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都怕让沈烈和陈大山他们久等,一家七口齐上阵,不过一刻多钟就从收拾好东西从山洞里钻了出来。
除了周癞子、周大郎和周二郎是正常肤色,余下的周癞子婆娘、周家大女儿、周三郎、周家小女儿肤色都是略不正常的白,乍一出来,甚至齐齐用手遮了遮眼。
沈烈和陈大山算是知道周癞子一家这近半年来是怎么过的了,或者说,是盗匪到达祁阳县的这两个月,大概只有周癞子和周家大的两个儿子敢出去,周癞子婆娘和长女是根本不敢往外走的,至于周三郎和周家小女儿,太小了,更不用说。
这世道。
沈烈、陈大山和许家几人都去帮忙接了点东西扛上,道:“走吧。”
周家的粮食少,黄豆和陆续晒干的野菜也有两大袋,加之新收的那三袋,其实小半是豆荚,但别人不知道,背着粮食进山,外围没人还好,进到偏内围显然会增惹一些麻烦。
夜里找了山洞落脚,周家人就把黄豆都倒出来剥了,把家里的席子在火堆旁铺开,黄豆晾在上边用余温烘烤。五个袋子变成了三袋半,就这么进了内围。
为免被人盯上,连挑筐都没用,除了特别细碎的东西用背篓背着,其余像被子衣裳都是用绳子捆,一眼看得出是什么东西,坛坛罐罐也给几个孩子抱在手上。就这样,还是引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打量。
人少的只敢看看,人多的就有些蠢蠢欲动了,好在沈烈和陈大山自己原就有刀和弓箭,许家人也借了山谷中人的弓箭出门,加之上次沈陈二人在县城收缴的刀,一行中青壮九人,四人持刀,六把弓箭,看着也足够唬人。
那不是菜刀柴刀和锄头,那是军制武器。
偏内围的一天半,这种让周家人后背汗毛都直竖起来的打量有五六次,但真正交锋的只有一次,那一伙二十余个壮汉,看神态和架势就是惯犯,其中几人盯着周家大女儿,眼里的欲望和脸上兴奋的笑意更是毫不遮掩。
对这样的人,一句废话都不用多,沈烈和陈大山则是迎头疾冲而上,而本就气得脑门冒火的周家父子,周癞子拿着沈烈给的一把刀,周大郎周二郎操锄头柴刀,紧跟着就冲上去了,那是真跟人拼命。
一边是气怒,一边是战场厮杀练出来的狠劲儿,真拔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这一种收场。
对方一行二十余个壮汉,眨眼功夫死了四个,轻重伤各一个,他们甚至都还没能冲到对方阵营,就被对方先冲出来的五个人给弄出了四死二伤?尤其其中两个持刀的,四个死的就是他们俩人打了个照面杀的,杀人简直似杀鸡一样。
平时没少仗着人多杀人劫粮的这一帮人那一瞬间也胆边生寒腿发颤,在沈烈和陈大山又冲向他们时,一多半的人转身就逃了。
离得沈烈和陈大山近的两人跑不及,还没转过身就只觉脖子一凉。
许掌柜众人护着妇孺,许文庆却是张弓拉箭,手抖了好几息,一咬牙,噌一下放了出去。
压抑的一天半,突然爆发的这一场劫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短兵交接,地上多了六死二伤八个人,轻伤的那一个跟着同伴逃远了。
沈烈和陈大山没多话,直接给重伤和被箭射到腿没来得及逃走的两人一刀结果了。
许家人算是见识过沈烈和陈大山这一面的,周家人和魏清和只在遇到野兽时见过沈烈和陈大山出手,目标是人,这还是头一回见,震惊有之,更多是庆幸和佩服。
尤其是周家人,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跟着沈烈和陈大山,先不说前边遇到的野兽他们应付不应付得了,只说眼下这一劫,怕是根本就过不过。
沈烈和陈大山倒不觉什么,这是他们那几年里学会的生存法则,倒是对许文庆,两人都有些刮目相看。
这小子练箭不足两个月吧,最主要是那份胆气。
沈烈拍拍他肩膀,笑:“好好练,不管是乱世还是太平世道,有一技防身总是好的。”
许文庆刚才心里还慌着呢,被沈烈这一拍,才安稳几分。
战场也不收拾,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林子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闻到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到一地横尸,吓得转身就逃。
心下确定,能带着妇孺往深山里去的,以后千万千万,绝对绝对不要去招惹。
周家人和许家人还不知道后边坠着那么多尾巴,不过之后的半天,之前那种隐隐能觉察到的不怀好意的打量算是彻底消失了。
又往深处走了一天多,离山谷大概只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了,许家人在林子里辨别不了方向,对路也不熟,并未察觉,魏清和倒是往来不少次,但因为沈烈和陈大山每次运粮都带着人各种绕路,他其实也辨别不清,倒是陈大山,走了没多久就觉察到沈烈把方向给偏移了。
“周家人怎么安置?”他私下里低声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沈烈低声回道:“我们那天摘到银耳的那一片怎样?帮他们做一下简单的防御。”
陈大山笑道:“挺好的,我想的也是这一片。”
离山谷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不至于太近,但他们平时打猎采集会往那边去,不至于完全帮衬不到。
进到这深山区,以外边现在的情况,对周家人来说小半年内要防的应该只有野兽了,那一片会有狼,但在防御上多花些心思,弄出一小块安全区来,生存应该不成问题。
半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沈烈说的那地儿,几个山洞,一行人一一去看过,最后选了一处峭壁下最小的一个,因为那一处立面陡,几乎没有野兽能上到山洞顶往下跃,相对来说好做防御一些,且近处还有一处小山泉。
在这深山里,对于没本事到处走动的人来说,水源离得近至关重要。
许家人见人没被领回山谷,虽不知道这一处是哪里,离山谷有多远,但也没多话,山谷里的事务,他们对沈烈和陈大山是绝对信任的。大伙儿一起帮着清理山洞,伐木、给做基本的防御,至少让周家人能先有个安全的落脚地。
木头直接在山洞前边一片就近伐的,也是顺便给他们清出一块能种植的区域来,沈烈指着山洞前一小片地,道:“今天先把山洞门给做出来,晚上点几堆火,我们连夜多伐些树,打深桩给你们山洞外先筑上高围墙,把山泉那一块也圈进来,这样伯娘她们不至于连山洞都出不了一步。要稳妥的话,你们后边慢慢多弄些石块再弄一层石围墙,那些个牲畜的嘴和爪子可不能小瞧了。”
陈大山往下边又转了几圈,道:“下边你们倒是可以用高木桩再围出一片种植区来,现在黄豆和菜都还能种,趁着农时种下去,还能收一茬,围墙套围墙,也能安全得多,不过这都是后边你们自己一点点下功夫的事了。”
周家人连连点头,周癞子婆娘道:“肯帮我们到这里已经很好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
山外现在已经没了女人的活路,她一把年纪了,又一身的毛病,死了还少拖累家里,可女儿还小,尤其长女,花一样的年纪,真出点什么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跟着走了这一路,她不是没见到林子里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尸骨,后边这一天多是一点人影也没见过,她哪里不知道进了这深山区,至少人可能给他们带来的伤害算是暂时避过了。至于山里的野物,除了这山里,又哪里还有他们的去处呢?
沈烈一行人于第二日上午离开,离开前约好后边如果往这边打猎的话会顺道带上周家父子。
回到山谷日已过午,从许掌柜绑着绳索下山谷起,发现的孩子就通知各家了,等到人全下来,谷中各家都围了上来。
“粮没运成?”
除了路上打到的几只野兔野鸡,摘的一些野菜,一行人算得上是两手空空,陈老汉见此便问了一句。
陈大山点头,道:“祁阳县被那帮盗匪占了,招兵买马,现在天天在县外练兵,我们靠近不了。”
把山外的情况,以及去十里村探查遇见周癞子父子,又是怎么把人带回深山里的事都说了。
山谷中大家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儿,陈老汉才能开口:“那么多人,都被困在县里,一个逃出来的都没有?”
陈大山垂了眼,沈烈道:“可能只刚乱时逃了极少数人出来,城门应该是很快就被接管了。”
卢老汉急问:“那县城里那么多人呢?就一直关在里边?”
沈烈摇头:“应该不会,困在城里的普通百姓没有粮食,哪里饿得住,男人为口吃的或许已经投了那些盗匪,成了反军一员,女人和孩子……”
可能得看命。
家里男人有本事的,或者护得住,没本事的,如果还有姿色,落在那城里和人间炼狱没什么区别了。
老中青一群人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周村正声色凄凉道:“咱们十里村,还安稳活着的是不是就只剩咱们几家和癞子家了?”
这还是他们这些人有沈家和陈家护着领着藏进这深山里,就算是周癞子家,也是运道好,让他们碰上了。别的村呢?等这天下太平了,能活着回到家里的,还有几人?
年老的几个,陈婆子和周村正媳妇都抬手抹泪。
桑萝指尖也微微颤抖,脑中闪过的是曾经读史时看到的古代王朝人口起落,一串又一串只能换她一声叹息的数字对比。
而今,她成了这数字中比之尘埃还渺小的组成之一。
第180章 出猎
风尘仆仆十余天,还给周家建了几近一日一夜的防御,沈烈几人和谷中众人大致说了外边情况就各自回去了。
桑萝一路上情绪都不大高,沈烈也看出来了,想安慰几句,桑萝自己已经努力调整了过来。
熬吧,比起陷在县城里又或是之前的周癞子一家,她的处境已经好得太多,坚持住,努力撑到外边打出一个乾坤胜负来,这日子或许就好了。
只是不知这个过程又会持续多久。
她问沈烈:“人都被困在县城,流民也被招揽了,外边山里现在人不算多?”
沈烈看她心思转了,放心些许,点头道:“比我最初预计的要少得多,大多是先前就逃了的那一批,或者还有少数从县城逃出来或是不愿被招揽造反的流民,但内围不是这么好闯的,在外边还能找到吃食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冒险再往里来。”
桑萝点头:“那趁着秋天多囤东西吧,我明天跟你出去一阵。”
对山里的物产她还算熟悉,总要自己出去扫一扫,等沈烈都识得了,后边再带沈金就行。
想到这里,对沈烈道:“我去做些吃的,你也去洗一洗,好好睡上一天。”
十多天在外面奔波,她刚才看着除了沈烈和陈大山情况稍好些,许家几人都是满身疲态了。
沈烈心下一暖,与桑萝道了声辛苦,自己拎了桶提水去了。
他们回来没弄出什么动静,几个读得进书的孩子都在沈金他们山洞里呆着,快到哺食回来帮忙的时候,沈烈已经洗去一身风尘,热乎乎吃了一顿睡下了。
沈安和沈宁一进山洞,刚要唤大嫂,桑萝就把食指在唇边贴了贴,示意兄妹二人看床上。
沈安和沈宁这才知道自家大哥回来了,忙收了声,走路都小心不发出响动来。
桑萝笑了笑,指了指灶屋,示意兄妹俩自己去吃晚食。
这半天一晚之于沈烈是难得的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了,第二天起,整个秋天,他和陈大山都很难再闲下来,因为肩上扛的不止是陈家沈家,还有山谷中各家,山谷外的周家。
这许多人,要好好在这深山里活下去,坚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坚持到活着等到太平的那一天,都得有能力的几个多操心些,得所有人把力道拧成一股绳,竭尽全力。
翌日一早,男人们出去了一天,忙到入夜,另三家的山洞弄好,简易的木床也打好了,这才齐齐整整一起回了山谷,第二天沈烈就得带着桑萝出谷了,临出去前把几个小的都叫到跟前,没细说外边有住处,只说这一趟出去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家里的事作了些交待。
不管是沈安沈宁还是沈金,现在都能操持得好家中事务的,养羊喂鸡种菜做吃食,都不需人操心,就连给羊挤奶,沈宁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了。
沈金也知道大嫂认得好些东西的,这入秋指定要出去,也不急,只等大哥下一趟带他。
山谷里留了能掌事的老人和周村正许掌柜这些人,各家又都有一二青壮留着,山里到底已经乱了,商量过后,留相对有经验也见识过血腥的施大在山谷主持,其他人配合,山谷入口从内部封住,日夜有人在入口下值守,也没什么可操心的,沈烈和陈大山就等着各家集合,就可以带着一帮人出去秋猎了。
卢大郎至此时终于觉出些不对来。
卢老汉之前也有跟着大伙儿出去伐树做门种黄豆,卢大郎那时只觉得应该是砍柴,黄豆浸种卢老汉也避了他,让陈老汉帮着一起浸的,但卢家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大山洞里,虽然为了隐私,夏天没少从外边割苎麻回来织布,每张床上都挂了床帐,但不少东西都在层架上,收拾的时候还是难免被看到。
卢二郎和卢三郎这次出去不止带了武器,还带了兽皮和薄被,甚至一个烧水的瓦罐,两副碗筷。
他一个人闷在心里半刻钟都没到,就没忍住,凑到了卢二郎要背出去的背篓边看了看。
看看背篓,又去看两个弟弟,见两人还在往小竹筒里装盐,就试探着问:“这趟出去怎么还带这些东西?”
卢二郎表情都没变,道:“入秋了,要往更深处走,找找有没有能存或能晒的山货,不一定哪天回来,也怕外面进出得多了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山货在外面处理好攒一段时间才送回来一次。”
一听还要往更深处去,卢大郎就怂了,他们进山这一路,靠内围猛兽就多得吓人了,走一趟遇两回都是常事,还往深走?
立马不问了。
至于在外面处理好山货攒一段时间才往回送,少留痕迹,那对山谷的安全来说更是好事,他得了便宜,也不吱声,更没问一声卢二卢三在外边怎么住,安全不安全。
卢婆子看他一眼,招呼卢二郎和卢三郎加紧些走,别让别家人等着。
等兄弟两个都走了,柳娘领着阿戌也送了出去,才看一眼卢大郎,道:“阿烈出去了一趟,外边乱得不成样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知要在山里藏多久,粮食就这么些,这山谷地也不多,你们家吃东西还是再紧省些,家分了,别到时没了粮再指着你兄弟们养着你一家子,可没这样的理儿,他们也是拿命出去拼的。”
卢大郎脸皮子臊得通红,唯唯应声:“娘,我知晓的。”
转头对卢大妞道:“你奶的话你听着没有?以后豆子再少放些,也不干什么重活,吃了就躺躺,能省粮就省粮。”
卢大妞连忙应了。
这本事又往孩子身上使了,卢婆子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一家子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但老大扶不起,王春娘更是蠢事干尽,两口子别说和山谷各家的关系,就是和兄弟关系也只剩点面子情,她不得不把这个恶人做在前头。
卢婆子也不往出去,只找了些活计坐在山洞口做着。
卢拴柱很想说他也可以出去打猎,但他心里清楚,其实已经不是他敢不敢出去的事了,默默垂了头没说话。
他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守好他娘,再别出什么乱子。
卢家的事自有卢家人操心,沈烈一行人出去,这次负责守山洞的是施大和周家三郎。
山里到底算不得太平了,沈烈和施大、周三郎约定了可能五到十天才回一次,时间不定,上面会用石块封住,告知了约定的敲击暗号,让他在底下只要留心动静,等他们回来时帮着在里边把入口的闩扣取了就成。
两人一一记下,沈烈揭开入口的暗门,借着挡住暗门的植物遮挡观察外边,没什么异动,这才出去,又招呼了大伙儿一起出来。
入口及附近一片如他所说,用大石和各种障碍隐藏了,把距路口最近的那一段踩出明显痕迹的小道处理过,又做了些消除痕迹的处理,直到看着没什么异常了,这才带着大伙儿往山洞去,把床铺铺上,碗筷放在山洞里,其他的也不折腾。
陈大山带了一担水桶出来,往一处山泉里打了水,各家轮番把种在外边的黄豆浇过水后,带上武器和背篓就出发了。
出来的这一行人中,只桑萝和施二郎媳妇两个女人,自然,也是因为这两家青壮太少。
沈烈把瓦罐、水、几个叠放整齐的大小麻袋和一张兽皮都背在自己背篓里,与两人交待了一些要小心的事宜,又低声与桑萝道:“随时跟在我身侧。”
桑萝握着手里的尖锄,点头。
施二郎媳妇原也有些紧张,原本是大嫂甘氏出来的,但外边山洞小,到底不那么好住,她在知道桑萝也会跟出去,后期沈金也会出去的时候,主动要求出来了。
这会儿看着桑萝,倒没那么紧张了。
事实上,除了沈烈留意着,出谷的其他人也是下意识分左右把桑萝和施二郎媳妇护在中间的,路上也没耽搁,径直往周家住的那座山去。
卢二郎对着卢大郎也不算说谎,近处他们走动得实在是多,山鸡野兔什么的都扫得差不多了,野猪或许还有,但一定不如内围多,所以压根没再费心思费力去找,确实是直奔更内围探索的。
周癞子父子正围种植区的木桩,妻女带着小的两个正开地种黄豆,远远的听到些微动静,先是一惊,待发现过来的是沈烈一行人,喜得手上的活都放下了,奔着迎了下去。
打猎和采集啊,靠他们自己只敢三个男人结伴在旁边走走,根本不敢走远的。
周癞子一看沈烈他们手上的武器和身上的弓箭,激动得一张晒得黑红的脸膛子都扬起了笑:“今天去打猎?”
沈烈和陈大山笑,陈大山道:“是,来带上你们一起,去两个人吧,大伯看看你们家谁去?”
周癞子都不用想,道:“我和我家二郎去。”
转头就跟长子道:“你在家继续把栅栏围起来,护着你娘和妹妹她们。”
周大郎知道这里野兽多,忙点头。
周癞子媳妇领着大女儿过来,看到桑萝和施二郎媳妇,说不出的高兴,藏在山里这样久,再见到村里的人,尤其是妇人,自是激动的,凑过去说话。
桑萝打量周家母女,清瘦得厉害,脸上也确实如沈烈所说,是久藏山洞不敢见光不正常的白,她与周家母女算不得相熟,只打个招呼,施二郎媳妇嫁到村里多年,倒是相熟的,笑着说了几句。
周癞子媳妇看施二郎媳妇和桑萝也背着背篓拿着柴刀,就知道两人是一并跟着往山里去的,好不羡慕:“我这身子,想做点什么都做不成。”
周家大女儿过来和施二郎媳妇、桑萝打过招呼,跟她娘说了一声,忙就回山洞去给她爹和二哥用竹筒备水了。
沈烈他们也确实没时间多耽搁,闲话一两句,周癞子父子就回去背了背篓,接过女儿给装了水的两个竹筒,出来拿了放在外边防身的锄头和柴刀跟着就往沈烈他们那边去了。
告知周家人回来的时间不定,一行人往山里去,周癞子媳妇带着儿女目送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折回去加紧干活。
第181章 狼群
这一趟出来以采集为主,行猎的事倒不需要他们去计较,因为深处野物是真的多,小型的野物碰到顺手猎了,厉害的野物自己会找上门,需要的就是防备、射猎和博杀!
因周边都是不曾探索过的山峰,再考虑到周家人的安全,沈烈和陈大山一商量,就沿着周癞子一家住的地方,向另一侧横向推行扫过去。
或许这里没有人迹,植物疯长,真正入秋以后山里的山货比他们预料的都要多,确实是多,桑萝甚至没顾上去前一次看好有山葡萄的那一座山,只在周家附近扫了两座山也叫她找着了十几株山葡萄,每一株的藤都攀得四处都是。
这时候的山葡萄相比上一回出来时,有一多半已经较熟了,没熟的先不动,大家捡熟了的采摘。银耳、木耳、菌子、山楂,隔一段总能找到些东西,手都没停过。
周癞子和周二郎都激动得不行了,他们也不是没在山里找过东西,但从前其实只是藏在外围,哪里见过这许多?
有沈烈他们带着,哪怕没多少粮食,父子二人也知道,他们一家能活下去了。
你说都是菜和水果?
笑话了,人饿急了草根都吃,野菜和草籽都是宝贝,这些已经是了不得的好东西了。
银耳、木耳、菌子放一篓,山楂这种不怕压的直接用麻袋装,葡萄单放一篓。期间遇到山鸡野兔,也不用说的,各凭本事,也单用一个麻袋装着。
至于说血腥味可能会引来猛兽,原也在计划之中,省了他们主动去找的功夫,相对有经验的沈烈、陈大山、卢二郎,在采集打猎的同时也时时留心周边动静,不过这种走个十数步就需要用柴刀锄头开一开道的地方,大型野物反倒是不乐意呆的,他们更习惯能方便活动,同时也能隐蔽的地方。
因为人多,野果菌子的采摘速度比起上次只是四个人要快得多,从第五座山转下来,准备探索第六座山的时候,途经林缘,沈烈和陈大山几乎同时发现了隐在林中的一头狼。
不,不止一头。
两人顿住脚步,抬手止了后边人的步伐,沈烈低声说了一句:“前边有狼。”又看一眼身边的桑萝,示意她避藏。
陈大山和卢二郎当即查看身周的林子中有无隐藏的狼,桑萝会意,也极快的四下看了一眼,她看到的有三头,在距她们这一行人大概四五丈远的林子里。
趁着两方尚在互相打量衡量之际,桑萝快速锁定身后丈余处的一棵大树,伸手轻扯了扯已经惊住的施二郎媳妇,动作小心且缓慢的把手中的麻袋和身上的背篓放下,把一直放在背篓面上的弓和箭囊取出背上。
施二郎媳妇当初进山也是经历过这些的,她咽了咽唾沫,终于醒过神来,跟着桑萝的动作也做起了准备。
沈烈和陈大山已经弯弓搭箭,擅射的都跟着照做,不擅射箭的也都捏紧了手上的武器,而此时,对面的狼也下定了攻击的决心,跃起往这边疾冲而来。
狼群一动,桑萝和施二郎媳妇就以最快的速度往树边冲,上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一前一后,很快各占一根分枝坐定,定睛看战况,正奔来的群狼,其中两头跑着跑着倒了下去,中箭了。
再后边的,靠弓箭是不成了,太近了,沈烈弓箭一收,和陈大山一起提刀上前,一帮人都跟得到了号令一样,纷纷跟着迎了上去,直接成了近战。
桑萝和施二郎媳妇到这会儿能看清了,狼有八头,被快速解决了两头,也还有六头。
两人都捏着一把汗,拉起了已经不那么娴熟的弓,下方人和狼这会儿都是移动靶,混战在了一处,就她们的箭术是根本不敢放箭的,只能静等。
有一头狼发现了桑萝二人,但看看高度,仍是选择攻击地面上的人,和另一只一起绕到了人群的后方,这是离桑萝她们最近的位置了,桑萝看准时机,拉弓射箭。
第一箭下去,毫无意外的,因狼群在移动射空了。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第四箭,中了!
一箭射在那狼的后腿上,限于力道,加之是竹箭,跟沈烈他们那样一箭击杀是没可能的,把那狼给激怒了,转身就盯上了两人,试图往树上扑。
施二郎媳妇吓得差点娘呀一声,不过也知道这时候可不能让男人分心,强忍住了。
倒是桑萝,心里清楚就她们所在的位置这个高度,狼想扑上来没多大可能,看那头狼转头就盯着她们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来,取一支竹箭箭头在里边沾了沾,盖好瓷瓶塞回去,再搭箭,管那狼怎么咆哮吼叫往上扑冲,只瞄准了它,找到机会,适时一箭!
狼原本是个往上扑的角度,离得又近,一箭命中!
原本并不多深的伤口,顶多见些血,不会致命,但沾了箭毒的又不同了,那狼再一次狂怒冲扑大树时,身子微微一僵,而后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摔跌了下去,想再站起已经是不能,只能悲鸣挣扎最后不甘的倒下。
施二郎媳妇!!!
简直想嗷嗷叫一阵啊啊啊啊啊!强忍住了,激动地抓了桑萝手臂:“阿萝,太厉害了!”
她跃跃欲试望向群狼,恨不能再来一只,她也射上几箭啊啊啊啊啊!!!!
不过显然是没有机会如她所愿了,八头狼,开局就被干掉两头,被桑萝用药近距离射杀一头,余下五头下方十余汉子锄头刀斧齐上,半刻钟没到倒下了三头,两头逃逸,被沈烈、陈大山、卢二郎射杀。
这东西记仇,可不能由得它逃。
许叔和周大郎轻伤挂彩,其他人倒是无碍。
沈烈确定附近已经没了危险,抬头就看树上的桑萝,战时趁余暇看了一眼确定她已经上了树,到这会儿看人在树上冲他笑,他不由得就笑了起来,大步走过去,示意桑萝下来。
桑萝小心下树,刚落地转身站定,就见沈烈打量她,问:“吓着了没有?”
她还没答呢,后一步下来还在树上没落地的施二郎媳妇已经连声说道:“没有没有,那狼看到没有,阿萝射杀的。”
那激动得,比她自己射杀的也不差了。
沈烈也看到树边不远倒着的那头狼,身上还插着一支竹箭,血色微黑。
桑萝自己也有点儿兴奋,眼里带笑,问道:“我这弓箭没白练吧?”
玩笑一句,才正经道:“其实是离得很近,所以侥幸射杀了,不然我力道和准头都不够,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