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宵夜热热闹闹吃了半个多时辰这才陆续散了,这还是因为各家还得处理今天才得的野猪肉。
没办法,再有几天就农历六月了,天实在是热,就算山洞里比外边要凉些,肉这种东西也还是得早处理才好。
猪皮连着猪头是在猎到野猪时就找地方处理过了,卢家和施家人多,打猎也不如沈烈和陈大山,怕深山里冬天要比外边冷,把皮子要走了,所以沈家这边眼下要处理的就是猪肉和猪下水。
收拾搬抬桌椅有沈烈和陈大山,洗碗洗筷洗盘子有几个小的,就连处理野猪肉也是一家齐上阵,人多的好处这时候就显出来了,哪怕几个小的,只要有活儿指派,有沈宁沈安教着,做事也是做得有模有样的,清洗猪下水基本就是这一群娃儿做了。
沈金沈银学得都很认真,因为都很清楚,这些活儿以后他们自己都得会。
沈烈剔骨分肉,桑萝则着手准备做腊肉的腌料,其实也简单,山里酒是没有的,好在姜没少种,备了小碗姜末,借了许家的铁锅盐炒花椒,这料就算齐活了。
把沈烈分割好的肉除了两大块瘦肉单独放开,其余都均匀抹上姜末和花椒盐,穿绳系好,两人再一起出去,熏肉的灶也不需要新搭,烤肉的石板这会儿早凉下来了,搬回灶屋里放着,就着外边的烤肉灶点上篝火,上边再搭上挂肉的架子,把肉一条条挂好,用晒架和木板做了个随时可拆的小烤屋,能留烟,也防雨,只时不时添把柴就成了。
两人一起去看了看几个孩子洗的下水,帮着把没洗的一起清洗了,把猪肚整个留下了,心肺小肠猪肝各切了一小部分留着第二天做猪杂煲,其余的加上之前单独留开的两大块肉,架了陶釜,冷水下锅,翻出此前买的大料,满满一陶釜都卤了。
那香味,好在这山谷周边的山极高,山壁上树木又多,不等飘到半空就散尽了被草木枝叶吸附了,也就是勾勾谷里各家的馋虫罢了,不过今天家家都得了肉,家家都各凭手艺在熏腊肉,哪家其实都差不多。
要说郁闷,大概也只有卢家长房了。
一家几口真的只能干看着。
无他,打猎的他们家没人出去,当然,也没人会带他们出去,而沈烈送的肉,人家那是还之前送米的人情呢,也没他们什么事,所以就眼巴巴闻着吧。
卢家老两口、卢二郎两口子和卢三郎这一点还好,有好吃食还是会把大房的孩子叫过来尝一尝的,至于卢大郎和王春娘,那拉倒吧,挺大个人了,该忍忍就忍忍呗,还指着跟孩子一个待遇吗?
所以这一晚真的被那香味馋得抓心挠肝的也就是卢大郎和王春娘了。
沈烈和桑萝带着几个小的忙到亥正才洗漱歇下,白日里劳累,一夜好眠到天亮。
今天不需要出门打猎,只需早食后出去转一圈,看看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套住山鸡就成,不过习惯使然,都起得挺早。
沈烈和沈安早起把熏肉的柴火又点了起来,把家里地里的事都做了,沈安和一群孩子照例晨读,沈烈则把昨天说要出去找石板的几家人喊上,一起带了出去。
桑萝领着沈宁备早食,今天的早食简单,捞晚食的饭时留下米汤再继续煮片刻,敲两个鸡蛋搅好,滚米汤冲蛋花,再滋补不过的。
卤肉切丁和野苋菜调馅,舀半碗面粉做成皮薄的卤肉包子。
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米酒,面发不了,类似饺子皮的质感,桑萝琢磨着山谷里这天气做一点儿米酒应该也能成,沈烈常打猎,偶尔肉食多或是菜多的时候,有米酒能发面做些包子或是饼挺好的。
一边揉着面,一边思量着空了蒸点儿米酒。
辰正吃早食,十几个卤肉包子,飘着蛋花的浓米汤,简简单单两样,一家人吃得是心满意足。
沈银和沈铁在山谷里养了两天,虽然还是瘦得吓人,但精神头显然是上来了,人算是立住了。
倒是沈金,桑萝恍眼看到一眼,才发现这孩子眼下泛青,她有些奇怪,问沈金:“你昨夜没睡好?”
沈金愣了愣,不过最后还是摇头。
桑萝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早食过后,沈烈一行人出去看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收获,正午回来时,一人挑了一担柴,各家都有套到山鸡,沈金有三只,加上昨天那一只,这已经是四只了。
喜滋滋的养着。
沈烈今儿的山鸡也是活的,沈金现在出门都会割满满一大框草回来,桑萝索性也把那几只山鸡先剪了翅膀养着,等缺肉了再杀。
下午睡午觉的点,沈金睡得格外的香,大伙儿都起了,就他一个睡得黑沉黑沉的。
至夜,沈烈要吹灯睡觉的时候,桑萝把他叫住了:“灯留着吧,移到餐桌那边的灯台里就是了,你们那地台上都躺着人,夜里下床也看不见,别再踩着了。”
沈烈没多想,他们这第一层睡的人确实多,五个人,索性也就没吹灯了,照桑萝说的把灯移到了餐桌旁石壁里凿的一个灯台里,与桑萝道:“那你要是觉得亮的话就把帘子遮一遮。”
桑萝笑着应下。
沈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原本就已经躺下了,没谁发现罢了。
时间转眼又过了两天,陈有田和沈烈一起把两层床、门和几个简单架子先做好了,余下的桌椅柜子木案什么的,回头沈烈自己慢慢做就成。
沈金兄弟三人正经搬家了,哥仨也没多少东西,就是几身衣裳,床和被褥,一些陶盆碗筷,一把菜刀和弓箭,余下的就都是沈烈和桑萝给的了。
依着那天商量的,好几大袋的粮食被沈烈扛上了上边这层的山洞,沈金带着沈银和沈铁站在一旁看着粮食被放上层架,哥三个一起抹泪。
桑萝带着沈安和沈宁拎着二十几块熏好的腊肉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谁也没说什么,帮着弄了个小木架把腊肉挂好,嘱咐沈金沈银,天气好的时候就挂出去晒一晒,又下去抱了一个坛子上来,里边装得满满的全是雪白的盐。
沈金到这会儿是真哭了,哽咽着跟桑萝说谢。
桑萝笑笑:“好了,往后带着小银和小铁好好过吧,时间很快的,一恍眼就长大了。”
沈金抹了泪连连点头。
东西都搬完了,沈烈在上边给装门框和门,沈金领着沈银和沈铁下去,归属沈家的那块空地上,有他们兄弟几个的一个小鸡舍,鸡舍里这会儿已经攒足了七只山鸡。
沈金捉了一只,先就往自家大哥大嫂山洞口去了,也不用进门,就看到正搬了石板准备练字的桑萝,沈金捉着那只直扑腾的山鸡,道:“大嫂,我给各家送山鸡了,这第一只山鸡先送给你和大哥。”
桑萝眉头动了动。
她记得她说过家里不缺这个,也确实是不缺,对于沈烈这样的人来说,山里的物产是真的丰富,但看沈金捉着那只直扑腾的山鸡还在等着她答话,她也明白了其中意思,笑着过去把那只山鸡接了过来:“好,谢谢小金了。”
沈金只听她要收下就很高兴了,也不松手,道:“我直接给你塞鸡栏里去。”
转身噔噔跑到桑萝用木栏围的一片给鸡鸭走动的地方,把山鸡放了下去,而后才笑笑,跟桑萝招呼一声,领着沈银和沈铁又开鸡舍逮山鸡,这一回是往许家去了。
桑萝看着,笑了笑,这才转身回山洞里去。
沈烈说好的带桑萝出谷到底是没能成行,一进六月,山里的雨水就多了起来,外出就并不那么容易,偶尔雨停时,山路也湿滑,这种时候沈烈往往只和陈大山往外走,并不多带人了,就连沈金也不能出去。
天一下雨,山谷里更要操心的是排水的问题,陈老汉、卢老汉和周村正几个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准备在山谷内侧空地再挖几个空池出来。
孩子们玩乐的地方显见的又缩小了一大片,不过水潭里雨水如果蓄满了的话,就可以往一个又一个空池里引,这样不至于往田里漫,也为天气干热时做储水准备,有备无患。
所以山谷里的人只要不下雨时,开始挖池子,这也不是什么大工程,一群平时不出山谷的人就把这活给揽了去,沈烈这些时常出谷,还得顺带着打柴的,这时候就算是半歇息状态了,也是难得的得闲。
好在沈烈给沈金几个打了几组柜子,又打了一套挺舒服的桌椅,沈安和沈宁,合着许家兄妹还有阿戌、小丫儿这几个算是找到新地盘了,都扎在沈金兄弟三人的山洞里读书写字,因为山洞位置要高些,明显更亮堂,桌子也宽敞,椅子也舒服。
沈金也一改从前懒散,主动跟着学了,虽然进度连最小的阿戌都比不上,但确实用功了,他得珍惜一切能学到的东西,不求学得多好,能认字识算数就很好了。
沈家山洞倒是空了下来,正合了沈烈心意,他大多时候就在山洞里照着竹简练字,和桑萝一人一块石板。先还是一人半张桌,分左右斜对坐着,随着沈烈时不时要问一问字意和笔划顺序之类的,没两天,桑萝指指身侧长椅:“你还是坐这边来吧。”
沈烈眉眼间的笑简直压不下,把石板一挪,就在桑萝身侧坐下了。
桑萝只当看不见他一直上扬又努力压着的唇角,照旧练她的字,只是自己眼里也不免溢出几许笑意。
雨停停歇歇直下到了六月中旬进了尾声,山谷里几个蓄水池都七分满了,陈老汉已经找沈烈商量,雨再下下去的话,得把水往山谷入口那一处引了,只有那里能排水。
但老天显然很给脸,几个蓄水池和沟渠都将满的时候,雨住云开了。
桑萝见到太阳,真觉得整个人都能舒展了,山谷里又是一轮晒粮晒被自不消说。
这断断续续下了近二十天的雨,最心焦的其实是许掌柜。
庇护所的门其实是斜开的,应该进不去什么雨,放粮食的架子也抬高了,但架不住他担心潮啊,那到底是地底。
天一见晴,许掌柜就来托沈烈和陈大山帮忙了,请二人护着许家几个青壮出去背粮。
自然,这帮忙不白帮,取出来的粮食三成给陈家和沈家。
沈烈和陈大山倒没要这粮,只道:“领你们走一趟看看吧,也看看外边情况怎样了,要是还算安全,绕一绕路潜过去把粮运出来没问题,要是不安全,也只能往后压压。”
“这是自然的,安全是第一。”许掌柜连连道谢。
出发时间被沈烈定在了三日后。
许掌柜没意见,这种事不差一天两天的,说实话,县外怎么个情况还不清楚,白走一趟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许掌柜离开,陈大山就奇道:“怎么是三日后?”
沈烈看他:“你忘了最近有什么事了?”
陈大山想了想,一时没想出来,倒是一旁的桑萝,凝神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陈阿奶说的那种草药能采挖了?”
沈烈笑了起来,点头道:“是,采药制药也要时间,趁这趟出门前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今天就走,有的话你们在山谷可以先制药了,我和大山走这一趟估计身上就不剩什么了,也能接续得上,而且临出去前我给你们猎些新鲜肉食回来,也趁雨后多弄点菌子。”
老太太把这药是教给家里人辨认过的,除了自家人,也只教了桑萝和沈烈,所以他们这趟出去,找药采菌子两不误的事。
桑萝听沈烈说今天就能出去,眼睛都亮了。
天知道她在山谷里有五十多天没出去过了,唯一出去的那一趟只走了走山溪那里就赶着回来了。
确定今天能走,桑萝就提醒陈大山:“你问问有田叔或是婶子出去不去,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外边菌子估计也不少,我觉得婶子一准儿想出去转转。”
老太太没准都想去,跟她一样,是久闲不住的,不过这深山里,就算了。
陈大山也笑了起来:“行,我这就回去问问。”
陈大山一走,桑萝也开始备起东西来,背篓,尖锄,甚至把自己的弓箭都翻了出来。
转头见沈烈看她拿弓箭,她笑笑:“就带上,没准儿能派上用场呢,当初也是苦练过的。”
进林子时还在树上打过支援,这个就没好意思说了。
沈烈笑了起来,时间定在三日后,他其实也有私心,他一早答应了桑萝的事,因为下雨一直没能成行,现在看桑萝一听出山谷这高兴劲儿,他唇角也不觉上扬起来,跟着去收拾准备。
临到末了上去跟几个小的交待一声出谷的事,沈金毛笔一搁,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哥,带我出去吧,我好久没打猎了。”
虽然大哥隔几天总会带猎物回来,但自己快二十天没打猎了,沈金总不安心。
沈烈一点儿体会不到,拍拍他脑袋:“这回带你大嫂出去,我好早前就应了的,以后再带你出去,跟小安他们读书吧,不急这几天。”
满脸带笑走了。
第176章 银耳
因是临时定的出去,又刚吃过早食,估莫着哺时前后怎么也该回来了,桑萝索性也不带干粮,装了两竹筒凉开水就算。
她和沈烈这边才做好准备,上边沈宁小跑着下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凑到桑萝耳边小声道:“大嫂,做神仙豆腐的那个是不是已经有了?”
桑萝笑了起来:“上个月应该就有了,就是没机会出去,我回头看看,要是看到了弄点回来给你解馋。”
给沈宁喜得什么似的,又想起什么,道:“哪几家出去啊?人多的话还是不弄了,我也不那么馋。”
再回头把方子给泄露了,以后日子太平了,她们出去还卖什么呀。
桑萝看她这样警醒,笑弯了眼:“就你有田婶和大山哥,我有数,有机会就带,没机会就算。”
姑嫂两个凑一块嘀嘀咕咕,引得外边正给柴刀换长柄的沈烈看了好几眼。
他这边做好准备,陈家人也过来了,陈大山手上也多了一把陈有田给换好长柄的柴刀。
他们之前打猎以野猪和野鸡为主要目标,所以大多是往相对开阔的林缘、草地和山溪附近走,但桑萝和秦芳娘出去,显然不以打猎为第一目标。
以采集为主免不了要爬山钻林,一把长柄的柴刀开路就很重要了,既能开路也能惊蛇,只要离开山谷范围一定距离,也无所谓会不会被人察觉人迹,所以两家不谋而合,都做了一样的准备。
陈家那边是秦芳娘跟着去,陈婆子在一边叮嘱媳妇和孙儿:“那东西山底林缘也长,阔叶林里也不少长,都细找找啊,多攒点。”
秦芳娘点头。
要说这山谷里谁的压力最大,那无疑是沈烈和她家大山,谁出去都是他们俩带着,所以秦芳娘也是真把这事放心上的,多点儿防身的东西她才能安心几分。
桑萝现在攀岩上山洞是颇利落了,秦芳娘还是头一回,全靠陈大山一在旁指点,沈烈在上方用力道把人往上带,秦芳娘腿都发软,不过到底是上去了。
山谷入口日常是从里面锁紧了的,有人出谷的话,里面也可以锁着,但就得有人守着才好,沈烈和陈大山这一出去,施二郎二话没说,自己上来守山洞了,候着几人出去了,把入口从里边锁上,人就坐在那入口下方。
谷外的路初时并不多难走,因为都挑的山底林缘,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后,离云谷挺长一段距离了,才是真正往峰林里钻,看环绕云谷的那些山峰高度就可知了,这样的峰林极高,真要往林子里探索,这路就难行了,沈烈和陈大山一前一后轮翻开路。
进到峰林里,虫鸣鸟叫不绝,脚边不时有不知名小动物蹿过去,桑萝甚至看到了什么从树底下一跃上了树,她拉住身畔的沈烈:“刚才那是只小猴子吗?”
沈烈点头,笑道:“是,这座山峰应该没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
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的话,小动物不会这么放松活跃。
进了峰林后路虽难走,收获却显然要比在山底林缘那样开阔的地方多,药还没找着,连日的雨,菌子那是一丛一丛的,尤其是落叶多的地方。
不过都是没少在山里走的,不会冲过去就上手,先用手里的尖锄先拨一拨厚厚的落叶,把那藏在落叶下的虫该惊的惊走,人才会过去。
其实不止是防藏在落叶里的毒虫,也是怕有和落叶同色的蛇,动物是最擅长用同类色给自己做保护色的。
两家各捡了大半背篓菌子的时候,桑萝终于看到了老太太说的那草药,唤了沈烈几人一起看过,都点头说是,等挖了出来看根块,秦芳娘笑了:“应该是这个没错了,看到就先挖上,带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药有毒,秦芳娘专门带了个小篮子单放它。
一路捡菌子、挖野菜、找草药,走到一处的时候,秦芳娘抬头就看到了一串山葡萄,颜色还是青的,但个头不小了,她愣了愣,问桑萝:“这就快入秋了?”
秦芳娘是知道桑萝有记日期的习惯的,她之前往沈家串门时就见过桑萝在记。
桑萝点头:“再有八九天就进七月了。”
大乾的历法和后世的农历差不多,照后世的公历算的话,农历六月末,其实已经进八月了。
秦芳娘感慨:“时间真快啊。”
她们从十里村往山里逃时不过二月初,这一转眼快半年了。
也就是感慨一句,眼前的山葡萄更吸引她,她拉下那串葡萄,挑了一颗大的摘了递给桑萝:“尝尝看。”
自己也摘一颗下来,剥了皮送进嘴里,那酸得,她眉头整个皱了起来,还打了个颤。
桑萝看她那样,还笑着试了试,然后那表情,沈烈在一旁看笑了,在桑萝缓过来前收回视线,抬头四下里找了找,往前行了几步,用柴刀勾下几根枝藤。
桑萝缓了好一会儿,才嘶着声道:“怕是还要再长个二十来天才能熟透,下回再来?”
秦芳娘才要点头,沈烈和陈大山已经转到前边几步,用柴刀勾下几根枝藤来,带下一串颜色微紫的,摘了下来递给桑萝:“尝尝看这串成不成。”
桑萝已经没勇气尝了:“带回去给几个孩子尝吧,记住这儿,过个二十多天再来一趟?”
沈烈哪会拒绝,笑着就应下了。
往前走,这样的山葡萄好几丛,这少说能摘几十斤。
桑萝看着稀罕得紧,这可是酿酒的好东西,粮食酿酒,说实话,桑萝不那么舍得,六月酿了些甜米酒,且宝贝着呢,做面食才用一点,偶尔馋了才做一回酒酿蛋。
再往前走,离着陈大山开的道好大一截的儿,桑萝远远看到一棵树杆上一朵白色的东西,她眼前一亮,停住了脚步。
沈烈循着她目光看去,问道:“怎么?”
桑萝把高处那棵树指给他看:“树身上那朵白色的,我看着像银耳。”
这是沈烈、陈大山和秦芳娘都没听过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陈大山和秦芳娘都回转了过来,顺着桑萝指的地方看,秦芳娘倒是见过这个,奇道:“这个能吃?”
十里村附近的山里,她偶然见过一回,很少。
住在山里的人都知道,不认识的菌子和野果不敢瞎尝,这东西长得少,秦芳娘还真不知道它能吃。
桑萝也不瞒她,点头道:“能吃,而且很好吃,还是滋补的圣品,不过得晒干后再泡发炖煮才能吃,鲜吃的话可能有毒。”
平民燕窝啊,当然,这是指现代能人工种植以后,在古代要找银耳实是不易的,算得上是较稀罕的山珍了,这东西在她自己的时空古代是被当成皇室贡品的,平民还真吃不起。
桑萝说能吃了,在场的人没有不信的。
“上去看看。”沈烈清出一条道,这道并不好走,太陡了,他攀上去后转身拉了桑萝一把,才把人带了上去。
离得近了,桑萝确认了,满眼欣喜:“就是银耳。”
转头和沈烈还有后边上来的陈大山秦芳娘道:“这儿环境应该适宜银耳生长,你们在树木上再找找,应该还有。”
陈大山和秦芳娘都凑过去认了认,然后往旁边开路找银耳去了。
沈烈倒是没走远,只在桑萝身旁几步处先四下看,就这也看到好几处有了。
就像桑萝说的,这山里连年雾重,温度、温度各种条件应该都非常适合银耳的生长。
在这山里转了一个多时辰,两家各得了二十多朵银耳,桑萝高兴得不行,在她看来今天就算别的什么都没找到,光只找到药材和这些银耳,已经是大丰收了。
又翻了两座山,观音柴倒是看到了,但今天这山里东西实在是多,背篓只怕放不下,桑萝选择先不管它。
期间发现几个山洞,因着这个,桑萝想到了另一桩,问沈烈和陈大山:“你们看过咱们山谷附近有能藏人的山洞吗?”
沈烈摇头:“有一两个吧,挺浅的,深的倒是没注意到,没细找过。”
桑萝道:“其实我觉得可以找找,尤其是在咱们山谷出入口周边的几座山峰里,最好是占下来,现在内围没人,不代表以后没有,真到了那时候,进出山谷不便时还能有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沈烈和陈大山相视一眼,这还真是。
沈烈道:“回头我和大山就留意一下。”
至未时末,四个人带出来的背篓都满了,就是挖草药的那个小篮子也满满当当,看着天色不早,都准备回返,结果才下山不久,迎头撞过来两只慌不择路的小羊羔。
是真的小。
头上的犄角都还没冒出来。
沈烈和陈大山一把就抱住了,两只羊羔咩咩直叫,叫声透着惊惶。
两人在山里也不是没遇过羊群,听着声音不对,肃了神色,把两只羊就给了桑萝和秦芳娘,身上的背篓也放下了,让二人小心,抄起武器走到了山角。
还没转过树木遮住的视角,先就闻到了血腥味,拨开枝叶,一头狼正撕咬着一头挣扎着的母羊,旁边还有一头已经被咬死了的小羊。
不需要沟通,两人一起搭箭瞄准,箭风才落,那狼头上身上各中一箭,猛地翻了过去。
确认过确实只有这一头羊后,沈烈和陈大山才敢招呼桑萝和秦芳娘过来。
母羊还活着,只是身上被咬伤得严重,一只前腿被撕下了一大块血肉,这会儿正一瘸一拐围着被咬死的小羊团团直转,又不时看看被秦芳娘和桑萝抱在怀里的另两只小羊。
沈烈给狼补了一箭,确定这东西死透了,才道:“这母羊该是头一回带小羊觅食。”
桑萝看着那母羊,动了心思,问沈烈:“你随身带金疮药了吧?”
沈烈和陈大山的习惯,但凡出山谷,这是随身带的。
一听桑萝这样问,挑了挑眉头:“你想养?”
桑萝点头:“大山洞不是还空着吗?入口那里封堵了那么多层,羊的叫声也传不出去吧?”
秦芳娘的眼睛亮了:“这个好,反正咱们的柴堆在高处那个山洞,养点东西好,平时可以多割点草晒一些存住,羊干草也能吃的。”
农家人,养牲畜是骨子里的本能。
“行。”
沈烈也不说什么了,掏出药给那母羊用。
母羊倒是想躲,羊崽子在人手里呢,也不知道沈烈怎么做的,反正最后老老实实让给上了药。
狼和那只被咬死了的小羊是捆了脚用木棍穿过抬着走的,另两只小羊桑萝和秦芳娘抱着,母羊因着小崽子,任由沈烈给它套了绳子牵着走了。
申正回到山谷,沈烈拉动入口处的暗门,里边守着的施二问过是沈烈后,把锁一开,那门一打开,听见一阵的咩咩咩都傻住了。
“活羊?”
还是一拖二,连大带小,三只。
母羊进这出入口很花了沈烈和陈大山一番功夫,好歹有两只小羊在前头引着,算是顺利把这羊抱着弄了进去。
下山谷更是个大工程,狼和被咬死的小羊还好,不会挣扎,三只活羊那是绑进挑筐里,更把挑筐面上缠了好几道绳,确定不会半道挣出来才慢慢放下去的。
咩咩咩的声音最先吸引的就是在沈金山洞里的一群孩子,这动静在山谷里太稀奇了,听到动静噔噔噔跑下去看热闹。
所有东西被放下去以后,桑萝和秦芳娘才下到谷底,三只羊和那只死狼早被一群孩子围住了,许家人住得近,也都听着动静跑了出来。
许叔看着那狼,咽了咽口水,这出去采个菌子也遇狼啊。
许文庆倒是满眼放光,挖了池子以后,山谷内侧的地方太小了,除了给孩子们玩的树下那一块,练箭都没地儿了,他为了练箭已经跑到了山谷靠外侧,也就是挖了好几个堆肥池的那一侧……
臭都不嫌弃了。
好吧,听说用了一种特别的堆肥方法,也没有特别臭。
总之就是,热血沸腾。
沈烈和陈大山还得出去,出去扫尾,他们这一路回来,和原先猎野猪在外边处理好了再往回带不同,是直接带回来了,母羊还带伤,就怕外边留点血迹什么的,还得往回探查一段,有血迹的地方该处理得处理。
桑萝和秦芳娘把各自的东西先搬回山洞,陈老汉和陈婆子闻讯出来,喊上了陈有田一起,去收拾大山洞安置几只羊,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最紧要是扎个木栅栏弄个羊圈,这外边种的可都是粮食和菜,放着几只羊到处乱走的话,能全都祸祸了。
一堆孩子跟着,许家那边许掌柜、许文庆和许叔也出来帮忙,另外施家、周家和卢家也听说了,男人们把家里打家具余出的木板子木条没少抱来。
十几号人,就是围个带门的栅栏,有陈有田领着,很快就弄成了。
原是准备直接围在山洞口的,妇人们心细,这人要见阳光,羊不也得要见阳光啊?最后是围出了山洞口一小圈,也就是说三只羊在山洞外有个几平米,类似现代阳台大小的地方可以晒晒太阳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