」
吕氏更是先将苏玉锦搂在怀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后,这才又将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这段时日可都好?」
「都好。」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伯娘也看到了,一切顺利。」
「知道一切顺利是一回事,看到你一切都好是另外一回事。」吕氏抿唇,「我和你伯伯这段时日一直跟着贺家暂住,虽然一直得到的消息是你们一切都好,可到底有些不放心。」
到底那是越王啊。
曾经险些将苏家整个灭门,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不择手段的越王。
起初在知道苏玉锦要同贺严修一并前往云凌寺时,吕氏便险些晕厥了过来,内心更是浮出了要将苏玉锦劝离,与他们一同避难的心思,或者要与苏玉锦一同前往云凌寺,如此她才能彻底安心。
但担忧归担忧,心中所想又归心中所想,吕氏知晓自己不过是妇人之仁,且自己所想与大局并无半分益处,甚至还会拖累了苏玉锦。
她也只能日日夜夜地向老天爷祈福,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而现在,一切顺遂。
吕氏暂且收了满腹的心思,松了口气,「现在伯娘看到你,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伯娘此时放心就好。」苏玉锦仍旧是笑靥如花,「伯伯和伯娘这段时日在外头也是担惊受怕的,现如今回来便好好歇上一段时间。」
「我吩咐了厨房做上一顿丰盛的晌午饭,伯伯和伯娘略收拾一下,咱们便开饭。」
「好。」吕氏笑眯眯地摸了摸苏玉锦的脑袋。
苏玉锦接着去厨房看一眼,苏绍元和吕氏则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伯爷。」吕氏一边帮苏绍元换衣裳,一边问,「眼下越王已经下了大狱,不日便要问斩,这桩事也算是彻底了了。」
「嗯。」苏绍元点头,「是了了。」
威胁到他们苏家性命的罪魁祸首即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担忧了这么多年,也能彻底松口气。
「往后,便不必再担忧什么了。」苏绍元握了握吕氏的手。
「嗯。」吕氏点头,「那咱们……」
「好……」
苏绍元毫不迟疑地应声。
这一天,他也等了许久了。
午饭丰盛而美味,尤其是苏玉锦亲手做的香煎鱼,浓浓的椒盐香味,越发突出鱼肉的鲜美滋味,百吃不腻。
苏绍元和吕氏对此赞不绝口,就连苏玉锦自己都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一条。
午后,阳光正好。
院子里一株腊梅花开的正盛,一个个花朵如同小银铃一般挂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苏玉锦不愿辜负这样好的阳光和这样美的花朵,便吩咐艾草准备了桌子和几样茶点,和苏绍元与吕氏一并在院中喝茶,看花,闲聊。
「玉锦。」苏绍元在喝了好几杯茶水之后,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嗯?」苏玉锦见苏绍元有些欲言又止,略显诧异,「伯伯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嗯。」苏绍元点头,在看了吕氏一眼后,握了握袖中的拳头,甚至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张了口,「其实……」
「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他们还活着。」
苏绍元几乎是咬了牙吐出的这句话,而后急忙喘了口气,灌上了一口茶水,接着小心地去看苏玉锦此时的反应。
而苏玉锦听到这话时,满脸不可置信,「伯伯说的是真的?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种事如何能开玩笑?」苏绍元苦笑,「不过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倒是老天爷给咱们开了个大玩笑。」
见苏绍元和吕氏皆是一脸凝重,并不像在说谎,苏玉锦坐直了身子,「那我爹娘和大哥,此时在何处?」
「你的父亲和母亲,就在你的面前。」吕氏握住了苏玉锦的手。
她的父母就在她的面前。
那岂不是……
苏玉锦探寻的目光在苏绍元和吕氏的身上来回打转,在得到二人肯定的答复后,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苏绍元轻咳一声,慢慢给苏玉锦解释,「当年咱们家是商户,家境算的上优渥,为了生意顺遂,平日里也会结交许多的达官贵人,以求能够得到庇护,偶然一个机会,我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越王。」
「寻常商户能够结交皇子,是一件极为荣幸之事,且当时的越王性格洒脱,江为人看起来十分义气豪爽,我对其也十分尊重仰慕,为能够维持这条关系,家中的生意我平时都会抽出一成纯利来孝敬。」
「大约是看我孝敬颇多,越王倒也并不吝啬,介绍了许多生意来做,其中不乏进贡之事,苏家可以说也因为越王的缘故,多赚了许多钱,我也因此尝到了甜头,越发巴结孝敬,更凭借为越王赚了许多钱的功劳,更受其重视。」
第500章 当年真相
「后来皇帝继位,越王成了王爷,本以为继续和越王连手做生意,双方各取所需,也算不错,可后来越王见我所做的边陲贸易生意不小时,便要求我帮其送货出去,顺便将银两收回。」
「我起初只以为越王只是觉得与我一同做生意赚的银两有限,便自己也要往外走货,便满口答应下来,并按照越王所说来做。」
「直到有一日,我亲自押运货物西行时,遭遇一场大雨,道路泥泞,马车行走时栽进一处水坑,导致货物尽数翻倒,就在我们慌慌张张地收拾里面的瓷器和茶叶时,我发现其中一个装茶叶的木盒被磕出了裂缝。」
「也因为这条裂缝,我才发觉那只盒子中有暗格,暗格之中装着绢帛,而绢帛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木盒的缝隙不大,我也不敢将绢帛拿出一看究竟,但从缝隙中能看得到那绢帛上写的是西缙文字,只是由于缝隙太小,看不到几个字,不明白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但既然越王要将这些东西送出去,又能带了这么多的银两回来,我猜想这其中大约是有关朝廷和兵力之事,越王兴许有通敌叛国之嫌。」
「我心中忐忑不安,亦不敢将此事告知旁人,如此胆战心惊地过了许久,只能将此事告知了当时还并非是安国公,但十分熟悉信任的甄大人,甄大人只让我莫要声张,只照常为越王做事,但他也在明面上对所有到边关贸易的货物进行了一次明面上的检查。」
「这次检查,并未查出任何异常,却是引起了越王的怀疑,越王不再让我运送货物出去,同时我也发觉我身边似乎多了许多双眼睛,甚至收到了不知何人送来的一只狗的尸体。」
「我明白这是越王在警告我,要我乖乖地做他的走狗,可我心中恐惧异常,更不愿助纣为虐,便和你母亲商量后,决定抛下当时所有的生意,只收拾了一些细软金银,带着你们兄妹二人南下逃命。」
「安国公自觉是因为他的鲁莽行事才害得我如此,一路派人随行保护,但越王却十分阴险歹毒,途中我们遭遇了几次伏击,护卫几乎死伤殆尽。」
「我和你母亲觉得这般下去也是不妥,干脆通过安国公寻到了一位医术超群的大夫,为我们改变面容,同时更改了两次身份文书,为安全起见,安国公更是派了人乔装改扮成与我们略有些相似的模样,沿用了我们当时更改的第一次身份文书,走了另外一条路线,以求能够蒙混过去。」
「这般应对之下,越王派出的人被迷惑了一阵,却也在之后的几年,找到了当时假扮我们的人,安国公的人发觉之后,率先做出被抢劫和自尽的假象,让越王以为我们一家四口已经不在人世,好彻底放心,所以你当时找寻到的所谓你父母和兄长的坟墓,不过是空坟而已。」
「而我和你母亲带着你和哥哥从另外一条路逃走时,你途中不慎走失,我们到处找寻,却仍旧无果,又怕越王的属下追来,不敢停留太久,只能先行离去。」
「原本我们以为,你可能早已遇害,又或是被人拐卖,以你当时的年岁来说,再加上你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大约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家世,再找寻到你的可能性,大约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但我们还抱有一丝希望,且当时第一次改名时,给你取了新名字叫做苏玉锦,更是日夜教导你记住自己的名字,希望你还活在这世上,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还记得我们当时给各自取的名字,所以让替身从另外一条路逃走时,只扮了我们三人的模样,且对外提及你走失之事,为的就是倘若你还活在世上的话,有朝一日还能找寻到我们。」
「好在,你虽然吃尽了苦头,甚至沦落到了万花楼中,仍然记得我和你母亲当时教导你的名字,甚至还寻到了乐化府去。」
「也好在,你后来能力出众,屡次立功,当时被封为平安县君,才让当时入翰林院为官的文宣看到封赏的圣旨,知道你的真实名字,这才顺利地找寻到了你……」
说到此处时,苏绍元一度哽咽。
而吕氏,亦是红了眼圈,拿了帕子来擦拭已经涌出眼眶的眼泪。
「所以……」
苏玉锦顿了一顿,「当初大哥前往青河寻我之时,便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嗯。」苏绍元点头,「文宣觉得事情大约不会那般凑巧,便去寻你一探究竟,在得知你自小走失,且说亲生父母和兄长的名字,以及他们既是死在乐化府时,文宣便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
「文宣当时心中又惊又喜,十分想与你相认,但当时越王势力极大,且当时文宣第一次与你和严修见面时,当时便发觉有越王府的暗卫混在他的身边,他当时借画舫着火趁机解决了那暗卫才得以脱身,文宣担忧倘若与你相认反而会给你惹来麻烦,这才暂且压下心思,只说你大约跟苏家有些渊源,而后便送信回家说明状况。」
「我与你母亲知晓事情原委后,亦是高兴万分,但出于顾虑只得暂且以堂亲身份来见你,谎称我们二人和你父亲和母亲乃是同宗族之人,以伯伯和伯娘的身份和你相处。」
「现如今,越王伏法,再无人能够威胁到苏家人的性命,我们才能将当年之事跟你说清楚,也才能将你的身世说明白……」
苏绍元说话间,吕氏攥着苏玉锦的手,已是哭成了泪人,「你本名叫做苏云初,小字初初,后来我们途中遇到了若若,收养后取了这样的名字,意思便是仿佛你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我知道这样根本无法抵消你流落街头时吃的那些苦,只是我一度觉得,若是我能对流落街头的可怜孩子好一些,便也会有人能对我的初初好上一些……」
吕氏哭的伤心,苏玉锦亦是泪流满面。
内心情感止不住地上涌,苏玉锦抱着吕氏,嚎啕大哭。
大约是因为原主身体看到亲生父母时的自然反应,也因为苏玉锦作为一个魂穿之人,对于此时能够替原主完成心愿的欣慰,总之,此时的苏玉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眼看一向性子坚韧的苏玉锦此时哭成这幅模样,吕氏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初初受苦了……」
哭成这样,心中一定很委屈吧。
是了,自小和家长走散,十几年来凭借自己在这个世上摸爬滚打,无论是谁,此时都是委屈的。
苏绍元亦是红着眼睛,拿袖子擦眼角的泪。
「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吕氏将苏玉锦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母亲,我不委屈。」
苏玉锦直起了身,一双手胡乱地抹着眼泪,「我只是高兴,高兴的哭而已。」
替原主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先前父亲和母亲以伯伯和伯娘的身份来寻我时,我便说过,当年的事实在过于突然,谁也不想,时运如此罢了,现如今我还是这个想法。」
「我现在哭,只是因为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心中高兴,有点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父亲和母亲你们真的不用担心的……」
看苏玉锦说这些话时,眼神清亮,并无哀愁,反而满都是喜悦,就连嘴角都是上扬,苏绍元和吕氏亦是含泪重重点了头。
「是,是!」
初初说什么都是对的!
坦露了身份,三个人在院中继续说话时越发带了亲昵。
苏玉锦吩咐艾草又去准备了一些咸口的怪味花生过来,吕氏则是回房去给苏玉锦拿了一样东西给她。
是一个布偶,小老虎的模样,做工十分精致,就连虎面上的胡须都根根分明,看起来栩栩如生。
只是这布偶看起来布料颜色已经有些发暗,显然存放了许久,且大概因为时常被人摩挲的缘故,身体的缝接处,已经有些磨损和发白。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每晚睡觉时都要搂着,偶尔出门时也要带,谁都不许碰呢。」吕氏笑道。
她小时候时常玩的东西啊。
苏玉锦饶有兴趣地拿了起来,仔细把玩。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原主幼时喜欢的对象,苏玉锦此时对这个小老虎的布偶十分喜欢,在手中端详了许久,更是下意识地在脸上蹭了蹭。
吕氏见状,既窝心又欣慰,「你小时候,就是喜欢拿这个小老虎蹭脸,还总说跟百兽之王互相蹭一蹭脸,沾福气呢。」
「是吗?」苏玉锦弯了弯眉眼。
果然肌肉记忆这种事,哪怕灵魂不在,还是会有的。
把玩了好一会儿小老虎布偶,苏玉锦道,「父亲说先前发现越王有通敌之嫌,此事要不要禀告当今圣上?」
「此事在我和你母亲这次回来前,我便问过安国公。」苏绍元道,「安国公的意思是,当时并无实际凭据,且事隔多年,越王大约早已销毁所有证据,无从查起,此时若是再以此事来说,怕有墙倒众人推之嫌。」
「越王虽然罪该万死,但无凭无据之下,这般上谏容易惹了帝王疑心,有些得不偿失,安国公会在这段时日整理收集越王罪证时,看是否有相关之事,再决定要不要提上一句。」
「倘若当真并无这方面的任何罪证,安国公也会寻了其他机会来提醒皇上当心,不过此时西缙云国十分不太平,皇上对其戒心颇重,想来心中也有数。」
「嗯。」苏玉锦点头,「安国公考虑周全,便依他所说。」
提及安国公,苏玉锦又是一阵感慨。
安国公曾经不遗余力护送他们一家四口出京,而她却又在多年之内救了甄悦,与其相识……
缘分二字,果然是最难以捉摸之事。
一家三口正聊着天,苏文宣踏进了院子。
「哥哥回来了。」苏玉锦笑着迎接。
从前苏玉锦皆是习惯性称呼他为大哥或者大堂兄,此时竟是亲昵的称呼他为哥哥……
苏文宣略愣了愣,「初初?」
苏玉锦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一旁的苏绍元和吕氏亦是跟着点了点头。
看来,父亲和母亲看此时越王下狱,已是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初初现在知道了全部真相。
苏文宣红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总算是等到这一日了……」
等到了仇人下狱,亲人相认的这一日。
「是啊。」苏玉锦笑着点头。
一双眸子里,满都是晶亮的光。
晚饭,因为团聚而变得更加热闹。
吕氏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且各个皆是苏玉锦素日里爱吃的菜。
「我记得从前我跟母亲提及想吃母亲做的荷叶糯米蒸排骨,母亲说这菜做起来麻烦呢……」
苏文宣瞧着桌上那一大盘的蒸排骨,酸溜溜地说道。
「这人,贵有自知之明。」苏绍元伸手拍了拍苏文宣的肩膀,「再来便是要知足者常乐,你且看一看我,今日能吃上这琥珀核桃仁,已是心中十分高兴,才不管这菜是不是给我做的呢。」
父子二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引得吕氏和苏玉锦忍俊不禁。
苏玉锦连夹了好几块排骨给苏文宣,「哥哥多吃一些。」
吕氏则是没好气地给苏绍元夹核桃仁,「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话多!」
苏绍元和苏文宣互相看了一眼,忙着对自己碗中的食物进行扫荡。
「现如今已是进了腊月,若若也该回来了吧。」苏玉锦问。
「说是要到腊月十五之后才能回来。」苏文宣笑道,「今年咱们一同在京中过年,也能团聚守岁呢。」
「是啊。」吕氏笑眯了眼睛地给苏玉锦夹菜,片刻后又有些诧异,「说起来,严修今日竟是没有来吃饭。」
若说团圆,再加上严修,这一家子当真也就真正圆满了呢。
「是呢。」苏文宣也有些纳闷,「素日里他也是寻着各种由头来,又喜欢美食,今日错过母亲的手艺,当真可惜。」
苏玉锦耸了耸肩。
没办法,二爷自己作的,需得他自己扛!
咳咳咳,各位小可爱们,
可以投点点月票么……
贺严修揉了揉鼻子。
「天气寒冷,尚书大人需得保重身子。」一旁的官员见贺严修短时间内打了好几个喷嚏,忍不住张口提醒。
「不妨事。」贺严修摆手,「并不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不过是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
外加后背有些发凉。
可这身后的炭火燃的最旺盛,整个屋子亦是被地龙烘得如同春日一般温暖,怎么都不该觉得发凉才对。
不管了,这些都是小事。
眼前重要的是要将手中的事赶紧忙完,早些回家乖乖吃饭,乖乖喝药,乖乖睡觉……
赶紧熬过去这七日!
此外呢,趁着现如今安民伯夫妇还在京城,得赶紧将请期的礼给走完,这样才能早些将苏玉锦彻底娶了回来。
也不至于他终日苦苦相思。
贺严修这般想着,手中却也没有闲着,只拿起那些待处理的卷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而与贺严修一同共事的几人,看到贺严修如此时,皆是投以佩服的目光。
贺尚书果然是贺尚书。
做事老练迅速,废寝忘食,就连身体不适之时也并未多言,只全身心地投入事务之中。
能做到尚书之位,除了应具备的才干和皇帝的恩宠以外,看来与其勤奋也是分不开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应该更加勤奋,好弥补自身才干的不足。
旁人多干半个时辰,那他们便多干一个时辰!
卷起来!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彼此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旁的诸如吏部、礼部夜晚皆是黑灯瞎火之时,户部这里仍旧灯火通明,大有决战到天亮之势。
以至于新任的吏部葛尚书在这一日的下朝后,忍不住地拦住了急匆匆要前往户部的贺严修,「贺尚书留步。」
「贺尚书有何见教?」贺严修拱了拱手,还了一礼。
「户部近日事情多,我是可以理解,但这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户部若是以正常作息来做这些事务,这时间完全也是足够的。」
贺严修微挑了眉梢,「葛尚书有话不妨直说。」
「此事说来惭愧。」葛尚书有些不好意思,「但若是不说呢,终究是心中有些别扭,便还是要跟贺尚书说一说为好。」
「户部这般通宵达旦的做事,显得我们其余五部皆是有些懒怠,若是我们也像你们户部一般整宿的做事,也实在是无事可做,不过是耗时间罢了,但若是我们还按照往常来的话,又有些担忧在圣上眼中会不会显得我们有些不思进取。」
「葛尚书青年才俊,满腔热血,一心想着报销朝廷,我们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再热的血还得注意休息才是,不能成天地带着底下人这般拼命……」
我若是说我每天是走的最早的人,你信吗?
而且,他也不想卷的,奈何底下那些人……
贺严修费力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迟疑片刻后,张口道,「葛尚书的话,我明白了,也请葛尚书放心。」
「多谢贺尚书。」葛尚书松了口气,再次拱手,「就先不打扰贺尚书了,告辞。」
「回见。」
目送葛尚书走远之后,贺严修一路思索着回到了户部。
而到了户部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整个户部上下定了一条新的规矩——必须准时上下值,除皇上以及他的额外要求外,任何人不得在非上值时间内随意再来户部做事。
面对贺严修制定出来的这样规矩,底下人皆是挠破了脑袋。
「尚书大人为何突然要定这样的规矩,我们勤勉做事难道不好吗?」
「勤勉做事肯定是好的,而且尚书大人一向勤勉忠心,断然不会有不想认真做事之心。」
「那……」
「我猜想,尚书大人是心疼我们过于辛苦,想让我们好好休息。」
「我也如此认同,从前尚书大人为侍郎时,便是施惠上下,待你我等皆是十分和善呢。」
「是啊是啊,尚书大人此番也算用心良苦,你我一定要用心做事才好。」
「没错……」
在一番讨论之后,整个户部上下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就是既然上下值时间有限,那就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做事!
闲聊,不要!
喝茶吃点心,不要!
中午吃饭……
各自都不要回家用饭了,能在户部饭堂吃的便在饭堂吃,或是干脆带些吃食来,用炭炉一热就好。
时间多挤一挤,一下子就富裕起来了!
眼看着整个户部从通宵达旦地做事变成了如军队一般训练有素,贺严修只能将满头的黑线一根一根地拔掉。
他们高兴就好。
只要不卷别人,内部卷就内部卷吧,好歹不会引起外人的不满。
一晃几日过去,终于到了第七日。
眼看到了傍晚下值之时,贺严修几乎是像离弦的弓箭一般冲出了户部的大门,只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马车,赶紧前往苏家宅院。
结果刚刚到了门口,便看到了苏玉锦的马车。
而苏玉锦在掀着帘子看到他时,兴冲冲地朝他招手,「二爷。」
果然她也是想他的,所以迫不及待地来接他。
贺严修满心欢喜地应声,上了马车后攥住苏玉锦的手,「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
明知故问地贺严修只觉得心中甜的如同盛暑天喝了冰镇的蜜水一般,将苏玉锦的手摩挲了许久,「等了许久了吧,手都有些凉了。」
说着话,贺严修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给苏玉锦披上,又摸了摸旁边的暖手炉还有些热度,便拿起来放到苏玉锦的怀中。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怎么今天想着来接我了?」贺严修再次明知故问。
「因为……」苏玉锦顿了顿。
快说你想我了。
贺严修挺直了腰杆。
「因为有桩事想跟你说,而且是一桩极好的事,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来跟你分享呢。」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
贺严修,「……」
竟然不是想他了。
不过有喜事想跟他分享,也足以说明他在她的心中分量极重的。
这般想,贺严修心中安慰许多,「你且说说看,是怎样极好的事?」
古代官员上班称为,上衙,上值等
要猜啊。
贺严修看着苏玉锦双目中泛着晶晶亮的光,这嘴角更是高高扬起,笑了起来,「这得容我好好想一想。」
「只怕你好好想一想也未必想得出来呢。」苏玉锦抿嘴直笑,「算了,还是我直接给你说吧。」
「这可未必。」贺严修笑道,「我若是好好想一想的话,大约还是能猜得出来的。」
「嗯……你现在十分喜悦,且说此事我大约猜不出来,那就必定是一件能让你高兴十足,但是又匪夷所思之事。」
「能集合这两项之事,在我看来,大约只有安民伯夫妇跟你坦白,说他们是你亲生父母的事情了。」
苏玉锦闻言顿时惊愕,「你怎么知道?」
毕竟这种事情过于出人意料,哪怕是据实说来,都会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寻常人更是不会往这方面来猜想。
贺严修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是哥哥跟你说了吧。」苏玉锦轻笑。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并不是。」贺严修笑道,「苏大人荣迁,年底礼部事务繁忙,苏大人十分忙碌,我们二人并没有时间见面。」
「那你……」苏玉锦越发诧异。
「其实,我早就猜到,安民伯夫妇大约是你的亲生父母。」贺严修笑着解释,「苏大人在前去青河与你确认身份,自称与你有堂亲关系之后,曾经找过我一次。」
「当时苏大人寻我不为别的,是以堂兄身份要求我必须要真心待你,不得有任何马虎,更不许欺负了你,否则他必定会让我好看。」
「此事怎么说呢,堂亲之间虽然也有情谊颇深,如亲兄弟姐妹的,但那仅仅存在于自小一起长大,时常来往,两家情谊深厚的状况,虽然在苏大人口中你们两家似乎情谊不一般,但是苏大人当时的神态和目光,都足以证明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