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微眉毛歪了歪:“招待?”
有这样形容自己的吗?
谢薄不耐烦地说:“易施齐,废话太多了。”
“你看他!免费使唤人家,还不让人家说话,真是过分啊!”易施齐打量着林以微,“小姐姐哪儿不舒服啊?平时痛经不,我是妇科圣手……”
谢薄按了按他脑袋:“看看她的腿。”
易施齐这才注意到,女孩肿得老高的脚踝。
“我的妈,肿成这样,你跟谢薄是在玩什么高难度play吗?”
林以微解释:“不是高难度play,只是摔伤了,我和谢薄没有那样……”
见她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这二货解释,谢薄更加无语了:“你不用跟他说太多。”
“行行行,不用跟我交代,我是工具人。”易施齐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做事情细致周到,在医药箱里取了活血化瘀的药,搭配冰敷袋,给林以微消肿止痛,然后用纱布替她缠绕固定,叮嘱她这两天不要走动,需得静养。
“他还是个处你敢信?”
在谢薄去厨房里放冰敷袋的时候,易施齐偷偷凑近了林以微耳畔,小声说,“每年体检都是我和他去的,男科检查,这家伙在性生活一栏里永远填的是无。”
林以微:“………”
她并不想知道这些事!
谢薄是真的不喜欢易施齐在家里吵吵嚷嚷,包扎好了之后,就把他赶走了。
“哎,脸上!脸上还有伤!”他还想再和美女姐姐多聊聊天呢!
“我自己处理。”
“那游戏卡带……”
“明天带给你。”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将易施齐推出了房门。
总算,安静了下来。
林以微看着谢薄,“噗嗤”笑出了声。
难得看见她笑,谢薄心情松缓了些,至少她不疼了。
“笑屁。”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工具人朋友。”
“那他当得挺心甘情愿的,这也是你的人格魅力。”
“少来,收留你就嘴甜了。”
谢薄看出林以微笨拙又刻意的讨好,不吃这一套。
林以微撇撇嘴,懒得再费这个功夫,摸了摸被纱布缠得紧巴巴的脚踝,固定好以后,果然没那么疼了。
谢薄见她不搭理他了,又觉得不爽,随手抽了装饰物上的一片薄如蝉翼的羽毛,坐到她身边——
“这下,你蹦跶不了了。”
“你想怎样。”林以微防备地望望他。
“这样。”谢薄握住了她的手,将双手缚在身后。
小姑娘心头一惊,还以为他要对她来硬的,使劲儿挣扎。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只是拿了根羽毛片,挠她脚痒痒。
“啊!”她惊声叫了起来,想动又不敢,怕碰到另一只脚。
“谢薄!你是小朋友吗!这么幼稚!”
谢薄拿准了她因腿伤不敢动,握着她左腿的脚踝,用羽毛挠她脚底心:“以以,我救了你多少次了,数数看?”
她趴在沙发上咯咯直笑,被他弄得又痒又难受,“谢薄,不要!啊!我错了,不要弄我。”
男人使坏地笑着:“再叫大声点。”
林以微用毛巾蘸水擦了身体,将方才滚落花圃时蹭的一身脏兮兮的泥土擦干净。
她知道,谢薄是有点嫌她这一身狼狈的样子。
管他呢,反正她的腿包扎上药,今晚肯定是洗不了澡了,只能简单用毛巾清理一下。
拉蒙公寓虽然大,但能睡觉的卧房,好像只有那间属于他的大主卧。
别的房间属于功能房,不是健身房、就是游戏室,甚至还有个很漂亮的露台无边泳池。
拉蒙公寓是他独处的私人空间,谢薄不打算在这里会客,也没有设置更多的卧房。
家里一切设置,仅供他一人使用。
林以微占了他的房间,不知道谢薄睡哪里,这豪华大平层公寓足有好几百平,墙边有不少隐藏门和隐藏的房间。
林以微所能去到的房间,都是他允许她活动的空间。
有的房间,则不对外开放。
主卧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墙镜,似乎是新装的,上一次她还没有看见。
这面镜子正对这张深灰色两米大床。
镜子对床,风水上来说是很不吉利的布置。
但谢薄百无禁忌。
林以微坐在床边,打量着镜子,也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一向了解自己的美貌,却并不引以为傲。
没有家的庇护,美貌给她带来了太多磋磨和苦难。
初中有大姐头因为看不惯她的长相,使她遭受了长达两年的校园暴力,逐渐长大以后,又被那位禽兽养父言语动作地骚扰过………
养母不仅不保护她,甚至骂她骨子里生得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以微没有学会如何利用美貌为自己的人生加持助益,却饱尝它所带来的艰难苦果。
她从未自我欣赏过,甚至……甚至憎恨自己的模样。
林以微看着那面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她知道,十有八九谢薄就在镜子后面看着她。
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一夜极致的沉迷和放纵,恍恍惚惚如一场梦,混着野百合的醉人清香。
一场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旖旎春日梦。
她脸蛋足够漂亮,却并未拥有足够的性张力。
她没有漂亮裙子,不会化妆,性格犟得像一块硬石头。
可那一晚,全凭本能,她在谢薄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美丽。
让她不那么讨厌自己的………美。
性并非是对他者展示自己,而是在彼此欣赏的眼神中、探索和找到自我的过程。
在谢薄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她第一次拥有了性感。
林以微看着那面镜子,看着镜子背后的某种可能性,缓缓脱掉了身上那件长款白衬衫。
虽然她没有漂亮的裙子,内衣却是配套同样的颜色款式。
这是林以微自少女时代穿上第一件胸衣开始,并不奢侈的一个小习惯。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暗粉色、偏向于浅紫的胸衣,点缀着柔美的蕾丝花边,错综繁复。
她喜欢内衣的颜色稍微丰富一点,不仅限于黑白色,因为她的人生过于单调,藏在规矩衣服之下,她要有属于自己的小乖张。
有时候她觉得,她需要的可能真的不是那一瞬间强烈的“高超”满足,她想要的,仅仅只是脱离日常生活的一丁点意外。
林以微看着镜子,手轻轻抚住了自己,眼神引诱。
谢薄坐在单椅边,手里摇晃着一杯白兰地,黑眸平静地欣赏着那面暗色玻璃后的女孩,慢慢啜饮。
毫无疑问,她清楚他在看她。
但她不仅不介意,甚至愿意展现。
这才是她,才是那天晚上富于冒险精神地将他带回家、对他为所欲为的她。
他嘴角提了提,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饮尽了那一杯白兰地,任由自我开始无限膨胀。
并不触碰。
他享受这种忍耐的感觉。
次日清晨,阳光将女孩从旖旎的梦境中唤醒。
被阳光唤醒,是最惬意的一件事。
只是,以前她的房间、那个由储物间改造的全封闭式小房间,根本晒不到太阳。
林以微穿上拖鞋,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副支撑的拐杖,应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虽然她的腿还没有伤到需要拐杖这么严重,支撑着腿,勉强能走动,但脚踝隐隐作痛。
有了拐杖的帮扶,右腿不再受力,行走轻松了不少。
林以微撑着拐杖走出房间,四处寻找着谢薄。
房间里空空荡荡,太大了,她甚至不确定他还在家。
林以微走到大门边,按照之前谢薄的方式,唤醒了AI智能管家,要求开门。
却被智能管家冷冰冰的声音拒绝了:“抱歉,您的要求需要更高权限。”
林以微跟智能管家交涉了好久,人家来来回回一句话,没有授权,不肯开门。
所以,谢薄把她关在了家里。
他想干嘛!
林以微摸出手机,给谢薄拨了过去,愤怒质问:“你居然把门锁了,干什么呀,快放我出去!谢薄,你不能就这样把我锁起来,你这样是犯法的!”
谢薄一言不发地听着,等小姑娘这一顿起床气发泄完毕,他才慵懒地开口——
“现在,你走到门边,按下门把手试试。”
林以微半信半疑地将门把手往下一按,咔嚓,房门打开了。
“………”
“傻逼。”他嘲讽地喃了声。
“我……我以为是智能控制的,刚刚叫小美开门,她就不给我开。”
“想你用不惯智能系统,所以切换到了手动模式。”谢薄又骂了句,“是不是猪。”
“谢薄,你才是猪!”
教室里,来蹭课的黎渡转过头望向谢薄。
不用猜,都知道他在跟谁讲电话。
还没见他跟谁这么幼稚地拌过嘴。
“你俩加起来超过十岁没有?”
谢薄伸手按了按他的脑袋,将他脑袋掰回去。
林以微又问:“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上课。”谢薄嗓音戏谑,“我是每年都要拿奖学金的好学生,从不缺课,每位教授都很喜欢我。”
“您真优秀。”她语气带着嘲讽。
“谢谢,欢迎向我学习。”
“不过,今天不是周六吗?”
“公共课。”
“哦。”
谢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易施齐说你的腿要静养,别出门乱走,冰箱里有食材,可以自己做饭。”
“不会做。”
“叫外卖,管家会送上来。”
“没钱。”
“那就饿死,晚上我回来给你收尸。”
“………”
“我等下就回学校了。”
“我的建议是,这个周末你最好乖乖在家里,不要在学校露面,如果不想池西城发现那晚从他手里逃脱的小可爱是你的话。”
林以微看着脚上缠绕的绷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不只是池西城,最大的问题是住在她寝室对面的池西语。
她没法跟池西语解释腿伤,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脚踝已经在逐渐消肿了,不用拐杖也可以,但还不能正常走路。
谢薄说得对,最好再休养两天。
拉蒙公寓这样的大平层豪宅,对于林以微这种住惯了出租屋筒子楼和小户型塔楼的女孩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顶级舒适体验。
她在客厅松软的沙发边坐了会儿,压不住好奇心,开始了探索。
微风:“谢薄,我能用你的烤箱烘焙小蛋糕吗?”
Thin:“随便,但要收拾干净。”
微风:“谢薄,我能玩你的VR游戏机吗?”
Thin:“随便。”
微风:“隐形门后面是什么,可以参观吗?”
Thin:“没锁的房间随便。”
微风:“锁了的房间是什么啊?藏着金条吗?能偷吗?”
Thin:“偷的走算你的本事。”
微风:“真的假的,那我翻钥匙啦?”
Thin:“找到通向我心里的钥匙,别说金条,人都是你的。”
微风:………
微风:“我呕了十分钟你敢信。”
Thin:“怀了我的崽?”
微风:“怀你个【猪头】”
Thin:“【猪头】【猪头】【猪头】”
微风:“你不是在上课,不是三好生吗?还跟我秒回。”
Thin:“那就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微风:“到底是谁在打扰谁!”
林以微放下手机,被他气得不轻。
不过,翻翻聊天记录。
她和谢薄,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是性格开朗外向的性格,除了哥哥,从没跟谁这么热络过。
林以微将其归咎为是谢薄太讨厌的缘故。
午饭时间,楼栋管家叩响了房门,说谢先生替她点了餐。
随即,林以微看到几名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走进来,在超大岛台边现场替她料理了一只生龙活虎的波士顿大龙虾。
她恍然想起那晚鹿港镇随口一提,说自己从来没吃过波士顿龙虾。
其实很多时候,她跟谢薄说话都带了点开玩笑的性质。
谢薄居然当真了。
微风:“我的妈!【图片】【图片】”
Thin:“让他们给你调海鲜酱料。”
微风:“别对我太好,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骂你了。”
Thin:“贱骨头。”
微风:“贱骨头说谁。”
Thin:“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微笑】”
一上午,黎渡眼睁睁看着谢薄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手机,有时候短信还没来,他都会时不时翻开手机让屏幕常亮,等待着。
未免过于上头。
“薄爷,你真喜欢她啊?”
谢薄收敛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蔑地说:“可能吗,又笨又犟,不化妆,衣服还难看,她有哪点值得我喜欢,我喜欢猪也不会喜欢她。”
“………”
倒也不用解释这么多,挺欲盖弥彰的。
用过午餐之后,林以微接到了叶安宁的电话——
“微微,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我找人打听过了,池西城还以为从他们手里逃脱的那个人是我。我听说你昨天从二楼摔下来,担心死我了!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腿崴了一下,你怎么样?”
“昨晚我直接回家了,我跟我爸说了,我爸很生气,叫我不许再跟谢薄……还有池家的人接触了。”
“那你……”
“我肯定听我爸的话啊,昨晚的事儿,吓得我一夜都没睡,我真的……我再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了,男朋友没追到,把我自己搭进去,真是不划算。”
叶安宁是真单纯,就像从未被染料浸透的白纸一张。
有关心疼爱她的爸爸和妈妈,有水土温厚的成长环境,永远不会行差踏错一步。
林以微只有羡慕的份。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你,确保你没事。”
林以微知道是她打电话通知的谢薄,也明白瞒着她没有意义,索性说道:“我在拉蒙公寓。”
电话那端,叶安宁迟疑了几秒,又问道:“能见面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这件事。”
“应该可以,但我不能走太远。”
“那我来你楼下!”
拉蒙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叶安宁见到了林以微。
她穿的是谢薄的灰色宽松卫衣和长裤子。
谢薄的衣服对她来说,版型着实大了些,偏她体格娇小,看来有种落拓潮酷的感觉。
叶安宁看到她搁在身边的拐杖,愧疚难当。
昨晚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不是她和她换装引开了所有人,让她逃生……
后果都不敢想象。
“我听说你从楼上跳下去了,摔到腿了吗?严重吗?现在怎么样?”
“只是崴了脚,没有大碍。”
“昨晚……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池西语的朋友吗?”她眼睛都红了。
“其实,也不是帮你。”林以微不想她太愧疚,她一向不喜欢承受别人的感恩,会很不自在,“是我自己的心结。”
“我真搞不懂你。”
“没关系啦,我也不重要。”
“那你和谢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带你回拉蒙公寓?”
林以微听出叶安宁的语气不再是质问,她只是单纯好奇,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沉默,缄口不言。
“池西语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叶安宁迫切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种人,如果是,你就不会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
“一定要知道真相吗。”林以微端起茶杯,润了润干燥的唇,“就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该绝交就绝交,以后我们也不会有交集,至于谢薄,你想追就追,不想追就作罢,这跟我也没有关系……”
“微微,你可能觉得我蠢,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跟你当朋友,不是因为你处心积虑靠近我,讨好我,而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值得交往的好女生,你心里装着很多美好的东西。”
“我不是……”林以微的手蓦地收紧,“叶安宁,我不是。”
叶安宁抓住了她的手:“微微,告诉我真相,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给我一点信任。”
信任……
这么多年,除了林斜,她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信任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以以,你要看向远方。”耳畔又传来了林斜温柔的声音。
他想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仍旧存在美好的风景,才不至于深陷泥淖,画地为牢。
她抬起眸子,望向面前这个拧紧眉头、表情真挚的女孩。
“你真的愿意帮我?”
“你昨天救了我的命啊,拜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终于,林以微决定赌这一次,因为她需要叶安宁的帮助。
孤军奋战,真的太难了。
她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叶安宁,包括她如何处心积虑接近池西语、调查兄长的下落。
只要叶安宁愿意帮忙,眼下的困局,将会迎刃而解。
听完林以微的讲述,尤其是关于林斜的真相,叶安宁陷入了沉思。
林以微紧张地看着她。
这一次赌输了,则全盘皆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安宁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乎在纠结什么。
林以微如同行走于崖壁之上命悬一线的旅人,感受着狂风在耳畔呼啸,心脏扑通直跳……
片刻后,叶安宁说:“我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有点怕,不太想惹麻烦。但昨天他们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也不是好惹的。林以微,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帮你调查到底。”
她的手蓦地松缓了下来。
“谢谢……”林以微又喝了一口茶,尽可能让自己嗓音平静。
“好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好朋友……”
“你这种别扭的女生,应该从没有过真正的好朋友吧,巧了,我也是。”叶安宁伸手握住了她微汗的手——
“我觉得我们会很合得来。”
第25章 不疼了
晚上,DS赛车俱乐部办周六烧烤派对,谢薄难得过来露个脸,拎给黎渡一个锡箔盒,让他在自助烤肉台边给他烤肉。
黎渡尽心竭力地替他烤了五花肉,松板肉、羊排牛肋,以为是他自己吃,没成想谢薄拎着筷子挑挑拣拣,将肥的、焦的选出来,剩了几块炙烤得外焦里嫩的好肉,装进袋子里,打包带走了。
黎渡反应过来,这别是给家里那位带的吧。
谢薄不知道林以微喜欢吃什么,牛羊猪肉各拿了些。
进电梯的时候他还在想,今天一定要揪着这丫头去洗澡了,就算腿还肿着,也不能让她连着两天不洗澡睡他的床。
嫌死了。
等她滚蛋了,他要把床单被套全扔掉,反正他是不可能再用了。
谢薄胡思乱想着,开了门,以为会看到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打电动的身影。
她一个人摸索着学会了switch之后,就很迷《塞尔达》这款游戏,昨晚睡到半夜还溜出来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谢薄也陪着她,她时不时问他攻略,他打着呵欠指点她该往哪儿走,一边嫌烦,却也陪了一夜。
有时候她很成熟,老气横秋的,但有时候又天真烂漫得不行,像错过了童年的小朋友。
谢薄觉得她是个怪女孩。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所以才会这么烦她。
明天一定赶她走。
房门打开,没有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背影。
扑面而来,是无边寂静的夜。
谢薄走进屋,愣了一下,叫她的名字——
“林以微。”
无人应声。
他稍带温柔地唤了声:“以以,给你带烤肉了,还热的。”
她走了。
桌上放着被她用过的switch手柄……她走了。
谢薄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卸了力,不是孤独,孤独他是不怕的……
就……无边无际的空。
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称心合意,想要的抓不到,不想要的一拥而入。
谢薄将手里的锡箔纸盒砸在了游戏机上,烤肉片撒了一地,油腻腻洒手柄上。
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回房间,闭眼躺在了本来准备扔掉的床单被套上。
下一秒,被窝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我靠!”
谢薄吃了一惊,立刻起身,猛力掀开被套。
小姑娘痛苦地抱着腿:“啊啊啊!谢薄……我要杀了你!”
他不小心压着她受伤的那条腿了。
“………”
她抱着腿尖叫,还一边伸手去打他,打不着,就趔着身子打,跟个被欺负的小孩似的,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
谢薄知道自己的体格和力量,肯定是弄疼她了。
他不喜欢对人愧疚,所以皱眉质问:“这么早,睡什么觉?”
“我睡觉都不行吗,你不要太霸道。”
“谁让你睡觉不开灯?”
“我睡觉开什么灯啊!”
“至少开个夜灯,家里很多东西,碰坏一件你赔得起?”
“我……我怕费电啊!”
林以微很节约,不到天黑是不会开灯的,小时候一个人睡,不管多害怕,比起电费的流失,她宁可忍耐漫长的黑夜,已经养成习惯了。
谢薄看着她眼角都湿润了,知道她疼,都疼哭了。
莫名的,他的心尖末梢有一处神经也跟着抽搐起来。
他觉得这死女人怕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总让他难受不舒服。
真的很不爽。
谢薄转身走出了房间,林以微望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道:“没有道歉吗!”
“别太过分啊谢薄!”
他关上了房门,还稍微带了点力道,让林以微气不打一出来,“你弄疼我了,你还发脾气,什么人啊!”
小姑娘揉着腿,稍稍舒缓了一下,闻到了肉香味,肚子咕咕直叫,走出房间:“谢薄,你是不是给我带烤肉了,好饿。”
谢薄在阳台上讲电话——
“嗯,刚刚压到了,会不会影响恢复,要上药吗。”
易施齐大嗓门,老远她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哥,这小事吧,别大惊小怪好吧,之前你被车撞成脑震荡都没哼哼一声。”
“你还是过来一趟,她很疼。”
林以微背靠着灰色肤感墙板,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除了林斜,没有人这般在意她的感受。
他要么是个好人,要么就是真的有点喜欢她。
前者,林以微觉得不大靠谱。
“谢薄,我不疼了。”林以微靠在门边说,“没必要叫那个易……他好吵的。”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啊!”电话里易施齐嚷嚷道,“居然嫌我吵,太过分了!我是你们的工具人吗,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谢薄果断挂掉了电话:“确定不疼了?”
“嗯,就那么一阵子。”
谢薄按易施齐说的,给她上了药,他不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弄得很粗糙。但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个精致细腻的女孩。
涂了药之后,她对谢薄说:“今晚我必须洗澡了,不然受不了。”
谢薄拿药的手顿了顿:“刚上了药,你要洗澡?”
“昂。”
“你是故意跟我作对是吧。”
林以微没有修理过的原生态眉毛一高一低地拧着:“倒也没那么故意,可能我们天生气场不和,合该当死对头。”
“今晚不许洗,明天早说。”
“我必须洗澡了,再不洗,都臭了!”
谢薄从柜子里拿了瓶古龙香水,对着她狂喷几下。
林以微:“喂!!!”
“忍耐一晚。”
“我就要洗澡,一定要!”
“你洗一个试试,另一条腿给你打断。”
林以微气闷得不行,她有点同情要和谢薄联姻的池西语了。
真的,能坚持三天不离婚,都算池西语脾气好了。
像林以微这种小心眼女孩,给她一天十万块,她都不愿意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吵架归吵架,肚子是真的饿了。
林以微一转身,看到烤肉稀里哗啦落在游戏机上,一片狼藉。
“天哪,谢薄,这什么情况!”
“刚刚太黑,绊了一跤,让你不开灯。”
“怪我?”
“我夜盲症。”说完,谢薄将游戏机连同烤肉盒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林以微:“………”
她连忙上前制止:“你干什么?”
“脏了,扔了。”
“脏了为什么要扔?”她觉得他的思路简直不可思议。
谢薄同样觉得林以微的反问不可思议:“因为脏了。”
“擦干净不就好了!”林以微夺过了她心爱的switch游戏机,拿到厨房去,用纸巾蘸洗洁精,一点一点弄干净了机身,避免进水,擦拭得特别小心。
谢薄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望着她。
随她的动作,衬衣摆刮着她笔直白皙的腿根,内里什么都没穿,他随手把控着厨房灯光的色温调控旋钮。
随着灯光冷暖色温切换,薄薄衬衫之下,她内里的风光……影绰可见。
越看她,越顺眼。
真的喜欢。
“擦干净我也不会玩了。”谢薄提醒她,“白费力气。”
“多浪费啊。”
“不喜欢油腻。”
林以微看着手里已经很干净的switch,犹豫着,似乎欲言又止。
就这样直白的索要,不太说得出口,她宁可等他扔了,再去垃圾桶里翻捡。
“我不要的东西,你可以拿去玩。”谢薄看出小姑娘的意图,翻着白眼,推门进了房间,“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
林以微将游戏机装进书包,讪讪笑了:“谢谢嗷!”
周一,林以微回了学校,池西语问她为什么周末这两天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