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的圆领长袍,腰间缀着一枚她从前送给他的玉佩,倒是并不曾看到他佩戴那个东西。
「先坐吧。」苏玉锦先给贺严修倒了一杯凉茶。
待贺严修落座后将那一杯凉茶喝了个干干净净时,苏玉锦认真询问,「我前些时日送给你的东西,你放在何处了?」
「那个啊。」贺严修从怀中摸了出来,拿给苏玉锦看,「我每日都贴身带着。」
说话时的模样,颇有些洋洋得意。
苏玉锦,「……」
「那你为何是藏于怀中,而不是日日都佩戴在腰间?」苏玉锦又问。
「早先是坠在腰上的,只是每日出入各处时,难免容易染上脏污,这是你送给我的,便想着仔细保管,所以日日都收在怀中。」
贺严修如实回答,「自然了,早朝之时,我是一定要佩戴在腰间的。」
好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苏玉锦,「……」
所以秦霈佑看到后必定心中发酸,也跟着让人做了一个,而其他朝臣看他们两个都戴,便觉得是什么讨吉利的对象,所以纷纷效仿。
于是乎……
全京城风靡!
苏玉锦的嘴角再次抽搐,看着贺严修,一字一顿,「其实,这东西,并非是当做配饰用的。」
「嗯?」贺严修坐直了身体。
晚饭贺严修是在苏玉锦这里吃的。
椒麻鸡,蓑衣黄瓜,老醋花生,葱香焗鱼,酸辣豌豆凉粉……
等吃罢了晚饭,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贺严修回到望竹轩时,已是夜深。
洗漱收拾,在习惯性睡前看了几页书后,贺严修躺在了床上。
这次,贺严修拿起了苏玉锦送给她的那东西,再次端详许久,接着按着傍晚苏玉锦教他的办法,将那东西盖住双目,带子系在脑后。
双目被遮,连离得最近的烛火都看不到,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片漆黑。
但也正是因为这眼前的漆黑,仿佛让整个人从世间的繁杂抽离出来,沉浸在安静的黑夜之中。
尤其苏玉锦做的这名为眼罩之物,用的是清凉亲肤的面料,此时并不觉得闷热,反而有丝丝凉意。
贺严修心中安定,这入睡起来也十分迅速。
待第二日晨起醒来时,贺严修只觉得身上疲累全消,整个人神清气爽,十分舒适。
不得不说,这眼罩当真十分管用呢。
贺严修勾了勾唇角,本是要将那眼罩放在床头枕下,但想了一想,还是继续揣在了怀中。
苏玉锦送的东西,要妥善保管,且随身携带!
如平日一般按时上早朝,待到了崇阳殿,皇上还不曾到来时,百官聚在一起闲聊。
「闫尚书,好像几日不曾早朝了……」
突然开启烧烤模式,今天36度的高温……
「听说闫尚书旧疾复发,正在家中养病,因而这几日皆是不能来早朝。」
「此事你们竟是不知?」
「听你的意思,闫尚书可是有了什么事?」
「我听闻,闫尚书因为收受贿赂,擅自修改官员考核结果,左右朝廷用人,皇上正派人严加调查审问,此事是秘密进行,并不曾声张,为的便是能够挖出更多参与者,对外也只说闫尚书旧疾复发,正在家中养病。」
「既然此事秘密进行,你又如何知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闫尚书既然做出这等事,自然也会有人知晓,现如今闫尚书称病却又不许人探望,难免不会让人猜想到。」
「说的有些道理……」
「我听闻,先前闫尚书竟是胆子大的到皇上跟前弹劾大殿下残暴无德,毒打闫侧妃,意图让皇上做主让大皇子与闫侧妃和离。」
「啧,这闫侧妃本不安分,到处生事,无论嫁于谁,只怕都难以忍受,想来大殿下也是忍无可忍之下,这才出手教训一二吧。」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皇上要动一动闫家,是否跟闫尚书想要跟大殿下划清界限有关?」
「结党营私之事原不被皇上所认同,但这等卖主求荣,两面三刀之人,想来皇上也是不喜的吧。」
「大殿下纵有千般不好,到底是皇上所出,又是堂堂皇子,被你一个朝臣算计……」
「这闫尚书当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
「算计多了,终究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眼呢。」
「圣上的心思,我看还是不要过多揣测,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如此方能保平安啊。」
「正是如此……」
这是好几波人分别议论的话,虽然声音极低,但贺严修耳力极好,却也听了个清楚。
秦霈佑低声道,「闫家这般,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嗯。」贺严修点头。
「只是不知,下一个会是谁?」秦霈佑微微一笑。
「朝中小心思的人可不算少,其心可诛的也有几个,皇上眼下也是有心为你清扫障碍,太子殿下也可趁机跟着学上一学。」
治理江山也好,整顿吏治也罢,就连拔除暗疮时该如何进行,都是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物,需得仔细观察,用心揣摩,再形成自己的风格。
秦霈佑明白贺严修的意思,点了点头。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了八月,早晚的天儿便带了些许凉意。
苏玉锦这几日有些忙碌。
先是去京郊的果园里头摘了一些早熟的苹果、鸭梨、秋桃回来,接着去京郊和青河毗邻的农庄挖了一些新鲜的花生,摘了一些此时还是绿色的毛豆,抓了几只长的肥硕的鸭子回来,又在京城周记的铺子里头买上了一些各种各样的调味料。
待回到家后,苏玉锦便是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头。
烤苹果脆片,做冰糖银耳炖鸭梨,做秋桃罐头……
煮五香花生和五香毛豆,做卤鸭掌、卤鸭脖、卤鸭架……
以至于最近几日,整个苏家宅院都弥漫在麻辣鲜香和酸甜可口的混合滋味之中。
但很快,苏家宅院的上空,又飘起了浓郁的甜香滋味。
临近八月十五,月饼是少不了的东西。
苏玉锦这次做了许多种类。
红豆沙馅儿的,绿豆沙馅儿的,咸蛋黄的,枣泥的,莲蓉的,玫瑰花的,桂花的……
月饼皮亦是各种各样。
冰皮的,酥皮的,浆皮的,混糖皮的……
这些不同的皮和不同的馅料再分别进行组合,再配合各种各样的月饼模具,苏玉锦做出来的月饼,堆得如小山一样高。
苏玉锦在这里大展身手,吕氏和苏云若也没有闲着,亦是做了几样。
洛南府临近苏地,月饼亦是苏式的酥皮月饼,吕氏和苏云若便做了松子枣泥馅儿、火腿百果馅儿、猪油加沙馅儿,鲜肉馅儿等类的月饼出来。
这月饼做了出来,除了自己吃,自是要走亲访友时所用。
苏玉锦将自己做的,搭配着吕氏和苏云若所做的一些,挨个儿登门送了一些出去。
首先是贺家,给贺老夫人和贺夫人的,接着是入宫孝敬淑贵妃和五公主的,然后是陆家……
这会子,苏玉锦正乘坐马车,前往安国公甄家。
甄悦自去过外祖家,看到表哥表姐们皆是努力上学堂,加上自己年纪越大,越来越懂事,便主动跟着夫子认真学习各项课业。
而甄悦又是个活泼开朗外向性子,一个人对着家中好几个夫子实在烦闷,安国公便干脆跟皇上打了招呼,将甄悦送到宫中,与几位同龄的公主一并读书上课。
也因为此,甄悦久在皇宫,并不经常在甄家。
苏玉锦到了安国公府,门房通禀片刻后便将其请了进去。
「玉锦来了。」安国公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热情招呼,「来的刚好,我正一个人喝茶喝的乏味,可算有人能陪我聊聊天。」
「严修呢?今日没有陪你一起过来?」
「他近日户部事务繁忙,不得空呢。」苏玉锦笑答,「大约也是知道义父你喝茶乏味,所以我便恰好这个时候送了些茶点过来?」
一边说笑,苏玉锦一边打开了带来的食盒。
除了精致可口的月饼以外,苏玉锦更是额外预备了一些鸭货卤味等类的零嘴吃食。
安国公从前也是尝过苏玉锦的手艺,此时看这些东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说玉锦是最有孝心的,还惦记着我平日里下酒菜的事儿呢。」
说话间,安国公已是迫不及待的拿了几个尝了尝滋味。
一边吃,一边道,「这几样是悦儿喜欢的滋味,暂且先留下来,这些我待会儿喝酒时便统统下肚。」
「义父便敞开了肚子吃,若是不够还有呢。」苏玉锦抿嘴直笑,「我前几日进宫,虽没看到悦儿,却也拜托了淑贵妃和五公主帮忙带吃食过去,估摸着悦儿这会子也正吃着呢。」
「还是你细心,想的周全,也惦记着悦儿。」安国公感慨,看苏玉锦的目光亦是越发有些复杂。
第463章 威胁
苏玉锦察觉出来安国公目光中的复杂,但再仔细看时,却是只看到了他眼中满满的慈爱和笑意。
说了一会子话,聊了会儿家常,苏玉锦惦记着安国公素日忙碌,便先告辞。
安国公亲自送苏玉锦出去,临走时,着人往她的马车上塞了许多东西。
「这些皆是后辈还有朝中之人近日送我的,我也不晓得都是何物,也不曾拆开来看,在库房收着也是吃灰,便都给了你,你且看一看都是些什么,若是当用的便留下来,若是不喜欢的,你只看着送给谁就是。」
听安国公这般说,苏玉锦扫了一眼那堆满了马车一角的各样东西。
皆是以锦盒来盛装,且单单是看锦盒的质地,便知道东西各个不俗。
安国公德高望重,三朝老臣,是皇上都要给上五分颜面之人,能到他这里的东西,皆是旁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必定是个个不俗。
可安国公就这么不眨眼地送给了她,而且是这么多。
但素日里安国公也是这般,出手十分大方,苏玉锦虽然心中感慨,却并不觉得震惊,更是乖巧收了下来。
「谢谢义父。」苏玉锦抿嘴直笑,「不过义父若是往后皆是这般架势的话,我大约得少来上两趟了。」
「这是为何?」安国公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
「怕把您老的家底儿都给搬空了呀。」苏玉锦眨巴着眼睛,戏谑笑道。
「哈哈哈哈……」安国公亦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因为安国公一把年纪身体仍旧康健且比寻常人强壮,此时声若洪钟,大有几分震得旁人耳朵嗡嗡响之感。
「别说你这隔三差五才来一回,就算是一日来上两趟,直到我这身子入土,这一头牛大约刚刚受些皮外伤?」
听安国公如此说,苏玉锦却是歪了歪头。
好家伙,这是玩笑话还是实话?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是为了让她安心的话。
苏玉锦抿嘴直笑,「既然义父都这般说,那我心里头便踏实多了,往后常来?」
「必得是常来为好。」安国公笑着送苏玉锦上了马车,「回去也跟严修那小子说一声,既是往后要将你拐到家中去,我好歹是你的义父,他小子眼里可不能没有我,需得时常跟你一并来家中陪我喝两盅才行,否则到时候我可不撒手。」
「好。」苏玉锦笑眯眯应下,「我一定把话带到。」
「这才是了。」
安国公见苏玉锦放下帘子,马车缓缓往前走,驶离了这条街,一直背着的手才放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个大半,安国公略垂了眼眸,快步往回走。
伴随着身后大门紧闭的声响,安国公步子越发加快了几分,一路走进了书房。
一直等候在书房内的苏绍元见其回来,拱了拱手,「国公。」
见其神情紧张,安国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不过是玉锦送了些吃食过来,大约是十五将近,抽空来走动一番。」
「玉锦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安国公又感慨了一句。
听安国公如此评价,苏绍元亦是点头,「初初自小便极有孝心,幼时尚不过牙牙学语,便已是知晓将旁人给她的糕点留着给她母亲来吃。」
只可惜,这样有孝心的初初,他们当初却是不小心弄丢了,让她吃了那样的苦头……
见苏绍元神情黯然,安国公知晓她此时的心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眼下一切安好便是万幸。」
「说起来,当初玉锦救了悦儿,大约也是天意如此吧,我第一次见到玉锦时,只觉得心生亲切之意,便决定将其认作义女,竟是没想到,玉锦便是初初。」安国公慨然道。
「国公不知晓也实属正常,自当年接连发生了那些事情时,我们便已是想好了退路,改名换姓之事说起来容易,户籍路引也好做,但对于初初那样年岁的孩子来说,让她记住新的名字却并不容易,所以早在出逃前,便已是在初初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名字叫做苏玉锦,而非初初。」
苏绍元亦是叹了口气,「初初当年年幼,记得东西不多,记住了新的,自然也就忘记了从前的,初初走失之时,我和内人还曾一度担忧,若是初初落入那些人手中,受到惊吓,想起自己实则名为初初的话,会不会性命不保,现在看来,初初将当年之事忘了个彻底。」
「不过也幸好初初忘记了早些年的事,不然现如今的这些事,大约也会将她卷入其中……」
那便会多增添许多的危险。
「嗯。」安国公点头。
「不过提及此事,我一直有些奇怪。」苏绍元道,「早在几年前,初初便已是找寻到当年被杀害的替身所葬之处,按说越王应该已经知晓了初初的身份,为何会一直没有动静?」
是觉得初初当年年幼,并无什么威胁吗?
「此事应该是贺严修的缘故。」安国公道,「贺严修看重初初,一直派人在她身边,我想那老匹夫大约并非是不曾动手,而是动手未能成功,不敢再妄动。」
「现如今初初已经贵为平安郡君,更被皇上赐婚贺严修,从前的事情过去多年,到底无人再提,越王大约也不想再冒这个险去生事,所以往后初初到是能够平安无事。」
「倒是你这里,自今年起已是频繁有所行动,只怕容易被他盯上,身边虽然时常有人跟着,暗地里我也派人一路保护,但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莫要……」
走了从前李节甫的老路。
安国公不曾说完后半句话,但苏绍元却是明白。
一想到从前的兄弟现如今阴阳两隔,其妻儿更是连尸首都不曾寻到,苏绍元便恨的牙根痒痒。
「国公放心,我一定谨慎小心。」苏绍元拱手应下。
至少在扳倒秦凌澍之前,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出事!
安国公点头,眉宇之间满都是化不开的阴沉。
中秋节前夕,有镖局上了门。
是来送东西的。
诧异无比的苏玉锦,看着那摆放整齐的六口箱子,让镖局打开了其中一箱。
写到现在我才发现,之前写的一个名为赵芸初的恶毒配角和女主重了字,咳咳,实在太后知后觉了,现已经将赵芸初的名字改为赵春莲,前文已经逐一替换,望周知~
箱子里头装的是各种香料。
一盒一盒,码的十分整齐,且每个盒子上面都写了笺子,标注这种香的名称、成分以及用途。
在盒子的缝隙里,苏玉锦发现了两封信。
一封是楼彦林写的,一封是小乖写的。
笔迹不同,语气各异,但内容却是颇为相似。
大致意思都是说,他们兄弟二人到了楼家之后一切安好,现如今已经顺利站稳了脚跟,更有贵人帮扶,无需多久便能达到目的,完成心愿。
苏玉锦读完信,也是松了口气。
二人自年后出发回归故里,现如今已有七个来月的光景,除第一个月时来了一封信,提及他们已经平安到达后,再无什么书信传来。
苏玉锦一度有些担忧兄弟二人在家中过得是否十分不如意。
现如今有了这两封信,她也是极为安心。
「多谢几位一路奔波劳苦。」苏玉锦冲镖局的人道谢,更是吩咐人去拿了银钱来赏。
「平安郡君客气,拿人钱财,替人做事,一切皆是应该的,不谈辛苦。」几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冲苏玉锦连连拱手,「既是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们便不多打扰,先行告辞。」
「几位且慢。」苏玉锦想了想,拦住了他们,「你们既是跑镖护送的,这一趟既是要往回走,空手是回,带些东西也是走,不如帮我往回送些东西,也能多赚一些银钱。」
「平安郡君请吩咐。」为首之人大喜过望,急忙应下。
一趟路赚两份钱,是走镖之人最是喜欢的。
「还请诸位到一旁去稍候片刻。」
苏玉锦着人带了镖局的人到一旁去歇息喝茶吃点心,自己则是带了艾草收拾了一番。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苏玉锦着人抬了一口箱子出来。
里面装着各种瓶瓶罐罐,为防止相互之间摩擦磕碰,苏玉锦特地以薄薄的棉被来仔细包好。
待检查完毕后,苏玉锦将箱子落了锁,贴了条,交给镖局,「劳烦交给楼家楼彦林。」
「是,一定带到。」为首之人收下了银两,着人搬抬了箱子到门外的马车上头,跟苏玉锦告辞离去。
马车缓缓往城外而去,直到出了京城的大门,速度略放缓了一些。
「大哥……」其中一个人往为首之人身边凑了凑,「这东西,咱们咋交回去?」
「就是说。」另外一个人也附和道,「什么楼家楼彦林,根本不知道啊,托咱们将那些东西带来的,分明是一位姓郑的客商。」
「兴许那姓郑的也是受人之托吧。」为首之人若有所思,「反正当初郑老爷说若有东西带了回去,一并给他就是,咱们拿钱办事,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高门大院里头,弯弯绕的事情最是多,他们都是些做体力活的粗人,根本搞不懂。
见大哥发话,其他几个人便也不再多说话,只默默地甩了手中的缰绳。
天气晴朗,秋日风大,马车飞驰而过时,扬起一片的细碎尘沙。
苏玉锦则是在家中收拾楼彦林兄弟二人送来的那些香料。
安神香拿去一些给贺老夫人送去,月下桂送一些给淑贵妃和五公主,百花朝露则是送给嘉王妃康氏,梅花韵给伯娘和若若……
就在苏玉锦一份一份将东西分好,写上笺子时,苏云若走了进来。
「锦姐姐这里当真是好香。」苏云若抽着鼻子笑道。
「这么多种香料,自然是香的。」苏玉锦笑着将其中两盒给了苏云若,「你喜欢的,梅花韵和水兰香。」
苏云若打开来嗅了嗅,喜出望外,「香气绵远悠长,清香却并不过于浓郁,属实是好香。」
「谢谢锦姐姐。」苏云若欢欢喜喜地道谢。
「跟姐姐客气什么?」苏玉锦打量了苏云若一番,「上午见你穿的是件藕荷色的衣裙,这会子换成了豆青色,可是要出门?」
「嗯。」苏云若点头,目光微动,「蔡公子说今日茶楼有诗会,许多名门千金皆会前往,邀我一同前往。」
文人之间,诗会是寻常事,本朝虽男女有别,但对女子的约束性并不太强,尤其文学之间,更不讲究。
蔡贤信邀请苏云若一同前往,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蔡公子,对你当真十分上心呢。」苏玉锦抿嘴笑道。
伯娘的心思,她明白,眼看苏云若对那蔡贤信似乎也有些意思,且听到蔡贤信也是个极为不错的,一想到这个性子洒脱的堂妹往后能在京城安家,苏玉锦心中也颇为欢喜。
「锦姐姐也打趣我。」苏云若不好意思起来,「时候不早,我先出门了。」
「多带两个人跟着,晚上也早些回来。」苏玉锦交代,「晚上预备着吃红焖羊肉锅子。」
红焖羊肉,大块吃肉,滋味浓郁鲜香,更能辅以各种菜蔬,吃起来可谓十分过瘾。
苏云若连连点头,满口应下,带着香巧出了门。
苏玉锦收拾完这些东西后,开始吩咐厨房的人准备晚上要用的各种食材。
就在她在挑选配制炖肉所用的各种辛香调味料时,底下人来报,说是蔡贤信求见。
蔡贤信?
苏云若不是与他一并去参加什么诗会了么?
怎的他这会子会过来?
「可是若若出了什么事情?」苏玉锦焦急询问。
艾草回答,「婢子也纳闷,特地问了来传话的人,说大约不是,蔡公子看起来并无焦急,反而似乎带了些沮丧之感。」
「且那蔡公子说,有重要的事要见姑娘您,也请您不要声张,尤其最好不要告知若若小姐……」
苏玉锦一时吃不准这蔡贤信要做什么,思索片刻后道,「请蔡公子到花厅小坐,我这就来。」
「是。」底下人领命而去。
苏玉锦略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前往花厅。
蔡贤信端坐在桌前,桌上的茶盏也并未上手,看到苏玉锦时,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平安郡君。」
「蔡公子请坐。」苏玉锦道,「不知蔡公子寻我,所为何事?」
「说来惭愧,此事原本是在下一人的私事,只是因为此事在下辗转难眠,茶饭不思,思索许久后,才决定来请教平安郡君……」
见蔡贤信十分犹豫,苏玉锦道,「蔡公子但说无妨。」
「我今日叨扰平安郡君,是为了苏小姐之事。」蔡贤信见苏玉锦说话颇为爽快,再次犹豫片刻后,张了口,「先前在宴席上初见苏小姐之后,在下便对其一见钟情,十分中意。」
「在听闻家母对苏小姐也十分满意,且苏夫人对此事也颇为赞同后,心中亦是十分欢喜,于是在宴席当天下午,便与苏小姐一并去听了场戏……」
「两番接触之后,在下已是将苏小姐视作了未来妻子,更想在家父家母做主订亲之前,能够与苏小姐多接触一二,好彼此了解性情,免得婚后生疏,感情淡薄。」
「可自那次听戏之后,在下几次约见苏小姐,皆是被苏小姐以各种理由婉拒,并不与在下过多接触。」
「虽说也会有女子生性矜持,不喜在订婚前过多抛头露面,但在下心中却十分忐忑,只想知道苏小姐的心意如何,还是说是在下哪方面做的不妥,惹了苏小姐误会。」
蔡贤信再次拱手,「此事在下原本是该寻苏小姐问个清楚,只是现如今我见苏小姐不得,想到平安郡君乃是苏小姐的堂姐,年岁又相仿,想来大约是知晓苏小姐心思的,便斗胆来询问一二。」
「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平安郡君见谅。」
说罢,蔡贤信再行一揖。
苏玉锦闻言,眉头高拧。
蔡贤信说这段时日都不曾见到若若。
可若若这段时日每每出门,皆是以蔡贤信相约为理由。
这其中,问题貌似还不小呢。
而蔡贤信因为见若若不得而上门……
苏玉锦打量了蔡贤信一眼,道,「既然蔡公子张口询问这件事情,那本郡君便免不得多说上几句。」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寻常事,而许多人家为了不让自家儿女盲婚哑嫁的,也更愿意在行六礼之前互相相看一番,偷偷合一合庚帖什么的,以求得儿女婚事圆满。」
「但这些事虽说是习俗,却并不必须,也并非是成婚六礼的任何一项,对于蔡公子的相约,我家若若婉拒也实属正常,毕竟双方即便有意,但不曾三媒六聘的,此事便做不得数,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此婚事并不能成,若若反而对蔡公子十分热情,只怕要被旁人笑话,说她身为女子不够端庄。」
「所以依本郡君来看呢,若若此举并无什么不妥,反倒是蔡公子有些胡思乱想,言行举动有些轻浮了。」
被苏玉锦这般一说,蔡贤信的脸腾地红了大半。
此言不错,还不曾订婚之前,他这般几次三番的单独相约,的确有些失礼。
是因为他太中意这门婚事,所以有些心急了?
蔡贤信满脸惭愧行礼,「是在下唐突了。」
「我只当蔡公子今日并不曾上门,也不会对外人提及此事。」苏玉锦道。
「多谢平安郡君。」蔡贤信道,「在下今日冒昧,平安郡君素日事务诸多,在下便不叨扰,先告辞了。」
「蔡公子慢走。」苏玉锦抬了手,吩咐底下人送蔡贤信出去。
陪着苏玉锦回了房,艾草嘟囔了两句,「这个蔡公子看着文质彬彬,不曾想做事到是这般毛躁。」
「姑娘,此事要不要跟夫人提及?」
这样做事毛躁的人,往后做事必定也是有些欠缺的。
若小姐若是嫁了过去,只怕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容我想一想。」苏玉锦低头沉思,「倒是若若这,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交代底下人,若是若若回来,让若若先来找我。」
她也问问若若,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是。」艾草应下。
蔡贤信离开之后,一路往国子监而去。
路上,仍旧思索着方才平安郡君所说的那番话。
要顾及礼数,不能过多与苏小姐私下接触,那这门婚事……
只能督促父亲母亲早日寻了官媒,到苏家来提亲了!
蔡贤信思量这件事情,更是盘算着等回去后如何跟父母说。
日头很快偏西,苏云若乘坐马车回来。
在得知苏玉锦交代底下人的话后,苏云若也没回去换衣裳,只径直去寻了苏玉锦,「锦姐姐,你找我?」
「下午去诗会,玩得可高兴?」苏玉锦挑着眉梢问。
「还好,人有些多。」苏云若勾着唇角笑,「大约也是京城寸土寸金的,那茶楼本就不算太大,而人有些太多了,反而显得有些杂乱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