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衣和风颂间,可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风颂抬眸,试探地扫了罗暮衣一眼。
罗暮衣紧抿嘴唇,脸还有些苍白。
……风颂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对他说了如此恶劣的谎,她却对此先苍白了脸色。
“岑浮真的存在么?”风颂道,“或者说,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是。”罗暮衣答道,手却握紧,冷冷瞪着他,竟似在憋着一股气。
风颂的气也后知后觉起来,他逼她:“那你把他的模样,以重现术映给我看。”
“魔宗重现术,可映记忆。你映。”
罗暮衣抬手,似就要真的映出记忆。
风颂却道:
“我要看你们五十九年前魔宗夺魂坡一战,于《魔渊录》第二十九卷记载的那段战役。你映出其他的记忆,我都不认。”
罗暮衣猛地抬眸,阴冷地瞪向风颂。
她的手也握紧了。
记忆,一段真实的记忆和战役,如果要篡改,所需功力极大。
她才解毒,有几分虚弱,而就算施展,也极可能露出破绽。
她的指甲嵌入肉中。
风颂也死死地瞪着她。
上一次,因为石碑上的“师兄”,因为画像,因为传闻,他信了。
但现下,他虽然听到了凡毓的那句“师妹”,便联想到了另一个心惊胆战的可能。
但是,他现下,要先把岑浮的事解决。
他要问个清楚。
到底罗暮衣爱谁。
而也是他这目光,似让罗暮衣,终是退让了。
她闭眼,沉默半晌,似在斟酌。
风颂也默默等她回答。
少许,罗暮衣道:
“风颂,我迫了你十年。”
“迫到现下,我突然想通,不想迫你了。”
“所以,就这样分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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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衣却依旧紧抿嘴唇死死盯着他。
她如今易容,但气质如故。乌亮的头发束成大辫子, 一双眼乌黑如珠,但里面却……全是防备、疏离, 还有倔强。
风颂:“……”
罗暮衣像是一直压抑着什么,这会儿总算被他撬开一角。
但他心里也在发酸, 什么意思, 她说她迫了他十年??
这十年,二人怎么度过的,她心中是全然不知,才用一个“迫”字概括么??
但想不通,风颂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如此说。
他抬眸瞪向她,但也是在这时, 他发现了不对。
他猛地握住罗暮衣的手:“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才让你如此以为,如此说?”
“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我与你解释了。但若是发生那样的事, 你都不允许我生气……”风颂想到二月前她为了凡毓锁他, 闷气再次萦绕心脏,“那是不是太强求我了?”
“我也有脾性的,暮衣。”
“那两个月前呢?”罗暮衣冷冷问。
她目光清冷。
风颂抬眸:“……什么意思?”
“过去, 你我是共历妖灾, 共建领地。”
“但那是外人在的时候。”
“外人不在时呢?”
“你不与我亲近。”
“你亲近也是我迫你。”
“你甚至不必要不踏入荆岫宫。”罗暮衣道,“我们是联姻。但这样,也实在不像道侣。”
罗暮衣的手握在一起。
“道不同。我不逼你。”
风颂却懵了。
因为罗暮衣说的话, 全然不符合他的认知。
“……”他睁眼看了会儿她, 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罗暮衣中毒了。
他们都来了这中泽乡。
半个月前, 他失忆了,就一天。
但那一天,他把过去和罗暮衣在一起的十年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这个状况不是发生在他一人身上呢?
如果……
但是……
同时,罗暮衣依旧红着眼瞪他。
“……”风颂知道自己和罗暮衣常年争吵,不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有冷战,有摩擦……也的确有她所说的两个人吵闹起来她一个不高兴把他锁在宫里,逼得他破功,两个人互相说狠话。
但真如她所说,可以把他们的关系划入“从不亲近”吗?
风颂绝不认为。
他至今记得,那次他被锁,但第二天醒来,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他说了“对不住”,罗暮衣则抱住了他。二人昨夜虽吵过,但最终在亲近中和好。
夫妻间的亲近,为他自愿,绝不是被迫,风颂也不认为罗暮衣会分辨不出。
但为什么,她会说“从未亲近”?
风颂倏然抬眸,深深地望着罗暮衣,哑声问:“去岁,我在荆岫宫,住了多久?”
罗暮衣:“‘住’?”
她皱眉,似困惑风颂的“用词”。
然而,她似忽然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风颂,不错眼珠。
她没回答。
她似在犹豫要不要暴露什么。
风颂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知,两个月前,你发生了什么,暮衣。”风颂道,“但有些事,我必须要弄明白,你也该明白。”
“不然,我一辈子,都要想着这些事。”
“我可害过你?”
“信我……”
“……三日。”他话未说完,罗暮衣倏然回答了。
她蹙眉看着风颂。
“三日?”
“是。你呢?你的答案,是多少日。”
“……”风颂却因罗暮衣的话震撼了。
他缓了缓,才轻声道:t z“我的记忆里,去岁三百五十四日,有八月时光,二百四十日,我都住在荆岫宫。”
夫妻二人对视。
罗暮衣的眼也睁大了。
不过两句话,二人皆陷入震撼之中。
风颂望着罗暮衣,忽觉心如死灰复燃,冷去的血液也再次涌动。
他曾以为走入死路,但倏然又见一条路。
虽然还有些问题没解决,过去二月的郁塞,似打通了一半。
但为何会这样?
困惑,恐惧和后怕也在他心里升起、盘踞。
风颂本想深究,但望着罗暮衣,他心里发酸,那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涌上心头。
风颂本想忍住,但不解、忿忿、痛苦,似全冲上眼。
竟是眼泪落下,滴答滴答。
都落到了罗暮衣的榻边。
他抬眸道:
“我这几个月,日日都在想,你为何如此。”
“我想不通。”
“今日才知……原来如此。”
罗暮衣本在思考风颂的话。
她陷入巨大的震撼中。
人的想法是复杂的,人也总是相信自己的记忆。
当陷入惯式,有人的话挑破惯式,人只会觉得当头棒喝,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直愣愣坐着,觉得很凌乱,怀疑,惊惧,震惊压在她的脑中。她的手动了动,却也理不清头绪。
她回忆起过去,这是她过去两个月总会想起的场景。
那一夜夜空旷的荆岫宫,她灭了灯,一人望着上方,瞪着那似在跳舞的壁画。
她就这么看了一夜又一夜,少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
但她如今,心中也猛然跃起一个疑问:
为何她的记忆中,她都看着壁画呢?
既入寝宫,独她一人,哪怕无人相伴,她真的会看这么久壁画么?
罗暮衣全身的血都在逆流,手微颤。
但一旁,风颂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高冷的剑修,眼泪无声落下,却多如断珠。
她还从没看过这般模样的风颂。
他眼泪不止,似忍不住伤心。
……罗暮衣何时见过风颂这样的一面?
她止声,风颂却忽然又把头埋到了她的膝上。
罗暮衣:“………”
……她的手张了张,身子都僵了。
她不习惯。
不习惯,亲近。
但是,不知是风颂话语的影响,还是怎么,她忽然觉得,这种亲近让她感到久违的熟悉。
罗暮衣的手僵在空中。
少许,鬼使神差,她的手,碰了下膝上的人。
她的手,触碰了他的头发。
风颂抬眸,红着眼眶,凤眸清澈。
“……”
两人都止声,本有很多话该交谈,但他们都一时不知说什么。
而刚刚不过几句话,二人心中都激起了骇浪,只不过风颂情绪失控,二人并无交谈。
此时对望,二人皆察觉对方的耳朵传来热意,互相望一眼,都避开了对方的眼。
一道风啸。
一片叶飞入了屋中,二人猛地清醒。
风颂整理仪容,仓促间抬眸。
那叶是传声。
凡毓温柔的声音:“已抓到细作。你不是要帮我审么?来一趟。”
自然是在对罗暮衣说。
他们很快赶到了凡毓让罗暮衣去的山阁。
山路遥遥,一路上,寒风冽冽,二人朝上走去,风颂却突然拉住了罗暮衣的手。
他握得很紧。罗暮衣一僵,但想到方才推出来的让人惊诧可能,她没松手。
……之后,还需要对方才的事谈谈。
二人到了凡毓的地方,凡毓对他们如今的表现有些错愕,挑眉。
但大概是细作身份敏感和事情棘手,他脸色很难看。
而进入山阁,罗暮衣松开了手。
风颂:“……”
先前他在意岑浮,在意凡毓,也极其没有安全感。
方才的对话后,虽然那心里绷着的弦似得了舒缓,但不知怎地,如今罗暮衣的一举一动,也让他更为紧张。
“捉到了?”罗暮衣则问了细节。
凡毓脸色很难看。陆娘子也是,她告诉他们,两个细作竟然是陆娘子身边的亲卫,都是被陆娘子去年在山中救下的半妖。
乡人待他们不薄,陆娘子也把他们当半个子女。但因为被北秦城收买,不断地朝外送消息。
“你是妖啊?怎么敢向外送消息?”陆娘子忿忿地、痛心地骂地上的血人。
那是一个女半妖和男半妖,二人都面带不忿和害怕,想是来的路上边受了酷刑,女半妖骂道:“陆娘娘,你都嫁给了一个人族泼皮,便忘了自己的本家,我为何不能为自己谋好处,去寻找外面的出路,那又怎么了?你们……”
凡毓直接上前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扇肿了女半妖的脸,冷笑道:
“不过是陆当家没有许你的亲卫之职,你便生出如此怨毒之心?那过去便所有好处不要拿,不要如今拿了好处,来鸣不平。”
凡毓平时对着温声细气,但此时已露出狠戾的一面。
罗暮衣知道凡毓最恨背叛者。
凡毓让人把二半妖吊起来,用细刀一片片地把肉剐下来,放到火上烤给他们闻。
“爆烤妖崽。”凡毓露出了一个秀气腼腆的笑容,“不想吃自己的肉,就把传出去过什么消息说出去……还有,说清楚如何下毒。”
两个半妖开始尖叫。
不多时,凡毓还有很多花样。不少,罗暮衣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她以前便这么对仇人的。
她本以为风颂看不惯,但回首,风颂不过抿唇,低头站在她身后,不过不看。
……是,仙修和魔修在这方面观念和道不同,也不必互相干涉,不过睁半只眼不看罢了。
“……”罗暮衣又垂首,说实在话,想起方才的事,她心思也有点乱。
但她尽力跟上审讯。
而很快,两个细作交代了如何用北三城给的毒为霍二下药,还有如何把凡毓和陆娘子的行踪尽力告诉外面。但在凡毓保护下,陆娘子和他都多少神出鬼没,没有外报多少出去。
“你们……你们竟害死了那么多人?”听着他们下毒路上害死了不少乡人,陆娘子愤怒至极。
陆娘子本来还有求情的架势,如今全然没有了。
滋滋……两个人的脚掌被烤熟了,被砍下来时惨嚎。
罗暮衣不知怎地,看得有些饿,竟想起了过去望北台的宴会……但都是风颂来之前了。
她垂眸,却忽然抬眸问:“你们只下了幽都草么?”
这一问,让所有人愣住。两个细作已经被折磨得半疯,说不出个所以然。
“幽都草,是啊,只下了幽都草。”
罗暮衣眼却忽然映起红光。
那红光,可以控人心智,若是对方修为远比她低,会感受到可怕的痛苦,让人毕生难忘的痛苦。
罗暮衣在装斯文和不想见血时,会用这种精神攻击。
她负手,然而,任由两个细作惨嚎,他们都没说出什么。罗暮衣遗憾放下手,看来他们真不知道了。
而侧头,风颂正担忧地看她。
他一双眼似可以说话。
罗暮衣过去看不懂,如今突然明白,他在担心她的毒,抿唇。
她也担忧。
而两个细作昏迷,又被喊醒后,凡毓道:“你二人休息休息,看我们上下道菜。”
他话音落下,只见另一人被提来,正是一个穿着猎袍的男子。
那男子也半边身子带血,身材魁梧。
被拉上来,这个男子目光阴冷,身上是缚灵锁,饶是重伤也在挣扎,散出杀伐之气。
而这种气质……不属于普通修士。
罗暮衣熟识这种气质,蹙眉:……魔蝎使?
凡毓:“这正是接应这两个细作的人。”
罗暮衣心道,竟身份如此之高?
而男子冷冷瞪着他们,紧要牙冠,似十分用力。罗暮衣很快听陆娘子说:“这人,骨头更硬,什么不说。”
罗暮衣闻言,却一脚把这人踢到地上。
她十分熟练,长刀插入其背部,挖出了一块肉,肉中跳出毒蝎,她杀了毒蝎。
用风咒卷起毒蝎的尸体,飞向远方,那是魑魅海的方向。
做完这些,她淡淡道:“你的蝎子还没醒,等醒了,其他也发现不了你真正的踪迹。”
男子原本还硬撑的嚣张脸色瞬间变了,也因为疼痛面目都是冷汗,大叫:“你……你什么人?怎么会……怎么会知道蝎引术?”
“你,你难道也来自幽圹,是何人,敢背叛魔皇四魔主,和此处之人沆瀣一气?!”
……是四魔主之一。
罗暮衣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
她拿起对方令牌,看了眼:“钟尧,驻北魔蝎使,司北地督查之责。我记得,你和北秦城城主,是姻亲。”
男子脸色大变,却又冷笑:“所以,你们要知道,动了我,你们都得死……”
“不动你啊,不过是问你一些问题。”罗暮衣负手道,“为何岑煜已死,还派人去魑魅海?”
那钟尧困惑,似不知道罗暮衣为何问这个,他寒声道:“北三城的事,我怎么知道。”
然而,凡毓却再次轻笑一声,道:“上下一道戏啦。”
这戏,正是这北域恶人过去对刑的戏称。
凡毓派人端上了一盆火星四溅的大锅,里面全是滚烫的金豆。
罗暮衣扫了眼,没有阻止。
而凡毓t z一声令下,那钟尧魔蝎使便被堵上嘴,丢了进去。
罗暮衣“哎”了声,只见滚烫金豆砸在了这钟尧身上,她闻到了疯狂蹦跳挣扎、肉被煎熟的声音和凄厉的呜声。
再回首,风颂脸有些白,负手转身,但没说什么话。
……风颂这种仙修,的确是看不惯这种场景的。但不阻止他们。
“……”不知怎地,经历了方才的对话,罗暮衣心乱,也总是想看下风颂的情况。
风颂大概是察觉她的目光,回首,但眼睛始终有几分湿漉漉的。
罗暮衣:……一年中的二百四十个夜晚,都是如此么。
为何……
她正想着,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回来了。
“爆炒小蝎子。红彤彤,添好运啊。”凡毓还在笑。
那钟尧被提出来时,还在惨呼,身上不少皮被烫掉。
少许,他的口舌自由,气喘吁吁地回答了罗暮衣的话:“……安抚。”
“安抚?”罗暮衣道,“安抚谁?”
“安抚……安抚北三城之民,让他们看见这魑魅海中,妖邪不断被破,便可以安心住在北三城。”
“……”罗暮衣蹙眉,“安抚”,为什么这么说?这个词很微妙。
如果要安抚,那说明,魑魅海已经失控。
但不对,突然增加了那么多人……
罗暮衣冷冷道:“不对。你要么在说谎,要么隐瞒了一半答案。”
凡毓这就要让人再次把那男人丢进锅里。
钟尧忙凄声道:“还有,安抚里面……里面的……”
他似是说不出来。
而凡毓再次让人加把火。
钟尧道:“安抚里面的大妖!”
罗暮衣脸色彻底变了。
“什么意思?”
“安抚大妖?”
凡毓愣了下,却冷笑一声,似不是很意外。
“为何要安抚大妖?”
钟尧抿唇:“……”
“说啊!”
“大妖……大妖可落灵妖之材,可……可筑上等法物!”
“……”罗暮衣是知道这一点的。
先前风樯城幽淩便是这么做。
北三城也参与了?
“但上等法物?北三城的家族财源门路广之又广,何必掺这些浑水?”
“还有么?”她又问。
她也拿起了一旁的金豆,钟尧似本不想说,但随着罗暮衣的双目化为赤红,他一阵惨呼。
罗暮衣已让他体验了痛苦。
“他们,似要诱导一只大妖,去对付一人!”他抬首,气喘吁吁,“疯子,我劝了他们……但那尹东霜和岑望,已红了眼,说什么都要用大妖去对付!秦家,秦家劝了他们!”
凡毓:“你们不过想让秦家撇清罢了。”
“什么妖?对付什么人?”罗暮衣逼近对方。
“什么妖,我不知道,魑魅海天阶妖面目,无人都见过!我阻止后,他们不让我参与,但我只听他们说过什么,什么‘狰’……什么敌系……”
“但要对付谁,我真不知道!不知道!”
……魍狰。
罗暮衣倏然抬眼,她觉得有什么连起来了。
她那中了妖毒的心脏也在疯狂跳动。
“他们要对付的,是不是,南边的,那位魔主?”
她这句话说完,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凡毓也猛然起身,他伸出手,便是要喊人烧这魔蝎使。
然而,魔蝎使却晕过去了。
“看来……得让他休息一阵子了。”凡毓手掩唇。
“你悠着点。”罗暮衣蹙眉道,“还把人弄晕了,这效率多低。”
“你行那你来?”凡毓嗔道,“方才不是我下手,他怎么会回答如此快?”
罗暮衣:“你记得问清楚北三城为何要毒霍二,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凡毓点头,却道:“对了,还有一事,想让你帮忙。”
……罗暮衣来之前就觉得没这么简单。凡毓不是主动把什么都告诉外人的人。
她罗暮衣,到底不是中泽乡的人。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什么事?”
“一时破不开玉简。”
“哦。”
凡毓可破寻常玉简,但魔蝎使的到底难破。
罗暮衣作为在幽圹下效命的魔主,自然好破许多。
“行。”罗暮衣道,“但我要你审讯出来的所有结果。”
“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来听了么?”
“你全说了么?”罗暮衣冷冷瞪着凡毓。
凡毓掩唇:“……”
“你为何如此在意中泽乡的事?”
“我怀疑他们在算计南边。”她道。
凡毓道:“……行,一言为定。”
罗暮衣接过了玉简。
上面满是泥土,还有血,罗暮衣抱着玉简,风颂却跟着她,走过来了。
风颂轻声道:“……我帮你。”
罗暮衣:“…………”
罗暮衣擅长破解这些东西。
她把玉简放到了桌上,灵力注入玉简,正在破解。
风颂则坐在一旁,默默看她。
而似乎是想像她证明二人曾经“亲近”过,风颂几乎熟悉罗暮衣的每一个习惯,她做完一件事,他便为她准备好另一件物件。
罗暮衣扫了他一眼,再想到如今的场景,心中生出诡异之感:
中泽乡。
罗暮衣心中再次默念中泽乡。
她和风颂,如今一切异常的重合,似乎都在这中泽乡。
到底怎么回事呢?
她闭眼,在此想起了风颂方才说的话。
一年中,二百四十天……在一处。
二人平日治灾,还有风颂要回仙盟处理一些事,那他除去最后决裂的两月,待在荆岫宫足足有八月。
那便说明,他几乎天天都回荆岫宫的。
但为什么,她的记忆中,她都是一人住在荆岫宫。
和风颂的言辞全然不同。
那目前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风颂在说谎,要么她真忘了。
但是风颂,有必要对她说谎么?他会说这样的谎么?
他可是十年前,她唐突他,他都避开的人。
罗暮衣感到非常的诡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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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岑浮背叛了我。”◎
罗暮衣很快把玉简解开了。玉简的记录无法长久保留, 大多数传讯都消失了,通常只有最近五日的传讯。
罗暮衣翻下去,大多是钟尧把细作的消息传向他人, 细作已把她和风颂来到山寨之事传出,但没有提到他们的身份, 得快些离开这里了。
之后,有一条消息, 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霍契还没寻到么?]是有人在询问钟尧。
……霍契?这不是大霍主的名字么?
为何在找大霍主?
罗暮衣觉得不太对劲, 她继续翻看,却突然站起来。
风颂一直关心她的举动:“怎么了?”
罗暮衣道:“你看看。”
罗暮衣把玉简递给风颂。
这是钟尧和一个未知之人的传讯。
【风樯城那边送不来忘洇散了,所有人都因护符一案入狱。霍契寻不到,暂也不必再送。】
【上次陆康和幽淩送来的忘洇散呢?】
【成功下给仙官后,没有剩下。】
罗暮衣:“……”
风颂:“……”
忘洇散是什么?
这仙官……又是指谁?
罗暮衣把玉简给了凡毓,也试着问了他忘洇散是什么。凡毓不知道。而他得知不少中泽乡的线报从玉简传出, 顿时紧张。
罗暮衣道:“你们得立刻转移。”
当提起凡毓答应与罗暮衣的另一半消息,凡毓把尾巴缠住她手腕, 斜睨风颂:“我只和你说, 不要他在。”
“……”风颂脸白了些, 抿唇,“你去。”
罗暮衣和凡毓独自走出这议事堂,站在了一个圆顶照壁之下。
罗暮衣这才知道了另一个消息:凡毓先前审出, 霍二不知为何去了一趟魑魅海, 细作随他同行,便是在路上下毒。
霍二中毒这么久了?也去了魑魅海?罗暮衣心觉不对。
她想和霍二对话,但霍二未醒, 她又提出想再审讯一番细作。
但凡毓道细作昏迷, 钟尧也咬舌了。
她回到山阁, 陆娘子也正风尘仆仆过来,因为细作一事,陆娘子脸色难看,但把一枚碧玉色的令牌递给了他们。
“这正是二位之前所问的探幽阁引牌。有了此牌,再有我们安排的引路人,二位今夜便可至探幽阁,问心中想问之事。”
罗暮衣去过探幽阁,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下。
她接过了腰牌,又跟凡毓说好,去过探幽阁再回来再审问一番细作。
凡毓:“你去吧~”
罗暮衣便和风颂离开了。
积雪凝苍翠,叶干悬冻树。罗暮衣踩在裹着霜露的泥道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车架。
这是一辆神行舆,车轮却不是实形的,而是如雾般的火焰。他们正要前往探幽阁,其在北三城外,隐匿在群山之中,方寸术让人不得轻易觅其所在,所以需要引路人。
罗暮衣戴着镶着貂毛的手套,手指按上了冰冷的车壁,她也感受到了t z结界在她指尖萦绕。
她捏诀,自己也覆了一层结界上去。
回头,是引路人走来。这是一个青衣人,也有一个狐狸尾巴,看不见容貌,脸色沉在影中。
罗暮衣要踏上神行舆,风颂却一把拉住她。
罗暮衣回头,风颂的眼神也盈着警惕。
“无妨,我去过,得上去。”
风颂听她这么说,这才松手。
二人踏上神行舆,风颂又布下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可以察觉外部动静,也可以隔绝内部的声音。
他这才脸色苍白地在罗暮衣对面坐下。
罗暮衣之后还是对风颂介绍了一番探幽阁。这是一个出售消息的地方,报酬越多,能得到的消息越有价值,是三旧族之一一个神秘的主事人的产业。
“三旧族?”风颂道,“你是说发起泽谷起义的三旧族?”
“对。”
“但这只是传闻。探幽阁的人,功法高妙,不入世,通过机缘散出门票,我曾有一张,用了,凡毓有三张,陆娘子大概也有,所以先前向他们讨要。”
罗暮衣暗探外面之人的境界,明白对方破不开风颂的结界,便放心说了这么多。
“你上次去,问了什么?”风颂低声道。
“……”罗暮衣沉默,手按箸。
她去问了怎么制服风颂万无一失。
现在想来,也不知是不是浪费了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