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 by叶猗
叶猗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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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人族,生来带有灵根,只是灵根混杂,需得修炼,方能生出具体的属性。
然后再洗练灵根,提升灵根纯度,天灵根便是最高的一级,许多人努力数百年,才能得一个属性的天灵根。
也有少部分人,天生就具备一个或者多个属性的灵根。
这种灵根洗练起来更快,可能旁人要花数百年得天灵根,这种人只花三五十年就够了。
苏蓁就是这种情况。
灵根纯度越高,灵力属性之间转化越快,引自然界中的灵气入体化为灵力的速度也越快,施法施咒都有很大不同。
通常来说,一个人选择洗练的灵根,在两个以上的时候,灵根属性之间都会有些关联。
譬如水冰、草木、雷火、土岩这样两种的灵根之间,彼此转化都很快,所以一个人有了水灵根,第二个选择大概率都是冰灵根。
苏蓁是天生的草木灵根,后天又洗练出水土灵根,因为能和草木相生相合,方便施咒。
苏蓁:“……你不是金火雷三属天灵根么?洗木属性作甚?首选应当是风或者水吧?我记得前辈做点心的时候放了冰块,所以我以为前辈大约是还有冰水灵根的?”
“有。”
萧郁理直气壮,“但除了金火雷之外,我还是先洗了木灵根,原因就是……因为我喜欢,只可惜到地灵根就升不动了。”
苏蓁:“?”
灵根纯度总共七个等级。
杂灵根,混灵根,真灵根,玄灵根,元灵根,地灵根,天灵根。
每个纯度的提升,和修士本身的悟性,对这种属性的感悟,都息息相关。
很多修士一辈子都未必洗出一个地灵根。
所以假如他只是对木属法术有兴趣,地灵根是完完全全够了。
“而且。”
萧郁接着反问道:“你不是也有其他属性的灵根?”
苏蓁:“……那是我闲的没事做了。”
而且也用不上。
神器有三个属性,绝大部分修士,最常用的属性通常也就是三个,最多也就四个罢了。
“不过。”
苏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听闻前辈当年入门时,就因为天赋异禀,拜在宗主座下?所以你也是天生有灵根吧?”
萧郁颔首,“嗯,可惜属性和你不一样,而且我拜在师尊座下的缘故,其实不是因为天赋,咳,这个以后再说吧。”
“……这有什么可惜的,我只好奇前辈为何会想要木灵根?”
不同属性的灵力特性不同,所产生的剑气特质也不同,对于剑修而言,风雷冰水火金才是最好的选择。
便是去随便哪家卖法术典籍的书肆里寻找,草木属性的剑诀也少得可怜。
境界高了倒是都可以融会贯通,剑意随心,而非随灵力属性,但修行前期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蓁有水灵根,倒是不受影响,“前辈作为剑圣的弟子,必然也是走剑修的路子,一般想当剑修的人,都会避开草木属性吧?”
“这很复杂。”
萧郁有些纠结地道,“简单来说,可能就是为了今日能和你学习吧。”
苏蓁:“……”
这理由找的,还能再敷衍点吗。
萧郁默默摇头,“你看这世道,讲真话反而没人信。”
苏蓁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只是环顾四周,然后展开了神识。
神识才扩散出十几里,就“看”到一群魔物的身影。
它们大约有数百只,黑压压的一片,宛如大团飘在沙海上的乌云,正狂奔着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地面也在轻微震颤,砂砾向四周倾泻滚动,露出下方涌动的、一节一节的庞大身躯。
数只蚀蛹魔在沙漠里疾驰,它们那长逾百丈的肢体上,覆盖着厚重的血红甲胄,与红沙几乎融为一体。
这一点距离,对它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魔物很快就会逼近到眼前。
苏蓁正想先去将它们宰了,省得耽误事。
“不用过去了,先找你的剑吧。”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语声。
在神识扫过的莽莽荒漠上,血红苍穹倏然黯淡。
一道剑光横空爆现。
迅若雷霆疾电,耀如雪练惊鸿。
那光芒笼罩方圆百里,整片沙海为之激荡,红沙席卷似狂浪怒涛,纷纷飞扬洒落,宛如一场惊悚的血雨。
在如血雨幕间,万千魔物瞬息灰飞烟灭,尸骸都在磅礴灵力里碎裂、化为齑粉。
最终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苏蓁看着这震撼的一幕,一时失语,忽然有些明白剑神二字的含义了。
她也曾经看过师父出剑的样子,比起刚刚那一招,玉尘仙尊的剑意气势连其半分境界也没有。
“对了,有空教教我刚才那个法术。”
萧郁继续道:“真的很帅。”
苏蓁:“……”
还搁这儿捧呢!

苏蓁怀疑地回头道, “你拔剑了吗?”
以她的修为,保持神识放开的状态,倒也不影响本体的五感。
“没有啊。”
萧郁摊开手, “神念化剑而已,我用不用剑没差的,你想看?你想看我就拿出来。”
“不用了。”
苏蓁连忙道, “我不太熟悉剑意化形,也不怎么会判断, 更何况我没当过仙尊……”
准圣境之下,也无法仅凭意念,施展出那样的剑招。
而且即使是准圣境,也并非一定能做到。
“……这边!”
鉴于某位前辈出手了,所以她的神识并未撤回,一直继续向远处探寻, 直至“看”到了多个熟悉之处, 才彻底确认自己的方位。
苏蓁撤回神识, 转了个身。
她抬手指着正前方,“这里直着往前,以我的修为,大约要飞上八九个时辰,会经过一片森林,里面有一些紫……”
萧郁二话不说伸手, 一掌按住她的肩头。
两人消失在原地。
然后出现在一片寂静阴森的丛林里, 四处皆是暗红墨绿,树木稀疏, 藤萝干枯,前方一个小小的水潭, 里面散落着许多紫色块状晶石。
“这里?”
两人一落地,萧郁立刻松开手。
苏蓁叹了口气,“我没说完,但这样也容易……”
她看了看那堆石头,干脆也在地上留个印记,下回就能直接传过来了。
起身不由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前辈是刚刚放神念来探了一圈,还是你对魔界熟悉至此,也曾经来过这里?”
“嗯,我是先感知了一下,确定这边没什么问题,但我以前也是真的来过。”
萧郁环顾四周,“只是相关记忆都不怎么愉快……”
苏蓁点头,“除了千乘教秘库,魔界其他地方都与愉快二字无关。”
上辈子她也是在天仙境前后,才开始认真探索魔界,在那之前的各种经历都很惨痛,与其说冒险不如说是挨打逃跑。
但即使是天仙境之后,挨打乃至濒死的次数仍然很多。
苏蓁收敛思绪,装模作样放出神识继续探寻。
其实人都到了此处,她已经很清楚方位,只是一时不愿暴露自己对这片地方的熟悉。
过了一阵,才指了一个方向,“再往那边,有一处拜月教的分殿,不是近的那个,是远的那个。”
萧郁再次伸手,轻轻压上了她的肩膀,正欲发动灵力,又停住了。
“这回你说完了吗?你是要去那里吧?”
他又特意问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又将手抬了起来。
不知为何,苏蓁总觉得他有点紧张。
她回过头仰起脸,“先过去也行,那也更好描述一些。”
萧郁轻轻应了一声,“那边有人,你是想杀了还是想绕着走?”
苏蓁其实也无所谓,转念一想,又用神识遥观了一阵,确定他们的实力境界。
“……啧,拜月教的魔修,我不喜欢他们,杀了。”
“嗯?”
萧郁有些好笑地道:“除了法神信徒之外,你还有喜欢的魔修吗?”
苏蓁抬起头向后看了一眼,“前辈想多了。”
两人离得很近,若是她再稍微往后靠一下,就要倒进萧郁的怀里了。
苏蓁还是稳稳地站着,上身纹丝不动,“……千乘教的人我也不喜欢。”
哪怕是上辈子,她和他们成了同僚,彼此间关系也不怎么样。
萧郁垂眸看着她,“我以为你们相处都是求同存异的。”
苏蓁假笑一声,“那只是……”
“理想状态?”
“前辈这不是很懂?”
苏蓁没好气地道,说完赶紧补救了一句,“但我如今并非教中人,和他们相处极少,只是处过的人也没有让我喜欢的。”
萧郁眼神微妙,“真的?一个都没有?”
苏蓁表情古怪地瞧着他,“什么意思?”
上辈子她和两位太祝大人关系不错,其中一位甚至称得上她半个师父,但如今她不该认识那人,总不能拿出来说。
苏蓁:“……前辈难道与哪位神侍关系莫逆?”
“没有。”
萧郁摇头,“我还真不认识什么……为何要猜神侍?”
苏蓁一愣:“论理说,他们最强?”
千乘教的魔修,论人品论实力,都是良莠不齐。
但神侍们皆是顶尖高手,几乎能随意使用魔神的力量,虽然大多比起圣境仙尊们差一点,但也不是不能过几招。
当然,是面对那些非剑修法修体修的仙尊。
若是遇到眼前这位,恐怕没人会选择与他过招的。
无论是常伴魔神身侧,还是在九界行走的,神侍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魔族,或者以前不是魔族也变成了魔族。
剩下的一部分有人族有妖族什么都有。
萧郁仍然很迷惑,“他们强不强对我来说……”
“哦。”
苏蓁懂了,“前辈,你莫要觉得是我误会你,我并不觉得你只与强者交友,反正那些人,对你们来说都是能一招砍死的,强弱并无区别,我的意思是,他们实力强,也最为年长,与你认识的几率更大些。”
萧郁茫然片刻,接着眼神忧郁,整个人似乎都失落了几分,“你这解释只会徒惹人伤心。”
苏蓁:“……”
又开始了。
她至今没明白这人到底为何会在意岁数。
苏蓁眨眨眼,“所以我们是否该走了?”
萧郁再次伸出手,只是没有立刻碰她,手掌悬在了半空,似乎是在琢磨什么事情,“那边打起来了。”
“……嗯?我再看看。”
她这个境界的修士,神识的速度比本人行动快得多。
所以纵然那拜月教的分殿极远,苏蓁又花了一些时间,再次“看”到了两伙正在打架的魔修。
为了防止被发现,她没让神识太过靠近,只是远远地围观了一下,方能确定两拨人自己全都不认识。
当然,这只是说没有熟人。
他们的身份,还是能瞧出来的。
一边是拜月教魔修,另一边是上极宗修士,境界参差不齐,从化神境到真仙境。
但双方实力总体差不多,所以打得旗鼓相当。
苏蓁对任何一边都没有好感,遇到这种事素来只作壁上观,等他们结束再去趁人之危。
双方打了一阵,好几位的肉身被毁掉了,逐渐开始使出杀手锏。
她迅速撤回了神识。
拜月教是流明之魔神的信徒,他们若是使用自己神主的力量,旁观者只要不是他们的同类,都有可能受伤。
苏蓁仰起头,透过林间伸展交错的枯枝,看向暗红的天空。
她想着方才其中一个魔修的手势,默默在心里倒数了五下。
远方传来轰然巨响。
在重重暗黑的群山峻岭后,一道辉煌的雪白光柱升腾而起,如同利刃般贯入九霄,光焰荧煌四散,震碎层层血云。
苏蓁抱臂瞧着这一幕,“这下该分开了吧?”
萧郁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她脸上,但显然神识还笼罩着千里之外,“上极宗的人跑了,还挂了两个。”
论理说,他身为正道玄门的仙尊,表现不该如此冷淡,或者早就该出手相助了。
毕竟五大派都是仙盟成员核心,也称得上同气连枝。
苏蓁倒是毫不意外,因为仙尊们大多如此,换成其他人在这里,帮忙与否大概也全凭心情。
“这也是前辈老家的方言?管死了叫挂了?”
“差不多。”
“好吧。”
苏蓁笑了一声,“走?我不想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这伙拜月教魔修,很可能就是当年捡走仙剑的那一批人,他们拿走了剑,却没人能用,就放到分殿密室里存着。
没想到一存就存了两三百年,期间发生了太多事,那处分殿也废弃了,最终被两伙魔修争夺。
“那就去了。”
萧郁低头瞧了她一眼,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苏蓁很习惯虚位异术的传送。
虽然金仙境的她施法略慢一些,但其他方面都是差不多的。
在魔界动用类似的法术,自然是要小心些。
哪怕已经用神识探查过的地方,谁也不能保证,在传送一眨眼的时间里,会出现什么变故。
所以——
在动身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全然调整灵力,进入了蓄势待发的状态。
甫一落地,苏蓁抬手挡开迎面射来的灵力气刃。
“什么人?!”
“是那群人喊来的帮手——?”
“这灵压似乎不是上极宗的。”
魔修们并没有过多沉浸在疑惑里。
大家都不是头一日在魔界混迹,自然知道在这里毫无规则秩序可言,在己方与上极宗修士交手之后,任何人都可能过来渔翁得利。
所以他们很快迎战了。
虽然他们与那群正道修士战斗了一阵,谁都不是巅峰状态,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原本准备退回据点休养。
不过——
来人似乎也只是个真仙境,虽然对他们而言不好解决,但也并非无法对付。
萧郁在第一时间就放开了手,后退到数十丈之外。
苏蓁已经做好准备打架,反手抽出了银白的剑刃,剑锋上跃起一抹潋滟水光。
诡谲的气息从一侧袭来。
她右手一转,剑身蒸起的水雾薄而剔透,泛着冽冽华光。
柔和的细流倏然凝紧,然后猛然爆发喷薄,化为清澈冷酷的锋刃。
一瞬间清辉漫空,天上幻出数十道剑影,将前方的几个魔修全然包围。
在鲜血喷溅、断肢离体时——
他们方才感觉到疼痛。
两个化神境的躯体瞬间被毁去。
元神也遭到重创。
他们的元神原本可以迅速离开,此时都萎靡不振地缩在一边。
苏蓁挽了个剑花,灵剑上清流潆洄,不曾沾染半滴鲜血。
然后看向对面唯一一个真仙境。
那人一手拄着长刀,一手在身侧捏诀,鬓发散乱,面色苍白,灵压极为混乱。
他也受了伤,方才还使了神主之力。
而且与自己和姚晚对峙不同,刚刚那一道金光用出来并非为了威慑,而是实打实要杀人的,所以消耗定然不少。
苏蓁弯起嘴角,“既然是分殿司使,不知道是哪位少司命的手下?”
“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人冷笑一声,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掌心里多了一枚传音玉石。
他并不理会苏蓁,只对着玉石低声道:“大人,我这里尚未结束,若是可以,能否请你来一趟?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有些……”
然而话音未落,周遭剧烈震颤,空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金色咒文。
地面展开无数裂痕,坚实土壤被巨力撕开。
数百道血红枝条拔地而起,每一条都有尺许粗细,布满了寸长的尖刺倒钩,张牙舞爪地袭向正中的魔修们。
境界稍低些的,躲闪不及,也无法立刻破坏枝条,顿时被利刺贯穿。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特意和你说话,就是为了给你时间求援吧?”
苏蓁提着剑慢悠悠走了一步,“或者觉得我只是个剑修?”
为首的魔修倒是尚未中招,境界摆在那里,也无法被短时拿下。
他在结界内横移闪避,又挥刀砍碎了袭来的树枝,重复了数十次,偏偏枝条还是源源不断靠近。
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刚刚接到的命令,寻找那疑似冷香剑主的人,面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虽说灵力属性有些符合,但境界似乎太高了。
那人应该还是化神境吧?
“不过是趁人之危!”
魔修厉声道,“这便是你们玄门正道的作派?”
苏蓁乐了。
这人着实没眼力,还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呢。
苏蓁满脸不屑,摆出一副正经模样,理直气壮地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自己差点都笑场。
魔修左冲右撞,使了几个手段,没能破开结界,一不小心还被树枝的尖刺擦伤手臂,破开护体灵力。
他的身形猛地一顿。
虽然只是轻微擦伤,但他已经能感觉到不对劲。
一股诡异阴冷的力量,瞬息间从伤口没入体内,穿过层层被灵力强化的血肉骨骼,直奔元神而去。
魔修怒骂一声,直接切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那胳膊横飞出去,断口处血肉蠕动,仿佛有无数虫豸爬行其中,然后猛地爆开一团红雾。
数十根细细的枝条从里面伸出。
那些枝条颤抖着,像是无数张开的手爪,不断开合着向她重新逼近。
枝条上面又生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眼眸,魔修只看了一眼,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瞬。
等他再回过神来,那只被丢出去的胳膊,已经重新飞到了面前。
而且再也瞧不出手臂的轮廓,全都被虬结压缠的树枝包裹,还有数不清的金色眼球,齐刷刷地盯着他。
“你他娘的还说我们是邪魔外道?!”
魔修咬牙尖叫道,“千乘教的狗杂种——”
枝条们宛如有生命一般,兴奋狂乱地颤抖着,扑到了她的脸上。
苏蓁满脸无所谓,“随便骂。”
反正如今自己还没入教。
那传音玉石落在地上,忽然自行滚动了一下,其中传出了一道温润悦耳的男声。
“阿殷,我需得回人界,如今赶不过去——”
苏蓁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空中的魔修,试探着问道:“你是黄辂?”
后者才勉强甩开了那些树枝,身上伤痕累累,闻言瞬间色变,“你说什么?!”
说完又看向地上的传音石,目光一转,看向苏蓁。
苏蓁笑了起来。
方才那传音石里的嗓音,听着十分陌生。
但如今已经能确定,多半就是谢长风。
那位所谓的男主,也就是柳云遥的心上人,无论是如今还是四百年后,都披着正道修士的皮。
谢长风明面上的身份,是上极宗长老的亲传弟子,是中域有数的高手,在年轻一代当中,也绝对是天赋异禀。
据说他如今也才二百余岁,却已经晋入玄仙境,这等成就确实绝世罕见。
不过,他并不止二百岁,实力也不止玄仙境。
他也是半个魔族,而且血脉特殊,又是流明之魔神的少司命,在拜月教内也算是颇有地位。
黄辂是谢长风的手下,殷是他的字。
苏蓁没见过这个人,但看书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此人和谢长风关系很好,对柳云遥也极为照顾,似乎也有几分情愫。
柳云遥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反正对他是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颇为亲热。
而且,黄辂也认识自己的仇人,就是多年后屠尽飞鸢城的那位。
谢长风在与魔修手下联络时,特意用法术更改了声音,即使是认识那个正道谢长风的人,也不会能听出他的嗓音。
苏蓁只是从那声称呼产生了猜测。
眼前这魔修必然是分殿司使,上司也必然是少司命,这都是他们的教规分级,再加一个称呼,就已经可以让她联想到答案了。
而对方的反应也验证了这一点。
书里写过谢长风和黄辂的关系,也写过黄辂在多年后晋境失败身亡,谢长风颇为难过,柳云遥还因此哭了一场。
“你认识他?”
黄辂眼神狠戾地看着她。
谢长风的身份是极大的秘密,眼前这千乘教的怪胎,多半也有正道身份做掩护,所以认识谢长风。
可是,即使她曾经与谢长风说过话,方才那声音也被法术扭曲,她究竟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转念一想,千乘教魔修的手段多得离谱,自己想不到也正常。
反正先将对方肉身毁去,元神只留一点残片,届时好好折磨一番,总能搜刮出答案,再让她彻底魂飞魄散。
黄辂手中长刀一震,刀刃上爆发出数十道气刃,将周遭袭来的树枝纷纷绞碎。
属于人族的身躯开始迅速膨胀。
在他展露出魔相真身、同时向下寻找目标的那一刻——
他对上了一双苍翠欲滴的碧绿眼眸。
对方仰头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绽放出一种怪异的笑容,仿佛有什么期盼已久的事要发生了。
那双明亮如早春新叶的眼睛里,燃起了近乎癫狂的快感与杀意。
“……”
萧郁站在远处的山峰上,俯瞰着一片混乱的战场。
拜月教的魔修们几乎都死光了,剩下的元神残魂虚弱不堪,宛如风中将熄的烛火。
在那断壁残垣的正中间,空中竖起的结界疯狂震动,然后轰地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金光。
黄辂的身体不断膨胀着,血肉骨骼爆裂开来。
血雨飘散,混合着碎肉缓缓落下。
然后,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头颅拼凑出的肉球,在空中浮现出来。
每一颗头颅都光洁无发,后脑勺都挤黏在一起,像是无数面具被贴在了一团蠕动的泥巴上。
那些脸孔有的茫然,有的恐惧,有的愤怒,有的平静,有的张开了嘴状似呐喊,有的双目紧闭毫无表情。
很快,它们同时睁开了眼睛,目中盈满了璀璨的淡金色光芒,无数光点连缀相融,化作一圈圈光轮。
整个肉球都被金光包裹,如同一轮扭曲的太阳。
磅礴的灵压席卷而起,震颤着方圆数十里,远处蠢蠢欲动的魔物们,都因此调转方向逃走了。
空中颤抖分裂的血红枝条,在这一刻悉数被震碎,地面灰土飞扬。
那一道清瘦窈窕的身影,仿佛也被腾起的尘雾淹没了。
萧郁并不意外。
他一看见这姓黄的,就知道是个伪装成人的魔族,如今才算是显露魔相真身。
而且——
苏蓁显然也知道。
在漫天尘沙之中,倏然爆开无数湛然水光!
剑辉纷乱如流水倾泻,缠绵不绝,千万道碧潋似波光荡漾,所有尖锐暴虐的杀机,都暗藏在温柔的清光之下。
那一团肉球嘶吼着,黏在一起的头颅被切断下来,脸上的每一部分都被割裂,一双双眼眸里盛满的光芒不断熄灭。
在弥漫的血雾里,剑影重重,宛如涟漪叠起,清波潆绕,层层无休地绵延展开。
随着光辉逐渐黯淡,那一团肉球早已支离破碎,看上去并无抵抗之力。
苏蓁的身影跃出血雾,手中长剑一横,甩出沧沧碧影。
她平静地向前走,甚至都没有回头。
在背后——
空中的肉球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尖锐无匹的嘶吼声,仿佛极为痛苦。
很快,那些仅剩的脸孔张开了嘴巴,无数尖锐嶙峋的枝条,从它们的口中伸出,不断延展、分裂。
树枝上生出紫红色的花叶,枝条上布满了血红的光纹,那光芒汩汩流淌,似乎正从魔族的残骸里汲取着养料。
黄辂的躯体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变成了一片片破碎的皮肉,挂在半空中绽放的血色花树上。
“……”
荒漠上倏地回响起一阵轰轰烈烈的掌声。
“好!”
萧郁很认真地喝彩道:“打得漂亮!”
苏蓁扶额,“前辈快停下,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街头卖艺的。”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 但凡差一个大境界,那就是天壤之别,几乎没有可能取胜。
纵然是相同境界, 那也是胜负难料,而且需得很长时间,才能决出输赢。
更别提死斗。
哪怕是同境剑修打医修, 前者多半能赢,但想要杀了后者也不容易。
苏蓁自诩已经不属于绝大多数的范畴。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 她打同境界修士能轻松取胜,哪怕是高一个境界,想赢也不难,最多就是付出点代价。
甚至高两个境界,她也并非没法子对付。
只是有些手段不能轻易用出来罢了。
“你不是……”
黄辂垂死的呻吟在风中飘散。
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每一块都变得干枯破碎, 躯骸中的水与血被吸噬, 化为养料滋润着那一株妖艳的红树。
血红的花树越发藩盛, 黄辂的身躯也越发枯萎,仅剩下一张勉强还能看出轮廓的脸孔,挂在树的正中间。
那头颅的嘴巴、眼眶与鼻孔中,皆伸出无数交错分叉的枝条。
树枝上新叶层层,紫红交辉,并有一颗通红的圆果, 正在梢头慢慢成型。
“你……是……”
他的声音也变得散碎,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词句。
苏蓁站在半空中,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里并无太多波动。
她杀过的魔修太多了,不差这一个两个, 至于谢长风会如何愤怒,柳云遥会如何伤心,那只算作添头。
苏蓁伸手接住那颗坠落的果实。
果皮并未沾到血迹,摸起来冰冷光滑,内里蕴藏着污浊雄厚的灵力。
果子在掌心里渐渐消融,被完全吸收到手中,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苏蓁脑子里多了一些凌乱破碎的记忆。
包括黄辂之前去了人界,在东域中域的边境,想要救援同伴,却被裴循重创,狼狈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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