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去往手术室走,问过两个护士今天手术的患者情况, 做术前准备。
因为手术时间卡在中午, 尹迦丞谨记钟婧的叮嘱, 提前吃午饭。
夏天的时候, 华山医院又痛失一员大将,一位心胸外科的教授患胃癌去世,年仅四十八岁,从住院到人走不到一个月,众人皆惋惜。
钟婧听说了这事儿以后便开始监督起尹迦丞, 一日三餐必不能少。
尤其在他调回神外,重新上手术台之后, 临床宣布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痊愈, 钟婧开始了对尹迦丞的单方面研究。
钟婧这半年时间针对尹迦丞的病情, 结合AR技术的应用, 接连发布两篇重量级论文,如今已经摩拳擦掌递交材料、有望在年底晋升副主任医师,领先尹迦丞一步。
若是如愿,钟婧便是她们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为女医生争得荣耀的一分。
钟婧比尹迦丞更爱争这种头衔,源于她性格里的好强,从前上学的时候她就不甘落后,如今工作了也是。
尹迦丞把钟婧给他带的饭盒拿出来,去微波炉里加热,简单的日式照烧饭团和超健康的紫菜包饭,钟婧特地用番茄酱挤了个大大的笑脸,还在饭包里夹了张小纸条。
钟婧给他留言:【犒劳尹老师哒,尹老师辛苦啦。】
尹迦丞盯着纸条笑意渐深,被一助的住院医师小江看到打趣道:“爱心便当啊?尹医生调去行政部这段时间,工作轻松许多吧?怎么没有趁机要个孩子?”
尹迦丞礼貌一笑:“再过过二人世界吧,等等看她年底如果升了副高,工作压力小一点,可以考虑。”
“好家伙,嫂子这么年轻就升副高了?”对方惊诧,传言尹医生和妻子是高中同学,年龄相当,学历也极高,但晋升副高赶在他之前,许多男人总是不愿这么高调去说的。
可尹迦丞却分外自豪:“北城大学的精神科全国顶尖,她硕士是在北大读的,从前就比我要聪明。”
“那你们家基因了得,得传承下去。”对方嘻嘻哈哈道。
尹迦丞拿勺子给他:“尝尝吗?垫垫肚子,你嫂子现在厨艺了得。”
“你的爱心餐我就不抢占了,我泡碗面吃,一会儿手术好好跟尹医生学习学习。”
钟婧自从做过那一回的炒河粉之后,突然对做饭这件事情来了兴趣,偶尔也愿意进厨房了,照着网上的配方给他变着花样尝新。
哪怕不是十分可口,尹迦丞也总是很给面子的光盘,提出指导性意见,下次钟婧就能完善许多,如今下班得早已经习惯给他准备惊喜晚餐了。
尹迦丞戏笑她:“妈说你没有做饭的天赋,从来不愿意下厨房,说什么‘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都是古代对女子的剥削,一点也不美好,怎么突然对做饭感兴趣了?”
钟婧扭头深思熟虑道:“这前半句我是不赞同的,但后半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以我目前的厨艺水平很难管住你的胃,但是……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下班晚我可以点外卖,或者干脆饿一饿等你回来,但以后生了孩子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从小就吃外卖吧?”
“哦,你知道?”尹迦丞笑,隔三叉五开始教她做菜。
“不过说好了,我在家的时候,你别抢我的活儿。”
“你不用管住我的胃,但我得管你的。”
尹迦丞可不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做健康的饭菜于他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从前只是给他自己一个人吃,如今有人与他一同分享,何其幸运?
韩娟的手术安排在两天后的下午,由林健齐教授主刀,尹迦丞担任一助。
外科有个潜规则,外行人也许不清楚,那就是医生一般情况下不给自己的亲属和朋友做手术,因为在所难免会参杂私人情绪,导致手术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
尤其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手术。
而关于尹迦丞之前大半年,因为心理问题调去行政部门的事情,主任也十分清楚原因,更加不可能明知道这层关系还安排他去做这样一台高难度的手术。
尽管尹迦丞明确表示对韩娟本人并无意见。
尹迦丞试想过,如果田教授当初遇刺只是受伤,那怕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田教授现在还在世,那么这台手术,他一定不会拒绝。
但他不是田教授。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治医师,不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达不到田教授那样的层次。
尹迦丞知道就连田教授都把握不大的手术,他很难胜任,于公于私,也是林教授这样经验丰富的主任来做比较保险。
林教授一开始也是拒绝的,毕竟他距离退休只有一年多的时间,现在接的手术本就不多,更加不用说这种成功率极低的手术,他一贯是不愿接的。
是尹迦丞通过AR技术实验,模拟了一次手术,在模拟过程中他们发现韩娟的这颗肿瘤,虽然位置刁钻了些,但和上一颗肿瘤相比并没有更加复杂,且手术如果成功,术后造成后遗症的可能性极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次的手术比田教授的那次要容易。
林教授只好接下来:“原本这台手术我是不太敢接的,万一老太太死在我们医院的手术台上,谁知道家属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主任说现在病人家属故意为难你,我知道你也并非不愿意做这台手术,只是于公你现在的级别也不够资格主刀,让你来给我做助手,我觉得胜算可以大一些,这台手术我来做。”
只是在做这台手术之前,不知道是在本地医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将这台手术夸大其词,说成是本年度华山医院神经外科最凶险的手术之一。
因为手术做得不好,医生就容易没命。
又旧事重提刚一审判决的陶大海的故意杀人案。
陶剑依旧冷眼,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傅芮乔解释:“不管尹医生是主刀还是助手,只要是参与了这台手术,谁知道外界会怎么揣测,我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自己把这个话题炒到风口浪尖上,在手术前就讲明本次手术的风险,也算是给参与手术的医生们都上一道保险,你看评论区都是在骂病人家属的,她这个儿子的心理素质也是好,脸皮真的厚的可以。”
钟婧谢她一番好意,但本质上还是不喜欢营销炒作,更喜欢任何事都光明正大。
于是她直接在手术前一晚,买上水果前去病房探望韩娟。
陶剑面色尴尬,听见钟婧放下水果说:“佛教里有一个思想叫作因果报应,生病本身是一件极其凑巧的事情,但是我听说案发以后,你们家属完全没有歉疚之心和弥补罪责的举措,明天的手术那么凶险,我相信你也希望你母亲的手术能一切顺利。”
“这样,我帮你照看母亲,你现在去田教授墓前磕头道歉,就像你前两天给我先生磕的那样虔诚,也算是为你父亲赎罪,为你母亲祈福。”钟婧句句清晰,说的隔壁床的家属也连连点头。
不论诚心还是假意,钟婧就是要看到陶剑的这一个动作。
主动也好,逼迫也好,钟婧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就像法律宣判一样,即使犯罪分子并没有积极认罪,即使他一审判决后立即不服上诉,他也要服刑。
这台手术毫无疑问是一定会做的,所以更应该要让陶剑去磕这个头。
手机在即,钟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遭全是指指点点声音,陶剑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田硕墓前磕头。
尹迦丞下手术回到家的时候,钟婧正系着围裙在孙慧芹的指导下煲汤。
饭已经煮好,菜在桌子上,钟婧说:“等我两分钟,汤马上就好!”
男人声音低沉,从她身后响起。
“钟婧,我可以抱抱你吗?”
“嗯?”
“就抱一会儿。”
“怎么了?是……手术不成功吗?”
“没有,手术很成功。”
“那你……”
尹迦丞突然伸手环抱住她,把头轻轻搁在她肩上,声音低低的,满含疲倦:“就是累了,想充充电。”
钟婧站着不动,任他倚着,揭开砂锅盖子给他闻枸杞乌鸡汤的浓香。
舀起来满满一汤勺,吹了两口以后喂到尹迦丞嘴边,说:“别光充电呀,也得充饥。”
尹迦丞咽下,伸手附在她手上,去把砂锅盖子彻底揭开,拿勺子在里面捞了捞,看是什么汤。
“妈说这汤补血补气,增加活力,你最近手术好多,得补一补。”钟婧天真无邪道。
尹迦丞贴在她耳边问:“这是对女孩子而言的,妈没有告诉你这汤还能补什么吗?”
“补什么?”
“晚点给你看功效,我先补了再说。”
尹迦丞曾经以为这是很漫长的一生。
三餐四季总是不知滋味。
直到面前的人逐渐变得清晰,钟婧笑容熠熠,给他的黑白灰世界里填满了色彩。
才觉得一生太短,平淡朝夕皆可贵。
“我好幸运,爱上的人是你。”
“我也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正好赶上情人节又迎财神,祝愿大家爱情美好、财源广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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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接档文《趁他听得见》,男主暗恋、姐狗文学,喜欢的bb不要吝啬去专栏收藏一下哦。
文案如下:
上辈子的阮语,遭遇了男友背叛、事业受挫、负债累累的连番重创,身心疲惫的她回了老家,可失败者的标签如影随形,流言蜚语更是不断。
只有骆千珩一路追随,从未离开。
他不会说话,但他会为她把渣男打进医院,会把全部积蓄借给她还债,会告诉她:“别怕,我陪你重新开始。”
小时候阮语领着骆千珩奔跑穿越小城的大街小巷,吃着糖美滋滋地傻笑,是属于两人的温馨童年时光。
骆千珩从小聪明伶俐,成绩优异,可这么好的弟弟,却不幸遭遇意外身受重伤,再一醒来,就成了聋哑人。
在阮语的生命中,失语失聪的骆千珩,是她心底深处最无可奈何的那个悲痛。
她在患难见真情后爱上这个从小就视作弟弟的人,她为自己的这份心动感到羞耻不安,以为人家拿她当姐姐,可她却想要老牛吃嫩草、拱了这颗好白菜,实在小人之心。
更何况,他还根本听不见她的那句表白。
重活一世,阮语临近毕业就当机立断,回老家创业,抓住时代洪流,自媒体做的风生水起。
此时的骆千珩,还是那个健康无损的少年。
那个雨夜,阮语泪流满面冲进人群里紧紧抱住骆千珩,在心里暗暗发誓:放心,这一次,姐姐绝对护好你。
后来,她逢人就说她喜欢骆千珩,趁他听得见,趁时光不眠。
(男主版)
阮语不知道的是,上辈子的骆千珩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自卑的种子疯长,他是无法告白的哑巴,内心蒙上绝望的阴翳。
只有在阮语的面前,才装得一如曾经,笑意温柔恬静,不愿让阮语担心分毫。
暗恋是一个人和时间的恋爱。
海子的诗里写: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而他的暗恋,注定从一开始就见不得光。
人们常说在大灾大难面前,小爱不值一提,但他提了。
他说:我可以接受私了,条件是你们要帮我骗阮语,我不希望她清楚事情原委,然后带着她的满腹愧疚和菩萨心肠,每天过的跟我爸一样压抑。
他拿命护她,但却并不希望她知道。
所以除了她,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爱,不是什么狗屁姐弟情。
如果不能重来,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爱意,然后心无旁骛地嫁给别人,永远幸福。
如果重活一世,他一定亲口告诉她:“阮语,我喜欢你,喜欢了你整整十二年。”
高考完的那天,她在饭桌上说:“高考结束了,我们千珩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就可以谈恋爱了。”
他闷声不说话。
夜晚,巷子深处,骆千珩抵着她在墙边,手触上晚间吃饭时他一低头就能望见的裙子开叉处那滑嫩的肌肤。
她推他:“你干嘛呀?”
“方才不是你说的,高考完,可以谈恋爱。”
阮语按住他游移的手:“谁谈恋爱……这样谈的啊?”
“那你说怎么谈?”他垂眼,含笑,没预兆地亲上去:“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