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玉锦点头,「不过这也正说明京城宝地,博学多才之人数量众多,哎,你既是在那呆了那么久,可听到什么精彩的诗句或者文章了?不如说给我听一听?」
「这……」苏云若一时语塞,脑子更是飞快地转着,片刻后才道,「当时也只顾着瞧热闹,听得倒也不大真切,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似乎……」
「似乎……」
看苏云若这个模样,苏玉锦递给她了一杯凉茶,「下午,你前脚刚出门,蔡公子便登门拜访。」
「锦姐姐……」苏云若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的杯子攥紧。
「你既是叫我一声姐姐,凡事还有跟我见外的?」苏玉锦道,「倘若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跟伯娘说的,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犹豫了片刻,又将杯中的凉茶喝上了半杯,苏云若这才开了口,「锦姐姐,其实……」
她并不喜欢蔡贤信。
确切来说,倒并不厌恶,但也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只是她年岁不算小,是到了论及婚嫁之时,吕氏为此也颇为忧虑,更是费心地帮忙张罗。
吕氏觉得蔡贤信无论从人品、容貌、才学乃至家世上而言,与她都十分般配,对此事似乎十分看好。
苏云若不想让母亲失望,亦不想让母亲继续为她的婚事担忧。
她在说服自己尝试着接受蔡贤信。
甚至觉得,倘若往后年岁越来越大,到了不得不立刻成婚的地步,随意挑选一个的话,大约还不如蔡贤信。
且退一步来说,虽然她对蔡贤信并不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兴许……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情感不会骗人。
她的性子,亦是做不到与蔡贤信做些表面功夫,因而每每蔡贤信约她出门时,她时常推诿。
但母亲会时常问及此事……
她便不得不以蔡贤信相邀为由,偶尔出门闲逛,估摸着时间到了再回来。
「大致就是这个情况了。」苏云若吐了口气,有些将心底秘密说出口的松快感,却又微皱了眉头,「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说,亦是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门婚事,便终日犹豫……」
犹豫而惶恐,大有一副拖一日算一日之感。
苏玉锦看着苏云若,双唇微抿,心中慨然。
情爱这两个字,写起来不难,说出来亦是容易,却是这世间最难之事。
甚至能让平日里性子爽快洒脱的苏云若都这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但困扰苏云若的,更多是亲情。
苏云若原是被收养的孩子,苏家给了她全部。
而苏云若亦是一心为苏家。
苏玉锦能感受的到伯伯、伯娘乃至堂兄在苏云若心中的地位。
苏云若此时的犹豫和苦恼,她都可以理解。
「其实,伯娘心里极为疼你,亦是不愿看到你因为孝心的缘故委曲求全。」苏玉锦叹息道。
「我知道。」苏云若点头。
只是她也不想再让母亲为她的婚事而忧愁。
而且,下一个,下下一个,兴许还是这样。
到时候……
苏云若不敢想。
「得想个办法。」苏玉锦若有所思,「既能让伯娘安心,也能让你顺心。」
「这样的办法,并不容易吧。」
至少苏云若这段时日苦思冥想,也不曾想到什么好办法。
「方法总比困难多……」
苏玉锦拧眉了许久,接着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有了!」
「什么?」
苏云若期盼地看着苏玉锦。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待到九月初一之时,已是有了几分寒意,尤其早晚之时,怕冷的人,已是穿上了袷衣。
马车正缓缓地向云凌寺而去。
车上坐的,更是苏玉锦,吕氏和苏云若三人。
「都说这云凌寺祈福最是灵验,后院中的菊花更是开的茂盛,比皇宫的还要美艳,这几日天气好,便请了伯娘和若若一并出去走一走。」苏玉锦笑道。
「难为你记得我喜欢菊花。」吕氏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更是拍了拍苏玉锦的手背。
「我听说这云凌寺是国寺,其主持圆了大师更是得道高僧,讲经说法,普度众生,若是能与圆了大师讨论佛法,必定是一桩幸事。」苏云若笑道。
「那便到时候看一看有无这个缘分。」吕氏亦是将苏云若的手拉了过来,攥到自己手中。
三人一路说笑,转眼到了云凌寺的山脚下。
在艾草等奴仆的陪同下,苏玉锦三人一并上山。
云凌寺虽然在山上,但这座山并不高,且台阶颇缓,三人用了小半个时辰,进了云凌寺的寺门。
初一十五,皆是上香的日子,云凌寺声名在外,香火旺盛,此时前来上香祈愿之人颇多。
苏玉锦和苏云若扶着吕氏分别进了主殿和偏殿,依次叩拜。
待一番叩拜,又添上了许多香油钱后,苏玉锦寻了一个小沙弥带她们一行人往后山去观赏菊花。
云凌寺的后山颇大,而那些菊花也并非是盆栽,而是在地上野蛮生长,且并无任何修剪过的痕迹,但这样的花却开的十分茂盛,大有几分天然去雕饰之感。
金龙凌云,阳春瑞雪,紫气东来……
迎风而立,傲霜而开,美艳无比。
吕氏喜爱菊花,此时更是连连赞叹、感慨菊花之美。
「这位夫人竟然如此钟爱菊花,颇为难得,大约也是喜欢菊花的质量吧。」一位正在拿着水瓢给菊花浇水的年迈僧人停了手中的动作,「阿弥陀佛。」
吕氏亦是双手合十回礼,笑答,「倒也不曾想太多,不过是秋日里唯有菊花可赏,附庸风雅一番而已。」
「寻常人大多都自诩自己喜欢菊花的高洁典雅,更因其宁抱枝头死不与百花争艳的气节,夫人倒是自谦,不过此言更显诚恳。」僧人道,「夫人心胸宽广,令人佩服。」
「大师谬赞。」吕氏再次行礼。
「夫人客气。」老僧目光越过吕氏,落在一旁苏云若的身上,「想来这位便是夫人的千金了。」
「正是。」吕氏颔首。
「看令千金面容清朗柔和,颇具佛缘,想来有佛祖庇佑,令千金往后必定能够一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只可惜……」
老僧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吕氏顿时一慌,急忙问询,「还望大师明白告诉。」
「只可惜令千金于这姻缘一事上颇为坎坷,若是婚事择选不当,往后便会孤独终老,凄苦一世。」
老僧道,「依老衲之见,令千金在这婚事一事上,莫要操之过急,尤其近几年的姻缘,皆是杂草乱生,不宜为良配,」
那若若与蔡贤信的婚事……
且若若的年岁,也算是不小了,还能再等几年吗?
吕氏一时有些失神。
「自然了,这只是老衲随口一说,夫人不必理会……」
老僧的话刚说了一半,有一位小沙弥跑了过来,端端正正地向其行礼,「师父,已经准备妥当,师父可以去讲经了。」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再次冲吕氏等人道,「施主可随意观赏,老衲失陪。」
吕氏等人行礼,目送老僧和小沙弥缓步而去。
苏玉锦歪了歪头,「这位老僧,莫不是是圆了主持?」
「能被称为师父且去讲经的,在云凌寺中只怕唯有圆了大师了。」吕氏轻叹,「方才圆了大师说若若的姻缘……」
「大师不也说,他不过随便说说嘛,想来并无什么?」苏云若小声问询。
「圆了大师得道高僧,既然他这般说,必定有他的道理。」吕氏若有所思,「若若,蔡家的这个婚事,不如便先不考虑了,便依圆了大师所言,再等上几年为好。」
「一切但凭母亲做主。」苏云若顿时松了口气。
第467章 老顽童
「母亲,那边的花开的更好,咱们再往那边走一走吧。」苏云若提议,扶住了吕氏的胳膊。
花开繁茂,秋意盎然,处处皆是美不胜收。
吕氏沉醉其中,大有流连忘返的架势。
苏云若偷偷拉了苏玉锦到一边去说话,「锦姐姐,你的法子可真好,母亲有了决断,想来回去之后便会给蔡家回话。」
她也算松口气。
苏玉锦伸手拍了拍苏云若的手背,抿嘴笑了笑。
哪里就是她的法子好了。
情急之下的应变之策,明明就是漏洞百出,与其说吕氏相信圆了主持所说的那些话,不如说吕氏看出来了她们两个人的心思,顺水推舟罢了。
有些事情并不说破,保全的是两个人的体面。
不过吕氏既然没有挑破,苏玉锦此时也没有说明,只和苏云若一并跟上吕氏苏看前面的繁花似锦。
正午,三人用了云凌寺的斋饭。
蒸饭所用的大米,炖菜中所用的土豆,干豆角,茄子,萝卜,早白菜等皆是寺庙中的僧人所种,平日悉心照顾不说,浇灌时亦是用的山泉水,吃起来滋味极佳。
刚刚放下碗筷,贺严修来了。
吕氏和苏云若见状,以继续去后山赏花为由离开。
苏玉锦和贺严修两个人在禅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有小沙弥送了茶水过来。
「这会子还眼巴巴地撵了过来,莫非是怕我连这些事都办不好?」苏玉锦满脸促狭。
「哪里是不放心你,不过是不放心那个老和尚而已。」贺严修抿了口茶水。
「不是说他收下了你送给他的秋景图,对此事也是满口答应?」苏玉锦有些诧异。
「是这般说,可这老和尚素来性子乖张,毫无半分出家人的模样,属实令人放心不下……」
贺严修话音未落,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圆了大师走到了二人跟前,看向贺严修,「阿弥陀佛,贺大人这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就是还没有改。」
「何出此言?」贺严修挑了眉梢,「你从半盏茶前便在门口站着,我方才才说了这句话,以此推断,这些话我可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何来背后之说?」
圆了大师面色讪讪,嘿嘿笑了笑,「阿弥陀佛,老衲可没有要偷听贺大人说话的意思。」
「我也不曾说圆了大师有这个意思,为何圆了大师要如此着急承认?」贺严修笑的奸诈,「圆了大师此举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圆了大师,「……」
不损我你是不是过不下去?
圆了大师将手中的佛珠甩到了旁边的桌上,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也罢也罢,说不过你还不成?」
说罢,更是劈手将贺严修手中的茶杯夺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贺严修并不介意,只拿了茶壶,将那只茶杯再次添满,「看起来你这讲经说法了许久,应该是口渴了。」
「岂止是口渴,嗓子几乎都冒烟了。」圆了大师无奈地嘟囔道,「原本不过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结果到了你这里,也是闲不下来。」
废话一箩筐。
跟孩子一般的斗嘴!
当真不知道你贺严修几时才能长大。
圆了大师瞥了贺严修一眼。
贺严修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这般大的年岁,又是佛门中人尚且如此没个正行,又如何好意思说旁人?
两个人眯着眼睛,以眼神进行了又一番的较量。
而结果十分明显,贺严修再次占了上风。
圆了大师垂头丧气,贺严修虽然只是微微一笑,但从其表情中能看得到浓浓的得意。
唯独苏玉锦,看着两个人的模样,险些惊掉了下巴。
云凌寺乃是国寺,她素日里也时常听闻有关圆了大师之事,知晓他乃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方才在后山见时,也觉得其有大师风范。
但现在看来……
活脱脱便是一个老顽童?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不必惊讶,圆了大师自小便是如此性子,参透佛理与其性子并冲突。」似看到了苏玉锦的疑惑,贺严修解释道。
「自小如此?」苏玉锦戏谑道,「这话仿佛说的你见过一般。」
「虽不曾见过,却是时常听无了大师提及。」贺严修道,「无了大师是上一任云凌寺的主持,更是圆了大师的师父,我幼时曾在云凌寺住过一段时日,无了大师便时常与我提及圆了大师幼时上山初为小沙弥时的日常趣事。」
「原来如此。」苏玉锦点头,却又诧异,「倒是从前不曾听你提及在云凌寺住过之事,只听你提及幼时时常出入皇宫和陆家,跟着定国公学武之事。」
「不过这话说回来,你幼时为何要在云凌寺住一段时日呢?」
苏玉锦想了想,「莫不是因为幼时摔伤的缘故?」
贺严修幼时曾受过伤。
也是因为这次受伤,他的味觉丧失了多年,直到遇到她才被治好。
孩童受了重伤的话,大多数人会认为是冲撞了什么,到佛寺之中多呆一呆的话,能够化解命中的凶煞,平安成长。
「倒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贺严修话不曾说完,圆了大师凑了脑袋过来,「是因为他幼时跟着长辈一同到云凌寺上香,因为调皮的缘故,打翻了师父房中的香炉,烧毁了师父誊抄的几本经书。」
「师父为此将贺大人留到寺中,要他抄写完经书后才肯放他回去,所以他才在寺庙中住了好几个月。」
「不过之后很多年,师父也十分后悔将贺大人留在寺庙中如此长的时间。」
「是觉得抄写那么多经书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惩罚过重?」苏玉锦问。
「那倒不是。」圆了大师摇了摇头,「是因为贺大人在寺庙住的这段时间,霍霍了整个寺庙,所到之处,用寸草不生形容也不为过。」
苏玉锦,「……」
合着还有这样的故事?
现如今看着稳重内敛的贺严修,幼时竟然是妥妥的熊孩子?
苏玉锦诧异的目光在贺严修的身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转儿,似要得到求证一般。
贺严修只被看着满都是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瞥向圆了大师,「你竟是有时间在这里贫嘴,寺庙之事可预备妥当了?」
先帝每年的冥寿皆是在云凌寺举办,今年也不例外。
此时距离时日不过就是不足三月时间,看着时间不短,但琐碎之事甚多,于时日上而言,并不宽裕。
「礼部已是派人过来着手开始准备,我已吩咐寺中上下全力配合礼部一干事宜,每年皆是如此,今年亦是一切照旧。」
圆了大师道,「不过今年有了太子殿下前来,想来还是有所不同,到时候大约会更热闹一些。」
「嗯。」
贺严修点头,「人是会多一些。」
说话间,有小沙弥过来,「师父,前头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香客想要租下咱们寺庙的禅房数月,大师兄不敢擅自做主,让我来请师父前去定夺。」
云凌寺是国寺,寺院极大,禅房众多,香客前来小住的情况也十分常见,这样的事皆是由寺僧打理,论理来说不必打扰圆了大师。
只是圆了的大徒弟素日负责寺中大小一切事务,做事十分稳妥,既然他难以定下之事,想来也不是小事。
圆了大师点头,「我这就去。」
「阿弥陀佛,失陪。」圆了大师继续端起了主持应有的稳重模样,冲贺严修和苏玉锦一一行礼告辞。
「大师慢走。」苏玉锦福了一福。
「圆了大师虽然老顽童了些,这认真起来还是十分令人放心的。」贺严修笑道。
「嗯?」苏玉锦歪了歪头,「可方才……」
还说圆了大师做事不让人放心,所以他才特地赶来了云凌寺的。
前后矛盾!
「自然是因为发觉他在偷听墙角,临时想的措辞而已。」贺严修略探了探头,往苏玉锦这儿凑了凑,「毕竟像我想你了这样的话,也不好当着外面的人说的。」
贺严修的声音原本便是磁性十足,此时说话时语气温柔,越发将「我想你了」这四个字说的悦耳动听。
尤其这样赤裸裸的情话,配上他那深邃不见底的双眸……
令人深陷其中。
哪怕苏玉锦自认自己素日面对贺严修时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此时竟也有难以自制之感。
「二爷……」
苏玉锦脸颊微红,一双眼睛盯着贺严修看。
目光炙热如火。
贺严修亦是心头一紧,喉咙滚顿了一下,「嗯?」
「二爷这两日气色可是差了许多,额头上竟是生了痘,这几日天气已是十分凉爽,二爷却还如此,可见二爷这两日劳累疲乏,肝火旺盛。」
说话间,苏玉锦已是捞起了贺严修的手腕,仔细搭了搭脉,接着眉头紧皱,「你这两日是不是也不曾好好吃饭睡觉?看来除了开上一剂龙肝泻胆汤以外,还需给你开上一副安神助眠的汤药才行。」
贺严修,「……」
都说福兮祸之所伏,那他现如今的状况,算不算得上蜜糖总与苦药相伴?
不过既然是苏玉锦特地给他开的汤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
看贺严修一张脸在苦涩、严肃乃至强颜欢笑中变换不定,苏玉锦在一旁吃吃直笑。
从云凌寺回去后的翌日,吕氏便先去拜访了贺夫人陆氏,说了昨日到寺中上香时圆了主持所说的话。
陆氏闻言点头,「圆了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既然他这般说的话,那还是计较一些为好。」
「正是如此。」吕氏点头,「事关若若一生,宁可信其有吧,只是要劳烦夫人与那蔡家传个话,也让蔡家早日为蔡公子做旁的打算,莫要耽误了蔡公子的婚事。」
「此事你交于我就是。」
陆氏满口答应,更是在当天下午便到蔡家登门拜访,话里话外的暗示了一番。
蔡夫人是聪明人,自然很快明白了陆氏的意思,连连点头,「贺夫人素日结识各位夫人,又是极为难得的热心肠,还请夫人往后帮我家小儿多多留心一二。」
「好说,好说。」陆氏笑眯了眼睛。
结亲嘛,有意向但最终不成的多了去了,可谓十分常见,最是忌讳结亲不成反成仇家之事。
蔡夫人看的明白,陆氏亦是因为蔡夫人做事妥当而心中欣慰。
总之,此事算是暂且尘埃落定。
苏云若为此彻底松了口气。
「我新给母亲做了一双鞋,母亲试试合不合脚?」
「锦姐姐,我新做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锦姐姐喜欢的桃花花瓣,锦姐姐快闻一闻香不香?」
「对了对了,这天儿渐冷,我新得了两块极好的皮毛,给母亲和锦姐姐做个暖袖,冬日里头戴着也暖和。」
「不过这东西可不白做,需得锦姐姐拿了一顿麻辣香锅来换,如何?」
眼看苏云若满脸都是俏皮的笑意,苏玉锦点着她的额头应下,「好,看在你这般辛苦的份儿上,两顿如何,再加一顿麻辣火锅。」
「当真?那自然是极好的!」苏云若欢喜雀跃,「既然锦姐姐这般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再给锦姐姐做上一方帕子去。」
说话间,苏云若便要进屋去寻空白的帕子和针线笸箩。
那满脸喜悦的目光,当真像极了春日里回归的鸟雀一般,活力十足。
跟前段时日的不苟言笑,可谓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吕氏见状微笑着连连点头,「看来当初听圆了大师的话当真没有错。」
苏玉锦亦是点头,「是呢。」
「方才答应了若若晚上吃麻辣香锅,我让艾草去准备东西,伯伯今晚上可能赶得回来?若是能,我便多准备一些。」
几日前,苏文宣说是有批货要看便出了门,当时大概说过归来的时日,便是今日。
「这会子还没派人回来传话,大约今天是回不来的。」吕氏微微蹙眉,「咱们不必等他,等他回来再说吧。」
苏绍元素日做事最是谨慎。
他预估计的时间大都大差不差,前后不差半日,若是在先前约定的时间回不来的话,也一定会派人回来送信儿传话。
可今日……
吕氏不免有些担忧。
但一想到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抽不开身,乃至不方便派人回来也是有的,便觉得自己大约想的有些多。
苏玉锦并不曾多想,只点头应下,接着跟艾草一并去准备晚上吃麻辣香锅所需的食材。
待麻辣香锅摆上桌时,苏绍元身边的小厮鲁恒回来了。
满身是血。
今天接到通知,这两日大约随时要出差,最快可能是明天,如果作者真的必须要出差的话……可能无法保证每天双更,作者尽量每天抽空能写一章出来,如果实在写不了,会说明情况……总之,作者会尽力去写,但打工人真的太难了,如有意外,望各位见谅……
奄奄一息。
且由于天色已晚,门房的看守并未察觉,直到听到外头有似乎是石头砸门的声音,以为是哪里的顽皮孩童在恶作剧,想要出门制止,这才发现。
门房惊愕无比,慌忙喊了人来帮忙将鲁恒抬进去,更是吩咐人急忙去向夫人和平安郡君报信儿。
吕氏,苏玉锦和苏云若亦是惊了一惊,慌忙来看。
此时的鲁恒已是被安置在外院的下人房中。
浑身的血衣还不曾换下,那般躺在床上,看着触目惊心。
鲁恒这般模样,那安民伯……
岂非遭遇了不测?
吕氏心头一紧,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亦是有些站立不稳。
苏玉锦急忙扶住,「伯娘先不要慌,此时情况还不明晰,未必就一定是伯伯那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伯伯那有事绊住了脚,让鲁恒前来传话,鲁恒在路上遇到了劫财的抢匪才会如此。」
「伯娘不妨先到一旁去歇息,我先查看一下鲁恒的伤势,再仔细询问其中的状况。」苏玉锦又道,「若若,快陪着伯娘去院中透透气。」
苏玉锦声音沉稳,神情亦是镇定无比,让原本心中有些慌乱的苏云若沉下心来。
「我知道了锦姐姐,母亲先交给我来照顾。」苏云若冲苏玉锦点了点头,扶着吕氏往外走。
吕氏虽然心中慌乱无比,但此时也知晓自己担忧和慌乱也是无用,只顺从地被苏云若扶到了院子里头落座。
苏玉锦则是去查看鲁恒此时的状况。
搭脉,查看瞳孔,观察身上的伤势……
鲁恒似乎受到了极长时间的殴打,身上肋骨几乎全段,五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他身上的鲜血,皆是因为受到殴打时内脏受损呕吐出来的。
也正因为内外伤皆是十分严重,导致了鲁恒此时的昏迷不醒。
苏玉锦的眉头高高地拧了起来。
对方对鲁恒下如此狠手,足以显见对方的阴鸷歹毒。
而鲁恒受了这样重的伤,必定是难以挪动半分,但他出现在了苏家宅院的门口……
是有人故意要鲁恒送了回来!
苏玉锦咬了咬下唇,吩咐艾草,「吩咐人悄悄地去趟贺家,务必要亲见了二爷,将此事说与二爷,再请二爷来上一趟。」
对方到目前为止并未有什么要求,只将鲁恒送了回来,这其中用意如何苏玉锦猜不清楚,想让贺严修过来瞧上一瞧。
「是。」艾草低声应下,急忙吩咐人去做。
而苏玉锦则是快速地写了药方,吩咐人去抓药为鲁恒治伤,自己又回房拿了银针,力求早些能让鲁恒醒来。
贺严修得到消息后快速赶来。
在向苏玉锦再次确认了状况后,贺严修的眉头亦是高高拧起,「看眼前的情形,安民伯多半是落入了对方手中。」
「嗯。」苏玉锦点头,「只是眼下不知对方是怎样的人,意欲何为。」
「能下此狠手,且如此嚣张的,大约并非是那些为了谋求钱财的寻常强盗匪徒,最大的可能性是安民伯的仇家。」贺严修道。
「我也是这般想,所以方才询问了伯娘和若若,可二人皆说伯伯素日为人和善,乐善好施,并不曾听说结下什么仇家。」苏玉锦道,「可我觉得,这事事难料,许多时候面上和善,未必就一定是风平浪静。」
「伯伯长年做生意,苏家又备受皇恩,这背后不免会有人心生嫉恨,难保不做出些什么过激之举。」
「嗯。」贺严修点头,「只是你现如今是平安郡君,背后站的更是贺家和安国公,敢将人送到你家宅院门口耀武扬威的,对方想来背后势力不俗。」
整个京城之中,能达到如此能耐的……
大约没有几个。
贺严修眼睛微眯,目光如炬。
「想到是谁了?」苏玉锦亦是心头一沉。
「心中略有猜想,但还不敢下了决断,需得着人仔细调查一番。」贺严修的目光落在了还在昏迷不醒的鲁恒身上,「若是他能够醒来,兴许也能给些线索……」
贺严修的话说到一半,顿时住了口。
盯着鲁恒方才脱下来的,满都是血迹的衣服看了许久,贺严修从那衣裳上拈了一片树叶下来,仔细端详,「这好像是枫叶?」
「应该是。」苏玉锦道,「这枫叶有什么不妥吗?」
「这枫叶只有西面的京郊才有,估摸着应该是将鲁恒往回运送的时候沾上的。」贺严修若有所思,「对方若是有意要让苏家好看,为确保能够掌握这里的动态,他们应该不会离京城太远。」
「京郊临近官道,且道路四通八达,最是适合他们跑路,也最难让人掌握动向,想来应该是他们藏身之处。」
「伯伯说不定也在那里?」苏玉锦问了一句。
「嗯,极有可能。」贺严修道,「总之,我先派时丁他们到那边去悄悄查看一番,看看是否能够有所收获,你也在这里盯一盯鲁恒的状况。」
两边同时做准备,也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好。」苏玉锦点头。
是夜,有马匹从京城飞奔而出,一路往西面而去。
京郊大部分是农田和庄户,也有成片的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