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 by叶猗
叶猗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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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庆幸修士辟谷后绝了凡人的代谢,吃进腹内的食物很快会化为灵力,否则她现在可能已经被恶心吐了。
两人灵压渐远,大约是打算继续夜间游山了。
不过,方才周子恒的话,让她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那书中也不曾提过的往事。
上辈子,在舅父六百岁生辰之前,苏蓁离开宗门,从东域返回浣花州,想要给他送礼贺寿。
这路途颇为漫长遥远,纵然是对于化神境修士来说,也需得数日才能抵达,毕竟还得保留点灵力,以应对突发之事。
就在返家的路上,苏蓁遇到了两个化神境魔修,她不欲生事只想绕道,那两人却直接出手了。
三人鏖战数个时辰,她使尽了压箱底的本事,暴露了所有的秘密,才将两人杀死。
苏蓁也几乎奄奄一息,肉身全毁,元神残损,若是哪怕再多消磨一点,或许就魂飞魄散了。
同境界修士一打二,三人又皆是剑修,能抓住机会将敌人杀掉已是不易。
她自然没有机会去逼问他们的意图。
而且,他们都是噬魂教教徒。
作为魔门四神教之一,噬魂教声名狼藉,其门徒以屠宰为乐,用杀戮献祭。
他们为何杀人,他们的身份就是理由。
后来那个爱慕柳云遥、又屠城陷害自己的魔修,便是噬魂教出身。
苏蓁没再多想,只满心后怕,回到宗门后养伤,伤好了就不管不顾地闭关修炼。
后来她遇到了更多魔修,也有过更多更惊险更九死一生的经历,就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
如今再想想,巧合之处就有点多了。
而且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回危云峰养伤,玉尘仙尊也曾向她道歉,说当时自己并不在人界,故此没有及时感知她重伤,待到他过去时都已经打完了。
“……”
趁着那师兄妹俩人还在散步,苏蓁直接去了周子恒的住处。
虽然从未受邀来做客,但她也知道其居所位置,很快飞过重重密林,停在一处华贵精致的院落附近。
她站在高处,望见庭前假山流水,园中奇花瑞草,屋舍轩昂富丽,地上铺着水纹白玉石。
庭院的正中央,白石地砖上,一道道金色光丝错落穿插,勾勒出一副完整的结界法阵。
这法阵生出的隐形结界,庇护着这座庭院,任何人若是擅入,都会触动结界。
周子恒就会生出感应。
苏蓁很熟悉这种种手段,她自己习惯使的结界并非这一类,但也对眼前的法阵构造了然于胸。
她只观察片刻,就捏了个法诀,手中飞出一道金色流光,悄然没入结界壁障内。
院落依然一片安静,结界也不曾显现,意味着它并没有被触发。
苏蓁拍了拍院外的一棵柏树,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待到深夜时分,周子恒回来,也没察觉任何异常,直接推门而入,回房间修炼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他都在闭关修炼。
待到月末时,周子恒走出院门,身上的危云峰弟子衣袍褪去,换了一席富家公子的装扮。
他径直飞向山下。
院外稍远处,山风呼啸,翠柏葱茏,树枝叶片摇曳拂动。
在周子恒的身影掠过后,其中一棵高大繁茂的柏树树干上,悄然浮现出一只眼睛。
那圆溜溜的眼珠,形似人目,却是有拳头大小,它无声地转动了一下,盯住了周子恒的背影。
与此同时。
正在院子里练习元神法术的苏蓁,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迅速起身出门,先去了一趟周子恒的居所,将院落结界里留下的灵力撤掉。
这一缕灵力唯有一个用处,每次结界开关,苏蓁都会有所感知,就是说每一次周子恒出门,她都会知道。
届时再用留在树上的窥目,观察周子恒的去向。
若是他要离山,多半会换衣服,而且,离山的方向,与其他去处也明显不同。
两个时辰后,周子恒降落东域北部的一座城镇里。
此时早市正旺,集上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吆喝声回荡在长街上。
周子恒不愿暴露身份,特意使符咒遮掩了灵压,又捏了法诀,使得周围的凡人不会轻易注意自己。
他穿过热闹的长街,侧身躲过周遭涌来的行人,生怕那些凡人碰到自己。
有时距离近了些,他就面露嫌恶,看向那些沾着油污灰土的粗布衣衫,忍不住又给自己施了几个避尘之术。
虽然有法术加持,寻常的脏东西不会沾上他的袍子,但他仍是浑身不自在。
忽然间,周子恒面色一变。
在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出现了一道略显熟悉的瘦削身影,淡绿绣银的薄裳,玉骨雪肤,黑发如瀑。
那人悠闲地袖手闲逛,在街角停了下来,驻足买了串糖葫芦,转身时露出姣好明晰的侧脸。
周子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苏蓁怎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没感觉到灵压,但那可能是她刻意隐藏起来了。
周子恒自诩以元婴境修士的眼力,隔着大半条街,应当也不会认错。
可是——
他来这小镇,为的是与噬魂教魔修谈生意,谈的生意之一便是截杀苏蓁的事,这是他们约好的接头之处。
所以苏蓁来这里作甚?
难道苏家也和噬魂教有所联系?而且找的还是同一人?
周子恒脑中浮现出无数想法,视线不由追随着苏蓁的身影,看她一边啃糖葫芦,一边在那些卖干果点心的摊子前问价。
他又看了看天色,如今尚未到卯时,距离与那魔修约定时间还有一阵子。
若是那魔修同时约了他和苏蓁——反正双方只需要交谈几句,所以那魔修完全可以前后与他们分别会见,只将两个见面时间稍微拉开便是,苏蓁若是为了买点心吃食特意来早些,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再晚一晚这集市就散了。
如果苏蓁也是来见那人的,是想和他们做什么交易?
他心乱如麻,望着苏蓁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跟了过去。
噬魂教魔修嗜血好杀,性情癫狂善变,周子恒敢孤身来见,也是带全了护身的宝物,此时走着走着,心里不由出现另一个念头。
若是能在这里直接将苏蓁控制住呢?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与那魔修多打交道,他心里也畏惧那群疯子,能少做一桩交易就少做一桩。
让小师妹得了仙剑,修复体质,凭着师尊引导,小师妹的修行必然也会一日千里。
届时自己如果想与她结为道侣,家族中也不会再有人反对了。
周子恒这样想着,却也有些犹豫,因为他终究比苏蓁低了一重境界。
而且他这边为了见那魔修准备齐全,苏蓁多半也是如此。
对方仍在集市上闲游,啃完糖葫芦又开始啃柿饼子,走着走着转入一条长巷。
周子恒没打定主意,但也暗暗跟上,毕竟那家伙隐藏了灵压,若是看不见就不好找了。
他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袖子里揣了几张符咒,然后也转入巷道。
再抬眼却是一愣,绿衣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周子恒不由恼火。
苏蓁很可能是察觉有人跟踪,已经彻底隐去身形了,或者直接离开了,以他们的修为差距,他很难再找到她。
巷子里的人不多,有几个摆摊的,还有在摊位前挑挑拣拣问价的,一对挽着手的小情侣,正嘻嘻哈哈地走过去,一个老人推着堆满果蔬的木车,步履蹒跚地向前。
小巷不算很宽阔,周子恒又站在路中间,那推车的老人极力避让,木车却还是稍稍蹭到了他的衣角。
周子恒原本就心情浮躁,这下越发烦闷,想着反正已经跟丢了人,直接反手一掌就挥了过去,“没长眼吗?”
他手边腾起滚滚热浪。
纵然没有握剑,也还在隐藏灵压的状态,但身为元婴境修士,这看似随意的一击,能轻易将寻常人的血肉之躯化为齑粉。
然而——
那一阵挟着灵力的炽热劲风,并未落在老人的身上。
半空中绽开无数裂纹,仿佛一面被砸碎的镜子,所有的事物都在分崩离析。
周子恒眼前倏地爆开一团璀璨的绿辉。
迅如雷霆,疾若罡风,银绿剑芒迸出千条光影,转瞬间斩开护体灵力。
血雾漫天飞溅,落雨般坠垂于玉石地面,染上斑斑驳驳的千万点腥红。
周子恒踉跄着摔倒在地,七窍流血,腹内金丹已经被破裂,若是再进一步,这具肉身就会被损毁。
空气中泛起水样的涟漪波动,道道裂纹悄无声息地弥合,仿佛有无形的壁障竖立起来,将这一角落与世隔绝。
外面行人们来来往往,皆神色如常,那推车的老人也在慢慢悠悠地向前走。
似乎都没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倒下的年轻人。
一身绿衣的少女身影显现,手中提着滴血的银色长剑。
她垂下视线,眉目娇柔婉转,身形纤瘦窈窕,手边的剑刃寒光熠熠,落入那双绿如春叶的眼眸。
那满是生机的绿意里,倏地泛起刀锋般的凛然杀气。
“……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两年,如今我后悔了,让你多活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周子恒瘫坐地上,惊恐地抬起头。
“平素但凡有一个杀人的理由,我可能就会动手了,如今你给了我三个。”
苏蓁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是他想找人杀她,二是未来的他在飞鸢城废墟拦她,至于第三个,那也挺重要的。
她低头看向重伤的师弟,眼中白光闪烁。
“你身上有一个能让人复生的宝物,拿出来,与它解契。”

周子恒浑身剧痛,几乎连手指都动不了,强撑着才没昏厥过去。
听到那句话,他脸上浮现出震惊与恐惧之色,“你、你在说什么?!”
苏蓁皱起眉。
这家伙身上必然有能抵御精神异术的宝物,或者用了这类符。
“唔,师弟喜欢怎么死呢?”
苏蓁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你……”
周子恒已然奄奄一息,“你不是苏蓁……”
他痛苦地呻吟道,“你怎么可能瞬息间打破……我身上有三重……护体秘咒……”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一瞬间将他彻底击败了?!
同出一门的剑修,只差一个大境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化神打元婴,赢肯定能赢,但至少也需要过上三五招,那可能就会毁掉小半个城镇了。
但她居然无声无息地将他打败,甚至连这条街的一块砖一片瓦都没有破坏!
苏蓁摇了摇头。
上辈子的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但如今她对灵力的掌控,以及她所掌握的剑招法术,是这姓周的远远无法想象的。
周子恒恨恨地盯着她,“师尊会知道……”
苏蓁笑了,“知道就知道吧,他本来也不喜欢你。”
周子恒吐出一口血,“你胡说!”
“不是因为天赋,你总比小师妹好多了,你还记得你之前在街头误伤了路人,却连疗伤的银钱都不愿出么,最后还是大师兄给的丹药,你只说了一句区区凡人早死晚死都一样。”
苏蓁说着说着就笑了,“你没看到当时师父的眼神,啧,我敢说我就算告诉他我将你杀了,他都不会很生气。”
周子恒急促地喘息起来,“不,不可能——”
“再说。”
苏蓁扯了扯嘴角,“你猜为何我完全没将你的金丹击碎,只是把它打裂了?”
若是完全打碎,那他的肉身就濒临消解,虽然人不会死,但那对于一个元婴境修士而言已是重伤。
周家那边会有所感知,师父也会被惊动。
当然,她还需要周子恒保留肉身,去做一些别的事。
苏蓁俯身抓住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
苏蓁眼中白光越发明亮,丝丝缕缕的光芒从瞳孔中扩散,很快布满了双眸。
“你身上有一个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宝物,拿出来。”
周子恒浑身一震,神情变得呆滞又茫然。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手掌一翻,空中出现了淡绿色光雾。
那光雾十分温暖,其中悬浮着一枚氤氲着浅香、莹润如碧玉的木雕圆球,上面缠绕着藤条与卷叶,刻镂精致,栩栩如生。
苏蓁放开神识感知了一下,确定并无危险,就伸手拿了过来。
木球很轻,触感温润细腻,只是上面笼罩的光雾变得黯淡,很快就完全熄灭了。
苏蓁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并非法宝主人,“与它解契。”
周子恒异常抗拒这道命令,更甚于让他将法宝拿出来,闻言不断颤抖,口鼻皆喷血。
然而他没能抵抗太久,就又陷入了麻木痴呆的状态,抬手结了几个法印。
木球上倏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无数细小的金色字符一闪而逝,然后重新焕发出光亮。
苏蓁又问了他如何让法宝认主,周子恒这回没怎么抗拒地回答了。
她将木球装了起来,又问了几句法宝的事,才好奇道:“这是甘木?”
周子恒眼神空洞,“是。”
苏蓁皱起眉,“昆墟神树的一片叶子都有市无价,你们如何弄到这么大一块?”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
以周家的实力,竟能做出使人复生的法宝,除了对准圣境和圣境的仙尊们无用,其他情况几乎都能重塑元神魂魄。
虽说此物还有些限制,譬如好像只能用一次,譬如它本身并不算坚固,但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周子恒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仍然受到她的法术影响,要么不说,要么就说真话,故此这应当不是谎言。
以周子恒的这点修为,知道多了并无好处,苏蓁倒也能理解。
至于怀璧其罪,周子恒带着一个这样的宝物,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周家那边大概也不担心。
因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苏蓁都是死前才知道的,那还是他自己说的。
而且周子恒敢说出来,也是因为宝物用一次就废了。
苏蓁直觉此事背后有更多牵连。
中域有着九界第一仙城天都,荟聚仙门三千,昆墟便是天都外围的仙山,乃是九界灵气最浓郁、地脉最丰富的福地之一。
然而无论外界有多少觊觎的目光——
天都的两位仙尊,也是中域第一仙门上极宗的宗主与副宗主。
他们皆是圣境,麾下高手如云,另有三位准圣境和十数位金仙境,这样强硬的实力,足以令那些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
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会畏惧。
因此这千多年来,已有无数挑战者葬身中域,尸身化为昆墟山林的养料。
天都势力极大,各方仙府世家有求者甚多,周家与他们有联系不奇怪,只是周家付出了什么,才得到了这样的好处?
想到天都,苏蓁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她想起自己死前的经历,大长老急着将她处刑的原因之一,便是害怕天都向宗门问罪。
那飞鸢城里枉死的十万冤魂,绝大多数是平民百姓,但也有几个倒霉路过的修士,其中有一个便是天都世家的子弟。
苏蓁被押上惩仙台时,就听他们说起过,那人来自天都的上官家,其家主就是天都的准圣境高手之一。
……倘若只是这位准圣境仙尊,或许天元宗也没那么畏惧,毕竟玉尘仙尊也还在。
但那群人怕的是天都那两位圣境仙尊,但凡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出手,对那时的天元宗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至于那两位堂堂圣境的绝世高手,会不会因为一个下属的亲戚被杀,就向天元宗出手,这事就不好说了。
假如他们想吞下天元山的灵脉,这就可能会成为一个借口。
所以大长老也好,其他人也好,有许多人都想赶紧将她杀了顶罪,无论是不是她做的。
可是——
倘若他们真想要吞并天元宗,那她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呢?纵然她死了,他们也未必就没有理由。
他们甚至也未必需要理由。
虽然,从书中后续来看,天都那边并未过问此事。
也许是因为,只要她的死能让他们稍稍安心,他们就乐意如此。
毕竟那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损失就是少了个金仙境高手。
而她的魔修身份暴露,他们觉得她已是外人,这点损失也都不存在了。
苏蓁其实也早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想起此事并无太多愤懑,只觉得无比讽刺。
“说起来……”
苏蓁蹲下来,将手伸出,探进师弟染血的衣袖里,掏出了几张符纸。
她看着其中一张黄金流银的符咒,“攫心秘咒?你倒是舍得下本。”
苏蓁笑着甩了甩手里的符纸,“你原先想对我做什么?控制了我之后,你要我怎样?”
周子恒嘴唇动了动,几乎只能发出气声,“交出冷香……然后……去魔界自戕。”
“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尸体会被啃干净,元神碎片也会被噬魂魔吞得渣都不剩,可以。”
苏蓁一拍手站了起来,“但你已经没了自戕的力气,我就给你代劳吧。师弟家里如何追寻杀死族中子弟的凶手?”
周子恒表情呆滞,“瞑视之术,追血之术。”
苏蓁点头,“真是粗糙。”
前面那法术可以传递死者最后看到的画面,也是世家大族用来找寻凶手的方法之一。
后面则是寻踪之法,通常家族里都会以特殊手法贮存血液,在需要时用血为媒,寻找血液主人的位置。
哪怕这人已经死了,也可以这样寻到尸体。
苏蓁晃了晃手里的符纸,“这东西怎么用?”
她会使用寻常符箓,但这种家族秘制的东西,通常也会需要些特殊手法。
于是,在她的强迫之下,周子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符纸的手法,“完成之后,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会照做。”
苏蓁如法炮制地使了出来,将这攫心秘印用在了周子恒身上,才完全收起自己的法术。
她能用魔门秘法操纵他,但这法术要不断看对方的眼睛才能延续,一旦两人分开了,就无法长久保持。
在撤回灵力的那一刻,苏蓁脑际传来一阵剧痛,双目也流下血泪。
没办法。
这时候的“自己”尚未正经修炼过精神异术,头一回使用魔门秘法,还是对着只低一个大境界的人,是会有些损耗的。
苏蓁平静地拭去面颊上的血,“你和那魔修如何认识的?”
周子恒呆呆地回答:“我族中有人与噬魂教魔修相识,早年曾借他们之手,为我们家除去几个世敌。”
在她的控制下,他还将一枚黑色玉简拿了出来,“我们便是以此物联络。”
苏蓁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大多是隐秘暗语,但这东西懂得的人可不少。
她将玉简扔回去,让他装进戒指里,俯身摸了摸那枚能储物的戒指,暗自使了个秘法。
确保旁人无法再对这戒指施咒,重现死前场景。
她不想毁了戒指,若是没有戒指保护,这枚玉简很可能也要被毁去,那可不行。
毕竟这玉简是他勾结魔修的证据。
苏蓁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才命令道:“……你向北走,去血枫山南边,那里有界门,你只在周围和那些魔物战斗就行了,哦,记得在自己身上留下血契印记。”
说完,苏蓁在他身上留了一个同视之术。
她能共享他的视野,确保她能一直看到他死去。
面前的少年神情麻木地起身,神情茫然地御剑而起,迅速向北飞走了。
苏蓁捏了个法诀,将地面的血与各种痕迹清理干净,期间仍然维持着幻术,不让周围来往的路人窥见端倪。
纵然风中有些许腥气,但街口对面就是一家肉铺,倒也不会令人生疑。
在成为魔修的前后,苏蓁曾在魔界混过,被人盯上的次数多了,做这种事已是驾轻就熟。
她撤去幻术,在那噬魂教魔修抵达之前,先行离开了。
在回山的路上,苏蓁放慢了速度,直至剧烈消耗的灵力完全回复,轻微受损的元神也被彻底修补。
作为水木土草四系天灵根,体质又有些特殊,哪怕没走医修的路子,不擅长治疗别人——
她自己伤愈速度和回复灵力的速度,可谓是远远超过同境界的修士。
旁人需要三五天回复的伤势,她只要一两个时辰,故此也有恃无恐。
在正午之前,她就回到了宗门,全然是巅峰状态,半点看不出有过巨大消耗。
苏蓁穿过护山结界时,就感应到了师父的召唤。
结界附近值守弟子们纷纷问安,她略作回应,径直去了危云峰山巅。
同时,通过同视之术的视野共享,她看到周子恒抵达了血枫山。
漫山红枫被淹没在黑紫瘴气中,树身枝条干瘪枯败,落叶都染上了层层黑灰。
寻常修士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凡修为稍差一点,都会赶快回头逃命。
周子恒直挺挺地冲了进去,没有半点犹豫。
“……”
苏蓁眨了眨眼,将视野切换回来,走入危云峰首座的院落中,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步入正厅。
玉尘仙尊坐在厅里,柳云遥坐在他对面,两人正在下棋。
“师姐救我!”
柳云遥回过头,“我又要输了。”
苏蓁瞥了一眼黑白纠缠的棋局,黑子步步紧逼,白子如同困兽,四面八方皆已无路可走,一派地穷井枯之境。
苏蓁摇头,“救不了。”
柳云遥颓然叹息,“好吧,我输了。”
说完就靠在椅子上。
玉尘仙尊神情平静地收拾棋子,同时侧头看了过来,眼神略有些惊讶,“你这回闭关……”
他自然瞧出徒弟已经化神境二重。
这速度确实太快了些。
苏蓁歪头,“师尊有事找我?”
怕不是又想和她说冷香的事。
苏蓁瞥见柳云遥眼神微动,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玉尘仙尊收起了棋子,“蓁儿——”
那一瞬间,苏蓁又看到了周子恒眼前的画面。
在红枫遍布、恶瘴翻腾的山谷间,一群啮骨魔扑闪着干瘪的双翼,从浓稠的瘴气雾海中冲跃而出。
周子恒被团团围住。
那些魔物的躯干是黑红肉球,两侧生出多个或粗或细的手臂,利爪尖锐如刀。
最先扑来的一群被剑气稍稍逼退,但更多魔物涌了过来,它们撕扯着周子恒的身体,手爪切开皮肉、拧断骨头。
倘若周子恒是全盛状态,至少也能多撑一个时辰。
但他如今深受重伤,又一路奔波抵达血枫山,本来就是强弩之末。
不过眨眼间,周子恒身首分离。
他眼中看到最后的画面,便是属于他自己的、被四分五裂的身体,在漫天喷溅的血雾中,变得模糊又破碎。
仅剩的元神如风中烛火,魔物们蜂拥而上,很快将其分食殆尽。
苏蓁话音未落,就失去了师弟的视野。
她眸中那屠宰场般的血腥场景散去,重新变成了布置典雅的厅堂,以及眉目含忧、俊美清冷的男人。
苏蓁面不改色,笑盈盈地道,“师尊要说什么?”
玉尘仙尊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站起身来。
“师尊?!”
柳云遥惊讶地抬起头,“怎么了?”
显然他感应到周子恒出事了。
苏蓁悠然地坐到一边。
这人不是那种时时刻刻监管徒弟位置状态的师父,否则他的二徒弟三徒弟也不会死了。
不过在那两位去世之后,他倒是对徒弟们更上心了些,一旦他们真正有了危险,他都能有所感知。
但凡周子恒不是被控制,哪怕有一点逃生的想法,及时用出那些保命手段,都能拖延一下,能坚持到师父去救他。
而不是直接就死了。
或者说,如果师父再多喜欢他一点,他可能也不会死。
玉尘仙尊回过头看向苏蓁,“你从外面回来?”
苏蓁点头,“是。”
她原以为他要问有关周子恒的事。
玉尘仙尊沉默了一会儿,“你又去见我的那位师叔了?”
苏蓁:“……”
苏蓁:“???”
他在说什么?
苏蓁茫然地想着。
你徒弟都死了,你居然还搁这耽误时间,只问我是不是去见了你的师叔?

这个人果真是很难懂。
苏蓁淡淡道,“我出去赶集买点心吃了,或许下回会分给你那位师叔吧。”
那边东西都不怎么好吃,她只是吃给周子恒看罢了。
不过——
究竟是因为周子恒死都死透了,他这当师父的赶去就只能收尸,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无所谓,还是因为他想试探自己去向,又不愿问得太明显,所以才说出这种话?
玉尘仙尊望着苏蓁。
后者若无其事与他对视,“师尊站起来作甚?是准备打我一顿?还是准备出门?”
“何故打你?难道你又惹了什么事?”
玉尘仙尊说着随手一点,指尖飞出一道白色流光,从门口飙射而出,直冲天际,眨眼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只是用幻身去给老五收尸罢了。”
“啊?”
苏蓁故意目露惊讶,“五师弟?他怎么了?”
“什么?!五师兄?!”
柳云遥大惊失色,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师尊,五师兄现在何处?”
“血枫山。”
玉尘仙尊淡淡道,“他已经去了,身上还有噬魂教的血印。”
这就看到残骸了?
苏蓁暗道好快的速度。
幻身之术,便是用灵力凝聚出一个分体,它能够独立存在,受到施法者的意念控制,施法者可以通过幻身的感官共享信息。
其存在时间长短、与施法者距离限制,都取决于施法者本身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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