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by无忧盟主
无忧盟主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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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参转向陆凌空说:“你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为什么偏要把?头发抓得?那么乱?”
陆凌空理鬓角的手顿住,慢慢放下来,嗤笑?一声:“我乐意?。”
丹参惊讶地问:“但是你看起来也觉得?难受啊?”
陆凌空一顿,不接茬,看向昭昧,下颌绷紧,欲言又止,吐出?一句:“我走了!”
昭昧看着陆凌空的背影,若有所?思。
“还发呆呢。”丹参拍她一下。
昭昧开口:“只要换身装扮,就能换一个人吗?”
“嗐,你还纠结这个啊。”丹参说:“想要找人,除了画张似是而非的图,也就只能列出?些特征,什么头发长?短、皮肤颜色、口音步态的。可除了脸,什么特征不能改变?就是脸,也可能认不出?来呢。”
昭昧看她:“如果这些都不能确定一个人,那什么才能做到?”
“或许,”丹参想了想,说:“是骨相吧。不管外在的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会变的。但是,即便是医者,也很难看穿一个人的骨相……”
“丹参!”有人打断她的话。
昭昧转过去,见到不远处一位医者正向这边招手,还唤:“阿昭,你也来!”
这可奇怪了。她们?是为了治病救人来的,真?的遇到棘手的病人,叫丹参就算了,叫她做什么?
昭昧纳闷,走过去,果然见到地上躺着个病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仅剩的力气?都用来盯着昭昧。她旁边还围着另外五人,有的向丹参询问病情,有的随着昭昧的来到缓缓起身,瘦弱的身体绷出?了弓弦的力度,好像昭昧稍一动作,她们?就能如饿狼般群起而攻。
狐裘遮掩下,昭昧的手慢慢按上刀柄。
医者忙低声道:“她们?可能是驼驼山的人。”
氛围陡然一变。
对面五人身体微僵,紧接着,像绷到极致的弦突然开弓放箭,激射而出?!
按住刀柄的手向下滑动,昭昧握住刀鞘,顷刻间抛起,坚硬的刀鞘拦住迎面两?道锋芒,另外两?道锋芒自左右两?翼夹击,又有一刀自下而上划来,封住她全部去路。
躲闪,还是动手?一念之间,刀光已?照在脸上!
突然,一声高喊:“我杀了她!”
五个人动作齐齐一顿。
同时昭昧左手接鞘,右手拔刀,短短一截寒芒映入眼帘。
却没有再拔出?一点。
眼中寒芒退却,昭昧收刀,说:“真?是驼驼山的人啊。”
丹参仍扣着那个重病的人,盯着剩下几人,慢慢走到昭昧身边,问:“你们?打什么?”
“哦。”昭昧说:“我和她们?有仇。”
“什么?”丹参震惊:“可你刚刚还放走了——”
“啊。”昭昧说:“我和陆凌空也有仇。”
“你!”丹参又气?又急:“你在搞什么鬼?”
因为情绪起伏,她扣在女子喉咙的手稍稍收紧,女子立刻咳嗽起来。刷的一下,五把?刀都冲向丹参。丹参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
“放了她!”一人开口。
“不行。”丹参克制着声音的轻颤:“你们?得?先把?刀放下。”
五人面面相觑,没有动。
双方?陷入僵持,丹参不禁冲昭昧低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昧说:“换个地方?说话。”
丹参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搂着女子的脖子往后拖,说:“那你们?跟我来。”
五人犹豫着,昭昧说:“或者,你们?要在这里亮身份?”
虽然这里是难民区,大家连看热闹的心态都懒得?施舍,只瞥几眼就不在意?,可对面五人显然在意?,到底跟着丹参的步伐。
丹参一只手臂拐着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步一步向后退。退着退着,脚下一个趔趄,怀中人立刻挣扎起来,卯足力气?挣脱了丹参的手臂,她猛奔出?去,丹参伸手去拦,却恰恰擦肩而过。
对面五人立刻冲上前,五把?刀就要护在女子身边。
当?啷一声,昭昧动作比她们?更快!
刀比在女子颈间,前冲之势尚未中断,女子仿佛自己撞向刀刃,瞬间一道红痕流下。
五人齐声叫喊,昭昧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可她听到另一个破空声响。
“嗖!”
昭昧飞快侧头。一块石子砸上刀锋,“当?”的震响,连带着她手腕都在颤动,她反而上前一步,将刀锋逼得?更近。
一道人影闪过。
两?道刀锋碰撞。
昭昧退开一步,第?一时间认出?来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凌空接住病弱女子,瞥一眼昭昧,又看向怀中人:“你——”
话没说完,怀里人没了。
另外五人早把?她抢走,警惕地盯着陆凌空。
陆凌空尴尬地看着空荡荡的臂弯,扯了扯嘴角,转头:“你们?——”
六人退后一步。
“咳。”陆凌空压低声音,压低眉毛:“连我也不认得?了?”
六人面上产生了奇妙的、层次丰富的变化?,从警惕到懵懂到思索,再到恍然大悟。
“大当?——大姊!”
“……嗯。”陆凌空不自在地挠了挠脸。
“大姊。”病弱女子露出?一丝笑?容:“你……你果然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儿。”陆凌空无奈道:“我倒是担心你们?。山上……还好吗?”
几人脸色微变。欲开口,又瞥向昭昧。
陆凌空道:“说吧。”
几人这才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说话时,还观察着她的面色,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咽回了嗓子里。
话没说完,可也说得?够清楚了。
陆凌空一直没有吱声。
“大姊。只要你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个混蛋过不了几天好日子的!”
陆凌空摇摇头,没再提山上的事,问:“你们?呢?怎么跑到这里来?还……这副样子?”
几个人都蓬头垢面,看起来像是几日没吃饭,初见的激动散去,精神也显得?萎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吞吞吐吐,在窒息的沉默中,病弱女子细弱的声音响起:“我们?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陆凌空目光锐利:“怎么回事?”
忽然一声啜泣,有人声音哽咽着说:“那个混蛋……霸占了山寨,就想……连我们?也霸占。我们?……不得?已?,就逃出?来了。”
陆凌空意?识到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其她人呢?”
她们?沉重地摇头。病弱女子道:“只有我们?逃出?来了。”
陆凌空的声音沉下去,却像飘在空气?里:“二叔他答应过我……”
“他答应您的事儿还少吗!”激烈的声音打断她:“连火并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满口兄弟义气?,到头来插兄弟两?刀!”
“大姊,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这口气?,我们?绝对咽不下去!”
陆凌空侧脸的线条缓缓收紧。
病弱女子道:“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的。当?初刚……到山寨,他说起这件事时,我以为没什么,只要能活下去,怎么还不是活呢。可您和江姊姊阻止了她,把?我当?自己人,还教我练武。现在,他再这样提起的时候,我却不想答应了,我……想试试别的活法。”
“我和阿云姊姊不一样。”略带哽咽的声音说:“原来他那样说的时候,我只想寻死,如果不是江姊姊发现,这条命可能就没有了。按理说,现在这条命也算是我捡来的了,可是,我不想再寻死了。我……我想让别人死——大姊,”她像下了什么决心,目光一定:“其实……”
“石头!”江云突然打断。
可江石却置若罔闻,噗通跪在陆凌空面前。
陆凌空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江石抬起头,泪眼朦胧,但声音坚定:“大姊,我来向你请罪。”
“不,那不是你的错,”江云病体一晃,跪倒在地面:“硬要请罪,也该是我们?一起。”
“也算我!”
“还有我!”
“我也是!”
眨眼间,另外五人跪在江石身旁,齐刷刷跪了一排。
陆凌空声音躁起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第41章
跪下时毫不犹豫, 开口时却欲言又止,几人正沉默时,江石陡然高声:“我把二当家给杀了!”
陆凌空不觉扬声:“杀了?”
“杀了!”江石掷地有声, 抹了把泪,恨恨地说:“他敢对我们动手,我就敢把他杀了。但大当家您对我有恩, 您要是生气,觉得我做错了, 不管怎么怪罪,我都?认了!”
“我们几个,谁都?有份。”江云声音发?虚,可语气坚决,带着几分嘲讽:“二当家还当我们是当初被掳上山的弱女子呢,虽然时间不长, 可我们却不是当初怕得瑟瑟发?抖, 要么躺平认命、要么寻死觅活的小娘子了。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几个人都?抬着头,正对陆凌空的视线,一副愿意?请罪却拒不认错的模样。
陆凌空好一会儿没说话。
江云慢吞吞地开口:“二当家?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和他感情深,我们都?清楚。您对我们有恩,我们都?记得, 也愿意?报答。但是……这是两?码事。他对我们做这种事情, 我们是不能看在您面子上算了的——”
“够了。”陆凌空打?断她?。
江云再不说话。
陆凌空想?去?抓刘海儿,抓了个空, 烦躁地问:“我就问,他已经成……那?副模样了, 怎么还?会对你?们下手?”
江石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们撒谎?”
陆凌空看着她?们:“我要实话。”
“实话是,”江云说:“就算成了那?副模样,也不影响他想?对我们做什么——或者,他更想?做什么了也说不定。”
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陆凌空长长吐出一口气,抓着手臂把江云和江石拉起来:“都?给我站起来!”
几人站起来了,面色犹疑。
陆凌空道:“这有什么好请罪的?”
“大当家?……”
“你?们不是说了吗,既然不是你?们的错,我又有什么好怪罪的。他是我叔叔,你?们难道不是我兄、”陆凌空顿了下,说:“我姊妹吗?”
“大当家?……”江石慢慢睁大眼睛,嘴角也弯了起来。
陆凌空仓促一笑,又沉声道:“山寨现在怎么样了?”
江云道:“二当家?死了,山寨里又乱起来,我们就是趁乱跑出来的。”
“乱得好。”陆凌空吐出一口气,道:“我倒是该谢谢你?们。山寨乱起来,我正好可以钻空子——该是我的东西?,谁也甭想?抢走!”
江石轻声道:“您真的不怪我们?”
陆凌空顿了顿,说:“怪。”
此?言一出,几人表情微变。
她?却笑出来:“怪你?们便宜他了。不然,我该亲手杀了他的。”
言罢,又有些沉重地沉默下去?。半晌,对丹参说:“她?们身上有什么毛病,麻烦你?给看看。我得走了。”
一直看热闹的昭昧这会儿出声:“本来都?走了,又回来干什么?”
陆凌空一怔,恍然,笑了笑:“回来拜托你?点事儿。”
昭昧扬起下巴:“说吧。”
陆凌空道:“本来想?说,我要是回不来,麻烦你?给流水带话……但见到她?们,我又觉得,我肯定能回来。”
“你?最好能回来。”昭昧不客气地说:“我只?要你?成功,不然,江流水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你?——”陆凌空几乎脱口,又险险咽回去?,化出一声冷笑。
这次陆凌空真的走了,但不是一个人离开的。那?几个人听说陆凌空要回到驼驼山,想?跟她?一起去?。陆凌空本来不答应,可驼驼山究竟什么情况,她?不如这几个人了解,商量一番,决定江云留下看病,江石负责照顾江云,剩下的人个个紧握着刀,跟在陆凌空身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那?个她?们刚刚逃出的地方。
昭昧看着她?们走远。耳边是丹参的感慨:“搞得我也有点想?当山匪了呢。”
江云笑道:“山匪也要医者来帮忙看病。”
丹参不再耽搁,就地给江云诊断起来,开了药方,将注意?事项说给江石听。昭昧四处走动,看到有的病患已经进气少出气多?,说:“她?活不了。”
正在照顾的医者说:“尽人事而已。”
昭昧说:“有这时间,不如救别人。”
医者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但她?还?是认真做完了手上的工作,站起身,不需要寻找,就走向下一个人。忽然脚步一停,她?蹲下去?,在一具尸体旁,抱起那?个婴儿的襁褓。
襁褓中,婴儿无声无息。医者揭开襁褓,或许是冷风吹到脸上,婴儿咳嗽似的哼出一声,动了动小?手。
医者笑起来,回头对昭昧说:“她?还?活着!”
昭昧当然看到了,不以为意?:“那?也会死。”
医者裹紧襁褓,说:“可她?想?活。”
昭昧不说话了。
医者看着婴儿,自言自语地说:“即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样小?的生命,也在努力活下去?。”
昭昧站住,放眼望去?,将这一片生死狼藉尽收眼底。
入了冬,收尸人也怠惰起来,许多?尸体横在那?里,可这之间,也有一个个挣扎的生命。
昭昧不是为了看这些尸体或生命来的。她?只?是想?起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
扭回头,她?踢了踢脚边的尸体。旁边的医者背起襁褓,往赵称玄的方向去?。
昭昧问:“你?要收养她??”
医者说:“病坊里有收养她?们的地方。”
昭昧惊奇:“我没见过?。”
医者微微一笑。昭昧莫名从笑中读出“你?没见过?的多?了”的意?味。
她?们走到赵称玄身旁,这情况看起来经常发?生,赵称玄嘱咐医者带孩子先回去?,她?仍留在这里看病。
病人是躺着的,医者是坐着的,只?有昭昧直直地站着。过?了会儿,赵称玄抬头:“你?挡了我的光了。”
昭昧让了让,说:“她?能活吗?”
赵称玄说:“看她?自己。”
昭昧说:“活下来又能怎么样,也只?是没死而已。”
赵称玄说:“先活下来,才能谈活得好不好。”
“你?以为我不知道?”昭昧轻飘飘地说:“我见得多?了。”
赵称玄头也不抬地说:“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是。”昭昧重复:“我见得多?了。”
赵称玄没有接茬,昭昧又问:“不死,然后呢,怎么活着?”
赵称玄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正眼看着昭昧,又低下头去?。
昭昧追问,语气隐隐尖锐:“卖身为隶?卖身为伎?要么,做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
赵称玄瞥她?一眼:“你?现在说的,的确是穿狐裘的人才会说的话。”
昭昧眉眼一厉,冷笑:“你?说的没错!”
她?一把拉开颈间系带,当着赵称玄的面,把狐裘狠狠掼在地上。
转身就走。
回到曲府,李素节也在,正写着什么。昭昧满怀愤愤,刚要开口,李素节抢先一步:“你?就这样出门?”
昭昧莫名。
李素节起身,取来衣服披在她?肩头:“穿这么少。”
昭昧气头上的火扑腾一下弱了,低声说:“我穿了狐裘。”
李素节瞅她?:“狐裘呢。”
昭昧试图理直气壮:“扔了。”
李素节问:“怎么扔了?”
“我生气了。”昭昧说:“我出城去?了。”
李素节轻声问:“为什么生气?”
“想?起那?时候说的,女人做的工。”昭昧嘲讽:“可比男人简单多?了。”
“嗯。”李素节说:“只?有那?几条路而已——出卖自己,总比努力更轻易。”
昭昧说:“是啊。连出卖自己都?能做到,却不能更努力。”
李素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昭昧的头。
昭昧正沉在情绪里,感觉头上一重,下意?识躲开:“干什么?”
李素节认真说:“你?现在都?很少笑了。”
昭昧拄着脑袋说:“没什么可高兴的事情啊。”
李素节想?了想?,说:“虽然留给女人走的路都?更轻易,但即便是这样,也有人宁愿走更难的路。”
昭昧若有所思,说:“这样说的话,我今天也见到了。”
李素节不解,听昭昧解释,才笑道:“是啊,对她?们来说,无论是屈从安排还?是一死了之,都?更容易不是吗?可她?们却选择拿起刀。”
灼灼的目光射着李素节,昭昧看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我以为你?又要说什么她?们天生不能握刀的话呢。”
“是。”李素节道:“她?们本来是没有办法握刀的,可正因为这样,当她?们握起刀,无论结果如何,都?足够令人敬佩了。”
昭昧稍一沉吟,点头:“你?说的是。”
李素节道:“开心了?”
“唔。”昭昧避而不答,眼神一转,强调:“但结果还?是很重要。”
话虽如此?,她?心情却好转,背着两?只?手走出几步,见到院子里放着个箱子,问:“那?是什么?”
李素节说:“曲准送来的礼物?。”
昭昧已经走到箱子旁边,手一掀,揭开盖子。阳光照下,金灿灿银闪闪的一片。
李素节走过?来:“我留下了。”
“当然。”昭昧说:“这么多?钱。”
从前她?见过?无数珍宝,甚至不知道钱究竟长什么模样,随手挥洒就是大把银两?,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她?却觉得,钱是个好东西?。
她?还?记得曲大说的话呢,什么如果不靠曲家?,她?赚不到钱,迟早活不下去?。
那?可真是个笑话。
昭昧合上箱子,说:“但曲准这么做很奇怪啊。”
李素节点头:“他不是能接受旁人冒犯他权威的人。那?些士兵原本就触犯了军规,却因为是我们提出的,下了他的面子,他便做了警告。没道理你?扔了他的点心,他反而送来这些。”
“管他呢。”昭昧不再纠结:“他不表示,我就当不知道。”
昭昧看过?了,李素节招呼着隶臣们把东西?收拾起来。昭昧和李素节并不用什么装饰,这些珍宝一时也不能卖了换钱,只?能放在仓库里落灰,而她?们的日常用度,除了曲府安排,就是李家?来送。
相比曲府的安排,李素节更习惯李家?的风格,正适合她?这些时日出门赴宴。
因了赴宴,昭昧见到李素节的时候少了,这会儿难得两?个人都?在,她?不禁好奇:“这么多?年不见,她?们还?是从前那?样吗?”
李素节摇头:“怎么可能呢。”
昭昧奇了:“那?还?能谈到一处?”
李素节不咸不淡地说:“只?要有话题,谁都?能说几句。”
昭昧皱眉,嘀咕:“硬说啊。”
李素节笑笑:“有用的话,不能算硬说。”
昭昧不信:“能有什么用?”
昭昧不曾见什么高门贵女,单从曲府的几位娘子来看,根本无法理解,像生活在两?个世界。唯一有些印象的秋叶,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李素节收拾着桌上未写完的字纸,轻描淡写地说:“至少,她?们不曾像我,离开这些年。”
昭昧还?欲问,隶臣走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心头刚升起不满,听到隶臣的通秉,那?点郁气就烟消云散,嘴角勾起促狭的弧度,又飞快收敛,轻抬下巴:“让他进来。”
曲大来了。
他来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来找玉佩的。
这块玉佩意?义非凡,换做旁人,就该束之高阁,但他偏偏悬在腰间,为了防止丢失,他系得非常牢靠,不会因为日常行走而遗落,只?能被谁故意?解去?。
他仔细回忆接触过?的人,只?有昭昧有这个机会。
得出这个结论,曲大就要往昭昧院子去?,听说她?不在,才拉住脚步。等昭昧回来了,又赶紧动身,走近时,才装出不紧不慢的模样,心里盘算着昭昧这做法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玉佩是必须拿回来的。
曲大已经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但真正见到昭昧,只?听她?说了两?次“没有”,就失去?耐性,说:“你?最好是真的没有。”
昭昧明晃晃一副“我有但我就不说”的表情,一本正经说:“真的没有。”
曲大盯着她?,最后一次压下冲动,道:“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昭昧回复:“送客。”
院门关闭的瞬间,透过?门缝还?能见到曲大的脸,昭昧光明正大地冲他笑了一下。
院门彻底关闭。
昭昧从怀中摸索出一块玉佩,坠在眼前观察着,说:“听说是曲准亲自雕琢的。手艺不错。”
向空中一抛,又落回手心,扔进怀里。
还?有什么比她?身上更安全的地方吗?
曲大认定了玉佩在昭昧手里,但昭昧坚决不交,他必须想?个法子。他和曲准见面的频次不多?不少,这几日驼驼山的任务还?在肩上,说不准什么时候曲准叫他,就会发?现玉佩不见。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采用最高效的方式——偷。
但昭昧的院子有李家?人看守,没那?么容易闯进去?。一旦被抓,又是场火上浇油的闹剧。
曲大认真计划了一番,派人去?观察李家?护院的巡逻规律,很快又改了主?意?,决定亲自出马。可计划还?没有实施,另一个消息就彻底打?乱他的安排。
曲大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二郎腿问:“你?说什么?”
隶臣重复:“二当家?死了,手底下的人又开始火并了。”
曲大问:“谁干的?”
隶臣道:“应该是几个女人做的。”
“蠢货。”曲大低骂一声,又问:“那?陆凌空呢,抓到没有?”
隶臣表情微变:“陆凌空……不见了。”
曲大坐直身体,眉头紧锁:“不见了?”
隶臣瞄他一眼,又低头:“本来按您的吩咐,要把她?抓起来,结果却发?现——”
“打?住!”曲大笑了下,声音轻得令人毛骨悚然:“再说一遍,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
隶臣膝盖一弯跪下了,语速飞快,带着颤音:“已经发?现有几日了,一直都?在找,本来打?算找到后再……”
“找到后也不会再说吧。”曲大冷笑一声,想?发?火,又克制住,说:“她?最近事情闹得那?么大,衙门那?边也在跟着,怎么反而把人给弄丢了?”
隶臣小?心道:“本来我们是偷偷盯着的,她?也没发?现,但因为她?犯了事,衙门那?边也在找她?,她?就到处躲,我们没跟上,就……丢了。”
曲大不着痕迹地吸一口气。
快要吃到嘴里的东西?都?能给掉了,这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城门虽然安排了防守,但只?作为后手,可现在,人已经丢了,他才得到消息,城门那?边根本没有收紧,陆凌空如果趁机溜走……
他牵动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问:“江流水呢,她?那?么大的轮椅,不会也跑了吧?”
隶臣小?声说:“轮椅……还?在。”
轮椅还?在!
曲大一脚踹过?去?,踩着他肩膀,俯身道:“立刻通知城门,收紧关口,凡是看到年纪相仿、身材相仿的,全部给我扣下来!”
“二郎……”隶臣吃力地说:“城里城外进出人数太多?,按照您的吩咐,那?动静实在太大了,恐怕控制不住。”
“不然呢?”曲大松开脚,在地上踱了一圈,忽然问:“陆凌空最近犯的案子,杀人的那?回,是在什么地方?”
隶臣忙道:“是一家?倡肆。”
曲大停下脚步,慢慢笑了:“查这家?倡肆,一个人、一个人地查。”
隶臣领命而去?。曲大缓缓吐出一口气。
二当家?死了,驼驼山乱了,陆凌空也不见了。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
二当家?死了是不能挽回的事,驼驼山虽然混乱,但只?要还?没有落到陆凌空手里,就有机会再谈判,只?看火并的结果。当务之急,是找到陆凌空,但偏又不是能急得来的事情。
曲大冷静下来,算来算去?,把玉佩这件事提上案头。
只?能从这件事开始解决了。

“啊……”惫懒的呵欠声响起。
已经是凌晨时?分, 整个曲府都沉入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昭昧的院落里同样悄无声息, 只有巡逻的护院经过,簌簌踏过地面的积雪。有的困倦了,伸懒腰打?个呵欠, 又互相招呼着,提醒保持警觉。
曲大仍在墙头犹豫。
李府护院的素养, 他是听父亲提起过的,只是想象不出究竟怎样,如?今一看,和别家的似乎并没什么两样。
去,还是不去?
当初选择那块玉佩,是抱着某种既光明?正大又晦暗难言的心思, 后来时?刻挂在腰间, 玉佩对他自己的意义?恐怕更甚于?对父亲的。就这么丢掉, 还是落在最可恶的昭昧手?里,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身上的烂摊子也够多了,就算被抓住,后果也不会更严重了。
再一转念,身上的烂摊子已经这么多,再被抓住, 未免太不明?智。
又一轮巡逻转回来, 曲大埋头避开,再次抬头时?, 终于?拿定主?意,就要从墙头跳下。
突然, 身后似有什么东西砸来。
破空声响的瞬间,曲大已然回头,但并没有什么东西砸来,唯独眼前多出个鬼魂般可怖的黑影,他吃了一惊,顿时?一个趔趄。
心头一声:“不好。”
眼看要栽进雪堆,他一个翻身,在墙面借力,险险地安全?落地。
院子里的地。
意识到这一点时?,曲大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本打?算离开,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显然,昭昧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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