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by无忧盟主
无忧盟主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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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芳洲自顾自地做完一切,扭头,眸光映着湖光,兴奋道:“我?早想这样做了。”
河图又懒懒地躺回去:“是啊——”
话?尾仍荡在空中,曲芳洲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
河图吓得又坐起来?:“天这么冷!”
曲芳洲沉在水中,良久,豁开一道水花,露出头来?。她捋起头发,眉目疏朗:“怕什么,我?冬天还能游泳呢。”
河图哭笑不得,又有些羡慕。即使经历了长久的训练,她依旧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水,只能坐在旁边,看曲芳洲在水里游来?荡去地——洗澡。
不过,河图想,至少她洗澡时从来?光明正大。
酣畅淋漓地洗了澡,曲芳洲从水中走出,河图把衣服递去,为?她抵挡些冷意。
曲芳洲穿过衣服,两个?人肩并肩地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白云慢腾腾地飘,心境也跟着慢下来?。
慢慢的,河图有点困了,眼?睛将阖未阖,忽听声音传来?:“不知道鱼儿会不会咬钩。”
这情状,怎么看也不像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可曲芳洲说了,河图缥去睡意,道:“这么能沉得住气的话?,或许是根本就放弃了呢。”
曲芳洲道:“那自然最好。”
但只怕是藏得太?深。
曲芳洲的身世引起一片哗然,谁也说不清该怎么理解这惊人变故。究竟是相信曲准被妻子和?孩子骗了快二?十年,还是相信曲准早知她是女子只不过当?郎子养。
但无论反响如何剧烈,曲芳洲盯着一丝一毫,也没有察觉超出正常反应外的异常。
而在这样的考察中,赵孟清挥兵,终究取下了凉州,下一步,唯有并州。这意味着,她们再不能坐等,必须向并州毗邻的交州出手。
座中,李素节分析道:“交州向北为?邢扬二?州,向东为?越州。我?们若能在赵孟清之前取下交州,向北可作为?邢扬二?州屏障,向东可孤立越州。但交州在并州之东,如今赵孟清拿下凉州,下一步必是并州,若一鼓作气以并州为?基点向东进攻交州,我?们会立刻陷入被动。”
昭昧接道:“若赵孟清攻克交州,非但越州形势不明,且极可能威胁邢扬二?州。”
曲芳洲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赵孟清攻打并州的同时拿下交州,以截断他的攻势。”
“不错。”昭昧道:“此战由上武军出征,刀锋营、陷阵营留守邢州。”
陆凌空第一个?不高兴:“凭什么?又不让我?上战场?”
昭昧道:“因为?你麾下都是新入伍的士兵——”
唯有陆凌空敢当?众打断昭昧发言:“但她们已经训练了一年多,当?初刀锋营不也是——”
“不是这样。”李素节插话?,解释道:“她们是新人,所以,她们不是细作。”
陆凌空哑然片刻:“什么意思?”
昭昧道:“刀锋营和?陷阵营的人,我?从不怀疑,所以,她们需要留守阵地。”
河图也反应过来?:“那上武军……”
“邢州是我?们的根基,”李素节道:“一旦大军出征,邢州空虚,决不能令细作趁虚而入。”
陆凌空和?河图也想清关窍,再没有反驳。
昭昧这才继续,向曲芳洲道:“此次出征由你带兵。”
曲芳洲:“是。”
十月,上武出征。
未几,赵孟清向并州发起进攻。

无她, 实在是动作太快了。
当初赵孟清攻打凉州,已经算是费劲心力。凉州地处荒僻,堪称穷山恶水, 然而民风剽悍,勇不畏死。赵孟清分明切断了凉州对外的联系,可在用兵时却遭到了强烈的反抗, 以至于这一战进行得前所未有的长。期间经历寒冬,风霜凛冽、冰雪砭骨, 战士不能支持,他不得不暂时撤兵,给了凉州喘息之?机,到次年春日,冰雪消融之?时?,方再度出兵, 又经历艰苦战斗, 才取得胜利。
赵孟清与凉州的战斗, 同样给了昭昧收复邢州的契机。她们虽算定赵孟清必然要取并州,却以为经历这番苦战,他?会停兵修整,待明年春日再做打算。
可是他?没有?!
他?只做了短暂的休整,便立刻挥师南下。
并州不同于凉州,地处南方, 纵然是冬季, 对用兵影响亦不甚大,赵孟清就借此机会, 虽战斗力未达鼎盛,却可谓攻其不备,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悍然轰开了并州的北大门。
接到消息,李素节道?:“赵孟清恐怕想要在明年夏季之?前拿下并州。”
她们也要加快节奏了。
昭昧没有?额外吩咐,只将消息送到曲芳洲手中,由她自己?衡量,眼?下想的却是江流水的事情。
到战斗时?,便越发意识到谋士的重要,谋士不在,军中少了一个?大脑,对曲芳洲的压力尤其大。何况江流水非但不在,更是处于敌人营中,算时?间,崔玄师若是没有?因为侍卫死光而在途中遭遇不测的话,也即将回到颍州,到时?候情况更难预料。
她们必须和江流水取得联系,还?没有?行事,江流水反而先一步传来消息。
消息是从颍州的明医堂传回来的。昭昧这才想起?,钟凭栏曾说过,她在六个?州均有?生意。
她接过信笺,打开浏览,确认这封信出自江流水手中。信中她先向?众人报了平安,接着说起?目前的情况。她正处在颍州城的中心,受崔玄师的辖制,但也旁敲侧击打探到颍州城的许多信息。
据江流水所言,崔玄师与崔家不睦。崔家更看重整体利益,而崔玄师意在复兴周室,当下目标虽然一致,但长久发展,崔玄师既要扶持皇权,必然要削弱世家,崔家对此亦有?戒备,或将产生罅隙。而另一方面,李璋和崔玄师的关系也颇为微妙。他?幼年时?颠沛流离,早早记事,记忆中总动荡不安,又天生体弱多病,极度缺乏安全感,与身边陪伴照顾自己?的隶臣更亲近,而对崔玄师则畏惧多于依赖。
期间微妙的关系,正为江流水提供了机遇。她计划居中周旋,或能取得意外惊喜,只是需要明医堂提供助力。而信的最后她说,她会回来。
昭昧看完,把信递给李素节,嗤笑一声道?:“这大概就是他?坚持要与我合作的缘由了。”
放出摄政长公主的噱头,为寻求政治同盟来复兴周室,亦为了安抚无亲无故的李璋。
但是她拒绝了。想必崔玄师回去后,又要面对一盘散沙了。
李璋那边的情况暂时?不用担心,江流水既说能够周旋,昭昧便与钟凭栏沟通,确保明医堂消息畅通,再将所有?目光聚焦在并交二州的战斗中。战斗如同打擂,必要在效率上拼个?输赢。
赵孟清在轰开并州北大门后,以闪电之?速向?前推进,颇攻下了几?座城池,然而长久作战的劣势也逐渐凸显,尤其当并州在最初愕然后,逐渐组织起?有?效反击,便慢慢拉住赵孟清的脚步,将双方的战斗拖入了持久战,每一次攻城略地对赵孟清都成为一种?消耗,大军的步伐遭到牵制,速度也放缓下来。
而曲芳洲带领养精蓄锐两年之?久的上武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终于将兵锋推进到交州城下。
更早之?前,昭昧已经宣布将亲自带兵攻克交州城,当时?机到来,她便披坚执锐,整装待发。
李素节坚决同行。
江流水不在,她不能放任昭昧独自出兵,尤其昭昧性情中生有?戾气?,近些年虽已收敛,但战场上瞬息万变,交锋中各使浑身解数,若有?意外,只有?她才能劝服昭昧。
昭昧也明白这一点?,再没有?反对。
李素节早捡起?了刀法,跟随昭昧练习许久,不敢说能与高手对决,但较寻常士兵却差得不多,足够自保。只是大军开拔时?,她坚持与昭昧一同骑马,初时?还?好,但几?天过去,就被昭昧看到在营帐中涂药,两腿内侧尽是磨伤。昭昧要她放弃骑马,李素节也没有?再逞强,坐进了马车。
这么一路前往交州城。
势如破竹,取下交州。
彼时?,赵孟清仍在与并州城死磕。
昭昧先一步拿下交州,便暂且休兵,将交州势力收拢、军队收编。曲芳洲对此得心应手,安排人马带交州刺史印信,前往各处关口、交割权力。
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仿佛上天眷顾,令她们比赵孟清多走?一步。
然而当她们商议下一步计划,讨论如何增兵西城以防赵孟清东进时?,突然一声通秉,将加急的消息送到了昭昧手中。
房间中的氛围骤然冷凝,伴随着昭昧沉着的面色,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昭昧揉皱纸条,道?:“立刻调兵三万向?西增援。”
“三万?”曲芳洲惊愕道?:“如今交州兵马尚不能交付重任,而上武军此行仅六万人,半数前往西城,何人来守此地?”
李素节亦道?:“我们刚刚拿下交州,立足未稳,若无足够兵力镇压,只怕他?们反扑。”
昭昧缓缓吐出一口气?:“自邢州调兵。”
“发生了什么?”李素节从她手中取过纸条,展开细看后,眉毛也拧起?来:“并州城破,赵孟清东进……”
她抬头:“赵孟清竟又直接东进?他?疯了么?”
她们尚且不敢完全撤出兵力,怕交州不稳,可赵孟清夺取并州城后,竟不管不顾又带兵东来,此时?若并州起?兵反抗,他?便将面临前后夹击,形势危急。
“无论他?疯不疯,我们都要做万全准备。”昭昧道?:“赵孟清带兵五万余人,而西边各处正处在权力交接的薄弱时?节,唯有?我们出兵支援。”
李素节不禁低语:“这么快……”
虽然对两军对阵早有?预料,但赵孟清再出奇兵,硬生生将节奏拉近,又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
李素节稳定心绪,怕错过信息,又细细看一遍纸条,有?所察觉道?:“赵孟清是在并州城攻破后直接前来,岂不是意味着……”
“是。”昭昧道?:“应当由他?亲自带兵。”
曲芳洲也抿紧了嘴唇。
常说赵孟清出兵,只是统称所有?他?实际控制的兵马,而非他?本人亲临。和曲准相同,他?亦是武将出身,能够以青州为基点?,一路攻入上京,更是横扫凉、豫、湖、并四州,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只是他?既据上京,便轻易不再亲临险境,唯有?攻坚克难时?出马,如并州城之?战,与即将到来的西城之?战。作为霸主,位比诸侯,他?的出现无疑会给兵马注入强大的动力。
“调兵三万前往西城。由我亲自带兵。”昭昧语气?不容反驳,道?:“再自邢州调两万上武兵入交州城,迅速平定全境,确保后路无忧。”
“是。”曲芳洲应声。
命令以最快效率传达,会议解散,只留下昭昧和李素节。
昭昧刚要开口,李素节便道?:“我不答应。”
昭昧顿了顿,说:“此战或许艰难。”
李素节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昭昧道?:“我若不往,何人能与赵孟清气?势相抗?”
李素节道?:“既然如此危急,我如何能够不去?”
“我只怕你——”昭昧要说什么,又咽回去:“你得答应我保重自己?。”
“我从来惜命得很。况且,”李素节道?:“我有?旁的顾虑。”
昭昧问:“什么顾虑?”
李素节附耳低语,又退开几?分:“倘若祸不单行,我至少能够分忧。”
昭昧不能反驳。
乱世为战,很难说谁必然冲锋在前,而谁必然镇守后方。且有?一点?,从逃出宫那一刻起?,她们从来都走?在一起?。
赵孟清发兵的消息来得及,却也经几?百里路,传到她们手中。事情刻不容缓,军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向?西出征。当她们到达西城时?,赵孟清的队伍已经踏过边界,冲入交州,防线一击即溃,他?们的队伍向?前推进,几?日后,与昭昧隔城相望。
赵孟清一路得胜而来,士气?正盛,为避其锋芒,昭昧闭门不出,一行人自城头观望敌方军队,心情有?些沉重。
赵孟清的人马太多了。围城远远不足,但若正面交锋,她们将陷入被动。这城究竟该怎样守,还?需要细细筹谋。
面临如此危机,夜里谁也不能安眠。近三更时?,曲芳洲的营帐中仍然亮着烛火。营帐中只她一人,悄无声息,身前桌面上摊开交州地图,圈出了西城,周围各处落着轻浅的笔迹,而另一侧,则放着几?张纸页,潦草地涂写着几?个?名字,曲芳洲手中仍握着笔,却似她的脑袋一样,无凭地一点?一点?。
夜已经很深了,自远处传来兵甲声,当是战士巡营,而近处,似也有?细微声响,如金戈交碰,越来越近,越来越缓,透着屏息凝神的紧绷,却也随着距离的缩短,终于显露出细密交织的步伐。
人,很多人。
他?们冲进了曲芳洲的营帐!
风卷进来,烛火微晃。困倦的曲芳洲脑袋一磕,猛然惊醒。几?乎同时?,刀光雪亮!
曲芳洲陡然睁眼?,将欲起?身向?旁边一翻,另一侧却又迎来锋芒。
眨眼?之?间,刀出鞘响,将她团团围住,当最后一点?睡意消散,一把刀落在她颈上。
曲芳洲抬眼?,正视着面前的人,惊讶,又不惊讶:“是你。”
“是我。”来人道?。
曲芳洲吐出一口气?:“上次也是你?”
“上次不是我。”来人道?:“但我本希望是我。”
曲芳洲瞄一眼?脖子上的刀,说:“大敌当前,自乱阵脚,宋将军带兵多年,竟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将军冷笑一声:“只要二郎交出兵权,我自然与二郎同仇敌忾。”
曲芳洲没有?纠正他?那根深蒂固的二郎印象,道?:“兵权不是我一言便能交割的,纵然我说,只怕你也不信。”
“不错!”宋将军笑道?:“你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我想要的,自会去取。”
曲芳洲面容微紧:“除了我,你还?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宋将军道?:“自会有?人帮我去做。”
曲芳洲眉头微皱:“莫非你们……”
“你们要造反不成?”另一处居所,昭昧语声决然。而她的面前,同样是无数刀光照影。
“何来造反一说。”为首者道?:“不过是公主为敌所戮,我等竭尽全力,为公主复仇。”
昭昧冷笑:“看起?来你们筹谋已久了。”
“若非如此,不敢到公主面前献丑。”男子打个?手势道?:“捆起?——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公主身边那个?侍卫——”
话音刚落,人影闪过,他?后脑勺猛然一痛,似有?重物?磕上,将他?砸得一个?趔趄,反应之?中挥刀向?后,正迎上一击,心中一喜,又突觉不对。
送出的刀锋并未吃力,竟中途折断,半截回弹,削向?他?的手臂。
“啊!”他?惊叫一声,刺破夜的安静。
夜不再安静。
四处声起?,屋外步伐整齐,不知多少人铿锵而来,火把照出人影,透进门户,在地上投下散乱交织的阴影。
男子自疼痛中缓神,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昭昧尚未回答,门一开,裹挟进夜的寒凉,以及兵戈相见的厮喊。
率先走?入的,却是李素节。
她面色微沉,道?:“有?人欲烧粮草。”
昭昧的神色也落下来:“她也终于还?是动手了啊。”

“莫非你们竟把主意打在了公主头上?”曲芳洲道:“这是造反。”
宋将?军笑了:“大周都亡了, 我们这算造哪门子的?反?”
曲芳洲紧盯着他,忽又?微笑:“只凭你们这样的谋算也能够成功吗?纵然控制了我和公主,想必其她将士也不会答应。”
“那就是你们的错了。”宋将军笑得?阴恻:“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竟将?人马都留在了邢州和交州城,如今西?城当中,近半数是我们的?人, 如今你和公主也落到了我们手里,剩下?的?人就是想要反抗, 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了!”
曲芳洲叹息一声:“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将?军脸色微正:“你若是乖乖听命,或许能多活些?时日也说不定。”
曲芳洲正视他:“看来你是不会留我们性命了。”
“不错,待你们发挥了作用,就该死在手下?了!”宋将?军再?无?交谈打算,向旁边的?人使个眼色,道:“把他带走!”
旁边的?人没动。
宋将?军又?道:“把他带走!”
“不必了。”曲芳洲手腕一抖, 绳扣解开。她抖落绳索, 款款起身?道:“毕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将?军察觉不好?, 转身?要跑。
曲芳洲轻声道:“拿下?。”
前路瞬间封堵,门口涌入更多士兵将?他们困住,拿些?妄图举刀还击的?人见得?潮水般的?敌人,稍有犹豫,便?已经一败涂地。
唯有宋将?军,不愧为战将?, 举刀还击, 眨眼砍倒数人,向前猛冲, 却被层层叠叠的?士兵围住,而身?后, 曲芳洲拔刀出鞘。
从被缚成囚,到缚人成囚,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
当曲芳洲收刀还鞘,曾用在她身?上的?绳索已经将?宋将?军牢牢锁住。他疯狂挣扎,面貌狰狞:“你算计我!”
曲芳洲眉目淡然:“既然早知有人意图杀我,又?怎会毫无?防备。”
“我们明明——”
“你们明明足够小心,”曲芳洲道:“我只是在每支军队里都放进了自?己的?人。”
“所以,”宋将?军咬牙切齿:“这是陷阱?”
“不。”曲芳洲道:“这是时机。”
她亲自?查过绳扣,又?缓步上堂,坐回她刚刚昏昏欲睡的?地方。
桌面上放着两张纸,一张是地图,刻画着。半个时辰前,她满腹心思都在战事,面临当前险境,思考倘若此战不敌,又?该以何处为退路。她勾勾画画,忽略掉无?险可守的?大片坦途,将?目光落在那片山林,思忖倘若需要撤退,唯有险要的?地势能够切断对方的?快速追逃。
可当她在思考如何对敌的?时候,却有一群人在思考如何对付她们。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交州固然重要,但与邢州相比却远远不及,最可靠的?战士们留在邢州,那么自?出征交州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时刻准备着可能出现的?背部?之敌。
桌面上的?另一张纸,写下?的?正是她的?怀疑。几个名字痕迹轻浅,其中一个正是眼前的?宋将?军,而另一个……
曲芳洲抬头:“公主那边可有动静?”
很快有人回报:“公主那边已经解决,目前安好?。”
“好?。”曲芳洲道:“传令众举刀战士,贼首已被拿下?,收刀者不杀。”
他们受宋将?军支配造此乱局,罪本当死,但战士常常没有个人意志而以服从为要,到头来只是盲从,大敌当前,倘若杀死这近半人马,无?异于自?断臂膀。
曲芳洲吩咐手下?收拢士兵,自?己带着宋将?军前往昭昧的?住处,却在中途遭遇,见昭昧似目的?明确地去往一处,不禁问:“这是去哪儿?”
昭昧瞥见宋将?军,答非所问:“杀了吧。”
曲芳洲抽刀断掉人头,便?跟上昭昧的?脚步,走出一段路,诧异:“这是……”
“粮仓。”李素节道:“在他们暴动的?时候,有人溜进粮仓,意图放火。”
曲芳洲惊讶:“他们竟要火烧粮仓?”
“不是他们。”李素节道:“另有其人。”
宋将?军等?人虽然心怀不轨,却只为夺权,亦不愿向赵孟清或李璋拱手,因而即使捉到她们,也不过想借战斗名头将?她们消灭。
但火烧粮仓者不同。
曲芳洲问:“谁?”
昭昧吐出一个名字。
“她?”曲芳洲反而平静下?来,说:“的?确,曲大既死,她怕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曲准丧命的?真相尚未揭开,意味着昭昧即使想杀曲大母亲亦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只能答应她出家的?请求,同时心怀忌惮,派人前去看守。
她可还记得?,当初曲大在军中安插细作,他母亲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而她仍未知晓此人还留有多少后手。
初时心怀警惕,但时日稍久,事务繁多,她也就忘在了脑后。
却有李素节在旁提醒,临行时耳语,提及这个问题。
偏偏就发生了,赶在一切混乱的?时候。
昭昧面色沉肃,问曲芳洲:“那些?作乱的?士兵,都处理?了吗?”
曲芳洲道:“已经派人前去收拢。”
昭昧点头,眼前已经到了粮仓。
点火几乎成功,自?粮草一角烧起,时值混乱,倘若没有事先防备,只怕就要被得?手。此刻,未能燃起的?火势已经熄灭,几个人捆绑着纵火者跪在昭昧身?前。
李素节问:“他交代了吗?”
士兵回答:“没有。”
李素节转向纵火者:“你究竟有没有同伙?同伙何人?他们为何没有出现?”
例行公事的?询问,本没抱多少期待。可话音落地时,却见那纵火者抬起头来,映着火光露出森森的?笑。
“同伙?”他说:“有啊。”
李素节立刻问:“他们在哪儿?”
“他们在哪儿啊……”纵火者嘿嘿地笑着,说:“你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说完,他突然撞向刀刃,鲜血溅出,立地身?亡。
所有人心头发冷。
曲芳洲立刻反应:“快,去严查各处,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报!”
一声惊破原本喧嚣,令所有声音都淡了下?去。
传令兵扑跪在昭昧身?前,抬头时面色惶恐:“公主,西?门、西?门——”
曲芳洲喝道:“说话!”
他颈项爆出青筋,声嘶力竭道:“西?门大开!”

传令兵为惊恐所慑, 嘶吼出那一声就虚脱地跪坐在地。
那话没头没尾,曲芳洲揪住衣领拉他起?来?,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传令兵抖抖索索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城门的人里,突然?就,就有人造反, 杀了另外几个,把城门打开了, 然?后,然?后……”
曲芳洲将他甩到一边,回头道:“我去看看。”
曲芳洲匆忙离去,剩下昭昧和李素节,也将事情听了个齐全?。两人相?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词:
声东击西。
火烧粮草只是诱饵, 真?正的目的是釜底抽薪。好狠毒的计谋。
昭昧回眸看一眼地面的尸体, 恨不能回去再?捅几?刀, 可眼下这不重要。她们立刻前往城门,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在火光中见到涌入的乌压压的士兵。
这里已经乱成一团,无法?前进。
昭昧和李素节后撤,找到城中最高的建筑物,远望时?眺过城墙, 在黑夜中见到城门外蜿蜒曲折的星火密布。那是赵孟清的兵马。
近处, 厮杀声不绝于耳,几?乎将她们包围, 分不清何处是战士,何处是敌人。
谁也没有开口。
形势赤、裸地摆在她们面前。
脚下是交州的领土, 是西城的土地,是她们刚刚攻城略地得到的战利品,城中兵马尚有近半来?自交州,曾与她们交手,而余下三万人马,更有一万余人就在今夜叛变,尚未能重新划定立场,就再?度遭逢巨变。
赵孟清率领五万兵马冲进这座城池,彻底击破了她们避己?短处的拖延战术,将胜负系于短兵相?接的剧烈冲突。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远在邢州的人。
昭昧勉力压下不合时?宜的怨愤,问身后战士:“可能重新关闭城门?”
战士低头不答。
昭昧怒扯缰绳:“我去!”
“不行!”李素节拉住她:“现在形势不明,你是主帅,不能轻举妄动。”
昭昧道:“正因如此?,我更要冲在前面!”
李素节克制着语气,手上力道不减:“等芳洲回来?。”
昭昧一滞。李素节劝道:“只有她回来?了,我们了解了情况,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事实上,有些事情,不需要曲芳洲回来?,就已经能看得分明。
只是,她不甘心?。
她从未输得这样惨,上一刻还胜券在握,甚至为自己?接连戳破两桩秘事而感到些许得意,下一刻,惊变就席卷而来?,将所有胜利都碾进土里。
可她还是咬牙,放下了缰绳。
明知必败仍冲锋在前,或许会被称作英勇,实则愚蠢过头。她唾弃那样的愚蠢,又希望曲芳洲能带来?一点意外。
但是,没有意外发生。
曲芳洲奔马归来?时?,身后赫然?跟着另外几?匹马。她下马,向昭昧递出缰绳。
昭眸光昧紧锁:“什么?意思?”
曲芳洲道:“已经拦不住了,趁现在还能抵抗,走吧。”
昭昧问:“什么?是拦不住了?”
曲芳洲避而不答,将一张图纸塞给?李素节:“这是地图,我已经做好标记,你们按着路线走,出北门向东,绕开平路,走山地甩掉他们。”
李素节问:“你呢?”
曲芳洲按住刀柄,平和地说:“我带兵拦截她们。”
李素节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曲芳洲道:“事不宜迟,你们该出发了。”
昭昧沉默着,将缰绳交给?李素节和钺星,又牵了自己?的马,一步跨上,攥紧了缰绳。马儿不适地摆了摆头,她就坐在马上看着曲芳洲。
曲芳洲仰头,火光照亮她的面庞,她浅笑道:“保重。”
昭昧一言不发。
李素节回她:“保重。”
她话音未落,昭昧已调转马头,旋风般冲出去,一骑绝尘,李素节和钺星忙跟随在后,三人在前,又有曲芳洲带领兵马紧随其后,赴一场她的战斗。
赵孟清的青州兵已经涌进了城中各处,巨大的兵力优势使得曲芳洲等人仿佛螳臂当车,而青州兵则游刃有余地在战场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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