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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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都不用沈烈回答,沈安兴奋了:“大嫂,我们找到几棵野柿子树,长得特别高,满枝头挂的都是果,大哥用长竹竿绑了个藤兜我们才摘得着,就几棵树,我们每家都有一大袋。”
一旁同样来接家人抬东西的众人听着都笑,陈婆子道:“回头都晒了,你们再饿了也不怕没东西啃。”
就连沈银和沈铁,抱着自家的那些东西也笑得合不拢嘴,沈铁翻着背篓:“三哥,这都是咱的呀?”
沈金笑得很开心,“是,都是咱的。”
沈金比别家还多了一个能装四五十斤的麻袋,装了得有半袋子多,瞧着得有三十多斤。他拉着那袋子跟桑萝道:“大嫂,我这趟摘了不少的草籽,一会儿给你送些过去喂鸡鸭用。”
沈安其实也摘了,他俩个最小,大多时候是大人护着行猎的,除了摘果子,路上没野果也没猎物的时候,看到狗尾巴草就撸,这东西真没少摘,但沈安是一早知道沈金打算的,也清楚沈金是因为没少吃大嫂让送上去的东西,总想回报些什么,因而笑着没作声。
桑萝也不推,看了看那草籽还夸几句,笑着应下:“好,正是合用的,晚点我叫小安去你家取。”
那头还在翻背篓的沈银沈铁闻声忙道:“大嫂,我一会儿给送。”
一旁几家人听得都笑,少不得要玩笑几句,给他们送不送,沈金就笑,道:“都送。”
这哥儿三个后边还真送,不止给自家大哥大嫂送,山谷里哪一家也没落下,也不多,除了往桑萝那里送的是用小布袋装的五六斤外,各家都有一海碗。
为这没少得夸赞,像陈婆子这样家里吃食富余些的,还能给小哥仨一人抓了一衣兜的果干给带上。
当然,这是后话了。
就说眼下,各家都往回搬东西,沈金兄弟三个住得离入口是很近的,他们的东西被沈烈和其他几个青壮一人提一份,几步就给挪到了他们山洞底下,由兄弟三人自己慢慢往上运了。
沈烈把重的东西都往家提,桑萝带着几个小的拎小些的袋子,来回两趟,之前搬粮给沈金兄弟几个空出来的层架,今天这些山货规整规整摆上去的话,应是又能填满了。
家里还没收拾呢,一群小子来找沈安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干嘛来的,想知道去外边找猎什么样。
桑萝好笑,挥手让沈安玩去,总归除了柿子,别的都是沈安在外边处理好了的,她只需要看看晒得够不够干,不够干的明天倒出来再晒个几天就是了。
沈安也乐,把自己的弓箭一放下,就跟着许文泓、许文博、二牛一帮小子跑了,沈宁看到许文茵和施巧儿也在外边,跟桑萝说一声也跑了。
帮着桑萝理东西的就只剩了沈烈。
沈烈倒高兴,想起一桩事,低声问桑萝:“陈阿奶和有田婶有没有跟你提过大山的婚事?”
桑萝眉头动了动,“没有,怎么?”
“我看大山好像对周大伯家的女儿有点意思,出去时还不确定,在外边行猎这些天我看他颇照顾周大伯和周二郎,回程时临到周家,他又给周家送了七八张兔子皮。”
沈烈说到显然是想到陈大山从前说的话了,笑了起来,“你上次是不是就猜出来了。”
桑萝轻笑,问沈烈:“当时阿葛在吧?”
沈烈点头,桑萝笑道:“等着吧,山谷里没准儿要添喜事了。”
说到喜事,沈烈不由就悄悄打量桑萝。
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实则根本没有婚礼,当然,从他回来后就更不济了,直接成假夫妻了。
他心思浮动,想到了自己身上,桑萝倒是想起了正事,问沈烈:“你这次在山里有找到栗子吗?”
野果是不错,但其实很难当主粮,倒是板栗,耐放又当饱,营养高,也能存得住。要是能找到板栗,一个冬天不知能省下多少口粮。
大乾朝是有板栗这种东西的,只是较少,以野生的为主,没成规模的种植,原身记忆中家里偶尔能从外边买到。
沈烈摇头,想起这几日的牵念来,试探着问桑萝:“后天准备去新地方,你想出去转转吗?”
桑萝一边把东西往层架上放,一边随口就应道:“行啊,再问问看阿宁想不想出去。”
去年秋天小姑娘就很盼着跟她进山,只是那时兄妹俩裤腿都短,脚脖子都遮不住,家里又没门锁,初时想进一趟山可是盼了好久。
沈烈听她应了,唇角就翘了起来,“好,那一会儿问问。”
“真带我去啊?”沈宁无疑是想去的,眼睛都亮了。
沈烈看她这样,笑了:“带你去,正好和你大嫂有伴。”
桑萝倒是多添了一句,道:“外边比山谷里要吃苦头,吃还行,住怕是住不好,怕不怕?”
转头问沈烈:“几天都是住外头吧?”
毕竟再往外拓,已经离山谷挺远了,一来一回都够呛,这就是为什么她提议建中转安全点的原因。
沈烈点头:“是,因为要围晒场,如果没有像周家那样适合防御、近处又有水源的山洞的话,只能找平地围一片,再搭简易棚。”
说到这个沈安最是兴奋,跟自家大嫂和妹妹说道:“木头搭的棚子,里边再用木头或者石块铺床,割些干草软软的垫上,再铺兽皮,外边还燃篝火,也可有意思了,就是晚上时不时就能听到狼嚎,还有些认不出来的野兽的叫声,一开始是有点害怕的,不过也没真出过什么事,有一次大哥和大山哥说有熊靠近了,不过木围栏坚固,又燃着火堆,咱们人还多,那熊没一会儿就走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沈宁听得心都快跟着飞走了,兄妹俩个完全拿出去采集当露营了,桑萝看得直想笑。
不过也是,这样的体验确实特别,没有沈烈几人的话,她们这些人,终其一生,谁有机会体验一把这种半夜在深山老林里露营的生活啊。
沈宁听完就问沈烈:“大哥,那咱是哪天走?”
恨不能马上收拾包袱了。
沈烈笑:“歇一天,后天一早走,这次走得远,歇脚的地方回来前已经先探过了。”
有一天时间可以做准备,桑萝这回不止带盐、瓦罐和兽皮,还挖了些姜块,带了花椒、茱萸,腊肉要做得好吃,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要用点的,除了盐要控制住量,花椒和茱萸眼下山谷里都有种,倒都供得上。
为了方便切肉,把菜刀也带上了,至于凿子斧锯之类的,沈烈和陈有田他们都有经验了,都会带上。
家里没菜刀也不打紧,左右只剩个沈安在家了,让他自带食材上沈金家搭伙去。
离家前要处理野柿子,其实比较好的一个方法是晒柿饼,但桑萝有些私心,大乾朝还没有柿饼这种东西,人们对柿子的处理要么是鲜吃,要么用盐开水浸泡一刻钟,沥干切块再晒个六七天,日后再要吃,火焙脱涩。
原身记忆里是有这种吃食的,和柿饼是不一样的口感,卖相自然更不用提,完全不同。
这山谷太小了,无遮无蔽,要通过晾晒做的东西很难藏住方子,到底要在这个时空生活一辈子的,这种不教也不至于就让山谷里的人饿着的,方子该藏的自然也要藏。桑萝索性也不做什么柿饼了,只照着这边的法子晒柿子干。
休息一日,家里一应事宜都交给沈安,她和沈宁收拾收拾就跟沈烈一行人出发了,照例山谷外的地要照管的,沈宁也是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家在山谷外还有个小山洞的。
不过像沈安和沈金这样出来过的,都会被嘱咐一句,回谷不提外边山洞的事。
为什么不提,别看这两个一个九岁一个十岁,都机灵着,沈烈不说他们自己一琢磨也知道了。
沈烈又给里边送了些柴和青草,外边扫好尾,这才是真正出发。
到了周家接周癞子父子的时候,桑萝免不得就多留意几分,看到周葛也送出来,确实是送她父兄,但目光偶然也会不经意落在陈大山身上一瞬。
别人许是没注意,陈大山却精准捕捉到了,周葛又忙垂下眼。
桑萝看得弯了眼,忙也收回目光不再打量,只心里知道,过了这个秋有田婶子怕是就要张罗请人来帮着说亲了。
别了周家,往前行了又一个多时辰,桑萝看到了沈安说的安全区,安全区里面的小棚。
不大的一块地,除了中间的好几个晒架,周边一圈六七个小棚子,棚子门面向木围墙方向,离门口不远就点着篝火,想是夜里火光能透过木围墙的缝隙透出去,起驱逐和吓退野兽的作用,白日里也能熏肉煮食。
几个青壮把晒席一卷,晒架拆一拆用藤条一绑,一人扛一部分,东西就都搬走了,到新的地方只需围墙搭棚,却是省了打架子编席了,这棚子不拆,一是或许以后可以再用,二则,往后外边的人真得避到这内围里来,也算有个地方遮风挡雨暂避走兽,权当行善积德了,三则,这样的地方多了,他们村外村的山洞把门锁一去,也不算醒目了。
这些东西是不会让沈烈、周大山和卢二郎扛的,因为他们三个人其实才是防卫的主战力。
山底和林缘的道并不算难走,但自从离了周家一定范围后,沈烈他们明显要警惕不少,显然,虽之前扫荡过,但只来过一次,呆了七天,离全部荡平肯定还不知有多远,何况她还记得沈安说过那头盯上了他们又离开了的熊。
落脚的地方正向沈烈说的,之前就已经探过,他们这一行人是直奔那一处去的,桑萝到了才知道,哪只探过啊,这是连树都伐倒一片了,他们今天过来直接筑木墙就成。
沈烈他们筑墙,桑萝、沈宁和施二郎媳妇也没闲着,东西放下后就帮着除一些长得特别高的杂草和灌木,只是没砍多少,叫桑萝看到个好东西。
她用柴刀把那一片灌木往自己身前勾了勾,把那挂着果子的藤条拉到眼前,只看了那果、那藤、那叶,笑了。
缺什么来什么。
沈宁凑过去:“大嫂,这是野果?”
桑萝笑弯了眼:“这可比野果好,好太多了,这是口粮。”
“这片地先不清,往旁边挪一挪。”
说着就唤沈烈。

桑萝看他:“你识得吗?”
沈烈却是摇头,“去年回来的路上在山里看到过,当时在深山里很久了,没有粮食,全靠打猎和山货裹腹,就烤了几个喂给陷阱里猎到的野猪仔吃了,观察了两天野猪没事,我们摘了好些,那段时间没少吃,味道还不错的,没想咱们祁阳一带也有。”
大家离得原本就近,听到两人对话知道是找到什么新吃食了,纷纷凑了过来。
陈大山和卢二郎一看到桑萝手上的东西,乐了:“这东西好吃,咱这也有?”
说着就往桑萝身后的那片灌木看去。
许掌柜问:“桑娘子认得这个?”
桑萝点头,脱口想说山药豆,想起来山药原是后世的说法,改口道:“零余子,一种药材,可药用也可食用的,是好东西,不过最好的可不是这个,这东西收货在根茎。”
一句话给沈烈几人都说懵了。
“和芋头一样长在土里?”
不是,长在土里的,上面怎么还挂果啊?那他们去年是不是有点儿傻,白瞎了多少吃食。
桑萝只看三人表情就猜到了,笑道:“是,不过这会儿还不成,你们认认这藤吧,零余子可以先摘了,这东西摘了土里的薯蓣才能长得好,大概再过月余才好采挖。”
大乾朝还真有山药,但没有普及种植,是被当野生药材采挖的,富贵人家也拿这个做药膳以做食补,原身记忆里是知道薯蓣的,见过端上餐桌的,但不知道零余子。
一听桑萝说薯蓣,许掌柜一脸惊奇地拉过身旁藤蔓细瞧:“这就是薯蓣?”
他们东福楼也有药膳的啊,但许掌柜光见过总号那边给送过来的薯蓣,还真不知道这东西种在地里时长什么样儿,而且他在祁阳县甚至都没收到过山民来卖这个,大多还是靠东福楼总号给送一些。
桑萝一点头,许掌柜乐了,“这山里要是有薯蓣,那咱们今年可能省不少口粮了。”
陈有田是种地的,最关心就是这个,凑过去问许掌柜:“这东西收成很高?”
眼睛不由就往那藤蔓的根瞧去。
许掌柜也不大清楚,不过还是道:“应该还可以吧,我们东福楼每年能得总号那边送一些过来,这东西挺长一根,大的能有半人高。”
一句话把大伙儿眼睛都说亮了,这里可都是正经靠刨地过活的。
桑萝听着半人高,想想现代的可不止啊,不过那都不知经过多少代的培育了,野生的,半人高没准已经是品相好的了,便道:“到时候挖挖看就知道了,其实这东西山地林下都能长,明年开春咱们也能找地方试着种种,也不用特意开地,就咱们住的那山里种点儿。”
知道有能顶口粮的山货,还高产,能种,大家干劲都不知高了多少,陈有田激动得直搓手,平时话并不多的人,难得跟桑萝商量:“阿萝,这以后出来找山货,要不你多跟出来几趟吧,我觉着你认得的东西多。今天搁我们,要么把那薯、薯蓣是吧?当柴砍了,要么顶多摘上边几个果子就走了,哪知道地底下的根块才是能吃的啊。”
读书是真好,他准备回去好好敲打老二了,不,连大山也得一起,家里要说认字积极的,就小丫儿,大的两个差得多了。
陈大山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得跟沈烈作伴一起抱着《千字文》啃了,还傻乐,他是识得那零余子藤蔓长什么样的,也没多看,已经跑回去继续干活了,木桩子打得哐哐的。
许掌柜听陈有田这么一说,也应和:“是,桑娘子在这方面确实懂得多。”
去年那短短几个月,折腾出好些个吃食来,除了东西市卖的豆腐酱干,和他们合作的素毛肚,和县里其他铺子应该也有合作。
从前不清楚沈家情况已经觉得她很本事,现在对沈家之前的境况清清楚楚,那桑萝之前做了送到县城里卖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除了那豆腐有迹可循,大概知道原料应该是黄豆,其他的可都猜不出来,像那素毛肚,他至今想不出是什么做的。
“行啊。”
原以为是和以往一样,再寻常不过一次出来采集,桑萝本身也爱往外走,能保障安全的情况下,往外跑跑能改善家里的条件又能散一散,多好的事,随口就应了下来。
孰料在第六天,桑萝、沈宁和施二郎媳妇正晒着这一趟出来的另一大惊喜板栗呢,才出去一个多时辰的沈烈一行人匆匆赶了回来,脸色十分凝重。
“内围进人了,十多人。”
桑萝有些诧异,有本事进来的先前应该就可以往里走了,怎么会是这个时间点?内围山里有的东西,外围应该也不缺,那只有一个可能。
“外边又生什么乱子了?”
沈烈摇头:“不知道,我们倒是想问,当时在山上远远看到了,等下山已经找不到人了,只能先回来跟你们汇合。”
只是防动物的话有个围墙还行,要防人的话,桑萝她们这里留的青壮不够。
周癞子原是留守的,听说内围进了人,心下已经急了,他家里只妻儿在家,真正能护着家里人的也就长子。
不止周癞子急,这里谁没有牵挂啊。
沈烈和陈大山这一行人早在外边就商量过了,马上折返,左右这几天收获也不错,每家板栗去了外边的刺苞应该都能有半麻袋多,再加上熏肉、零余子和其它山货,带来的袋子和背篓虽未全满,也不差什么了。
“都收拾收拾吧,这就往回走。”
大多数已经晒好的东西都是装了袋的,只有眼下还在晒的那些,收拾起来也快,不到两刻钟就整装出去,把木围栏的门带上,一行人往回赶。
从扎营点到周家有近三个时辰的路程,只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就遇见了两批人,第一批看到他们就避了,而另一批只十余口人的,有老有少,其中有两三人带伤,看着像是被猛兽撕咬的,因有伤员,行动不快,迎面遇上沈烈他们避之不及,被陈有田和周癞子叫住打听情况。
看沈烈他们这一帮人身上都挑着不少东西,人群中又有女子和小孩儿,对方面上的戒备倒是松了松,为首一老者道:“祁阳县没了,听说是朝廷有什么平乱的大军过来,一路杀了不少叛匪,之前占了祁阳县那一帮盗匪把愿意要的人带走,不愿要的杀了,一把火把祁阳县给烧了。也有不少之前从匪的人逃进了山里,现在外边太乱了,抢粮都是轻的,我们这样的是不敢呆了,只能往这里边来,这不,昨夜里遇上狼了,青壮没了两个伤了三个。”
老者说到这里环顾大山,话音凄凉,“我们这些人扎进这深山里,能活几天,能有几个人全乎活下去也不知道。”
沈烈一行人听说祁阳县被一把火给烧了也久久回不过神来,尤其是许掌柜,他手底下多少老伙计都在县城啊,账房、大厨、伙计……
他甚至不敢深想,他们是被带走的那群,还是被屠杀的那群?怔怔说不出话来。
陈有田倒是看那老者眼里隐有泪光,又见他们老弱不少,没受伤的青壮没剩几个了,心下不忍,想着离上回建的那个安全点不算远了,转头低声问沈烈和陈大山意思。
路上遇见了,伸手扶一把,两人都是没意见的,都点了点头。
陈有田便问那老者:“老丈这是往哪去,还往深走吗?”
他看那三个伤着的年轻人,情况并不太好。
老者也犹疑,道:“天黑前找个山洞落脚吧。”
陈有田:“老丈要是信得过我们,往回走一程我们有个平日里打猎时休息的地方,先往那里歇一歇,我们筑了木围墙,要更安全的话你们再用石块围一围也行,好歹让那几个后生把伤养一养。”
至于是不是以后把那地儿还回来,这又不是从前太平年月的房子,不给这老丈一家住,很快也会有别人住,这会儿人活着都不容易,也无心计较。
说到这里想起来:“进山的人不少的话,也不知道那地儿现在有没有被人占住。”
老者一听能有个安全的落脚地,心下激动,但家里还有妇人孩子,又怕遇到歹人,面上神色一时变了几变,只再看陈有田这一行人,都是面慈的,加之看到他们中有人身上背着成卷的狼皮,看女人孩子神态也没什么不对,这才放松下来,连声道:“信得过,信得过,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给孩子们养伤这是再好不过的,多谢你们了。”
说着就作揖。
“当不得。”陈有田忙避开,道:“那走吧,不算远。”
带他们这行人原是顺路的,只要往里稍绕一绕,一进一出要多费自家半个时辰的光景,但看着那一家子有老有幼的,青壮还带伤,能顺手帮的时候也是真不忍心就这么过去。
把人领到上一趟行猎歇脚的安全区里,想是外围的人才刚往里跑,这里还没人来过。
那一家人看那围了一整圈带门的粗木围墙,再看到里边还不少能遮风避雨的棚子,因山里时有夜雨,棚子上还盖了厚草帘,激动得都不知怎么相谢好。
陈有田也不受那谢,只说还要赶路,道一声保重,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老者远远的目送,等看不到了,才与家人道:“遇上好人了。”
转头嘱咐家小:“快收拾收拾,旁边捡点柴和石块先安置吧。”
陈有田他们帮人是顺带手的事,转过身就没再惦记这事了,想的是周癞子一家。
周家现在经营得不错,但离他们山谷还是有点距离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单门独户,少不得有几分风险。
沈烈他们当初也是没想着外边会这么快生了变故,这会儿倒有些踟躇起来。
离村外村稍近些的位置小山洞还有,当初他们自己选山洞的时候没选中就是因为那些位置关照不到山洞入口,关照不到,自然也不会看到,但他们这些人中的老弱妇孺一个不见,周家是清楚他们原有多少人的,想也知道会是异常。
不过对周癞子一家倒还算信得过的,尤其是周家人本身就仰仗他们带着在山里打猎采集,不缺吃喝,更不至于生什么歪心思。
便问了周癞子父子的意思,要不要这边门头挂锁,先往离他们近点的小山洞住去。
周癞子却没马上应,只道:“再看看情况吧。”
到周家已经是午时末了,往外行时又遇见过一拨人,不过远远见到他们青壮多,都避开了。
周家木门紧闭,周癞子站在外边喊了门,周家大郎才匆匆奔过来开门,周家母女也跟了出来,不过没太往外站,只在院里。
周大郎神色微有几分紧张:“爹,山里来人了你们知道吗?”
原是上午在外边用黄泥石块继续加高加固院墙时看到了人迹,把情况简略说了说,道:“得有二三十人,看着像是一大家子的,看到咱们这院子站着瞧了会儿,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走了。”
周癞子心下一紧:“可瞧出有没有恶意?”
周大郎摇头:“应该没有,倒像是打量咱这高院墙是怎么围的。”
周癞子松一口气。
也是,恶人倒敢留在外围山里讨生活,外围人多,秋天山货也多,一时饿不着,被恶人吓怕了的才拼着被虎狼吞吃的风险往深处逃。
说起来这会儿进到内围来的人也是运道,至少这一片沈烈他们这一帮人清过,真正闯过外头那一片屏障区域,进入这一小块倒还算安生的,有猛兽,但不会特别多。
只是他们家往后还是要多加点小心了,至少夜里不能全睡下,他和两个儿子得轮番守夜,警醒着点才行。
陈有田看他,问:“真不去我们那边吗?山洞是小些,但离得我们近,真有什么事弄出响动来也能有个照应。”
周癞子却摇头:“不用,院墙足够高,我们家人也多,而且现在往内围来的看着倒更像是逃避山外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的,说到底跟我们家应该都是一类人,倒也不用那么紧张,真到了乱了,到时再托求你们关照。”
陈有田看他拒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陈大山,问了陈有田一声,把他爹常带着但却甚少用到的弓箭拿了出来,递给了周癞子,道:“周大伯,留着防身吧,在院里立个靶子平日多练练准头,多削些竹箭,回去我用兽皮做弦再做两把,明天给你们送过来,到时教教你们。”
周癞子看陈大山送他一把弓箭,有些激动,这围墙好些地方可是做了观察口的,用弓箭是最好防守的,他接过那箭抚了抚:“好,多谢了,有这个就更安全了。”
陈大山点点头,他袖里其实有一瓶箭毒,只是形势还没到那份上,且这药虽是他家的,真要给出去的话却是把后背交付出去,与其给药,不如让周家人换个离他们更近些能照应到却又不会直观看到山谷入口的地方去住,是以先压了这心思。
等沈烈一行人离开了,周家人把院门关上,上了几道重闩,周二郎这才问:“爹,咱真不去沈烈他们附近住吗?”
周癞子摇头:“能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啊?”
周癞子就看自家媳妇,之所以拒绝,其实还是因为前一阵跟他媳妇闲谈说起沈烈他们这些人住哪的事情,听了他媳妇几句话,所以今天才会两次拒绝。
他不是多聪明的人,被儿子问起来,下意识就看媳妇。
周癞子媳妇便接过了话,“因为不合适。”
看兄弟几个一脸糊涂,她问:“你们看沈烈和大山还有另几家人,他们对咱家怎么样?”
周大郎:“没得说的,带咱进山,给咱安家,连打猎其实都是照顾着咱们才一径往这个方向走的。”
周二郎也点头:“那是相当好了,帮咱把什么都考虑过了。”
周癞子媳妇就道:“可不就是了,打从一开始带咱进山,对咱家就没得说的,极尽关照,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是还有山洞的,为什么一开始没把咱往他们住的地方带呢?”
周家兄弟都给问住了。
周葛道:“因为不方便吧。”
周癞子媳妇点头:“就是这个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应该就是不方便,大伙儿帮咱家够多的了,没到情况特别危急的时候,咱能不给人添麻烦就不给人添麻烦。”
“说到底,人活在这世上得自己立着,日子是得自己趟着过的,自己站得直的人,遇山遇坎人家都愿意帮扶你一把,一径靠人扶着,扶久了谁都会累。”
周家兄弟听得连连点头。
周癞子媳妇这才道:“行了,你们父子几个照大山说的扎几个靶子去吧,那箭好好练练,练好了也是本事,真到要靠过去让别人帮的时候,咱也不是什么用都顶不上的。”
说话声细弱,却把几个儿子听得是满腔的热血,周二郎和周三郎应一声就奔去抱干草扎靶子去了。
周癞子媳妇笑笑,这才看男人和儿子带回来的袋子和背篓:“这回都弄了些什么?”
周癞子声音不高,却很欢喜:“三十多斤肉,还有半袋多板栗,还有个东西叫零余子,阿烈媳妇认出来的,说是一种药,蒸着吃好吃,而且再过一个多月,长零余子的那种藤根部还能挖出来好些东西,是能当口粮的,咱能攒上吃的了。”
“对了,阿烈媳妇说这零余子和以后收的那个叫薯蓣的,补身子,让你每天吃点,对身体好的。”
“能补身子?”
“对,说是温补的,我也不懂,反正吃了好,以后我多找点,这东西我们不吃,都给你吃,你多补补。”
夫妻俩脸上全是笑意,周葛在一旁瞧着,脸上也带了笑,回屋去把家里新做的大圆笸箩搬出来在晒架上放好,跟她爹和大哥一起把带回来的东西继续摊开来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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