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by无忧盟主
无忧盟主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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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二问:“他吩咐你去做什么?”
细作瞄曲大一眼,又瞄曲二一眼,结结巴巴地说:“他要我?,要我?联系山匪——”
“他信口?雌黄!”曲大粗暴地打断他。
细作吓得向旁边挪了挪。
曲二道:“他还没说出什么呢,大兄倒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啊。”
曲大自悔性急,辩解道:“难不成他还能说什么好话吗!”
“说不定呢。”曲二淡淡一句,又向细作:“你继续。”
“要我?联系山匪,让他们攻击河图娘子带领的?军队,说队伍里有?一个伍长,是向导,拿着地图,要山匪们把这个向导抓走……”
曲大又喊:“一派胡言——唔!”
昭昧使个眼色,钺星就拿袜子把他的?嘴堵上了。曲大眼睛一翻白,差点厥过去。
昭昧抽了抽鼻子,也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
曲二嘴角也掠过浅笑,又道:“是否是胡言乱语,一问便知。当?日攻打淮北城,大兄你本不在行?伍之列,然而我?曾探问守门小吏,却得知你曾离城许久不归,时间恰在进军淮北城前后。这总该不假。”
曲大被堵住了嘴,仍坚持不懈地哼着,用眼神飞着,任谁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假的?,都是假的?!”
可当?一方缺席了这场对峙,那么,这场对峙的?结果便已注定。
将领们交头接耳,过了半晌,有?人?问:“所?以,公主是要为河图她?们讨回公道吗?可她?们毕竟活下来——”
“不!”昭昧断然道:“不为她?们,为我?!”
将领们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伏起来,惊愕道:“为您?您又怎样了?”
昭昧一脚踩上最?初扔在地上的?那具尸体,道:“此人?,曾刺杀于我?。”
众人?大惊失色。
曲大也终于明白这一场局是为何而设,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他剧烈挣扎起来,再顾不得袜子臭气熏天,拼命用舌头去顶。
昭昧道:“曲刺史带兵前往扬州城时,我?在日居遭到了此人?的?刺杀。若非有?高?人?保护,此时恐怕已一命呜呼!我?贵为公主,如今竟有?人?胆敢对我?动手。”
“这分明是,”昭昧语气愤然而掷地有?声:“大逆不道的?死罪!”
满室皆静。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有?人?问:“公主,您的?意思是,这是大郎所?为?”
“显然,他与我?有?仇。河图是我?的?人?,又为邢州效力,而他身为邢州刺史的?长子,一不顾邢州的?利益,二不顾我?的?颜面,竟胆敢谋害我?的?人?马。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有?杀我?之心吗?”昭昧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有?的?人?张口?欲言,又被昭昧截断:“还是说,你们以为,这邢州城内,还有?我?的?敌人??”
谁也不敢承认此言。
只是,他们心底多少泛着疑惑。实在是,谋杀河图与谋杀公主,完全是两种?厉害,直接由前推后,对曲大未免不公,但再一细想,曲大实在是很有?理由忌恨公主。
远了说,他们还记得当?初公主刚刚来到,曲大是怎样一个咬牙切齿的?态度。近了说,曲准即将和公主成婚,此举明显影响颇大,曲大不能左右父亲,便只能拿公主开刀。
逻辑完美?——但也只是推测。
整个事件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直接证据。
可没人?再表示质疑。无她?,因为曲二站在昭昧身边。
能够在曲准麾下坐到这个地位,亦不是无脑之辈,他们面面相觑,本想发言的?,此刻也都噤声,表现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曲大越发着急,挣扎得堪称疯狂。
突然,袜子掉了出来!
“你杀了我?父亲——”
“噗。”
人?头落地。
昭昧没容他说完,利刃已经出鞘,如以往千百次那般,熟练得不需要去看?,就已经顺滑地砍入骨节,送下他骨碌碌的?脑袋。
“公主,你——”有?人?惊立而起。
昭昧轻抖刀身,抖落血珠,抬眼道:“我?怎么?”
有?人?吸了口?气。
无论?昭昧速度多快,他们都听清了曲大的?话。因为知道自己只有?一句话的?工夫,曲大干脆放弃辩解,选择直接捅破昭昧的?卑劣,一旦昭昧的?目的?为人?察觉,他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可昭昧并没给他多活片刻的?机会。
将领们神情犹自惊疑不定,而昭昧镇定自若,嘲轻飘飘一句:“狗急跳墙,不过如此。”
将领们看?向曲二,见曲二神色从容,不得不把屁股坐回去,也终于想清了这全部。
是啊,曲准死了,曲大和曲二之间,也就有?个人?要死了。
结果便是,曲二先发制人?。死的?是曲大。
假若曲准的?位置一定要由子嗣来继承,那么他们自然更支持曲二。
曲大于军事上毫无建树,而曲二却在几次战斗中积累威望,此番更是亲自拿下扬州城,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想开了这一点,曲大的?死也就无足轻重?,昭昧身上的?疑点也都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一切结束得顺利。
将领们一一退去,来的?时候想着昭昧与曲准即将结成的?婚礼,走的?时候想昭昧和曲二究竟是什么关系。总之,伴随着曲准的?死,邢州的?格局即将发生变动。
客厅中很快剩下寥寥几人?。
曲大断头时喷涌的?鲜血溅了满地,有?隶臣前来处理。昭昧看?向钺星,皱起眉头,说:“你多久没洗澡了?”
钺星不自然地别开脸。
“来人?,带她?去洗澡。”昭昧忍不住迈出一大步,离那袜子远点,说:“必须洗得干干净净!”
钺星不情不愿地被带走,出门时还忍不住抓着门框看?她?,那铁铸似的?黑脸上,竟好像现出一点可怜巴巴的?神情。
昭昧扭头不看?。钺星就这样被扒走了。很快,袜子也被勇士捡走了。
昭昧松一口?气,向曲二道:“看?起来,多数人?仍支持由你来接任。”
曲二道:“还有?些人?大概更希望自己来接任。”
昭昧道:“所?以,你要小心。”
曲二答:“嗯。”
曲二很快离开。他走后,另一个人?踏入了日居。
来之前,陆凌空先去见了江流水。
没有?人?知道江流水出城去做了什么,只有?她?们这些在扬州城战斗的?人?,才知道她?在其中起了怎样重?要的?作用。
若没有?她?,河图会死,女兵会死,而曲准却会好好活下来。
可有?了她?,她?帮助昭昧实现了一切。
陆凌空问:“为什么?”
江流水折着膝上盖毯的?边角,说:“能让自己的?所?学发挥作用,不是很好吗?”
陆凌空问:“只有?这种?方式吗?”
江流水笑了,笑容很淡:“是我?只喜欢这种?方式——和你一样。”
“哈。和我?一样。”陆凌空笑起来,突然在地上猛踢一脚,狠狠踹飞一块石头。
她?大声呐喊:“她?卑鄙!”
江流水道:“招式何分优劣,好用足矣。”
陆凌空愤愤道:“她?就是故意的?,让我?去射那一箭。她?根本就知道,一旦我?射出了那一箭——”
她?停顿了,认真地说:“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将永远记得那一箭射出时酣畅淋漓的?感觉。
那感觉无数次在她?心中翻涌,勾着她?再难放下。
江流水问:“那你还走吗?”
陆凌空又恨恨踢出一块石头,大声:“我?不知道!”
她?扭头走出。走入了日居。
昭昧正端坐着等她?,当?她?走来时,昭昧也起身向她?走去。她?们共同驻足,间隔着三步远的?距离。
陆凌空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想做什么?”
昭昧直言不讳:“称皇。”
“果然。”陆凌空冷笑一下,说:“你凭什么称皇?”
昭昧道:“凭李素节的?周全,凭河图的?机敏,凭江流水的?谋略,凭所?有?战士的?英勇——”
陆凌空说:“这是她?们的?。”
“凭,”昭昧说完最?后一句:“她?们都在我?身边。”
陆凌空沉默了。
又在长久的?沉默中,蓦然一笑,说:“现在,你还可以更多一点。”
昭昧注视着她?。
陆凌空面色沉肃,在昭昧的?视线中,缓缓屈膝,单膝跪地。
她?俯首:“臣,陆凌空——”
缓慢而郑重?道:“参见公主。”

不日, 曲二继任邢州刺史。
大?周已亡,皇权失落,没有人能够给予授命, 也没有人在意这点。反倒有人建议,如今虽名为邢州刺史,实则据有邢、扬二州, 不妨直接晋位称王。
曲二没有答应。但他的顺利继任仍旧迅速安抚了邢扬二州形势,并接过了继续向南进攻的使命。
事情如昭昧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当初她对李素节吐出称皇的志向, 遭到李素节的盘诘,问究竟怎样?做到。她废了许多?时间,发现阅历仍旧不足,还有更多?领域需要?拓展,最?终也只仓促写下简单的计划。
那计划粗糙,却是她为未来画下的最?基础的脉络。
一杀曲准, 二杀曲大?, 三?扶曲二安抚邢州。
当初的构想只有这样?短短的三?句话, 更具体的做法,却在?后来不断完善。
那时候,李素节说:“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曲大?。”
昭昧问:“怎么利用?”
李素节不答反问:“那块玉佩你还收着吗?”
昭昧仍旧收着,为曲大?那时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即使可?能是他情急之下的脱身之法,但昭昧还是留心了。他说,这玉佩有旁的功用。
“无论是否有旁的功用, ”李素节接过玉佩, 摩挲着说:“这是他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按他所言,又?是曲准的心头宝。况且, 单就玉质做工而言,它算得?上价值连城的上品, 很容易受人觊觎。倘若寻常人得?到这样?的珍宝,早该置之宝匣,珍之重之。可?是,他却那么明晃晃地坠在?腰间。”
昭昧没有察觉这一点。毕竟她曾拥有过世人珍惜的奇宝,玩腻了也不过随手一扔,有时更直接拆成碎片。直到李素节说了,她才觉得?奇怪:“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炫耀。”李素节道。
昭昧问:“和谁炫耀?”
李素节道:“曲准。”
昭昧更迷惑了:“这不是曲准给他的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我本来也不理?解,但与他接触多?了,倒有几分猜测。”李素节说:“这本是曲准的珍宝,曲大?十五岁生日时,曲准许他一件宝贝,他张口便要?了——很可?能是当时曲准最?在?意的——这块玉佩。从此,他日日佩戴在?身上,时常在?曲准眼前晃荡。”
昭昧若有所悟:“炫耀自?己抢走了曲准的东西?”
李素节点头:“炫耀他得?胜一场。”
昭昧皱眉:“这又?能说明什?么?”
李素节道:“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曲大?想要?不断战胜他的父亲。”
他有着强烈的,想要?压倒父亲的野望。
最?终,她们也是利用了他的这点野望,一举击垮了曲准和他自?身。
昭昧回忆到这里,忍俊不禁,扭头问李素节:“曲准算不算养虎为患?”
“正是。”李素节道:“他喜欢曲大?胜于曲二,大?概就在?于曲大?的这点想法。”
昭昧再次打量手中的玉佩,对着光线照来照去,说:“可?惜他们都?死了,没人知道这玉佩究竟有没有别的用途。”
“这还是其次。”李素节提醒:“买马的事情更棘手些。”
她们动作得?太快了。
现实也不允许她们再拖沓。
自?河图等人在?淮北城一战成名,昭昧再怎样?藏拙,对曲准都?生出了威胁,河图的拒绝更是将他的不满拉到顶点。那时候,她们便知道,时间不多?了。
曲准临行前那声“归来后成婚”,非但不含一丝旖旎,反而带着最?后通牒般的杀气,如同阎王的信函,宣告她的死期。
巧的是,昭昧打着同样?的算盘。
曲准不能再活着回到邢州。而曲准死后,她也成了曲大?的威胁,只有先下手为强。
只是难免留下烂摊子。如从前由曲大?掌控的北方买马线。
购买战马是专业性很强的事情,长期从事买马的人都?有独特的经验。她们身边没有足够了解马匹的人,遑论如今北方尽是敌人,赵孟清在?西北,李璋在?东北,若要?到北方榷场,势必要?穿过他们的兵力网。战马资源如此敏感,没有足够安全的路线,她们一匹也别想得?到。
昭昧道:“从前曲大?没有参与的时候,邢州是如何买马的?”
李素节道:“大?周尚存的时候,买马一事自?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而大?周灭亡后不久,曲大?便参与买马,至赵孟清控制北方时,买马线已经由他实际控制。”
昭昧绷紧了表情。
李素节又?安抚道:“好消息是,如今邢州兵马都?在?我们控制之下,为河图她们配备马匹也更容易,买马的事情虽然?棘手,但还不算紧急。”
昭昧点头:“那你注意打探消息,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能重新踏勘路线。”
李素节点头。转而一笑,令氛围放松些许,道:“快到你的生日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昭昧微愣:“居然?就到生日了吗?”
“是啊。”李素节道:“而且是十五岁的生日。”
十五岁,可?以及笄了。昭昧下意识按了按胸口,里面放着那枚簪子。
“我都?忘记了。”昭昧说:“也没什?么可?过的。”
“还是要?过的。”李素节说:“做成了这么大?一件事,这一年该是很重要?的一年了。”
昭昧没有反驳,说:“那就随便找几个人来吃饭吧。”
在?皇宫里,每次过生日她都?很开心,虽然?礼物没什?么新意,但那时候冷寂的皇宫会热闹起来,她也能见到更多?的人。
现在?她见过了很多?的人,也做出了足够热闹的事,反而觉得?生日不过如此了。
李素节掂量着“随便”两个字的意思,便为河图、江流水、陆凌空、曲二等人写下了邀请,再思索一番,又?新写了一份。请柬全部完成,她满意地抬头,见浮金站在?门口,便道:“刚好,麻烦你派人把?这几张请柬……”
她辨清浮金的表情,没有说下去。
浮金的表情并不明显,作为训练有素的暗鸮,她并不会有很浮夸的表现,但了解多?了,李素节轻易看出,她有事情要?说,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氛围有些凝重。李素节自?行唤人,将请柬递出,回头关门,对浮金道:“现在?可?以说了。”
接过请柬的隶臣按名单将邀请送出,而其中四个人的邀请是传到一处去的。她们都?聚在?军营中享受胜利的喜悦。
士兵们出发时打的赌,现在?揭晓了结果。
一坛坛桃花酿摆上了她们的桌案,赌赢了的惊喜击掌,洋洋得?意,赌输了的趁她们高兴先抢上一碗。
江流水不喝酒。陆凌空正高兴地和她终于能够见人的驼驼山姊妹们开怀痛饮。河图则与曲二在?营帐中对坐饮酒。
桃花酿没有什?么酒意,引人放心地多?喝几碗,喝多?了,才察觉醉意微醺。河图脸颊泛红,端着酒碗,慢吞吞地说:“有点像从前了……晚上的时候,一起喝酒,喝醉了,倒头便睡……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曲二说:“还是不一样?的。”
“是啊。”河图端着碗,忽然?起身走出去,一把?扯开帘子,抬头,指着天空说:“那时候见到月亮,只觉得?凄凉,现在?见到月亮,嗯……”她思索半晌,蹦出一句:“可?真够亮的啊!”
她已经站得?不稳,曲二在?旁边虚扶着,说:“你醉了。”
“嗯。”河图又?喝了几口,说:“现在?是高兴地醉。我居然?也能做都?尉。开心。开心!”
她慢慢坐下去,倚着门框,说:“我觉得?我在?做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我觉得?,我就是要?做这样?的事情!你呢?”她忽然?扭头:“二郎,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吗?”
曲二在?她旁边席地而坐,沉吟片刻,说:“我不知道。”
河图凑近了问:“打胜仗的时候,你不高兴吗?”
“打仗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素日温和的脸上显出无奈的漠然?,他说:“无非是你死我活。”
河图打了个嗝,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想做什?么。”
曲二浅笑:“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你一定想。”河图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你想恢复女——”
曲二捂住了她的嘴。
他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关注这里,才松开手,说:“你小?声。”
“是不是?”河图笑起来,眸光粲然?:“肯定是!”
曲二没有立刻回答。
从出生到现在?,那个愿望压在?他心口,已经沉重得?再不能轻易出口。他记得?年幼时哭喊着请求母亲,却只得?到一次次严厉警告,再后来他只能在?倡肆间游荡,到那世俗允许他光明正大?接触女性的地方,想这样?摸索到一点自?身该有的模样?。
这未免太可?笑了。
曲二不言,河图却坚持要?知道。醉酒的她失去了那点谅解,执着地问:“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
“是。”曲二说:“但是……现在?不可?以。”
邢州刚刚经历易主的变故,一旦他身上出现问题,对兵权稳固极为不利。他还不能走出那一步,最?少?,也要?等到他或者说昭昧,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足够应对揭开真相后的风险。
“也是。唔,”河图说:“那别的呢,小?一点的心愿?”
曲二本来不想说的,可?河图的逼问撬开了他心底一角,泄露出他压抑许久的渴望。他迟疑片刻,轻声说:“我想……穿一次女装。”
河图合掌,高兴道:“这个可?以!”
曲二不知道她的“可?以”是什?么意思。直到几日后,河图突然?登门拜访,还带着件礼物,笑得?微妙。
她的举动有些鬼祟,拉着他进了房间,向外张望确定无人,又?拴上房门,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礼物的秘密。
里面是全套女装。
曲二怔住。
河图抿唇笑道:“这是我从前穿过的衣服,都?洗过的,也好久没有穿了,你不是想要?试试女装吗?这套肯定适合你!”
顿了顿,又?说:“我还有很多?衣服呢,现在?也用不到了,你若想要?,我全送给你,可?以来回换着穿。”
曲二没说话。
河图只好又?问:“怎么不说话?”
曲二有些窘迫地低声:“我不会穿……”
他自?孩童时便与其她男子一般,和女子分隔而居,记忆中不曾见到女子穿衣,只觉得?手足无措。
河图“噗嗤”笑出了声:“这简单,我来帮你。”
在?河图的帮助下,曲二穿上了这身繁复累赘的女装,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变了个模样?。
脸依旧是那张脸,可?是换个装束,又?好像就变了个人一样?。
他为镜中的自?己感到奇怪,又?为自?己这觉得?奇怪的心情感到越发奇怪。一时怔忡着。
河图以为他第?一次这副打扮,有些惊住,便拉着他起身试着走了两步。
刚两步,曲二就踩到裙角,一个趔趄。他本该能稳住身形,可?当他试图保持平衡时,他的脚又?不幸踩到了裙摆,直接摔了出去。
河图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曲二悻悻然?起身说:“这裙子不能短些吗?”
河图说:“再短些就要?露出鞋子了。”
曲二尴尬地扶着桌子,问:“你第?一次穿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都?是这样?的。”河图说:“我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也没这样?穿过,这么穿怎么干活儿呢,是后来到了倡肆才这样?穿的,那会儿也摔了很多?次,可?摔着摔着就找到方法了,只要?脚步小?一点、走得?慢一点,就不会再摔了。”
说着,她又?笑起来:“刚到军营那阵,可?把?陆凌空气死了,她要?我们跑起来,结果我们个个连步子都?不会迈!”
河图笑得?开怀,曲二一脸无奈。他觉得?自?己也适应不来,更不想摔到熟练,便慢慢坐下来,说:“那还是算——”
屁股刚刚落座,他脸色骤然?一变!
“哐”一声,似有狂风吹裂门窗,将一个人影伴着刀光一齐吹了进来!

那刀目的明确地向曲二砍来, 却在对视的瞬间稍一犹豫,给了曲二可乘之机。
他迈步上前,同时刀已入手, 将要迎击时,突然?身形一晃,脚下站立不稳, 向前扑倒。
前方正是明晃晃的刀!
危急时刻,河图一脚踹飞椅子拦在他身前, 那刀锋利无比,将椅子切开两半,曲二亦借此机会就地一滚,躲过杀机,起身时又险些忘记裙摆,幸而扶住桌边。只是这样一来, 压力又到河图那边, 曲二显然不便行动, 河图只能拦上。
可刺客有备而来,既然?以刺杀曲二为目的,又怎会是庸碌之辈?
“铿”的一声,河图与刺客短兵相接,顿觉震颤之力自虎口传来。
她咬牙向前一逼,对方立刻后退, 飞入院中, 河图紧随其后,方才发现, 外?面竟还有两人!
短短几招,她已捉襟见肘。
对方攻势凌厉, 其中一人正要脱出战团向曲二攻去,河图死?死?将他咬住,却顾不上另外?两人向她左右夹攻。
眼?看刀芒掠至,曲二腾跃而起,踹在对方胸口,落地时手中持刀,正挡住飞来一招,反手将河图推出战团。
伴随着曲二的加入,整个战斗节奏都变了模样?,只听得阵阵交击、金属铮鸣,几道人影交错互换,刀芒四散,唯独自那乱影中偶尔闪现的衣袂,能够辨识曲二的方位,寻到他刀锋所指,亦见得那刀不再是刀,仿佛他的手臂,天生浑然?一体?,随他步伐灵动流转,时而光绽秋莲。
每招每式都快到极点,这一场战斗亦悄然?接近终点。
混战之中,一人飞身而出,掠身而退,而另外?二人尚为曲二纠缠,下一刻,曲二飞刀而出,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正扎进逃窜者的后胸,他含混一声呻、吟,身体?将倒未倒,而曲二已扭住两人颈项。
“咔哒。”
曲二的两只手轻巧地结束两条性命,而同一瞬间,不远处那具尸体?将将落地。
他抬头,缓缓起身,走到尸体?旁边,拔剑,回头向河图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河图心中生出几分惊叹,感?慨自己半路出家果然?还是差距颇大。走到曲二身旁,问?:“你呢?”
曲二脸上有一道极细的划伤,他摸了一把,血已经凝固结痂,摇摇头,轻笑:“除了开始那一跤,别的都好。”
河图也玩笑道:“你现在这模样?可有趣得很?。”
曲二知河图根底,心中着急,没时间继续和他从未打过交道的衣服继续磨蹭,直接撕扯下去,头饰也没来得及处理,打斗中早飞到不知哪里,如今他只穿着里面的单衣,打斗中不见得冷,但这会儿风一吹,再趁着他在干燥空气中炸起的头发,尤其显得狼狈。
“抱歉。”曲二压下互相排斥的发丝说:“毁了你的衣服。”
“这算什么。”河图走到屋里,看着地上的碎片,惋惜道:“倒是你,还没有穿多久呢。”
曲二跟着河图的视线看过去,无奈地笑:“我大概……也没那么想穿了。”
十几年的执念刻在脑子里,把一切都美化?成最好的样?子,直到真正实践,才发现他还是更习惯现在的自己。
他将散落在地的发饰捡起,还给河图:“还是谢谢你。”
河图接过发饰,盯着他吃吃地笑。
曲二不解:“你笑什么。”
河图收起笑意,说:“其实从前就想和你说了,但总没有机会。”
曲二静候她的下文。
河图有几分追忆的怅然?:“你从前总羡慕我不用?伪装自己。可你不知道,我心里却一直在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曲二笑道:“羡慕我自出生起就事事都要按母亲的意愿吗?”
河图摇头:“她这么做固然?残忍,可你又何尝不是因此有了比我们更多的自由呢。”
曲二不语。
河图说:“你只是觉得你不得不扮作男子,这是违拗了你自己。像我们,倒是不曾扮作男子,可难道我们就是按自己的想法活的吗?”
“你想要穿女?装,想要以女?子的身份;可我却想像你一样?,哪怕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哪怕只想随波逐流,也总有人推着你从军、征战、成为一名都尉,光明?正大地做邢州的长官——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曲二沉默良久,缓慢开口:“你的问?题,我也想过。”
河图问?:“你想过什么?”
“我想,为什么我娘没有把我生成一个男孩。”曲二说:“我和大兄出生在同一天,我们的母亲几乎同时发动,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她们想要生下长子。可只差那么一点,我成了次子——我已经不是长子了,又怎么能连儿子都不是呢?我必须是个儿子。我也成了儿子。”
“奇怪吗?”曲二说:“我娘天天耳提面命,说我是她的儿子,可也正是她,天天在我耳边埋怨,为什么我只是个女?儿。年少?时,我不清楚这有什么重?要,可渐渐长大了,我奇怪究竟会有什么不同。我逛遍了所有倡肆,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然?后,我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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