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他求我干嘛—— by塔篱
塔篱  发于:2024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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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衣:“你觉得我不如他??”
“……”
风颂抿唇。他似现下说什么都是错的。
风颂跟上罗暮衣,也不正面回答她,只低声道, “我会跟着你的。”
“……”罗暮衣本想说狠话把风颂逼走, 但那日说好和离的心理状态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她想半天,只说,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质问他。
她也的确想问, 风颂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风颂:“成为你的道侣后, 我便逐渐如此了。不是么?”
“……”
街道雪纷纷,乱舞飘絮,增冰峨峨。北地的冬,比望北台冷多了。
罗暮衣不好施展防寒结界,呼出白气,便已快步到了邸舍。
邸舍外结了冰。风颂跟着她看到这邸舍的条件还有四周的场景,不由蹙起眉头。
但大概是知道罗暮衣现在不会跟自己走,他垂眸,抿了会儿唇,便跟着罗暮衣进去了。
“客官!这是暖符,请用!”
罗暮衣接过符,回头看风颂。
风颂:“我跟着你吧,但绝不会任意打扰你。这样也能多个照应。”
“……”罗暮衣握紧符,抿唇。
她沉默了会儿,道:“你跟我进屋。”
邸舍的条件简陋。窗外凝冰,屋内的木桌被罗暮衣整理得很干净。风颂坐在一旁的榻上,垂眸。
……自从上次二人说好分离后,还是罗暮衣第一次邀请他进屋。
罗暮衣过去,还是以礼相待,分了风颂一杯热茶。知道他金贵,她与他的是自己带的上好的灵茶。
风颂接过。
罗暮衣沉默了会儿,还是道:“风颂……你有时候,得辨认清楚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你我结侣十年,大多也属蹉跎。我或许,是对你好了些。但缘由也告诉你了。”
“……”风颂没敢看她,睫毛一颤,沉声道,“我也接受缘由了,还不行么。”
“……”罗暮衣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呼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不,不是。我知道不对后,便和你提出分开了,是也不是?”
“你过去,是绝不会接受旁人如此做的。”
“但是,大概是我这十年,做得太密太好,现下突然停下,所以你不甘心,不习惯。”
风颂的手突然握成拳头。
他猛地抬眸,冷冷地瞪她,目光似想质问,也似有许多问题。
“不甘心?”
“不习惯?”
“……是啊。”
风颂的声音忽然多了丝嘲讽:“你是觉得,我分不出来自己的情意么?”
罗暮衣:“……”
她突然感觉很怪。就像是过去认定的事情,突然有人要全然掀开。但罗暮衣是个警觉的人。她也不喜欢被骗,或者想多。
很多事,对方要掀开,她便按下去。
罗暮衣沉默,没有回话。
风颂又道:“是你忘不掉。罗暮衣。是你忘不掉过去。你才是应该走出过去阴霾的人。岑浮已逝。”
罗暮衣:“……”
好。关于岑浮,自己说的谎,她的确不知道还能回风颂什么。
而罗暮衣的态度,在风颂看来实属消极。
风颂低头道:“并不是新人全然胜不过旧人的。”
“他只是死了。所以在你心里完美。”
“……”罗暮衣回头,压低声音道,“好了,别说了。”
风颂却抬眸望她,凤眸都映起雾,似很有几分伤心:“……而且,我看你对我,似是有几分生气。是因为生气才弃掉我么?”
“都十年了,就不能说清楚后消气么?”
“我有什么不好,直接告与我,不行么?暮衣。”
“……”
罗暮衣的手也握紧。
如果之前她还不知道怎么形容风颂如今的状态,如今她心中大概有了感觉。
他怎么如此反常地低头?
当替身也可以。还什么都不管。
若是她还认为——风颂对自己全无感情,那就太愚蠢了。
但罗暮衣全身都是盾,她也不想妄下决断,也不觉得自己在如今所出的局面需要改变什么态度。
她只不过太错愕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沉默着没有回话。
风颂:“罗暮衣,与我七日。这七日我待在你旁边。这七日后,你若还是如此厌烦,我就离开。”
他垂下头。
罗暮衣:“我不和你打赌。没意思。”
“你自己冷静冷静。”
“仙君请回。”
风颂沉默地看了会儿她。
罗暮衣走入里间,竖起了结界。
还得让人给凡毓换药。
罗暮衣那日处置后,便鲜少亲自去见昏迷的凡毓,都雇人去换药。最棘手的事都处理了。
而如今,想到风颂来,她又陷入了烦恼。
……罢了。魍狰最重要。
她都可能抗不过这次危机直接去世,还想这些做什么。
罗暮衣准备着前去魑魅海的附魔。
罗暮衣发现风颂真的在这里住下。他倒没先处理这里的事,而是看到对面冻死的人后,罗暮衣发现有仙修来了这里,似在每栋屋后上了暖符。非魔师发现不了,可以让对面刚好活下来,但又不会引起三大家注意。
“……”罗暮衣观察这一切,抿唇。
他还真是……
而风颂竟也出现在了“义军团”。据说他买了两千灵石的位置。
众人演练时他装作凡人,坐在一旁看她,但罗暮衣演练后,他第一时间来检查她的附魔并修补好。
罗暮衣需要协调的事,他也提前去协调好,各方都没为难她。
结束训练后要回邸舍,她刚坐上可通往邸舍的神行舆,他就自然而然地坐到她旁边一起回去。
风颂做这些事也不是一直在她眼前转,只时不时出现,要么在许多人人面前,要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罗暮衣抓不到他,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和他吵。便只觉有什么梗在心头。
“你们是夫妻么?”一日,他们坐公用舆驾回邸舍,同行人还问罗暮衣。
“……不。”她否认。
“是。”风颂承认。
风颂说完和她对视一眼,便低头,也不给过多解释,似任她说。对面的人盯着他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满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罗暮衣也无语,她也懒得解释了。
他们两个大概成侣太久,有时候相处的氛围变不了。旁人看着像就像,反正要不要和离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等回了邸舍,罗暮衣便一溜烟地消失了。
不久后,小厮突然敲门,说上屋的客人给她送来一碗椿根馄饨。
罗暮衣看着这个,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椿根馄饨”来自哪里,更加郁闷了。
……这来自她编的自己和岑浮的轶事的。
风颂最近在查什么??
她沉默了会儿,坐起来,拿起玉简。
罗暮衣有不少玉简,毕竟她常年查妖灾,除了魔主,还有其他身份。她自己最常用的玉简和风颂的灵路断了。但罗暮衣还有小玉简,是她其他身份的玉简,里面还有风颂的灵路。
她不想当面见风颂,便想了想,拿出小玉简对风颂道:[以后不要送任何东西。特别是关于岑浮的。]
罗暮衣和岑浮的很多传闻都是她编的。她为了让旁人相信他们相爱,不是她杀的,在岑浮死后编了许多传出去。这馄饨就是她编的。
真要说谁做过这馄饨,万剑山时的少年风颂倒做过。那时中秋风颂的明月崖人少。
罗暮衣生怕风颂追根究底下去发现端倪。而且他如今这样做也着实荒谬极了。
她编出来是想和他自然而然分开,不是让他模仿岑浮那个贱人。
至于当时编岑浮,也只是岑浮身份合适。
[你不要模仿岑浮。你和岑浮是两个人。]罗暮衣在玉简上道,[你是你,他是他。]
那方沉默了会儿。
[你便分得如此清楚么?]
[到底不如他,是不是。]
罗暮衣差点被风颂的说话方式呛死。
她真想去看下风颂是不是被人上了什么情咒,如此反常。
但怕他又脑补误会,她憋着抱着玉简,没有去找他。t z
但风颂要留就留吧。
罗暮衣合理地怀疑风颂的脑子坏了。
她便和他保持距离,也盯着他。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很快到了第四晚。
风颂和罗暮衣最近保持距离,但罗暮衣也时不时都经受来自风颂的惊吓。他最近总是过于主动地示好。
罗暮衣躲得也越来越熟练。今夜,她便躲在屋中,尝试把心毒逼出来。
在去魑魅海前发作,也远比在进入魑魅海时发作好。里面的妖,可比妖母厉害多了。
风颂未寻到罗暮衣,也有些失落。
但他站在后宅,此时却注意到有人把衣物端出来,放入暗房。
风颂垂眸,他早发现罗暮衣拥有另一个房间,里面大概是她打点过,有人时不时端出带血的衣服,还有药味。衣服都被送入暗房。
今日,风颂进入暗房,四周无人,手碰上带血的衣服,却蹙眉。
不是罗暮衣的血。
但是……此血,竟是伪装成人血的妖血!
上面有强大的伪造印记,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施法人也不是罗暮衣。
风颂本认定罗暮衣不会受此蒙蔽,但想到她最近的反常,风颂也实在难以放下心。
他垂眸思忖,半晌后,他已悄然上了二层楼。
罗暮衣保护凡毓的屋子在第二层楼。
风颂拿上盗来的钥匙,悄无声息地进去了。
他知道罗暮衣讨厌旁人窥探隐私,也一向尊重她的意志,但如今他也对此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决定不放任此事。
而风颂进去,却蓦地凝眉。
只见屋中,有许多旁人查不出的潜藏结界,竟是罗暮衣布下的护体符。他也是和罗暮衣熟悉,才能查出。
而一旁的几上,竟有罗暮衣写下的几枚符咒。
她刻意压修,但风颂还是看得出来都有防身愈合之效,竟还有模仿他写的灵愈符。
此外……还有男子的衣物。那些衣物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上面束了金绳。
风颂蓦地瞳孔一缩。
这叠衣服的手法、品味,显然都是罗暮衣。过去她与他备的便是如此。
竟是罗暮衣为里面的人备好的衣物,整整齐齐。
“阁下可安好?不知闯入玉某之间,有何贵干?”
却听一道冰冷如玉的声音。
风颂抬首。
只见对面坐着一位脸色苍白、都面目俊朗的男子,身披一件普通的长袍。他脸上有易容术之效,但风颂能一眼看出。
而饶是他面目有所遮掩,气质却不凡。骨重神寒,文质彬彬,内里也透着寒冷和阴邪。
风颂常年和邪道和妖物打交道,因此也能辨认出他气质的异常。
大概是出于某种直觉,风颂盯着对方,心中泛起了抑制不住的微妙的敌意。
不是杀人的敌意。
而是想对付对方、驱逐离开的敌意。
风颂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男子却突然道:“不。我似乎见过你。你最近都跟在恩人身边。您是恩人的朋友么?”
恩人。大概就是罗暮衣。听起来他和罗暮衣不熟。
但风颂总感觉不对劲,罗暮衣从不是滥发善心之人,更别说这人房里竟出现妖血。她一向拎得清,这人到底是谁?
风颂面上不显,只淡淡道:“是道侣。”
对面的男子很有礼貌,听到风颂的话,面露讶异,轻轻唉了声。
“对不住,先前未看出来。”
风颂蹙眉。
男子又道:“没有别的意思。但恩人与阁下,先前着实看着不像夫妻。看恩人态度,似是想和阁下分开?”
风颂也不答,只问:“你们什么关系?她如此救你?”
“我是魑魅海的行商。路上受了伤,被您好心的妻子救了。”
“多谢阁下。也多谢您的妻子……很好心,对我,很照顾。”男子露出敞亮的微笑。
其实凡毓清醒了一段时间了。罗暮衣也和他见过。
但她没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
毕竟,凡毓太危险了。
此人是半妖,深恨人族,一肚子恶水,惹过他和没惹过他的人族都会被他算计,热衷挑拨离间,观人丑态。
她告诉他身份,无益。
待凡毓醒了,罗暮衣便也说自己是游商,一边装出含羞带怯的眼神望他,假装自己见色起义,一边心里对他设防。
凡毓表现得很礼貌,很温和,甚至也对她表现出几分热情。
但罗暮衣深知此人心口不一,也喜欢玩弄人心,大概十分鄙夷她。
她也就装成有色心无色胆的样子。
而第五日到了,风颂不知发生了什么,过于沉默。
从义军团回到邸舍,风颂倏然停下脚步,又靠近她,平淡地问:“你屋里那个男人是谁?你那般照顾。”
语气如在闲话家常。
“我只是很好奇。北三城毕竟不太平。暮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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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对他十分特殊。他是谁?”◎
雪纷纷洒洒落到瓦檐上, 灰蒙蒙的石墙上映着他二人的影。罗暮衣回头,只见风颂站在石墙下,着鹿裘, 背上捆着剑。他凤眸沉沉。
罗暮衣万万没想到风颂会这般问,他见了凡毓?
她可不想让他们相见。
“我无意撞见里面的人了。”风颂抿唇, “你似……对他十分特殊。他是谁?暮衣。”
罗暮衣回首,不是很想解释:“一个故人罢了。”
风颂双眸湛湛望她:“故人, 我认识么?”
“不认识, 你们也不必认识。”罗暮衣低声道,“我们的观念,与你不同。你处不来的。”
风颂:“……”
罗暮衣本意是凡毓如此邪恶之人,风颂若识其真面目,必定杀他。她却能接受,所以如此说。
而风颂听到此言, 却顿住动作,手僵了一瞬。
他却轻声道:“……看你说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若愿意, 介时可以把他请回望北台, 我们一起招待。”
罗暮衣:“……不, 你别和他接触。他的话,怎么说,一句话也别信。”
罗暮衣自然不打算和风颂回望北台。她心里也有计划, 魑魅海, 必定是她个人要深入的。到时候她会撇下所有人。
风颂听到罗暮衣的话,眸中的暗淡却倏然渗出一抹亮。
不信。她不信那人。到底是何人。
“恩人请喝茶。”罗暮衣本以为凡毓醒来便会想办法离开,不想, 他留在了邸舍。罗暮衣看到凡毓念诗, 是个诗人。
拿着手中的茶杯, 罗暮衣却目光沉沉地扫了凡毓一眼,里面的戾气几不可察。
她救凡毓,凡毓竟朝她下毒,名为“牵心蛊”,是让人成为仆从的恶蛊,他还真是一向恩怨不分,恩将仇报。
但当看着凡毓为了逼她喝,不断地自己“风轻云淡”地饮茶时,罗暮衣看着茶水,却暗暗笑了。
就他会下毒吗?她也下了。早知道他会逼她。
“不知恩人是何方人士?为何会一意前往魑魅海?”凡毓轻声问,“魑魅海近日虽然太平了些,但到底不是凡人可入,凡毓关心恩人。”
罗暮衣:“我来自风樯城。”
凡毓的手一顿,微垂眼睫,却突然抬眸,仿若充满了兴趣:“哦?小玉听闻,前段时日仙台那位仙官还来了风樯城,还倒了幽府那对贵族,可是真?此事蹊跷,恩人可撞见了?”
“当然撞见了,此事很大。”罗暮衣变着法编了一下,把幽淩一事浅浅和凡毓诉说了一通。
凡毓听后,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笑幽府命不好。仙台竟能把幽府治。”
“你在绣什么?”罗暮衣却盯着凡毓的手。
他擅用千傀丝,其正伪装成普通针线,凡毓正修着一物。
“朱门宴。”凡毓放下,“恩人可愿收下,我也是想答谢恩人,才绣了此物。”
罗暮衣把此绢收下了。
回到屋中,罗暮衣将绢上的毒褪去。这凡毓到底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下毒。罗暮衣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装成中了点的毒的样子,这样可不暴露。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此事。
罗暮衣低头,只见绢帕上,绣着三位歌者,两位舞者,手持毒蝎,脚下,却踩着断裂的桥。
“……”凡毓。凡毓大概真的没认出她,才会这样做。
罗暮衣知道凡毓有个习惯,便是他心思深沉,喜欢将心里所想变为画作或绣物,作为留念,但旁人不晓。
桥断……毒蝎。
过河拆桥,幽家?什么意思?
罗暮衣也开始重新梳理这几日得到的线索:一,幽淩的家族一事爆出极突然,也的确如凡毓所说,风颂作为外来者,处理此事,阻力太小,像是有人推波助澜。
第二,她被引路去的魑魅海,岑煜死了,这个人当真冒进到送死么?还是有人给了什么t z消息?让他愿意放手一搏?
第三,凡毓为什么会被俘虏?
凡毓作为独行者性情谨慎,但罗暮衣看了凡毓的伤,里面竟有“伏妖阵”的痕迹。这种阵法,是需在一地精细准备才可备下的圈套,也不可挪地,凡毓必定是因为某事被人引了去,对方到底做什么了?
罗暮衣不想暴露身份,于是她方才便对凡毓下了梦灵散,凡毓将会今夜沉睡,她便去窥视他的梦。
“客官安在?”门口传来店中小厮的声音,道送来吃食。罗暮衣开门,却看到了后面的风颂,再次冷着脸无语。
“……”她如今是不见风颂的。他却跟着旁人来。
“就一会儿,可好?”风颂问她。
罗暮衣:“不好。”
“……”
外面的人看他们,罗暮衣无语一瞬,到底还是给了风颂几分面子:“我今日要休整。不见旁人。对不住。”
说罢,她把东西拿进去,便关门了。
她低头,却微微愣住了,只见进来的,全是她喜欢的吃食:姜豉、羊脂韭饼、山煮羊、胜肉(食夹)。羊肉都被撕成了细丝,显然是精心处理过,还有桂花糖汁和蜜煎金橘放到另一处。
这显然不是这里邸舍能买到或会做的。
上面还有风颂留的笺条:[你不食那馄饨和旁物,我便照你旧日所现喜好备这些。]
[他虽不在,但我在。我解你喜好,等回望北台,必定日日事事都可按你心意来,我绝不违逆。]
罗暮衣:“……”
回去什么,她现在回不回得去都不知道。死路里寻活路罢了。
罗暮衣一时五味杂陈,思考了会儿,把东西推到了一边。
她如今还是不想碰风颂的东西。
她的心却又乱了会儿,一会儿想起刚抓回来风颂,他视死如归反抗时二人如打架一样的吻,他们把对方的唇都咬出血,一会儿又想起勘天道时围堵和旁观自己死亡的凤凰。
罗暮衣一口都没吃。
风颂垂首,立在她门外。
夜半。罗暮衣算好的时间到了。凡毓方才为了激和暗示她饮茶,自己喝下了梦灵散,此时当昏迷。罗暮衣暗暗走上屋檐,打算翻窗进去,却突然顿住脚步。
四周的枯林传来窸窣声,黑影正徐徐向她这处蔓延,暗无声息。
什么人?在靠近这邸舍?竟似有人埋伏在此处。
罗暮衣挪动,那邸舍土瓦不稳,她还身之间,竟有瓦片松动,滚向下方。罗暮衣当即射出千傀丝,便要缠住瓦——这对她来说不难,却见一只裹着灰带的手如闪电般伸出,先她拿住了瓦片。
见有人,罗暮衣一惊,下意识攻去,却是——
“怎么是你?”
风颂翻身上来,见罗暮衣瞪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抿唇低头。
罗暮衣:“你一直在跟着我和窥着我??”
……她一股火气上来,却不得不为了环境压下声音,骂过去,“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成何体统?有你作为仙君的体面么?”
风颂抬首,双眸映着星,道:“……怕你出事罢了。”
“什么?”
“怕你冒进。如两个月前一样。怕你出事。”风颂垂头。
两个月前?
罗暮衣一头问号,两个月前她干什么了?不就是去北边处置了一个普通的妖地?还费九牛二虎之力去秘境给他取了暖玉棋,结果回来遭他冷脸。
莫名其妙!
罗暮衣本想问风颂几句他在说什么,但被下面的声响猛地吸引了动静。
只见一群人缓缓靠近邸舍。罗暮衣当即念咒,把自己和风颂的身形隐匿。
风颂却目光放到客堂:“看客堂那人,似是……”
“秦家二女儿,秦昭然?”
邸舍结构四周高,中部低,二人站在四周高墙的瓦上,可以从建筑的空隙中看到敞亮的客堂中的情形。此时多了很多商贾打扮的人。但其中一人,正跺着脚,十分烦躁,像是在期待什么。
而她哪怕乔装了一番,却身上依旧一片珠光宝气,头,腰,手,满是珠宝。
罗暮衣蹙眉。她知道这个秦昭然,如今秦家继承者的竞争人之一,和其大姐、三妹暗斗明争,相煎甚急。
而罗暮衣也不太喜欢这个秦昭然,不过是连坐,因为她刚稍微坐稳了些位置,还没成为魔主时,这三姐妹的大姐便仗着是旧族,说她印证了“山鸡也能变凤凰”,还爱指使她做事。
但后来,罗暮衣上位后,可没忘了暗暗把这秦大姐疯狂折腾几顿。
不过,这秦家人,不比岑家人心思深沉,也不必凡家混乱(凡家主事认定她和妖人有勾结),也没真正的仇怨,所以罗暮衣选择在这里落脚。
“这秦二怎么会来?”罗暮衣冷笑一声,“乔装时还不忘攀比,真有他们秦家之风。”
风颂却道:“他们手中带的,藏的……都是伏妖索,杀妖结。他们方才已做好了准备,要杀和抓……你的‘故人’。”
罗暮衣猛地抬眸,目光深邃冷漠,沉沉压抑地盯着风颂。
“那个人是妖。我知道。”风颂却压低声音,低声劝导,“暮衣,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和妖扯上关系。但我们过去十年,一直在杀妖。你也知道在仙域和魔域和妖扯上关系会如何。”
“不轨之人把你打成逆贼,会有人杀你。”
“无论他是谁,都不要管此事。”
“……”罗暮衣却一把抽出了手,“所以,如果我打定主意要管,你便决定跟着旁人杀我或亲自来杀么?”
“……”风颂抬眸,满眼震惊,似不知道罗暮衣在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怎可能……”
“你怎能如此想?”
罗暮衣瞪他,却也不管,朝凡毓的屋子去了。
她刚刚药倒他。如果真的这些秦家人冲进去,凡毓恐怕凶多吉少。
下方的秦家人却突然唱起了歌:
“幽深庭院锁妖光,
都道三家福绵长。
草木葱茏护根基,
忘忧享乐日日常。
明月高悬照金殿,
头角峥嵘小丑忙。”
歌声幽幽,是此地民歌,那秦昭然秦二姑娘站起来,鼓起掌。
掌声清脆,如讯号般,有人摔杯。
罗暮衣却瞪眼,她见到了下方的变化。
那地面上血光四溢,一条巨蛇爬向凡毓的屋子。
有住客要呼出声,早被秦家修者按住,悄无声息割喉。
寂静无声中,成熟的法阵已成。
有修者已来到凡毓的门外,敲门。
“不知诸位如此大动干戈寻凡某,有何贵干?”
秦家的修者中,却突然传来一道如清泉般的男声。
而后,一位修者抬头,他一身青衣,脸覆青纱。
罗暮衣:“……”
正是凡毓坐在他们中央,他抬起酒盏,看向众人,轻笑起来。
手转,酒洒。
忽地,屋檐上妖气如丸更弹,气化青火,如狼烽夜举,猛风匝地。
那地上的伏妖阵在那排山倒海的妖气间,脆弱地散去了其骨架。
不过一瞬,血如泉沸,凄声动地。
竟是凡毓一击杀了几乎一半的秦家修者!
凡毓放下酒盏,微笑地看着那变色持刃的女人:“秦二姐,许久不见。”
凡毓气质如兰。
罗暮衣方才就在想,她保护凡毓保护得如此隐秘,这秦家人是怎么找到的。
但现下,她看到如此情形,已有了数。
……这凡毓自己引来的!
只见本该中梦灵散的凡毓,步法阴邪,妖气攻向秦二,让人节节败退。四周妖声散,妖气攻,可不正是他早就备好的真正阵法?
想来凡毓设局来抓着秦二的。
那秦二吼道:“凡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幽都草的解药!你若杀了我,我让你找不到!那叛军的任东敏也不会让你好过!”
“哦,是么?你这蠢笨如猪的模样,敢威胁我?”凡毓却微笑,目光落向远方一排排陋屋,“但我不杀你,因为你听话。听闻秦二小姐今日要来收了这北城郊的地,特请你来聚,便真来了。倒是听话。”
秦二发怒,然而,凡毓显然早有所备,妖气缠住其四肢,竟是被桎梏住,在凄声中陷入了昏迷。
……真的是来抓凡毓的。想来,秦二是无意得到消息,想来抢功立功,才中了招。但凡毓为何要抓秦二?
还有方才的“收地”,“解药”又是什么?
罗暮衣眯眼,突然想通:“难道这北三城的人,故意不修防妖护人的暖界,冻死人或逼死人后,便能把这地亩收走?但这地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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