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前方激战,凡毓已杀光众秦家人,要掳走秦二,罗暮衣早扣住风颂,现下知情况不妙,对他道:“我们走。”
风颂见状,手早扣在剑上,但大概看明白凡毓是半妖,未冲动出手。
见罗暮衣的表现,回首道:“他是北城凡家人?”
“先走。”罗暮衣扣着风颂便要跑。
“恩人,跑什么?”凡毓的声音却传来,“先前你送我的毒,我还没还你啊。”
“……”
风撕裂冰雪,妖气化为红丹,凡毓踏丹而来,手纵妖气,凝成绳,卷向罗暮衣。
“t z你压修了吧?到底是何人?”凡毓的眼,渗出红光。
罗暮衣见状,拉着风颂躲开妖气之绳,却见那千傀丝铺天盖地,如疾雨般打来。
与此同时,凡毓软剑如电,冲她二人而来。
其上威压,罗暮衣如今继续压修,可无法破了。
她咬牙,别无他法,也召出千傀丝。
轰隆!二人千傀丝同源,是罗暮衣和凡毓一同在幽冥之地取的,双方千丝交缠,竟瞬间相融缠绕到一处。
却听双剑也交击,金石之声激出。
正是万寒渗出冽冽寒气,仙气四溢,迎击了凡毓的剑。
风中,两把剑上绑着的“睚眦”剑穗,也都不再被主人掩藏,由凌冽妖气和剑气中,露出了真面目。
两个睚眦,张牙舞爪,正是相似的形状,编法都一模一样,显然出自一人之手,不过一旧一新。
风颂和凡毓同时愣住。
罗暮衣也怔住了。
火浪喷溅之中,三人脸色皆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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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颂:“这些事,真的……便过不去么?”◎
凡毓长剑于地上荡出火花, 是他疾退后长剑荡出足有二尺深的刻痕。火光中,他的易容也消去,露出了他那惊人姿容, 玉眉凤目,正和风颂是相似容貌。
凡毓愕然瞪视罗暮衣。
风颂盯着凡毓, 亦露惊色。
罗暮衣抬“厌刑”,挡住狂风般的妖气, 长足点地, 便拉与风颂退出三丈之外。
一瞬,凡毓兔起鹘落,纵身窗外,带着那秦二,便消失于火光夜幕之下。
这邸舍的混乱自然搅乱了北秦城。当火光未却,罗暮衣带着风颂也跳出这邸舍之中。
回看邸舍, 断壁残墙,破椽碎窗, 火焰燎得邸舍乌黑;再看四野, 火光动, 人声呼,北秦家的修士持剑端符,已围向邸舍。
罗暮衣便朝四野的深林中跑去。雪声簌簌, 罗暮衣疾行, 冲出数里,见四周无人,已到城郊, 才松了口气。
罗暮衣呼口气, 庆幸她跑得快, 不然被那北秦之人缠住,才麻烦。
但她又说了句粗话。
凡毓。凡毓竟又毁她计划。她之后如何去魑魅海呢?
罗暮衣喘着粗气,整理葛袍,又回头道:“风颂,我们就此别过。我有要事处理。”
冰冷的手指,却猛地扣住她的腕。
其力巨大,罗暮衣抬眸蹙眉,只见雪落林间,风颂斗篷盈雪,但那隔着纱的眼,已盈了火,和此地此景正如冰火两重天。
“你干什么?!”
“……那是谁?”
风颂哑声问。
“……”
罗暮衣蹙眉颦锁,面若冰霜。风颂抓着她,她那一脸冷淡和困惑,也似无意解释般。
而风颂如今的心境,也正与他紧扣的手一般,紧绷着,似随时有根弦会断。
他目光紧紧地锁在罗暮衣身上。
她与他道岑浮时,他本无法接受。后来发现离不得,便也接受了。岑浮好歹是个死人。
但退步至此,忽然又出现一人,和他如此肖似。
那也是岑浮的替身么?还是……
这些问题让风颂心中一片乱麻,那相似的剑穗也让风颂胸口涌起一团气,实在无法忍受才问出口。
然而,罗暮衣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风颂手不松开,罗暮衣才抬眸,冰冷地道:
“我发现一事或一物极好,便一直这么做,又如何了?”
“难道我喜欢的一件事物,我还只能对一人说,对一个人做了?”
“……”
“……那不过是享。”
“……”风颂听到她的话,再次感到无力,却笑了,“享?!”
“罗暮衣,你道这为‘享’?!”
“……”罗暮衣闭唇,似有几分不耐烦,又想推开他。
风颂感到一股气在心里漫起,他压下这气,却突然拉住罗暮衣,冷冷道:
“九年前,你把此物与我,说此后‘砥砺同行,再不分离’。”
“你对旁人‘享’之时也这般说的么?”
“还是,你既然一直通过我看岑浮,便也在试图通过旁人看他,旁人在你眼中,都不过岑浮的碎影。如今你撞见一个更为像他的旧人了,便直接……”风颂的话说不下去,“抛了我,这才是真相么?”
罗暮衣突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非常疏淡。
“像,你说谁像谁?”
风颂不知道罗暮衣还在装什么,侧头,紧抿嘴唇。
罗暮衣却突然又冷笑一声:
“我实在不明白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明白?”
“你真在意么?“罗暮衣凉声道,“当初道不愿联姻的是你,问心意不发一言的是你,送礼不给好脸的也是你。”
“你也曾道,不是我逼你,你根本不愿佩那剑穗。”罗暮衣抽回手,“所以你这会儿说什么在意呢?”
“不要被傲气蒙了眼,风颂。”
“好聚好散罢。”
罗暮衣理好方才因纠葛凌乱了的袄,转身便离开。
雪地中,罗暮衣的身影被大雪覆盖。一片雪色,冰冷无加,风颂立在她身后,却脸色苍白地盯着她的背影,僵着身子,嘴唇也渐失了血色。
这些话……他何时说的?
风颂闭了闭眼。
他的确说过。
但那是成婚的第一年。
他不喜罗暮衣最初的作弄和强迫,因此不愿承认喜欢她,便每次她问他,都冷漠作答。
但这些,不是……早变了么。
风颂垂眸。正如每一个失恋之人,当与一人分离后,便会不断回想和那人所历,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风颂回忆着这一切,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眼看罗暮衣远去,倏然纵诀过去。
罗暮衣垂首。风刮着她的脸,霜落,拍着她的袍。
然而,她的手倏然再度被钳住。
罗暮衣怒目瞪回,风颂却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低声道:“我不善言辞,但罗暮衣,你且听我说几句。”
“……”
“你说我冷淡。我回忆过去,我是寡言拙舌,但近来说得最重的话,当是两月前冷淡让你‘自重’,和后来说‘仙魔殊途’。”
此两句话大概再次引起了罗暮衣的不快,她蹙起眉头。
“但那是有原因的。”风颂道,“我可以解释。”
“……“罗暮衣侧头,“不是这两句话,你想多了。”
有些事是堆积起来的。
罗暮衣要走,风颂却拦住她,又道:“两月前……你我因为北上之事争吵了一番,你大概以为此事过了,但我……还气着,因此之后没主动找你。”
“后来,我瞒着你北上后,受了伤,也不想让你发现,便让风漾挡住。”
“再后来,大长老听闻此事,雾山宴赶来,为我疗伤,我当夜便来找你。但出了夺魂坡的事,我们就又出了争执。”
“但那事……你当真要我坐视不见么?暮衣,我们曾约好不用庶平喂灾。”
罗暮衣闻言,却缓缓抬头,用一种风颂觉得很陌生的眼神看他:“争吵?北上?”
“我思来想去,便是此事让你厌了。”风颂指节发白,他知道,有时若有人真腻了另一人,那另一人无论解释多少遍,那都是无用的。但如今有一点希望,他便想试试。
“这些事,真的……便过不去么?”
罗暮衣眉头越蹙越紧。
风颂知道自那日后,她看自己眼神变了,越来越不耐烦。他低头。
罗暮衣的眼却多了分茫然,似想问什么。
忽然之间,四野动荡,破空之声下,一道银光迎面劈来,正如闪电,炸石穿林!
罗暮衣眼中血光盛,“是妖!”
而后抱着风颂,便滚到一边,地上硝烟起,直冲她二人。
罗暮衣抬伞挡去。
而这妖,由她判断,不过玄阶,按理伤不了她和风颂。
然而,刹那间,那闪电轰伞,一道巨力忽然直撞她和风颂。
“小心!”风颂抱住她,反身撑结界,但二人神识,一瞬被冲到了一处。
二人是道侣,还未结契,瞬间神识交融。
罗暮衣瞪眼。
灵台中,她只觉凤凰睚眦交缠,冲向一个黑不见底的潭。
潭下——
却停着一具尸体。
一只讹兽,双足带锁,身形如兔,一张稠艳人脸,全身是血,已无生息。
罗暮衣猛地惊醒,几乎瞬间把风颂的神识也猛逼出去。
二人清醒,罗暮衣却突然按住额边穴,头痛欲裂,风颂神识动荡,也吐出一口血。
但险在眼前,罗暮衣和风颂合力,一刀一剑,金石之声清越,飞来那妖便砰地落地,砸在地上。
罗暮衣速速服下生息散疗伤,便道:“我过去探。”
风颂也服了药,站起来:“我随你。主守南。”
罗暮衣也没管风颂,走过去,小心地探了t z番四周。
“无人。”她抿唇。这才敢低头。风颂却注意四野,的确无人。
而地上,正躺着一只巨妖,已失去生息,体型若猴,头若鹰,四肢有薄如蝉翼的膜,獠牙足有二尺长。
罗暮衣蹙眉:“风魈?”
风颂:“风魈?这不是玄级妖么?而且是……”
“驯妖。”罗暮衣不解道。
驯妖,顾名思义,便是已被人族驯化的妖,可供人用法咒操纵。妖,虽与人为敌,但有时也能为人所用,或成为趁手的工具,或使人获利。
“我过去养过风魈。”罗暮衣道。
风颂:“……”
“是还在魔宗的时候。”罗暮衣回头,“不是我们成婚禁止望北台养妖后。”
“……”风颂问,“那此妖作用是什么?”
“传讯,还有挪物。你躲远些,我要剖开这风魈。”罗暮衣说罢,手起刀落,目光却更沉了。
只见这风魈腹里,竟是许多消化了一半的草药。她认不出,回首见风颂摇头,便只能把草药收下,但头又一晃,竟是剧痛。
“……你别收,这药与我。”风颂直觉不对,这药似对罗暮衣有不好的影响,上去,收了罗暮衣手中草药。
“你让仙台之人去查查是什么草药。”罗暮衣也发现不对,这会儿也不爱恨情仇了,任他拿去。
风颂收下,但见她的目光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风魈腹中。风颂随她目光看去,也蹙眉睁眸,只见里面竟有一把剑。
一把暗淡的剑,裹着让人发呕的腥臭,然而,其上……却有着淡淡灵气,剑上还刻着鹤纹。
罗暮衣疾疾贴上护身符咒,便把剑一把抽出来。
“仙修的剑。”
“上面刻着 ,鹤,云,还有霜。”
风颂的脸色却变了。
剑上仙气暗淡,说明主人已死。
然而……
风颂道:“剑的主人,我认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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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酸涩地想……那人,与罗暮衣有旧。◎
“剑的主人名为丘断锋, 是我师叔,也是北秦城的仙督。”
风漾道,“但两个月前, 他便对师尊禀报为了破境,他欲闭关飞云岭, 此后便是北凡城仙督容秋凌和北秦城副仙督司云寒协理此地仙台事宜……说来,我与师尊来这北秦城的令牌, 便是这司仙官奉上的。”
罗暮衣:“我记得, 这丘断锋,似乎和你师尊十分相熟?”
“是。他丘师叔也与我们一样出自万剑山,曾拜在风掌门门下。那会儿,风三公子欺凌他,师尊便为他出头,算得与丘师叔关系极好。师尊与你提过吧?”
“提过。”
“但如今, 师叔的断剑被发现后,师尊便派所有人去飞云岭查他行踪, 才发现竟已两个月无人见过他。”
“魔主……您在看什么?”
香炉中散出袅袅沉香, 萦绕雕栏画窗。屏风上, 仙修御鹤,白云缭绕,四处可见金光四现的结界。罗暮衣再次来到了这北部仙台之中。
罗暮衣和风漾对坐。
罗暮衣手上却拿着一张地图。
北三城后, 是峥嵘山岭, 后面是可怕的魑魅海。她却在北凡城画了一个红点,写道“探幽堂”,此外, 她的目光也落在了北三城和魑魅海之间的一片幽深山谷, 名为“邪泽谷”。
千年前, 始皇帝下南海得天书,开通天道,得仙法却引妖邪,又因统治暴戾,五王谋反,为仙台前身。而北方,民众被迫护城岭,死伤无数,因此爆发邪泽谷起义,幽家为首,又与五王中叛乱的一王结姻,这为魔域前身。
邪泽谷,位于魑魅海和北三城之间,立于深山大林之中,地势复杂,妖邪四起,沼泽毒雾遍地,因此九百年前便被贵族放弃。
但却也是因为此地偏僻幽深,里面逐渐演化为鱼龙混杂,危险至极的叛军、妖人、幽冥势力都可盘踞之地。
罗暮衣目光又扫向旁边,方才风漾所说的飞云岭,离邪泽谷不过三里。
“那丘仙官失踪前经历了什么,得一桩桩一件件查清楚。”她又道。
“师尊已召北秦城副仙督司仙君询问此事了。”
罗暮衣点头,继续看手中地图,却忽然听到风漾咳嗽,第一声时她没抬头,他多咳了几声,罗暮衣才抬头。
“那个,魔主您与师尊……和好了么?”
“……”罗暮衣无语,“你一个小辈,问长辈的事做什么?”
“我也没比你们小多少。只不过师尊收我收得早罢了,我也是大仙官。”
罗暮衣懒得搭理他,白他一眼,继续看地图,她思考着未来的去处。
风漾却语重心长:“你们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过不去?”
“要命的事。”罗暮衣不耐烦地道。
“师娘,别说笑。”
罗暮衣难以忍受,猛地抬首:“不少魔修都向我打听过你,日后回望北台,我定绑你一个一个去见。”
风漾沉默:“……”
这时,帘被仙官掀起。罗暮衣抬眸,只见风颂进来了。
他恢复本貌,八尺昂藏,腰悬长剑,长剑挂睚眦剑穗,和罗暮衣对视一瞬,二人都抿唇。
经历先前之事,不免都有些尴尬。特别是风颂,昨日和罗暮衣诉了一番话,她也无任何回应,如今是想问,但又不敢问。
他便在罗暮衣对面正坐下来:“漾儿,你退下。”
“是……师尊。”
风漾出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风颂把几上的灵果剥开,推给罗暮衣,罗暮衣却当没看见般,低头盯着自己的刀,似那比风颂好看。
风颂目光黯了黯,把灵果的盘拉回来些,停在了二人之间,罗暮衣才抬头。
“司副仙官怎么说?”
“与先前载录一般,丘师弟说去闭关后,便无人见过他。”
罗暮衣沉默了会儿,低声道:“……节哀。”
残剑出,便凶多吉少。
风颂轻声说:“多谢。”
他却忽然感到罗暮衣的目光凝在他脸上,他抬眸,罗暮衣蹙眉颦锁,正手撑脸,牢牢盯着他:“我有事问你。”
风颂:“你问。”
“知无不言。”
罗暮衣似在斟酌问什么,眼睫轻颤,而后才问:“你北上受伤,如何一回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风颂见她总算问他,抿了抿唇,“好。”
“北上之事的前因……我们当日争吵时,你便都知晓了。”
“简单说来,便是我接到仙台之命,去邪泽谷妖乡治灾,你说那里有你的故人,不让我去。”
罗暮衣的眼,又眨了眨。
她垂眸,眸中神色掩去。
……风颂说的这件事,她竟不记得。为什么呢?
罗暮衣满心困惑。但如今局势不明,她思忖后,不打算把自己记忆上的问题告诉任何人——这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罗暮衣不动声色地道:“所以哪怕我阻止你,你还是去了?”
“你……你当时和我吵过后,我不允,你便下药,把我锁在荆岫宫的地下。”风颂也垂眸,脸色苍白了些。
……当日不明所以,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常,但前日见到那半妖,他忽然心如明镜般了。
原来,所谓“故人”……便是那只妖。
但罗暮衣既问,他便答:“我破了你的结界后,便秘密赶往了那邪泽谷。”
“当日,妖灾已起,深山大泽中,尸骨无数。”
“我深入邪泽谷北地,在山坳撞见从魑魅海奔出的‘岩蠡’。”
“岩蠡?”罗暮衣蹙眉,“我记得,此妖为地阶之首?”
“是。我杀了岩蠡,平了妖灾,但也因此负伤,在邪泽谷竟昏迷了两日。”风颂咳嗽道,“而邪泽谷着实诡谲。我醒来,寒毒发,识海中也被中毒。”
罗暮衣失声道:“中毒,被中了什么毒?”
风颂见罗暮衣目光灼灼,似真十分关心他,不由心中多了一分喜,但同时涌起几分涩:“岩蠡体内有蠡毒,属阴,会令人神寒魄散,甚至致人目盲和神乱。我也是修‘尽清华’,才可抵消此蠡毒目盲之效。”
“而岩蠡和半人妖母是敌系。”
罗暮衣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日寻到半人妖母,是为了解毒。”
“是。妖母的魑血可以解毒。”
罗暮衣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她抬眸问:“你为何先前不与我说这些呢?”
“……”风颂垂眸紧抿嘴唇,却沉默了,少许,他道,“我以为没必要。”
……甚至现下,他了解更多真相后,也觉得或许没必要。
罗暮衣为了护她的前任,阻止他行仙台之命,本好好的,突然变脸囚禁他。
他因此背着她去了,受伤了,自然没必要跟她说。
风颂垂眸,脸色晦暗不明。
“你方才说,你的毒才解了t z一半?”但听罗暮衣又问,“那之后,你有何打算?”
风颂轻声道:“我会再去一次邪泽谷。丘师弟的事,也是要查的。”
当日让大长老治了伤后,风颂便打算启程了,结果出了罗暮衣醉酒喊“师兄”的事,他便缓了行程。结果过年之时,罗暮衣确凿地告诉了他岑浮的事,他心神巨震,引了旧伤陈毒,在望北台足足歇了半月。
后来,他暂时打算放下罗暮衣——毕竟是她把他当替身,他不该再陷其中,又逢师弟陆康出事,他便去了风樯城。但再见罗暮衣,思念心情再起,风颂便又按下此事,想把她追回来。
不想,如今罗暮衣似打定主意分开,疏冷至远。
风颂想到这里,打算和罗暮衣暂时分开,并不是分开,毒解了再回来找她。
“……你等我几日,我就回来。”
却听罗暮衣道:“我和你一起去邪泽谷。”
风颂猛地抬头,见罗暮衣灼灼看他,目光坚定,不由呆了。
罗暮衣咳嗽一声:“我也有事要去处理。”
风颂听她如此说,想判断她的意思,当即心中涌起喜,然而,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位凡家妖子。
半妖之子,智谋惊人,他这两日才得知,此人与罗暮衣有旧,常出没邪泽乡。
“……”风颂沉默少许,起身。
罗暮衣奇怪地看着方才还凤眸明亮地看她的风颂,突然走到窗边,周身散出疏冷。
她突然有点后悔,抿唇。
她本就打算去邪泽谷,那是因为北秦城义军团的路走不了后,她便打算通过那边的门路靠近魑魅海,而且罗暮衣怀疑那里有更多线索。
而方才的提议,不过是她觉得这北边的事过于诡异,风颂也在那里受过伤,还诡异昏迷过,他们过去一同治灾经验丰富,或许……勉强能照应。
但看风颂这表现……竟是不愿?罗暮衣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爽,后悔自己多了一嘴。
和风颂一起走,对她来说有利有弊,不走也罢。
但见风颂忽然回头,他掩了眼中神色,柔声道:“好。”
“……一起走。”
北地幽冷,峥嵘山林,如巨龙般横亘在魑魅海和三城之间。幽谷之中,白雾散。罗暮衣和风颂骑马潜行。二人皆乔装成了驯魔师的模样。
一日后,罗暮衣攀在树上向远方张望。
因为蝎子是高等修者才用,她不想暴露身份,便不能放出蝎子,只飞到高处眺望地势。
等她下去,风颂锻造好符咒,递给她。此符咒可感应妖,也可护身。
罗暮衣蹙眉。
一路上,风颂不知在想什么,话少,气息疏冷,但对上她时,他又温柔。
罗暮衣接下灵符,想了想,把自己芥子囊中的五行灵珠与了风颂。
这也是锻造用的高阶灵物,和风颂的灵符价值对等。
“……”风颂看出她的意图,哑声道,“你便真要算得如此清么?”
他喉结动了动,垂眸半晌,还是把罗暮衣的灵珠收下,没有和罗暮衣争论,不过周身气息更冷了些。
罗暮衣见他收了,也不多说什么,立刻带路走在前面,风颂则上马,虽方才问了她那么一句,却也立时赶来和她并肩同行。
风颂顿了顿,问她:“我已告知你我为何见妖母……那你当时,又为何去了风樯城?”
“散心罢了。”罗暮衣答得简单。
……但这一听就敷衍。
罗暮衣却已骑马向前去了。
风颂只能跟上。
白雾濛濛,萦绕二人。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上章感觉有点崩,重写还补了些剧情,请重看,这章发包!(主要删改了两个人互动的内容和男主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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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壑深幽, 崖石断裂,青雾上流。罗暮衣和风颂已行至逶迤深谷之中。
四处俱是腐叶腥枝,盖妖兽横行之气所致, 二人谨慎驱马半里,便改为步行。
罗暮衣却突然停下脚步。
风颂见她形容, 便知她发现不对劲。
但见罗暮衣用刀鞘拨开一团叶子,其上堆雪, 风颂见状, 却跟过去,叶子下竟是一只妖的尸体。
罗暮衣:“它嘴里有东西。”
她把刀插入这妖口中,一个通体血红的石头冒尖出来。
罗暮衣错愕:“……火晶石??”
风颂和罗暮衣面面相觑,因为火晶石,正是他们所筑的阳煦之界和温霭之界所需灵材之一。
此外,还有玉髓、火雀丝、心晶、霞锦等材料可筑此结界。
二人四目相对, 又挪开目光。
……这石头突然出现,二人都不由想起了当年一起筑界时的样子, 远没有如今这般生疏。
风颂不等罗暮衣回应, 便又蹲下, 竖指于妖尸额上,施展探源之仙法,仙光化青, 又隐于雾中, 飞向远方。
少许,风颂道:“同源的火系灵力在二里之外有感应。”
罗暮衣:“那便去看看。”
罗暮衣起身,脸色却沉了几分。
“那里离中泽乡的泽都很近。”
“你担心遇见叛军?”
“但总得去, 走吧。”
风颂知道罗暮衣在担心什么。
邪泽谷, 可分为三个区域, 以北、南、中为分。
北泽,最接近魑魅海,诡洞生于土,可连地底幽冥,妖灾横行。
南泽峰,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是荒凉之地,同样有妖物游走,但因离魑魅海较远,妖物较另外两地少,有三大家时不时来清扫一番。
中泽乡,坐落于于二者之间,这里则藏着叛军势力。也有散修、半妖混迹其中,但因曾经的首领修者拥有操纵土地和北泽妖物之力,地势可复杂变幻,妖物横行,一直未被北三家攻下。
而罗暮衣和风颂正接近中泽乡。
越往北走,山谷越发幽暗,光芒不显。
风颂此时站在一个窟窿前。
罗暮衣已钻了下去。
风颂守在外面,不错眼珠地盯着下面,紧张罗暮衣的安全。
少许,罗暮衣却传声:“……你也下来。”
她声音竟紧绷。
风颂便也跃下去。
但其中场景,让他再次怔住了。
罗暮衣正半蹲在一座小山样的灵材前。
那些灵材,竟是上好的火灵、玉髓、火雀丝、心晶、霞锦,但一半已被妖气腐蚀,也因潮湿传来难闻的气息。
但关键是,再观其位,竟是早筑好的可散“阳煦之界”和“温霭之界”的灵器。
不过……被废弃在这里!
“水线、泥沙、水妖尸体……这些大概是被早几年的水流冲到这里的。堆积在此处。”
罗暮衣扫了眼风颂,蹙眉道,“这北三城早就修好了这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