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后皆陷入沉默。
而这沉默维持在了二人爬上去。
罗暮衣用芥子囊收了一块灵材,便没有久留。
大概是因为她在思考此事,竟没躲开风颂拉她的手。
而二人都知此地不可久留,对视一眼正想离开,却突然听见林中传来窸窣声。
只见四野苍木之中,寒光如星,密密麻麻乍现,竟是数十支上了灵符的长箭,隐于林间,包围了二人,顷刻之间发箭!
罗暮衣和风颂脸色俱微变。
来者不善。
但刹那之间,罗暮衣长刀出,疾如雷电。
她刀法精妙,魔气大开大合,箭已被扫出!
转眼,风颂的剑也已压在一人脖上。
只见那巨木阔叶中,一位赤衣少年被抓出,其长发如墨,唇红齿白,似没想到自己被一招制住。他憋红了一张脸。
箭的攻势瞬间停下。
罗暮衣见风颂拿了此人,也放心下来,停下脚步。
她方才便也打算回头对付此人。
此人灵息最弱,但身有昂贵的附魔,明显身份不俗。
风颂为剑君,那少年被风颂威压压得动弹不得,气急败坏道:“你们……凡叔!救我,救我!杀了他们!”
“要他活,都出来。”风颂之声却若他的剑,寒气砭人肌骨,少年身体一颤,也不敢再说狠话,咬住嘴唇。
再细看,他有一双妖瞳,裤下有着毛茸茸的尾巴,也在瑟瑟发抖。
但那深木之中,却无人应答,似众人在犹豫,或在等什么指令。
“凡叔……妖主,救我!”少年再次凄声喊道。
凡叔?妖?该不会是……罗暮衣猛地侧头。
但闻那深木之中,忽然传出一道宛转男声,其声如清泉潺潺,也如琴音拂面。
“住手。”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来者为我的故人。收箭。”
“先前北秦城便是他们护我才可逃出。勿要伤了他们。”
只见凡毓从林中款款走出,他一袭青衫,腰悬软剑手持琴,清俊秀绝,已恢复半妖本貌,顾盼之间,眼若秋水,正如那泉间芙蓉。
风颂也怔住。而他如今虽掩t z了容貌,但清冷出尘气质依旧不绝,此时见凡毓,远比在北秦城耀目,不由心中一紧。
而这二人,一人如山间月,一人如泉上莲,都有极为引人的气质,不由让旁人侧目和比较。他手下妖子目光也在二人间转了一圈。
凡毓却停在离罗暮衣不过一丈的距离,一双眼似化成水,微笑着道:“南边是吹了什么风,把你吹来这北秦城后,还吹来了中泽乡?”
“……”罗暮衣抬手,轻“咳”一声,眼中却多了几分阴翳。
好吧。凡毓认出她和风颂了。
但也是,以她和风颂方才出手展现的功力,同时一人使刀一人使剑,凡毓才在北秦城见了他们,他又不是傻子,认得出也不奇怪。
而见凡毓目光轻轻扫过她的刀和风颂的剑,罗暮衣又警惕抬刀。
毕竟凡毓,可从不是什么心善的主。
凡毓嗔她一眼,冷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二人到底谁更不厚道一些?去岁子月,失约的人可是你,不是我,是你莫名其妙跑走,把我晾在南乡,害我为了处理未尽之事,落到岑煜之处。我还本想来南边找你算账呢。”
凡毓说毕,却又昂首,斜眼瞅了她眼,带笑道,“不过,你既然救了我,我便原谅你了。”
罗暮衣蹙眉。
去年子月……两个月前,她竟还见过凡毓?
她却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带着质询意味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
……她侧头,和风颂四目以对。
他眼中充满质问。
……罗暮衣那会儿,可还没和风颂提出和离。
但风颂似是想起这两个月罗暮衣的德行,脸色又白了些,终是冷冷别开头,什么话都没说,似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凡毓那善解人意的目光,却扫到了风颂身上,又道:“想必这位便是你身边从南方来的那位阁下吧?”
南方,便是指仙域。
“……”罗暮衣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正想点头,却见风颂抬眸,目光冰冷地投向了凡毓。
这目光,冷傲无情,锐利如剑,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似连和眼前人客套一声的意思都没有,令人不寒而栗。
罗暮衣不由怔住了。
……风颂这种眼神,她只在十年前见过。
那时,风颂刚来刺杀她,杀她时,被他囚禁时,便都这样凝视她。
最初他话也很少。
似她怎么折辱,也根本不想和她说话。
他只在她抓来风漾时有了反应,那会儿眼中的寒意,和现下差不多。
凡毓见风颂如此,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又看向罗暮衣,笑吟吟地道:“怎么?你是不放心我么?才来这中泽乡看我?”
他那秋水般的眼又扫了眼风颂,轻声道,“说起来,我也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听说你要和离了。”
“我当时听着,便觉得真好。你总算想通了。你这门亲事,我一直不喜的。”
这次,风颂的目光再次让除了罗暮衣之外的人震慑了。
他眼神宛若寒霜,冷冽刺骨,射向凡毓,似能把人撕成碎片。
他剑下的狐狸少年,方才还在屈辱地叫嚣,此时已是咬唇一句话不敢说,目光在三人间逡巡,露出一边揣测一边震惊一边害怕的复杂神色。
面对风颂如此充满杀意的目光,凡毓也昂首,本来温和的眼,也染上阴翳。
“……”罗暮衣不想让凡毓挑事,侧身挡在了风颂面前,正好挡在二人之间,“凡毓,看在我帮过你不少的份上,可能带我们进中泽乡中的荒山村落脚?还有,我们还需要你作引,去探幽堂和飞云岭。”
她回头看了眼风颂,“……他,有事得去处理。”
罗暮衣不想和凡毓有什么牵扯,所以决定这么说,还是拉开距离的好。
果然,凡毓嘴角的笑意倏然消失了,他冷冷凝视风颂,恶声道:“又是他。”
“他有什么好。”
罗暮衣:“……”
在这期间,已有不少修者从林中走出,有人修,也有半妖,众人本面面相觑,似没想到凡毓如此说话。
而观他们神态,对凡毓信任和尊重。
而凡毓在罗暮衣和风颂变脸前,便突然又恢复了笑脸,仿佛方才的话没说过,对罗暮衣道:“
“可以啊。”
“但你得帮我把当时答应我的事做好了,我再带你们去。”
“……”罗暮衣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答应了什么,她知道其中的确有大问题,也不知能和谁说,她抿唇,压低声音,“先带我们进去再谈。”
凡毓也没坚持,道:“给他们令牌。”
到中泽乡,将历数道关卡。罗暮衣见凡毓带头,手持令牌,他们脚下土地动,便光景数次变幻。
……罗暮衣昂首。她第一次来潜入,可是好不容易自己爬上来的,十分辛苦,没想到如今还能被如此轻松地带进来。
一路上,都有人回头看罗暮衣和风颂,似十分好奇她是谁。
然而,风颂大概十分不喜妖族,进来后就一副人间兵器的样子,威压冷漠不掩,旁人也不敢靠近。
罗暮衣却知道别人的好奇是个机会。
所以,当有修者送来凡毓下令送来的狐草令,并旁敲侧击她是什么人套话时,罗暮衣也旁敲侧击了回去。
“中泽乡里,那霍主可还在打压你们凡妖主?”
“……你知道中泽乡的事?”修者讶异,“哎,大霍主走啦,可以安心啦。小霍主虽然烦人,但到底是听凡妖主的话的。就是大……”
说了不少,修者似猛地惊醒自己说太多了,捂嘴跑了。
罗暮衣却舒服了,她大概猜到凡毓为什么会找到她。
中泽乡叛军,有两股势力对打,里面有股他能操纵的势力,十有八九是遇到难题他这里过不去,要她用魔主的力量暗助他。
……两月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要南坤之位的住处。”不久后,罗暮衣到了中泽乡。中泽乡,正是用秘术隐藏在山中的山寨,不止一个。
罗暮衣选择的地方在边缘,可进可退。
“你当你是这里的主人?”凡毓闻言,嗤了声,“不过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我一直等着你和那位和离呢。”
“早断了好,断了人常笑。”
“你也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风颂猛地抬眸。
方才一路上,他便沉默。
但此时,似是他实在难以忍耐,眼沉如水,也不想多话,长剑未出鞘,却见灵气竟无形化剑,一股凌冽剑意已猛攻凡毓面门!
剑气凌冽,杀气横浮……罗暮衣惊嗤一声,这杀气,正和当初他杀她时差不多。
凡毓本也是公子,妖力强大,想着风颂来此也不能暴露身份,对他出手原是十分不屑。
不想,风颂无形化剑,灵力可怖,竟超过想象,凡毓反应过来时,脸色大变,及时甩出扇子和软剑一挡,灵力相撞,却还是被逼得倒退了几步。
二人灵力相缠,威势赫赫,除罗暮衣这位本就是高手的魔主没感觉外,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那狐狸少年,抬起手指,颤声道:“这是……这竟是剑意化形!娘!!”
凡毓却也是高手,很快稳住,脸色却青了,冷冷瞪着罗暮衣:
“好啊,你就如此让新人欺负旧人!”
风颂闻言,也脸色猛地再变,目光也如手中万寒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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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颂:“你和凡毓过去,似有一段情缘?”◎
“够了!”罗暮衣及时出声, “我们既道要合作,那合作达成目的便成,大可不必作这些戏, 无聊!”
……作戏?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知这并不是无聊的作戏, 但既然罗暮衣出口制止,他们都未出声。
“凡妖主, 还望您去看一番……”但有修者急急走来, 那人在凡毓耳边密语二句,凡毓脸色微变,回头对罗暮衣微微一笑:“等我唤你。”
他便走了。
风颂依旧目光森冷地盯着其背影。
又有穿着褐色短打披着厚袄修者走来:“二位阁下,请随我来。”
罗暮衣手撑在窗前,眺望光景。
虽然先前凡毓对罗暮衣嘲讽了句“你当你是这里的主人”,但他还是为她安排了南坤之位的位置。
此地势低, 但罗暮衣所居之屋吊在树上,她可观四周都是诡谲的防御阵法, 来往众人, 佩铠悬兵, 步伐沉沉,也似心事重重。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十之八九是叛军有内讧。
“小衣。”风颂的声音传来。
罗暮衣猛地回首。
先前进来后, 风颂面色沉沉, 一声不吭,低头磨剑,剑上光芒寒肃。
罗暮衣知他嫉恶如仇, 来到这种地方必定如坐针毡。
但此时, 风颂放下剑, 面色t z又温柔起来,似方才的事没发生过:“把你的刀也与我。我上刀油。”
他伸手,手指修长。
……小衣。罗暮衣听到这个称呼还是觉得极怪。
“不用了。”她垂眸,咳了声,“我自己处理即可。”
风颂的手顿了顿,收回了手,也没坚持。
但过了会儿,罗暮衣又听到他喊了她一声“小衣”,声音温柔清朗,但把罗暮衣喊得是如芒在背。
她本是回头想让风颂别喊了,但转过头,又傻了眼。
只见风颂坐在几边,已把法符、灵珠、灵药、剑油、附魔等物放好,分为了两份。
这些物件是伐妖常用的。
风颂细致处理过,仙气未出,但灵气四溢,都是入了仙域长老阁的一等一的灵物。
罗暮衣还看到了念心莲瓣。
风颂目光触及念心莲瓣,知道这是罗暮衣与她那岑姓旧人的系情灵物,眼睫一颤,垂眸掩去其中颜色。
罗暮衣看见,却心中蹊跷地“咦”了声,念心莲瓣她用得甚少,风颂怎么准备了这个?
风颂低声道:“你拿去。”
“……”罗暮衣偏头,“这倒不……”
风颂又抬眸,语气强硬了些:“小衣,我们虽有旧怨,但没必要什么都与我避开。我们既来到此处,便该合力避开所有风险。这些都是魔域没有的,但过往我们入妖地常用的。”
“你若过意不去,不想拿我的东西,便也把你那边的灵物与我换。我们等价交换,不是我赠与你什么。”
罗暮衣目光沉沉瞅了会儿风颂,点头轻轻“嗯”了声,便低头去翻看自己的芥子戒和芥子囊。
她似真的细细筹谋了番到底怎么换好,不久后,便把自己多备的灵物,如兵毒、傀儡符、护身散、甚至风颂的寒毒药给了他。
罗暮衣如今细致模样,让风颂不由凝视了去,但见她拿出解寒毒的药,又猛地抬眸,喉结动了动。
……她真的完全不念着他么?
十年,她就没有一点习惯么?
罗暮衣没出声,推过去。
风颂便把他的推给她。
而她给的东西,倒是十分严格,算得上等价。
风颂抿唇。
曾经最早认得罗暮衣时,她恶劣得什么便宜都要占,迫他说出仙域功法仙域兵阵图,现在他给的,她过去都是抢的。后来成婚,他们虽关系近了些,她还是爱讨价还价,从他那夺了不少东西。
现下,她却变得客客气气,一定要算得清清楚楚。
风颂垂眸,凤眸掩了丝黯然。
他倒宁愿她如从前那样。
而罗暮衣换了物,便沉默了。她想了想,坐到一边研究地图,她仔细看窗外的光景,又看手中地图对照,及时更新信息。
但听风颂又问:“你和凡毓过去,似有一段情缘?”
“啊?”罗暮衣本在认真看地图,被风颂问题惊了下,含糊答道,“嗯,是。”
“……过去我潜伏过这中泽乡,认识了凡毓,那时生出了些荒唐事。不过,早分开了。”
“为何分开?”
“性情不合。他……额,不是什么好人。”
“……”
但我看你对他,倒不像是在对“不是什么好人”的人……风颂冰冷的目光凝视了会儿罗暮衣,绷着脸垂下头。他低头整理方才得到的药,放进芥子符。
罗暮衣低头蹙眉扫地图,正思忖着线索,却忽见一叶自窗外拂来,其外表平平,但灵力罗暮衣有几分熟悉。
她捏在手里,青叶之上,是清隽的行书,一旁还有一个狐狸尾巴的印记。
[来悬山瀑见我。勿要告诉那仙修。]
看到最后,那狐狸尾巴随着灵力一转,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白色小狐狸头,眨了眨右眼,似在撒娇,最后静止。
罗暮衣:“……”
凡毓的印记。
……他还真是不遗余力挑事。
罗暮衣自然不可能完全照着凡毓说的做,因不知道对方想挑拨什么,想了下,直接出声道:“我去见一趟凡毓。有事问他。”
风颂沉默,手上一顿。
“嗯。”他抬眸,神色温柔,“我等你。”
罗暮衣却已急急出去了。
风颂望向上空,目光再度化冷,砭人肌骨。
悬山瀑。
罗暮衣攀山施法跃上时,却听见琴音,大概是听到她的动静,琴音停,凡毓款款走出,还是和先前一般长发如瀑,一袭青衣,雅秀如竹。
不过此时,他露出了他毛茸茸的雪白尾巴,上面却有一道狰狞的伤,但大概是被凡毓处理过,其上一道赤红,如雪上霞。
他的母亲是狐妖。
那尾巴着实引人眼目,罗暮衣多年前还抱着入睡过,不由看过去。
“又看我尾巴?”凡毓笑道,展扇掩面笑,“死相。”
罗暮衣:“………………”
她当即把目光收回不看了。
凡毓又道:“你总算撇下那剑修了。”
罗暮衣蹙眉,她的乌眸露出了过去那有些阴翳的眼神,若是旁人,根本不敢看,凡毓却随意迎视。
出口,她语气却有些无奈:“凡毓,那是我的家事。说回来,你如今要我做什么?”
“做先前未尽之事啊。”
罗暮衣心头的弦一紧,垂眸,不动声色地套话:“所以,当时我走后,你发生什么了?那么一点事,你自己还没处理好?”
“一点?”凡毓抬眸,语气突然冰冷了,冷笑,“罗暮衣,你别再说我没良心。是你把要的消息带走了,我让你做的事你却没做成。若不是你后来救了我,我倒真以为你是在向霍契那乌鳖通风报信害我至岑煜手里磋磨了。我本来打算逃出来就杀了你的……但你救我,看来不是你,算了。”
凡毓的眼如水,此时却渗满杀气。
“霍契?”罗暮衣道,“我疯了,向霍契出卖你?你在想什么?”
罗暮衣口上这么说,心思却急转。
这霍契,正是如今叛党的领袖之一。
这叛军家族,总共两系,承自叛出后可以移山的那宗大修者,也曾经是三城贵族,后来和幽冥逃出的妖族和半妖联姻。他们先前的母亲叫霍陇,后来生了两个兄弟霍契和霍历,过世了。而两个兄弟各娶了幽冥来的半妖姐妹,十年前却闹崩了,为夺权斗殴。
而凡毓的妖母和那半妖有些血缘,所以他可以操纵此地势力,他却和小的霍历亲近些。
听凡毓所言,那霍契……竟是和岑煜通风报信,他们内讧到这个地步了?
凡毓:“总之,你得把霍历的毒,助我解了。”
罗暮衣猛地抬眸。
总算问出了目的。
风颂抬眸,高山之上,明月悬。他冷冷盯着那方,又紧抿薄唇。
罗暮衣和岑浮之事……人人皆知。但她和凡毓,却查不出什么。
只能知道她二十年前这中泽乡立奇功,破了幽冥侵扰。但大概是那时便生了情。
风颂想着,适时又有修者过来,手里放着吃食,但看到风颂满脸忌惮,大概是先前见过他出剑威势,但风颂却想起自己有一事想问,便抬手让人过来。
他为望北台主父,多年高位,威压在,那人从了。
风颂问:“你们先前守着那阳煦之界的灵器埋伏,可是在等着抓北三城的人?”
修者为难看他一眼,似不知是否该说,磕磕巴巴道:“这、这……”
风颂见其样子,大概是被交代过不能乱说话,便换了问法:“这三城之人,明明可以修好阳煦之界,却是不修,你们常在北地,可知原因?”
来人猛地抬头,似来了劲,似也说到心中气愤之处,又是嘴拙之人,只磕磕巴巴道:“我、我本是不知的……但陆当家说、说那北三城都是金窟窿,那些……那些贵族、没什么良心的。有人冻着,他们就有钱。”
“魑魅海不平,有人死,他们也有钱。”
风颂猛地抬眸,目光沉了些,冷冷问:“什么意思?”
“在下,也不太……明白。但陆娘娘说,这个,和‘税’……额,也和‘奴隶’有关。”
风颂脸色再次沉了。
“不过,发现了这暖界就好!”眼前的青年道,“我们乡里,照着修……我们逃出来的……不挨冻!”
风颂闻言,朝远方一瞥,这中泽乡远方有雾霭般暗淡的金光。方才模模糊糊无法确认,此时确认了,的确是阳煦和暖霭之界。
他起身,朝外走去。
“诶,阁、阁下……”青年跟上,十分紧张,似想拦不敢拦。而如今村里都传遍了,凡妖主有个旧情未忘的前情人来了这乡中,便是两个月前来交易的那位。
而眼前这位,似是那前情人的道侣。那前情人竟还把道侣带来了。那这人也是凡妖主的敌人。
众人因此对待风颂自己如看敌人一般,想到他方才出手,也生怕他再做什么不利旁人的事。
风颂朝前走去,青年紧张跟上,风颂仰头,却见高山之上,全是木屋,层层叠叠,嵌在山中。
而一个不太完美的暖阳之界,正裹在中央的屋内,里面人族半妖挤在一处,条件不好,但大多数人不会再露受寒之t z色。只有一二体弱小孩瑟瑟藏在大人怀里。
风颂扫了眼这结界,却倏地蹙眉颦锁。
“这就是你们修的暖界?”
他和罗暮衣为此界的共创者,一眼能看出哪些问题会导致后患无穷。很不幸,眼前的结界都有。显然是他们只观了腐蚀的法器模仿了一半造成。
“阁下,还望您等……”青年狼狈追上,还想阻止。
却见风颂沉眸,似犹豫了息,便又手凝出灵力。
灵力如墨,在纸上忽现细线,竟是在描摹眼前结界。
青年当即脸色大变,慌乱无措。
要知道,风颂对他们来历不明。他如此记录乡中的结界,青年也担心他对乡中不利。
“住……住手!”青年急得招手。
风颂回头冷冷扫了眼对方。
“听说今日来了贵客,还被我家旭儿冒犯了!我便来会会,是怎样的贵客!”
却听远方忽然传来一道厉喝。而后,一女子身披狐裘,从远方大步走来,逸气轩昂,身边七八个修者跟从,威压四散。
而她身后正牵着风颂先前拿剑制住过的那少年,二人面目有几分相似。
凛凛妖气扑来。风颂蹙眉。
那四周的人都朝她迎去,喊着“陆当家”“陆娘娘”,包括方才要挡风颂的青年。
“阿山,你这满脸急色,急什么呢?”女子眼尖目明。
青年指着风颂:“陆娘娘……他在描这界,拦不住。”
女子脸色当即变了,四周之人也惊恐地看风颂,似要出手。
风颂冷漠扫他们一眼,便把手中图纸递给女子。
女子正是如今这寨里主事之人陆琴笙,是霍历的妻子,也是从幽冥逃来的半妖之首。她早在来的路上听闻一个疑似仙修的人来,心中戾气生,不知凡毓在做什么,此时刚来便见此景,火气更甚。
她手中接了图纸,心里却已在想如何设阵抓了眼前这人。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到这图纸上,不过几眼,心中忽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错愕看向风颂。
她早知道这暖界有问题,如今不过勉励支撑,撑不过十日。
而她为此焦灼许久,不想,眼前人的图纸,却不过轻描淡写加了几笔,竟瞬间化去大半问题!
“你究竟是何人?”
风颂未答,只道:“此界,漏洞过多,十日左右必定塌界,届时界内之人死伤无数,你们和凡毓便如此照顾你们的乡人么?”
他话中有几分讥讽之意,女子当即脸红了些,却又道:“我们是早知道……但因不想引起恐慌,未告知乡人,只想让他们多安心承几日暖。但七日后,若无旁的法子,便打算让人迁出的。”
风颂没回她的话,只道:“还得改。”
“好好好,您说如何改。”女人露出笑脸。
而罗暮衣和凡毓下山时,正看见风颂立在那高山重重叠叠的巨屋前,身后围了一群人。
她本当风颂作为仙修被人为难,当即变色走去,却发现风颂身周的人都在叽叽喳喳问他一些话,陆琴笙也在,众人态度竟十分热情和豪爽。但风颂高冷,几乎未答他们的话。
“你在做什么呢?”罗暮衣走去,蹙眉问。
风颂听见她声音,当即回首,眼中亮了些,但不知怎地,目光又倏然冷了,抿唇别开头。
“……”罗暮衣侧头,她身边正并肩站在凡毓。二人靠得近了些。
凡毓见此景,眼中渗出困惑和阴冷,似不知自己的乡人在做什么。
风颂垂眸半晌,和凡毓对视一眼,对罗暮衣又伸出手,柔声道:
“过来。”
“帮帮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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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个护符,你稀罕成这样。”◎
风颂眼神温柔。罗暮衣见四下都在看她, 无奈顿了顿,过去。
风颂把图纸递给她看,又指向这中泽乡人的阳煦之界。
罗暮衣:“这……好多漏洞。”
她回首看凡毓:“你修的?”
凡毓本是厚脸皮的人, 此时却不由一阵脸红:“我又不是你,什么都会。”
但说着, 他翘起雪白的尾巴,又贴过去, “不过, 你善结阵,我善思谋,待你正式和离,你我二人共谋,必可开辟一片新天地。”
此话露骨,那一旁的陆娘子都面露错愕, 凡毓一向心狠手辣,不问情爱, 她何时见过这般的凡毓?
风颂见凡毓挤到他和罗暮衣之间, 回头, 语气冰冷:“自重。”
凡毓哼了声:“你二人都要和离了,你这么做,可有什么意思?”
风颂:“我不和离。”
“那她呢?”
“……”风颂背脊僵硬了瞬, 他抿唇看向罗暮衣。
罗暮衣先前坚定说和离的样子历历在目, 说不喜欢他的样子也仿若就在眼前,但他不愿意在情敌前落了威风,语气淡淡道, “成侣十年, 有哪对道侣没说过几回和离。”
“我会让她把此话收回去的。”
“……够了。”罗暮衣听他们提这些, 不太舒服,打断,“你们又在扯什么,筑界就筑界,解毒就解毒。”
那陆夫人听到“解毒”二字愣了下。
两个男人则再次对视一眼。
三人便开始修界。
其实本来只有风颂和罗暮衣修的。
但凡毓一直围着罗暮衣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