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冷静期—— by卢意
卢意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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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左修文开的口,主动说起他和傅芮乔当年在一起的经过。
尹迦丞认真调汁,煎一条鱼也能做到慢条斯理,油汁在锅里慢慢沸腾翻滚,他忍不住发问:“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当年人家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要拒绝?”
左修文哑然失笑:“因为乔乔那时候声名远扬,一个学期就换一个男朋友,我自命清高,以为得不到的就会令她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自然难忘,这一点尹迦丞也赞同。
“但我没想到,她得不到我,转身就和我室友谈起了恋爱。”左修文帮忙拿盘子,无奈苦笑。
“我眼睁睁看着她和我室友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结果人家说出国就出国了,分手也分得莫名其妙。”
“后来是我追着她去的北城,那时候我就想,管它是一年还是两年,就算注定只是谈一段会分开的恋爱,也好过看她为别人伤春悲秋。”
尹迦丞对他们这一段故事毫不知情,如今听到这里,不免有私心插嘴问一句钟婧。
“钟婧读研也是在北城,当年……怎么没有交男朋友?”
左修文刚好把菜往餐桌上端,把这个问题抛给当事人自己:“钟医生,我师弟一直在向我打听你读研时候的事儿呢,我能说嘛?”
傅芮乔抢话说:“北城又干又冷,婧婧去的第一年就后悔了,我记得那时候也有两个男生不怕死地来表过白,但是吧……婧婧那时候沉迷追星,对三次元的男人丝毫不感兴趣,和人家同班了一年多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表白可不就是见光死。”
钟婧实话实话:“这种情况,是真的会很尴尬。”
学业上一路顺畅,情路上却始终不开窍,这是相亲时介绍人对钟婧的客观评价。
尹迦丞愣了愣,随即庆幸自己不是她的尴尬之一。
钟婧说过,她喜欢他们之间的同频,从互有好感到彼此相爱的话,这样的关系最为公平。
因为傅芮乔曾经阐述过自己不能和白孟帆医生在一起的理由,乔乔久经情场,最怕的就是那种一上来就告诉你他爱了你很多年的痴汉。
她说:“如果不能回以同样的感情,被爱的人也会因此倍感压力。”
而在左修文的眼中,尹迦丞同样也是这种不开窍的性格。
光是他进到华山医院的这三年里,都有过好几个要给尹迦丞介绍对象的教授,但他总是连和人家吃顿饭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常说自己要将青春奉献给医院,无心儿女情长。
这下好了,两个清心寡欲的人结了婚,倒越发期待起来他们之间究竟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左修文想起昨晚尹迦丞来接人时的浓浓醋意。
木头虽然不会说话,但却都有占有欲。
男人最了解男人,尹迦丞那双时刻盯着老婆的眼睛,明明一切不言而喻。
左修文有些懊悔从前和钟婧说的那句建议,虽然最后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结合,但他此刻仍旧想要推翻从前对尹迦丞的印象。
他的确是劳模,所以在学习经营婚姻这种事情上,应该也是极其用功的。
他们这样的“乖宝宝”,对待人生都那么敬畏和一丝不苟,又怎知对待婚姻不会同样上心呢?
晚上临要走时,傅芮乔开着门在换鞋,身后传来几男几女的嬉笑声,电梯还要等,傅芮乔出去不到十秒撤回来,拉着左修文又回去坐着,话却是说给电梯里面的人听的。
她说:“我先上个厕所,我们等下一趟电梯吧。”
女生间永远逃不脱对八卦的兴趣,但傅芮乔的八卦远不止是八卦那么简单,她拧了拧眉,问尹迦丞:“你对面住的是什么人,刚才我看到从对门出来的人里面,那个搂着小妹妹的男人很像是我当事人的丈夫。”
顿了顿,补充:“他们最近在打离婚关系,孩子的抚养权不出意外我当事人这边可以争到,但财产分割这部分,我一直觉得我当事人不占上风。”
尹迦丞不擅长社交,自然对对门的住户一无所知。
但傅芮乔的职业嗅觉敏锐,她直觉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出轨是板上钉钉,沪城这么多的小区住宅,偏巧让她在这儿碰到了,说什么也不能让线索断了。
“你们物业的监控,业主有没有办法看到啊?”傅芮乔绞尽脑汁,不愿放过机会。
钟婧和尹迦丞对视一眼,尹迦丞开口:“我们家门上装了摄像头的,你来的时候可能没有注意。”
尹迦丞带人进书房,开了电脑打开软件,帮她分析:“我们大概昨晚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对面陆续有人进入,是不是要把时间拉回到那时候,找找他和情人进屋的时间以及离开的时间对比,作为证据会比照片更加充分吧?”
傅芮乔去点击鼠标把时间往回拨,倍速开到最大,暂停在画面中出现人物的那一帧。
画面中有四个人,傅芮乔最先看到的却不是她那位眼熟的出轨男,而是墙边推着尹迦丞上下其手的钟婧。
“钟婧,你喝了酒倒是放得很开呀,还没进屋就这么急不可耐,你的嘴不肿谁肿。”傅芮乔忍不住啧啧,问:“涉及到你们小两口的私密录像,这我还能拍下来当证据嘛?”
一旁才反应过来的小两口顿时大囧。
尹迦丞一张脸霎时便红了,小心翼翼去看原本还在往嘴里塞草莓的钟婧。
猜到她是在友人面前强撑面子,钟婧咬着下唇,故作无所谓的态度道:“我们是合法夫妻,喝醉了我占他点便宜怎么了?”
“……”尹迦丞讷讷地跟着点头,默认他昨晚是被占便宜的一方。
看着钟婧此时毫不认输的一张嘴,与记忆中昨晚绵软的口感放在一起作比,实在反差极大。
等把傅芮乔和左修文送走,尹迦丞终于从冰箱里取出来昨天那个小蛋糕。
奶油上的草莓过了夜已经不太新鲜,但没关系,果盘里还有新鲜的草莓可以代替。
钟婧脸烧的慌,回去把那段门口的录像又看了两遍,出来就见尹迦丞在往蛋糕上摆新的草莓,一时间疑惑:“刚才人多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蛋糕拿出来,这么小气嘛?”
尹迦丞往蛋糕上面插了一只小蜡烛,面不改色:“蛋糕太小了,不够吃。”
“为什么突然买蛋糕呀,你的生日不是还没到吗。”
“本来是想和你一起跨年,许新年愿望的。”
没想到这年跨的酥酥麻麻,咬吸管咬了一整夜,倒是实现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愿望。
千年修得的共枕眠。
原来,老天爷有时候也是能听见凡人许愿的。
“现在许,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钟婧催他去把蜡烛点上,闭上眼睛。
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少女。
尹迦丞朝她看过去,眼睛里有星光闪烁,他说:“钟婧,新年快乐。”
这六个字,便是他全部的新年愿望。
如果还要贪心一点,他希望,她的快乐是因为他。
作者有话说:
咬吸管真的会上瘾哦家人们!
本章提到的白孟帆是傅芮乔的小迷弟、学弟;
邵启明是专栏另一本预收《情深不知处》的男主,傅芮乔的本科同学兼律所合伙人。

◎钟婧眼泪又哗哗淌下来,呜咽道:“你先抱我进被子里。”◎
钟婧不喜欢雨天, 尤其是冬季下雨,地面又潮又脏,害她穿不了毛毛鞋。
尹迦丞说今天要晚些回来, 让她自己先吃晚饭。
心情突然就更差了。
钟婧脚下踩了淌水,沉着一张脸上车去系安全带。
车子换了新的车载香薰
||||||
, 钟婧买了两个同香型的, 另一只是给尹迦丞的。
算作是他上回给她买泡脚桶的回礼。
钟婧的痛经是经年累月的毛病, 要从各个方面调理,尹迦丞说自己下班总是要晚她个把小时,刚好够她泡个脚的时间。
于是发动车子之前先去点了个外卖, 预备回家先洗个澡泡脚。
下午的时候, 钟婧收到李女士的微信,问她哪天有门诊。
钟婧让她还是周五过来,两个人顺着话题聊起来。
李女士朋友圈转发了一条火锅店开业的优惠活动, 火锅店位置离医院不远, 说是她便宜开的, 推荐钟婧去尝尝。钟婧点进去看了眼环境, 想起来前两天傅芮乔说好吃的也是这家店。
于是转发了链接给尹迦丞,问他感不感兴趣。
尹迦丞一句“不太能吃辣”直接堵住钟婧接下来的话,她向李女士吐槽:【结了婚每天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意思透了。】
虽然其实也就只有今天尹迦丞让她自己吃饭。
前面两天都是一起吃的。
半天都没再收到回复。
临要下班时,傅芮乔又打来电话, 说自己要去香港出差几天,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带的美妆。
钟婧思索了会儿, 问她:【晚上要不要去吃火锅?】
被对方重色轻友地婉拒。
于是灰溜溜回到家里去等她的火锅外卖。
雨天外卖送的慢, 钟婧调换了吃饭和洗澡的顺序, 备注“外卖放柜子”以后去浴室洗澡。
一会儿吃火锅会很热, 所以钟婧没开客厅的空调,充上热水袋的电,预备一会儿用它给冰凉的面膜捂一捂。
浴室外空气低至冰点,室内随着水流升腾起的热气在玻璃门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水珠,钟婧仰头冲洗长发,水流顺着头顶流下来,钟婧突然打了个喷嚏,呛了一口水,捂着胸口咳得直流眼泪。
“谁骂我?”钟婧开了浴室门去拿置物杆上的毛巾擦脸,手摸到毛巾的一瞬间,浴室灯倏然间灭了。
钟婧人一僵,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断电了。
头发上的水还在不断往下流,都不是滴,因为她根本连泡沫都还没冲洗完就先来拿的这条破毛巾!
此时,钟婧的怒意直冲上云霄,第一反应是把毛巾扔到洗手池上,打算伸手摸置物架上还在放音乐的手机,把照明打开,然后就着这点光把剩下的一半澡给洗完。
好死不死的,毛巾丢过去砸到了她的化妆品,“嘭”地一声,是玻璃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钟婧去摸手机,没穿鞋子的脚最是容易打滑,手机刚捏在手里还未来得及打开照明 ,人便“咣嗞”一声摔倒在地上,猝不及防。
玻璃碎渣扎进皮肤里,“嘶”地一声,钟婧疼得眼泪直接溢出眼眶。
十一岁的时候,钟婧和钟雅茹住在长安弄那套老房子里,和外婆一起住。
外婆身体不好,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是行动不便的,那时候钟雅茹每日就是照顾外婆和钟婧的饮食起居,靠舅舅的补贴和钟婧爸爸每月拿来的抚养费勉强维持生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样条件艰苦的日子,家里居然还进了贼。
那天钟雅茹伺候完外婆晚饭和擦洗后,去邻居家里打牌,留钟婧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在屋子里翻找许久,几乎是每一个房间连同厨房都被翻了个遍。
而那时候钟婧在浴室里洗澡,水流声哗哗,她唱着歌自我陶醉,完全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幸好这小偷不是什么亡命之徒、流窜的逃犯,只为谋财不为害命,见屋中寒酸很快便走了,钟婧也因此躲过一劫。
但这事儿却把钟雅茹和冯汉清吓个半死。
说什么也要让钟婧去练空手道,关键时刻用来防身。
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情,钟雅茹一直把责任推脱于“家里没有男人”。
现如今好了,钟婧结婚了,家里有男人了,却还是差点殒命在浴室。
空手道防身或许有用,防意外确实没这个本事。
脚下打滑的时候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尹迦丞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黑着灯,第一反应是当钟婧去了外面吃饭,没在家。
于是伸手去开灯,灯没亮,第二反应才是家里电路跳了闸。
“钟婧,你在家吗?”尹迦丞喊了一声,没把门关上,透过走廊的灯看到鞋柜外面没有她的拖鞋。
于是断定她人在家。
又喊了两声。
钟婧摔在地上已过去许久,身上的水分不断蒸发吸热让她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头发也流完了多余的水分湿哒哒地垂在胸前,她冷,但比冷更强烈的感觉是脚底和胳膊处的疼痛。
但她没穿衣服,身上未着寸缕,尹迦丞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的一瞬间,她迟疑的就是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停电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便就不会尴尬了。
尹迦丞客厅卧室没见到人,人就已经走到浴室外了,听到钟婧在里面应了一声,她说:“门没锁,你抱我去被子里,我要冻死了……”
竟还带着哭腔。
尹迦丞身子定在门外,猜想到是她在洗澡的时候突然断了电。
“发生什么事了?”他直觉情况不妙,听她说话的声音,是在忍着某种情绪。
除了冷,一定还有别的。
钟婧眼泪又哗哗淌下来,呜咽道:“你先抱我进被子里。”
“家里跳闸了,我先去把电通上。”
“别,你先抱我。”
钟婧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我,没穿衣服。”
“所以先别开灯。”
室内重见光明,尹迦丞把电闸推上去,进客厅就看到了茶几上那个爆炸的电热水袋,布料碎裂开来,水四处飞溅,尹迦丞收拾了残骸,先去卫生间查看情况。
原以为钟婧只是在浴室摔了一跤,他抱起她之前她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他触上的皮肤干燥却冰凉,除此之外并未发觉到异样。
可,浴室地上这些玻璃碎片上的血迹斑斑,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钟婧。”卧室门被推开,尹迦丞看见缩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
她的脚裸和胳膊上都有玻璃划伤的口子,尹迦丞轻轻拉过她的脚检查,里面还扎着两片碎玻璃。
碎的又何止是那一瓶化妆水。
还有他的心。
怪来怪去,怪他买的那个热水袋,怪他下了班在陆听南的办公室听他说什么“夫妻之道”,怪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的那么晚。
尹迦丞手里还拿着吹风机,又去客厅找医药箱来给她清创消毒,一来一回,钟婧已经摸到床头的睡衣套上。
他问她:“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地上坐多久了?”
“就一会儿。”钟婧指了指他手里的吹风机,委屈:“我头发还没冲干净呢,好好的为什么停电呀?”
“热水袋爆炸了,还好你人不在跟前,炸伤可能比你现在的情况更严重。”尹迦丞拿来镊子帮她夹出来脚底的玻璃碎片,然后抱她去到浴缸里坐着,拿清水给她冲洗伤口,又拿了碘伏给她消毒,一步一步,动作轻柔。
瞧见钟婧这时候还有心思去套了件衣服,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起那次她喝醉酒帮她换衣服的场景。
他试图把她从刚才的情绪里拉出来,故意说:“扒我衣服的时候没见你多不好意思,怎么轮到自己就要捂得严严实实?那天帮你换睡衣的时候可没有停电,我都看见了。”
钟婧瞪大眼睛,问他:“你都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的蕾丝……”
钟婧连忙把人嘴捂住:“算了,你别说!”
“一换一,你看了我,腹肌给不给摸嘛?那天酒喝多了摸没摸到我也不记得,反倒在乔乔他们面前落下一个不矜持的罪名。”钟婧无辜一笑,对上尹迦丞刚给她包完纱布抬起的眼眸。
他的眼神幽深,钟婧被那里面一瞬间的认真情绪烫到,仓惶移开目光去往下看。
尹迦丞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那件格子衬衫,钟婧吐槽他这穿搭像是坐在格子间里面的码农,尹迦丞笑笑:“衣帽间里就这些衣服,我平时在医院外面都要套白大褂,也无所谓里面穿什么,没人会关注我。”
钟婧摇头:“我看电视里面,那些身材好有肌肉的男人,做个饭都要穿背心把身材露出来的,你为什么不?”
尹迦丞灼热的眼神又看过来,脸上没什么情绪,他收起手里的碘伏和纱布先搁到置物架上,皱眉:“你看的什么不正经电视?”
钟婧闭了嘴,看着面前的男人蹲在浴缸外,把她包扎好的脚轻放回浴缸里,揉了揉她的头发,叹气:“都快结冰了,你一会儿怕是要感冒。”
“头仰好别动,我给你重新洗下头发。”说着拿花洒去给她冲洗发顶那已经看不见的泡沫。
尹迦丞一只手握着花洒给她冲头发,另一只手挡在她额头不让水溅到她的脸上,又顺着钟婧的指示去拿来发膜,按照上面的使用方法帮她涂抹,搓揉,慢慢冲洗干净再拿毛巾去给她拧发梢的水,拿吹风机一撮一撮帮她把头发吹干。
钟婧听话闭上眼睛,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问她谢什么。
她说:“谢谢你回来救我。”
同一件事,钟婧和尹迦丞看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尹迦丞自责于回来得太晚,她却说幸亏他回来得及时。
“我以前总是想着不结婚,就和我妈一起生活一辈子也无不可;就算她要嫁人,丢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大不了就是无聊了一些,老了花点钱去住养老院,有什么可怕的呢?”钟婧自说自话。
她看到尹迦丞湿了一半的袖子,裤腿也都湿了,手里的动作却耐心至极。
这样的耐心和好脾气,钟婧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见到。
也许这就是情绪稳定的好处。
鼻尖突然就有些泛酸,钟婧伸手去张开呈一个拥抱的姿势,继续道:“不结婚没什么可怕的,但好像……不结婚的话,遇到这种状况就没人来救我了,这么冷的天,没准儿我会自己冻死在家。”
“你好像很会照顾人,不论是身体还是情绪,从回家到现在,你一句骂我的话都没有说过。”
尹迦丞揉了揉她的头发:“吹干了,但还是要喝一包板蓝根预防感冒,疫情还没结束,现在感冒发烧是大忌讳。”
打横把人抱起往客厅沙发处走,觉得她前面那句话十分荒谬似的,笑着问她:“好好的我骂你做什么?”
“洗个澡都能把浴室洗成案发现场,如果是在家,我妈肯定要骂我充电的时候人不该离开,骂我护肤品乱放,骂我三十岁了还不长心。”
“我知道我妈这个人说话就这样,但我每次听她用骂我的语气表达关心,第一时间总是想要和她杠两句,哪怕是你最亲最亲的人,你也很清楚她是爱你的,但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好听。”
尹迦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抱她,钟婧胳膊迟疑两秒之后,为了防止有可能摔下去造成的伤上加伤,她选择了伸胳膊去抱住尹迦丞的脖子。
四目相对,他纠正她:“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房产证上也有你的名字。”
“爆炸的热水袋是我买的,护肤品你摆在那里也是我觉得OK的,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和你三十岁还是三岁都没有关系。钟婧,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你不用想太多。”
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不是怪她做事不小心,也不是说她今天不走运。
他说,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不具备任何讨论价值。
钟婧心口滚过一瞬翻涌的情绪,莫名有些想流眼泪。
从上初中开始就独当一面,钟婧一直觉得自己坚韧不拔,学医的苦她默默放在心里,独在异乡时也从来不与钟雅茹分享难处,报喜不报忧。
因为冯汉清出轨的阴影,这么多年钟婧都不过生日,每年都只是在心里默默许一个愿望。
钟婧理解并心疼钟雅茹女士刺猬一样的性格,所以她一直努力地做一个不需要父母操心的女儿。
可是现在,突然有一个人不需要她去理解,却可以毫无缘由地来理解她。
这一刻,钟婧突然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而紧接着,尹迦丞说:“越是亲的人,才越拥有安慰和开导彼此的义务,钟婧,给你提供情绪价值是我作为丈夫应该履行的职责,而不是遇到点什么事情就在你身上挑毛病。”
他想说,语言是用来鼓励和开解人的,而不该被当作中伤他人的匕首。
从前钟婧开解他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浴室里刚才开了暖风,加上又吹了半天的头发,尹迦丞手掌贴在钟婧腰间的时候,反而是他的手掌更凉一些。
“尹迦丞,”放钟婧到沙发上的一瞬间,抱着他脖子的胳膊还未松,钟婧叫他名字,看着他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不明意味。
她想起来什么,问他:“你晚饭吃了吗?”
尹迦丞点头:“晚上和陆医生一起在食堂吃了点,他最近都忙着哄老婆,工作上难免掉以轻心,今天手术过程当中走神又被主任给骂了,听他唠叨了半天回来晚了,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钟婧一愣。
“对不起什么?”她问。
“白天你发我那条火锅店的链接的时候,我想到之前去山城吃的那家火锅,辣到肠胃不适,所以条件反射说了那句。”
“你后来没有再理我,我猜……你可能是约了傅律师一起去吃。”
尹迦丞突然提起这个,钟婧想起来自己洗澡前点的那个外卖,拧眉道:“糟糕,我点了火锅外卖,应该都已经泡发了。”
“你还没吃饭?”尹迦丞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他说着起身去套外套,说:“我下去看看,你坐着等我一会儿,脚别下地。”
外卖柜在一楼,尹迦丞套了外套出门去,换个鞋的功夫发现了什么,把她卧室里搁在飘窗上的那套厚厚的居家服给她拿出来,说:“算了,我带你出去吃。”
“去吃什么?”钟婧饿得肚子咕咕叫,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此时急于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想要喝两口菌菇锅的浓汤。
似乎是能听懂她心里独白,尹迦丞看了眼时间,说:“去你发给我的那家火锅店吧,但不能吃辣锅,你要是OK就现在穿衣服。”
话音刚落,钟婧衣服已经乖乖穿好,最后一道工序是穿袜子和鞋,钟婧只穿了完好无损的那只脚,另一只脚被尹迦丞缠着厚厚几层纱布,袜子明显套不上去。
不穿袜子又冻脚,钟婧求助正在打包刚才清扫的热水袋和神仙水残骸的垃圾的男人:“上次圣诞节我送给你的那双厚袜子,你可以借我穿一下吗?我记得乔乔说过它很大很软。”
尹迦丞手里动作稍作停顿,想起来钟婧说的那双袜子。
尹迦丞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也没有闲情雅致整什么惊喜浪漫,那天照例是买一束花,由派送员送到钟婧的办公室,然后晚上下班去接她,两个人去了一家据说氛围感很好的西餐,钟婧美美得拍了两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两个人便累得只想回家躺着。
经历了书房的那个“坦白局”,两人其实刻意有在回避“性”这个话题,从前躺在一张床上偶然间肌肤触碰也没有觉得什么,但从那天开始,他们都开启了避嫌模式,好像谁先表现出一点不矜持就是在开启战争的炮火。
于是吃饭只是单纯吃饭,拍照也只是单纯拍照,睡觉也只是单纯睡觉。
钟婧送他的那只苹果他吃了,但那双绿色圣诞袜,他实在穿不出门去。
尹迦丞记得那双袜子是圣诞节的一大早出现在床头的,问钟婧,她迷迷糊糊说这是某某品牌联名的圣诞袜,乔乔说放在床头招圣诞老人。
既是句玩笑话,那想必不穿她也不会生气,尹迦丞于是随手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此时连着包装一块儿给钟婧拿过来,说:“你就穿个袜子,穿拖鞋吧。”
其实拖鞋也可以不穿,因为她不需要下地,可是袜子要穿,因为外面冷,不穿袜子会着凉。
钟婧拆开袜子外面的透明包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贴纸
钟婧还好奇乔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着去掏袜子里面的锦囊妙计。
气氛瞬间陷入冰点。
“钟婧,你圣诞节送我这个……抱歉,我当时没有领悟到你的意思。”男人脸红在灯光下尤其明显,连带着脖子,红到与这绿色的圣诞袜倒是十分相配。
单纯吃饭,单纯拍照,单纯睡觉……是他想的太单纯了吗?
“我没有……”钟婧大囧,要怎么解释送给老公的圣诞袜子里面有盒避孕套这件事啊,在线等,挺急的。
“不是我放的。”钟婧欲哭为泪。
“哦,我知道不是你放的。”尹迦丞去把袜子拆开,给钟婧往脚上套。
后者愣住:“?”
“不是你放的,那是圣诞老人大半夜跑进我们家里放的,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钟婧:“……”
又是主动送他这东西,又是喝醉酒上下其手占人便宜,这下好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新婚姻法自2021年1月1日起修改规定婚前一方的房产,即使加了对方的名字,只要对方没有参与首付和还贷,加的名字就无意义。
不过钟婧和尹迦丞结婚在此之前,那时候房产证加名字还是挺意义重大的。

◎他会激动吗?会忍不住吗?◎
这家火锅店营业到凌晨三点, 沪城冬季湿冷,围炉吃火锅深受民众喜爱。
钟婧的手机摔烂了,只能和尹迦丞坐在一侧, 拿着他的手机扫码点餐。
“别点辣锅,你这两天吃清淡点, 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尹迦丞嘱咐完, 起身往门口走。
夜里快十点, 沿街的许多店面还都开着,尹迦丞走了几分钟,看到一家修手机的店, 把钟婧那只屏幕稀碎的手机拿出来给师傅看。
新的手机并不贵, 但旧的手机里总是有许多重要的东西。
师傅让他三天后来取,尹迦丞围着柜台转了一圈,还是决定给钟婧买了一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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