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满后宫之中,皇上最为宠爱的便是淑贵妃,女凭母贵,小公主得了封号,也是寻常事。
三殿下既是淑贵妃所出,这些年又尽心尽力做事,品行端庄,有主事之才,原本便是议储人选,现如今大殿下残疾,这太子之位非三殿下莫属。
更何况,三殿下还是个平易近人之人?
毕竟早几个月前坊间流传各种说辞,虽并未亲眼所见,但空穴不来风,总归是因为做出了许多的事情,这才被人歌颂的。
当然了,这歌颂夸赞的期间,难保有些话传着传着变得多了起来。
至于杜撰什么的……
怎么会呢?
杜撰都会泼污水,哪里就有人那么傻那么闲的慌,专门夸别人的好来杜撰?
所以,根本不可能的嘛。
而此时此刻,听多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的闫尚书正脸色铁青。
闫夫人亲自收拾着地上的茶盏碎片,并不敢言语,只是看了一眼此时哭的呜咽的闫思颖。
「我早便说不要答应了与大殿下的婚事,父亲和母亲偏不肯,现在好了,大殿下往后成了废人一个,又没任何前途,我跟着还不是活受罪?」
闫思颖哭道,「我先前一门心思地要嫁给贺严修,父亲还不许,现在看来当初还不如依了我,贺家现如今风头正盛,贺严修往后必定是朝中重臣,我跟着必定是一品诰命夫人,咱们闫家也能风光无限。」
「我要与大殿下和离,嫁给贺严修!」
闫尚书本就心烦,此时听到闫思颖提及当初那些更让人烦心之事,越发焦躁,「闭嘴!」
闫夫人忙扯了扯闫思颖的袖子,示意她闭嘴,又对闫尚书道,「老爷息怒,思颖不过也是心中烦闷罢了。」
「只是眼下大殿下失势,三殿下上位,咱们因为思颖的婚事被人认定是大殿下一党,往后难保不会被排挤,还是得想一想办法才行。」
「此事我知道!」闫尚书咬了咬牙。
但知道是一回事,此时木已成舟,想要再更改,谈何容易?
闫思颖当初嫁给大殿下做侧妃,就注定了他们已经跟大殿下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眼看闫尚书踌躇,闫夫人亦是叹了口气,「若是寻常人家,倒是还能说一说和离之事,可到底是皇家婚事,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闫思颖抽泣着抹眼泪,片刻后抬头,「母亲,我有办法,既能让女儿脱离苦海,让闫家摆脱和大殿下的关系,还能让父亲在三殿下处表露衷心!」
「什么办法?」闫尚书顿时来了精神。
苏绍元和吕氏抵达了京城外运河的码头。
因为早早派人送信到京城,此时苏玉锦,苏文宣和苏云若已是在码头处迎接等候。
苏绍元和吕氏走到船头,看着案上齐刷刷站着的三个人,一阵复杂涌上心头。
但更多的欣慰。
「天热,你还特地跑到这里来,小心中暑。」上岸后,吕氏握着苏玉锦的手,一阵上下打量,满脸慈爱,「几个月不见,竟是又清瘦了一些,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我这几个月在家中闲来无事跟着家中厨娘又新学了许多道的菜,都是你素日里喜欢吃的口味,这段时日做给你吃。」
「好——」苏玉锦拉长了尾音应下。
不过自从今年天气渐热时起,因为各处生意进展顺利,即便是新开的铺子也都有吴建通还有新雇的几个大掌柜打理,不必她操心,多少有些心宽体胖的缘故,再加上郑明远现如今跟着了魔一般,一个劲儿地研发新菜式,她每每试菜都要填上一肚子的美味佳肴,实属是长了许多肉。
即便苏玉锦骨架小,身高又高,素日里有些吃不胖,但仍旧是肉眼可见的胖了一些,原本尖尖的下巴,现如今都有了圆润之势。
可吕氏竟是说她越发清瘦……
果然在长辈的眼中,再胖都是瘦的!
苏玉锦搂着吕氏的胳膊亲亲蜜蜜地说话,苏绍元则是和苏文宣以及苏云若一块着人收拾从家中带来的各样东西。
吃食,药材,布匹,瓷器……
甚至还有许多整箱整箱,上了锁头,装着不明之物的大箱子。
因为东西多,苏玉锦和苏文宣带来的马车不够用,不得不从码头这里又雇上了几辆马车,将东西一并往回运。
到了家中,苏玉锦领着吕氏看给她准备的院子和房屋。
一应之物,准备的颇为妥当。
「玉锦长大了,能操持家事了。」吕氏笑眯眯地夸赞,而后长吐了一口气,「在伯娘眼中,你还是个小姑娘,当真是一晃神你便长的这般大,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她还想,一直陪在苏玉锦的身边。
但眼下,显然不可能。
苏玉锦长大了,又被赐了婚,明年必定是会完婚。
真希望,到明年苏玉锦大婚之时,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他们也能堂堂正正的为苏玉锦操作婚礼。
看吕氏说着话,眸光变暗,整个人亦是有些失神,苏玉锦猜想她大约是在想念她故去的爹娘和大哥。
故人的确是需要缅怀思念,但活着的人,还需要往前看。
尤其大约是因为忧虑成疾的缘故,吕氏的身子比正常人要弱一些,更是需要疏解心结。
「伯娘,你方才说新学会了许多菜,那咱们晌午饭吃什么?」苏玉锦转了话题。
「我想想啊……」吕氏片刻后道,「火腿酸汤面,雪菜闷冬瓜,再来一碗笋菜干烧肉如何?」
「好。」苏玉锦站起身,跟在要往厨房走的吕氏后面,「我来帮伯娘打下手。」
晚上,得知苏绍元和吕氏抵达京城,贺严修前来看望。
而到了第二日时,贺承业和陆氏登门拜访。
来的时候,带了许多抬的礼品,每一抬上,皆是绑着大红色的稠花,分外鲜艳醒目。
「安民伯和夫人是昨日才到京城,本不该这般早打扰……」
第450章 老夫人就是老夫人
「只是此事重大,我们夫妇二人对此十分重视,想早早跟安民伯和夫人商议礼节之事,所以才这般冒昧登门。」
贺承业和陆氏话说的极为谦逊,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尊重和礼让。
苏绍元和吕氏从前只见过贺严修,觉得他样貌才华也好,为人处世也罢,皆是样样极佳,现如今见到其父母,顿时明白贺严修为何会如此优秀。
父母家教如此,贺严修自然也是如此。
由此可见,贺家门风端正。
成婚对于女子来说,并非只是情投意合就好,最关键的是要看婆家的家世、门风、妯娌之间的关系等。
贺承业和陆氏如此,贺老夫人对苏玉锦又极为疼爱,小叔子贺严州年岁还小,据说也是聪慧活泼懂事……
可以说,这件婚事乃是天作之合,再无任何不合适之处。
苏绍元和吕氏心中欢喜,与贺承业和陆氏有关过六礼之事谈的也十分愉快。
两家人甚至在中午时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个中午饭,又聊到日头偏西时,贺承业和吕氏这才告辞。
苏绍元和吕氏出门相送。
临走时,吕氏拉着陆氏的手,笑道,「咱们两亲家见面时间不长,论理来说此时该把所有事情的重心都放到玉锦和严修二人的婚事上。」
「只是我和外子每年来京城次数有限,时日更是紧,便想着将这件事跟贺夫人说一说,贺夫人也好歹帮我留个神。」
「如夫人所说,咱们两家已是亲家,关系匪浅,有什么事直说就好。」陆氏亦是笑道。
「贺夫人也看到了,我是玉锦的伯娘,自己也有一儿一女,儿子是个心思大,凡事自己做主的,婚事有他的打算,我和外子说不得,便只能由着他去。」
吕氏道,「也寻思着不拘他自己寻到怎样的亲事,我这未来做婆婆的,往后善待旁人家的姑娘便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我这小女儿,也已到了婚嫁之龄,却迟迟没有寻到合适的婚事,我与外子考虑着往后邵元在京城任职,玉锦也在京城,若是若若也能在京城寻上一个合适的夫家的话,兄妹三人能够相互照顾提携,颇为不错。」
「所以也就贸然跟夫人开口,让夫人帮忙留心一二,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家,帮着相看相看。」
陆氏闻言,脸上笑意更浓,「我当夫人让我帮着做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儿,夫人尽管放心,此事交给我去办就好,若是有合适人家,我便跟夫人说。」
见陆氏答应的爽快,吕氏连连道谢,「如此便多谢贺夫人了。」
「一家人便不必说客气话了。」
陆氏一边笑,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适龄且不曾婚嫁,品行又还可以的人在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
苏云若模样生的好看,性子爽朗洒脱,大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风范。
但苏云若针织女红却又样样不落,又兼具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这样的姑娘最是不愁寻婆家了。
可就算是不愁,却也得寻个合适的才行。
苏云若可是苏玉锦的堂妹,这牵连起来便是贺家的亲戚,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马虎,需得谨慎挑选才行。
但就算挑选出来了,也得让对方知道有这么个苏云若才行。
毕竟依本朝的状况,大多数还是男子上门提亲的……
陆氏想了一会儿,觉得与其她去筛选后相看,不如遇到各种宴席,直接带了苏云若出门赴宴。
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陆氏盘算完这件事后,便开始张罗着去请官媒之事。
由媒人上门去女方提亲,此为六礼第一步,纳采。
而这纳采当日要送去女方家提亲时的礼,亦是要隆重不失规矩才行。
除了礼俗上的一些讨吉利之物,陆氏盘算着再额外加上一些,如此才能彰显重视。
可,加什么好?
陆氏在库中寻了许久,觉得实在是挑不出来好的,干脆打开了自己的私库,从中挑选一二。
等挑完了自己私库中的东西,陆氏仍旧觉得不足,思来想去之后,在这日的午后,去了贺老夫人的院子。
贺老夫人午睡方醒,人还没有回过神,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本是在预备纳采礼,只是看今日天气炎热,便着人煮了冰糖绿豆百合汤来,特地端来给母亲解暑。」
陆氏笑得十分狗腿,「也跟母亲汇报一下儿媳这两日准备的东西,这是礼单,母亲要不要过目?」
陆氏做事十分稳妥,贺老夫人原本十分放心,但这是有关贺严修和苏玉锦的婚事,贺老夫人还是接了过来,仔细端详。
「都不错。」贺老夫人微微点头,「就是后面怎么还空了这么多?」
「儿媳原是想再添上一些,可不知道要添什么,所以特地来求母亲给拿主意……」
听陆氏这般说,贺老夫人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伸手点了点陆氏的额头,「你呀,有话明说不好?」
说罢,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拿了库房钥匙过来,「你去里头挑好的就是,切记,要挑最好的!」
陆氏嫁到贺家这么多年,素日里没有什么事求到她头上过,眼下为了孙媳妇到了她这里,她说什么也能做的气派才行。
「谢母亲。」陆氏笑着道谢,却又道,「儿媳挑好的来拿,只是最好的还是不必了……」
最好的怎么也得往后留一留,到送彩礼的时候再好好风光为好。
「不妨事。」贺老夫人不在意地摆手,「你只管照我所说的来做,我知道你在惦记什么,等送彩礼的时候,我到时候去皇上和贵妃娘娘跟前讨些赏赐去。」
陆氏,「……」
老夫人果然是老夫人。
比她的算盘还要打的好!
纳采之礼,在一个黄道吉日送到了苏玉锦的家中
本就是过礼,一切都是走形式,过程倒也算轻松。
只是纳采礼一过,这婚事便算是订了下来,苏玉锦便要进入筹备婚事的待嫁阶段。
待嫁期间,女子通常需要做三件事。
第451章 求皇上做主
第一件事,要开始跟着家中母亲或者长辈认真学习管家各项事务,以方便嫁过去之后即便不管理整个家族的中馈,也要学着管理一个院中的大小事务。
第二件事,要开始绣嫁妆,尤其是自己的嫁衣,成亲时所用的枕头等,孝敬公婆的鞋子等,即便不能全套绣下来,也要能够扎上几针,充充门面。
第三件事,便是要学一学厨艺,好侍奉夫君和公婆汤羹。
第四件事……
咳,懂的都懂。
这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自不必说,苏玉锦自立门户多年,管理家中事务乃至生意都是一把好手,且厨艺好到堪比大厨,根本不必在这两件事情上操心。
倒是这第二件事……
苏玉锦作为一个现代穿越人士,自小到大做过最大的针线活不过就是缝袜子,钉扣子,而原主因为自小便被拐卖,更是不曾学这方面的技能,以至于她现如今是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
即便是先前看到艾草等人在做针线活时有些好奇,苏玉锦也跃跃欲试地拿起过绣花针,可也仅限于能够做到线不打结,针能刺入而已。
现如今要让她达到能绣嫁妆,做嫁衣,甚至往后要帮着贺严修缝制小衣的程度……
苏玉锦顿时觉得鸭梨山大。
尤其在握着绣花针,跟着吕氏开始熟悉最基础的针法时,苏玉锦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头都不知道该如何用力了!
这绝对是穿越之后遇到的最大难题。
没有之一。
眼看苏玉锦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吕氏宽慰,「针线活并不难,我教的慢一些,你也跟着慢慢学,很快就能学会的。」
有了吕氏的轻声细语安慰,苏玉锦心中略略安定,点了点头,「嗯。」
「你素日没什么基础,开头可能会难上一些,还是要坚持坚持的,针线活最是怕半途而废了。」吕氏又道。
「嗯。」苏玉锦再次点了点头。
在思索了片刻后,苏玉锦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拿起了针线。
而吕氏亦是拿起了针线,细细的教。
盛夏暑热,屋子里头放着冰块降温,又有丫鬟们在一旁打扇,屋子里倒也不热,只是饶是如此,苏玉锦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甚至屡次有打退堂鼓之意。
但是,要坚持!
伯娘说的对,万事开头难,过了这个坎儿入了门便能熟练许多,也就好了。
再来,她也是真的想偶尔来上一次能够送贺严修亲手绣制的荷包、香囊等的小浪漫。
金器什么的,就算贺严修再喜欢,送的多了,也不免显得有些俗气不是?
想到此处,苏玉锦越发兴致勃勃。
如此勤勤恳恳地跟着吕氏学了几日……
看着苏玉锦那布上歪歪扭扭,完全不成形的针脚,她手指上不小心被扎到、此时还有些微微冒血的手指,以及她满脸的挫败时……
吕氏咬牙,将苏玉锦手中的针线丢到笸箩中,「不学了,不学了,索性家中还有几个技艺不错的绣娘,我着人将人送到京城来,到时候跟着你一并嫁到贺府就是。」
「不会针线女红便不会了,外头人若是要嚼舌根便让他们嚼去,至于给公婆的敬礼等类的,也让底下人来做,你到时候扎上两根,意思意思就是。」
「我看贺大人和贺夫人也都是仁善懂礼之人,大约也是不会计较的……」
总之,不能再让初初受这样的罪过了。
这几天下来,手指头都要扎成筛子了!
倘若要让别人满意而让初初受罪,那干脆就让别人不满意好了。
无所谓的!
苏玉锦,「……」
说好的坚持呢?
她倒是想坚持,伯娘到是先护了短。
不过这种被人护短的感觉……
是真的好!
原主幼时颠沛流离,时常被人欺负,哪怕后来遇到了贺严修,起初也是自立自强,直到在贺严修这里,尝到了被呵护的滋味。
现如今,又从其他人这里感受到了这样的温暖。
是不同于贺严修的,慈爱十足的护短。
苏玉锦感念这种护短温情,但一想到也想偶尔拥有的那种热恋男女和夫妻之间小浪漫……
苏玉锦央求着吕氏接着教。
吕氏自然是耐不过苏玉锦的,只好继续拿起了针线……
崇阳殿。
坐在龙椅上的秦毅澍,脸色极为阴沉。
下面跪着的是闫尚书。
闫尚书再次冲秦毅澍拜了一拜,「夫妻之间偶有矛盾,实属正常,微臣及贱内亦是教导女儿要万事体谅,以夫婿为重,以求维护皇家颜面。」
「可大皇子如此暴戾成性,时常毒打小女,致使其精神有些失常,实乃有违人伦纲常,微臣斗胆请皇上做主,让小女与大殿下和离。」
「倘若不能和离,若是大殿下能够休书一封,让小女能够保住性命,远离这样的困难,微臣也是心中宽慰。」
「微臣深知此举会让皇上为难,只是微臣在朝中任职多年,素来兢兢业业,为朝廷尽忠,为皇上尽心,多年劳苦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念及此,为微臣小女做主……」
闫尚书言罢,再次深深跪拜。
只是这次一拜,没有再起身。
秦毅澍看着匍匐在地的闫尚书,眼中掠过一抹寒意,更多的是恼怒。
恼怒秦霈垣竟是下手如此狠毒,这般毒打自己的侧妃,如此拿人命当儿戏。
更恼怒闫尚书此时求他来做主的举动。
自然了,女儿被丈夫毒打,娘家人出面撑腰,这是寻常事。
可这门亲事是如何来的,闫家是如何揣测圣意,是如何想着处心积虑地争权夺利,寻求靠山,秦毅澍还是看在眼中的。
从前不敢出声,哪怕秦霈垣成了残疾时也一直将此事摁下不提,反倒是等到太子之位尘埃落定时,才来参了秦霈垣一本,甚至想要将闫思颖带走。
如此一来,是要将闫家与秦霈垣彻底划清了界限,方便他下一次再去寻找粗壮大树。
甚至还可以以这次上谏作为投靠新靠山时的筹码。
不得不说,闫家的算盘打的当真是好。
第452章 敲打警告
审视的目光在闫尚书身上停留了许久,又在思量了片刻后,秦毅澍开了口,「此事朕知晓了。」
「秦霈垣为夫不仁,苛待妾室,实属不该,罚秦霈垣一年的俸禄银两,闭门思过三个月,以示惩戒。」
「侧妃闫氏受了极大的委屈,赏灵芝一对,百年人参五株,各色绸缎二十匹,特允许侧妃闫氏近日不必在大殿下府上居住,可回闫家修养,朕会派太医为其诊治。」
罚了秦霈垣,赏了闫思颖,但对和离之事,却绝口不提。
闫尚书先是谢了恩,接着心中盘算了许久,又道,「皇上,小女福薄……」
恐怕不能再陪伴大殿下左右。
「既是如此,那朕便命国寺为闫氏祈福,如此可好了?」秦毅澍的音量略高了几分,语气也是重了许多。
天子威重,身上素来都有不怒自威,令人生惧的气场。
秦毅澍如此,跪在地上的闫尚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再偷偷抬头时,看到的是秦毅澍目光中透着的浓浓冷冽。
闫尚书的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大约是因为心中害怕的缘故,闫尚书此时脑子转的飞快,猜想着此时秦毅澍心中的情绪。
因为秦霈垣成为残疾,加上这段时日屡屡有人弹劾秦霈垣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等事,皇上此时应该是厌弃着秦霈垣的才对。
而他此时往这猛火上添上一勺油,也没什么不妥,更不会显得突兀。
尤其他平日里在外一直都是疼爱女儿的形象,此时为了女儿豁出去不要仕途颜面,也实属正常。
在旁人眼中,他此举并非会显得落井下石,反而显得颇具有真性情,皇上也会因此而无法责问他。
原本这些事情盘算的都好,可为何此时看着皇上的目光神情,怎么都觉得不对?
闫尚书心中犯嘀咕,秦毅澍却是开了口,「朕念及你一番疼爱女儿之心,朕亦是会对秦霈垣多加管教,往后必定不会让闫侧妃再受这样的委屈。」
「皇上,微臣……」
闫尚书有些不甘心。
此时若是不能让闫思颖和秦霈垣和离,再往后,便是没有机会彻底划清界限。
「说起来,你倒是叫朕想起来一桩陈年旧事。」秦毅澍道。
闫尚书愣了一愣,「不知皇上所说何事?」
「早在朕刚刚登基之时,朝政不稳,一些宵小之徒仗着先帝的宠信,意图在朕的跟前耀武扬威,背地里更是做了许多小动作来为难朕,朕本念及他们皆是朝中老臣,不想将事情做得太难看,可他们却并不收敛。」
秦毅澍道,「朕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些人的错处一一揪了起来,一笔一笔的来算账,到最终这些人该革职查办的革职查办,畏罪自尽的畏罪自尽,可以说并无一人善终。」
「对这些事情,闫爱卿,你怎么看?」
皇上,这是在敲打警告他吗?
是不是皇上已经知道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
可他做的那些事情那般隐蔽……
且这么多年,他做下来了那么多的事情,倘若皇上当真知晓的话,又岂会让他担任吏部尚书,如此重要一职?
闫尚书有些想不明白,但此时却并不容他多想。
面对皇上的问询,闫尚书小心谨慎回答,「皇上初登基之时,微臣还在外任,不过一小小知州,对京城之事并不多了解。」
「这样。」秦毅澍挑了眉梢,「是了,朕想起来了,闫爱卿是朕登基之后三年,才到京中任职,因为做事勤勉,能力出众,朕十分赏识,所以屡次升迁,现如今也是位及高位。」
「罢了罢了,这些都是许多年前之事,现如今再提起来也难免唏嘘难过,便不再多说了,时候不早,你先跪安吧,朕还有折子要批。」
「是。」闫尚书应下,「微臣告退。」
闫尚书走出崇阳殿时,精神依旧是有些恍惚。
皇上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而此时的处置结果他也有些忧愁。
秦霈垣因为闫思颖被罚,但闫思颖却不能与秦霈垣和离,那秦霈垣必定怀恨在心,这段时日会对闫家打压报复。
近期得想了办法去应对为好。
还是说,这本就是皇上想看到的场面……
盛夏的天,变幻莫测,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原本晴朗的天飘起了朵朵乌云,伴随着清风阵阵,乌云层层集结,竟是让白日有了黑夜之感。
一通电闪雷鸣之后,豆大的雨点自天上落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因为晴朗多日,原本坚实的地面已是风化出了一层细细的黄土,此时雨点落下,在土尘中砸出一个个小小的雨坑,溅起些许扬尘。
待那雨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时,田地之间仿佛挂起了一副雨帘一般,抬眼看整个世界都带了朦胧之感。
今日正值休沐,贺严修并不曾前往户部,而是到了苏玉锦的家中。
他是在去往的路上遇到的这一场雨,等到了宅院时,衣裳已是被淋湿了大半。
苏玉锦吩咐艾草去熬煮姜汤,自己则是拿了巾子帮贺严修擦头发上的水。
素日里扎起的发髻今日松散开,贺严修的头发披在肩头,如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泛着绸缎一般的光泽。
这是苏玉锦第一次看到贺严修散落头发的模样。
原本便是清朗俊美的翩翩佳君子,此时披着头发,在这样唰啦啦的下雨天中,大有一副江南温婉公子的秀丽之美。
最关键的是……
贺严修这头发质感实在太好了!
柔软,光亮,如锦缎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不去拍洗发水的广告真的可惜了!
而此时的贺严修,一边享受着被苏玉锦擦干头发的服务,一边微微蹙眉。
从方才开始,他就感觉到苏玉锦擦头发的力道有些大,他的头发被扯的有些疼,而且她似乎并无停手的意思。
贺严修在提醒苏玉锦和不提醒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一来,被扯头发时,不算特别疼。
二来,这样的事情可不常碰到……
为了这片刻的温存,他可以忍!
第453章 你懂的
在觉得贺严修的头发差不多半干时,苏玉锦放下了巾子,拿起梳子给贺严修梳头发。
梳子上很快积累了一些头发丝。
苏玉锦起初并不在意,直到那梳子上的头发丝积累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二爷掉头发掉的有些厉害……」
莫非,身体发虚?
苏玉锦下意识捞起贺严修的手腕,搭了许久的脉,才拧眉道,「脉象平稳有力,一切都好。」
可为何会脱发?
该不会过几年就成地中海了吧。
古代人都束发,男子头发又长,若是地中海的话,倒是不用太过于害怕,束发之后看不出来什么。
就怕秃四周。
一想到贺严修这张英俊的脸,回头要顶着稀少可怜的头发和小小的发髻……
苏玉锦不敢想这样的情景。
贺严修,「……」
将「你薅的」三个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贺严修改口,「兴安这些时日给我新换了洗头发用的东西,我闻着气味不大对,头皮也有些痒,大约是这个的缘故吧。」
捧着从苏绍元那里借来一身衣裳,刚刚一脚踏进门坎的兴安,「……」
二爷,咱就说,咱们下回能不能换个人来接锅?
从前那一大摞锅好不容易处理了个差不多,这段时日轻松了些许,你就又来?
果然他长了一脸接锅样不成?
兴安满脸幽怨的看向贺严修。
而贺严修亦是看向了他,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