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许多孩子在病了以后,确实是由南音带回养和殿照料的,但小胤礻禹没到那种程度。
略斟酌了一会儿后,南音道:“此事还须得禀告圣上或者太皇太后娘娘一声,才可开宫殿。”
当初小王爷富尔祜伦,也是孝庄太后格外恩准了,才开了储秀宫主殿的。
郭络罗氏顿时为难起来:“这……”
她虽然生了一对儿女,但现在康熙儿女不少了,所以她在孝庄太后和康熙跟前,也不算特别说得上话的,换句话说,她说话远不及南音说话顶用。
郭络罗氏纠结了一番后,道:“请姑姑稍后,我去去就来。”
说完,郭络罗氏就出门去了。
南音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也并未很在意,她在意的还是小胤礻禹的病情。
这孩子才七个月左右,这次的高热又来势汹汹的,南音虽然已经费了力气保住了小家伙的命,但继续这么烧着,可能会烧坏脑子,所以南音更加注意这孩子的病情。
以康熙那种带有“功利心”的父爱,若小胤礻禹真的烧傻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多好了。
郭络罗氏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和南音道:“圣上应该会有旨意来的,等圣上的旨意到了,姑姑就带着小阿哥走吧。”
南音没想到郭络罗氏这么坚决,非要自己带着小胤礻禹回储秀宫。
既然郭络罗氏下定了决心,南音也就不劝了,像郭络罗氏这样确实爱孩子的母亲,应该有自己不得已的缘由。
待到了午膳后,梁九功果然来亲自传话了,命南音将小胤礻禹带回养和殿去,开了储秀宫主殿给小胤礻禹养病。
梁九功来之前,郭络罗氏就带人将小胤礻禹的东西收拾好了,康熙的旨意一到,立马就能提东西走人。
可郭络罗氏一边坚决地送儿子走,一边又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门口,显得十分矛盾。
离开郭络罗氏的住处,南音对梁九功道:“公公眼下可有空闲?随我去养和殿坐坐?”
梁九功想了想,应道:“那行,既然姑姑邀了咱,咱也不能辜负好意。”
听说养和殿是整个紫禁城里最凉快的地方,梁九功也想去蹭蹭消暑的待遇。
到了养和殿,南音让阿荣先招待梁九功,自己先去将小胤礻禹安置在主殿中。
待回到养和殿这边,南音便直奔主题地问了起来:“公公,圣上为何应了这请求,让小阿哥在储秀宫养病?”
即便是康熙现在儿子多了,也不至于这么挥霍儿子吧?
梁九功反而显得惊讶:“圣上为何不应?”
南音:?
见南音一脸不解,梁九功压低了声音,道:“这宜妃娘娘在圣上跟前得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还问起了这样的问题来?”
南音大吃一惊:“宜妃娘娘?难道不是……”
她想问,难道不是小胤礻禹的亲娘郭络罗氏去请求的吗,她之前还疑惑,什么时候郭络罗氏提意见康熙那么容易听了,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自然是宜妃娘娘了!不然还能有谁?宜妃娘娘担心胤礻禹小阿哥的病气,过给了胤禟小阿哥,所以才求了圣上,让姑姑讲胤礻禹小阿哥带过来,安置在主殿的。”
梁九功这话,才算是解开了南音所有的疑惑。
难怪郭络罗氏的态度那么矛盾,明明舍不得送儿子走,可嘴上和行动上,却又那么坚决。
原来是宜妃在这里面搅和了一番。
以康熙对宜妃的喜爱程度,宜妃提出这样的要求的话,康熙确实会响应得比较快,至于郭络罗氏,虽然也生了皇子,但在康熙心中的地位,还是和宜妃差远了。
南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嘴上不忘客气道:“多谢公公解惑。”
梁九功摆摆手,道:“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咱出来许久了,也得回去了,这雪梨黄瓜汁儿真是不错,没想到这两搭配在一起,竟然这般好喝。”
南音道:“公公喜欢的话,就装一些回去吧。”
梁九功来养和殿蹭吃喝,连吃带拿也习惯了,不然他也不会轻易跟南音透露许多消息。
梁九功抱着两小瓦罐雪梨黄瓜汁儿,欢欢喜喜地走了。
南音看着梁九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千种想法,都化作了叹息。
若宜妃和郭络罗氏不是亲姐妹,南音都不会这么多情绪和感触。
心里思绪翻涌了一番后,南音回神,算了,这些都是宫妃们的斗争,也是她尽力远离的。
既然她自己早已经避开了那些争斗,就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眼下小胤礻禹的病情最为紧要。
小胤礻禹在储秀宫住了几天后,身上的高热便稳稳地退了下来,再养了几日以后,就完全恢复了健康了,也能回到郭络罗氏身边去了。
再见到自己健康的儿子,郭络罗氏再次喜极而泣,抱着小胤礻禹亲脸蛋,亲小手亲了好久。
等到情绪平复了一些,又热切地跟南音表示了一番感谢。
南音自然是客气了一番。
这次照顾好小胤礻禹,孝庄太后和康熙也免不了要赏一番,郭络罗氏的物质酬谢就可有可无了。
更何况,南音最高兴的,还是看到了这个小崽崽在自己手里,避免了早夭的命运,又变成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
南音送小胤礻禹回到亲娘身边后,就要离开,结果被郭络罗氏拉住了,道:“姑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南音道:“娘娘请讲。”
郭络罗氏顿了一会儿,似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道:“如今宫里的几位格格,都住在储秀宫,只有兰珠格格还住在我这儿,我想着,还是让格格搬到储秀宫去,和姐姐妹妹们在一块比较合适,姑姑觉得呢?”
没想到郭络罗氏好不容易迎回了自己的儿子,又想着要把女儿送走了,这让南音有些不解。
见南音露出好奇的神色,郭络罗氏有些苦涩道:“自打小阿哥生下来后,我便感觉自己疏忽了小格格许多,幸而小格格十分懂事乖巧,从不曾抱怨,也不曾怪我。可我想着,小格格终究是要长大的,也要学许多东西。和馨格格她们跟着姑姑,如今都出落得那般好,个个聪明伶俐,小格格若想像姐姐们一样,还是得去储秀宫住着。”
郭络罗氏的说辞,让南音不由得深思起来。
按照规矩,嫔位及以上的宫妃,才有养孩子的资格,不仅是针对小阿哥们,对小格格们也是如此。所以小格格们也是要在生下来后,就抱离亲娘身边的。
而且小格格们不像小阿哥们受重视,小阿哥们康熙还会花心思选个合适的养母,小格格们就可能直接交由嬷嬷宫女们照顾了事了。
而小兰珠出生时,恰好是在静宜中毒事件后。
估计孝庄太后和康熙复盘过这个事儿,觉得太小的孩子没有亲娘照管,确实容易遭遇下面的人各种苛待,所以小兰珠幸运地养在了贵人母亲身边。
后来郭络罗氏又升了嫔位,养自己的孩子更名正言顺了,小兰珠就没有离开过亲娘。
但这不意味着,小兰珠可以一直在亲娘身边长大,小阿哥们六岁也得离开养母,要搬去阿哥所住,小格格们估计也差不多。
眼下小兰珠五岁多了,也不知道孝庄太后和康熙是个什么打算。
郭络罗氏估计是担心女儿像和馨她们从前一样,给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住着,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干脆提早安排这个事儿,和姐妹们住在一起,小兰珠的生活质量也不至于倒退。
见南音神色不定,郭络罗氏又忍不住补充道:“这次小阿哥病了,我才发觉自己精力不足。日后小阿哥定然要占据我不少时间与精力的,兰珠格格那么聪明的孩子,定然会觉察到我对她的冷落,我担心她心里多想。若是能和姐妹住一处,和姐妹们相伴,她就慢慢地不依赖我了。”
南音回过神来,道:“娘娘说的有道理。”
郭络罗氏愣了愣,有些惊喜道:“姑姑是愿意帮我了?”
南音道:“娘娘,此事我认同你,但能帮你的不多,娘娘想将小格格送到储秀宫来,须得自己与兰珠格格说清楚,也需得求得太皇太后娘娘或者圣上的同意才可。丽景苑还有些空闲的屋子,倒是能住得下,兰珠格格想住的话,应当是可以的。”
郭络罗氏听后,道:“姑姑说得对,此事还得去求太皇太后娘娘和圣上。”
南音应道:“是的,至于小格格,可以先安排她在丽景苑住一晚两晚的,再回来住一晚,这样渐次地增加住在丽景苑的次数,让小格格接受这个变化。”
这样的安排,和转奶断奶有些相似,不能一蹴而就,而是让孩子慢慢接受这些转变。
听到南音这样的处理,郭络罗氏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姑姑安排极为合适,有姑姑在,我就安心多了。”
南音回到养和殿后,就安排人将丽景苑的空屋子收拾了一番,又和和馨姐妹几个提了提,小兰珠可能要搬过来的事儿。
几个小格格的反应比南音想象的要热切多了,赛宝高高兴兴道:“我早就觉得兰珠妹妹应该搬过来和我们同住了!我们都住在丽景苑,小妹妹们住在凤光室,只有兰珠妹妹不住在这儿。”
和馨也应道:“如果兰珠妹妹搬过来住,我会好生带她的,姑姑不用担心。”
这话南音是很信的,和馨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大姐姐,对弟弟妹妹们都十分照顾,生活中为弟弟妹妹们考虑各种情况,学习时又带动他们的积极性,是许多人家梦寐以求的大姐了。
静宜秀气地说:“如果兰珠妹妹晚上睡觉怕,我们可以轮流陪着她睡觉。”
南音一一应了,笑眯眯道:“有你们在,姑姑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兰珠格格肯定会得到姐姐们的照顾的。”
小姑娘们都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姑姑认证她们是好姐姐啦!
这个事儿,比南音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郭络罗氏去慈宁宫拜见了孝庄太后,说了这个事儿,孝庄太后很快就应了,还夸赞郭络罗氏这个当娘的有远见有魄力,没有为一己之私就不顾小格格的前程。
郭络罗氏是又高兴又难过。
事儿定下来了以后,郭络罗氏想了好些说法,才敢和小兰珠说,没想到小兰珠一听就应下了,非常的干脆利落,郭络罗氏担忧的小兰珠会抱着自己的脖子哭之类的,完全没发生。
郭络罗氏安排人将小兰珠的日常用品送到养和殿,南音亲自带着郭络罗氏去丽景苑看了小兰珠的新住处。
南音安排的屋子,郭络罗氏看哪儿都好,只是出来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先红了眼眶:“姑姑你说这孩子,她怎么那么平静呢?她是真乐意,还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做出这个样子的?”
南音对小兰珠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兰珠这个崽崽,还在襁褓里时,就有极强的自主意识。
对转奶换、身边的人,都接受和适应得极快,后来断奶也很果断,南音都怀疑小兰珠是自主断的。
当时南音正计划着给小兰珠断奶,结果小兰珠突然就自己拒绝吃奶了,而且主动地吃起了辅食,一点过渡都没有。
要不是南音见多识广,知道有些孩子天生有主见,都要怀疑小兰珠是不是被魂穿了。
作者有话说:
①什么?阿晋竟然显示不出ju字,醉了,“礻禹”这个字分开是长这样的,因为这个字晋江显示不出来,我就这么分开打吧
南音(竖拇指):海蚌公主,就是这么有个性!
◎主题是长大◎
这次小兰珠搬住所, 显得格外懂事和冷静,让做足了准备的郭络罗氏,有些有力无处使的空虚感。
这回, 大人和小孩的位置像是对调了,有分离焦虑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了。
听到郭络罗氏的那么问,南音道:“小格格打小就有主见, 能自己拿主意的, 我瞧着不像是为了宽慰娘娘, 才这般镇定的。”
郭络罗氏听了这话,心情更加复杂了。
一方面她也不想女儿哭哭啼啼地难过, 另一方面,又觉得女儿这样子, 显得有些冷情了一些, 好似不在意她这个亲娘似的。
这时, 南音又说道:“小格格定然是想着,日后娘娘还要时常送胤礻禹小阿哥来养和殿的,你们二人也不是见不着了,所以觉得搬到了丽景苑也差别大。”
郭络罗氏一想, 觉得也是, 顿时感觉自己还不如女儿想得开。
“那……往后格格就拜托给姑姑的,若姑姑方便, 请姑姑画一些格格的事儿,给我做个念想, 我定然重谢姑姑。”
南音照顾许多妃嫔对孩子的思念之情, 偶尔会给她们几幅孩子的Q版图, 这宫里的妃嫔们, 都是承了南音这份情的。
康熙知道这个事儿,但想着南音的做法,也不算坏了规矩,毕竟没让皇子皇女们和亲娘多接触,培养感情,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了。
所以,南音给小阿哥小格格们画的Q图,也是各宫娘娘的心头宝。
当然,这里面除了德妃。南音与佟佳贵妃要好,自然不会给德妃画胤禛的画像,根据真实历史的事,南音觉得德妃对自己这个大儿子没什么感情。
至于小胤祚,南音觉得,即便是自己画了给德妃,德妃也不会承这份情,不给她画,大不了就是好感度降低一些而已。
反正德妃经常抽风,好感度莫名其妙地掉一截,所以南音才懒得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南音回应郭络罗氏道:“娘娘这是哪的话。给小阿哥小格格们画像,不过是顺手而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南音把这份人情看得越轻,这些妃嫔才会看得越重。
若南音真拿这个事儿当什么恩重如山的人情了,反而会激起她们的反感。
郭络罗氏又叮嘱了一些小兰珠的事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小胤礻禹才恢复没多久,还需要她这个亲娘多照看照看。
小兰珠搬到丽景苑以后,也没有像南音安排的那样,隔三差五回郭络罗氏那边住一夜,到了丽景苑就安安心心住在丽景苑了,都不需要适应过度,就好似之前就住在丽景苑的一样。
对于小兰珠这个特征,姐姐们也惊奇不已:“兰珠妹妹真是好乖!真好带!”
“谁家都没有这么乖的妹妹吧?”
“妹妹真是比弟弟们乖多了!我喜欢妹妹!”
有和馨三姐妹带着,小兰珠生活上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南音观察了一阵子后,也就撒开了手。
不愧是为康熙安定漠北多年的姑娘,小小年纪便这般沉稳大气,果然厉害的人从小就出众。
小兰珠搬住所的事儿,倒是提醒了其他养育了小阿哥的人。
首先就是佟佳贵妃。
阿哥们满六岁便要去上书房读书,但满了六岁,也意味着要像小兰珠一样,搬到别的住所去了。
小阿哥们自然是搬到阿哥所。
如今的乾东所还只住了胤褆和胤祉兄弟两,太子是康熙格外关照,估计是不在乾清宫住到结婚的年纪不能搬走了。按照年纪顺下来,下一个要搬到阿哥所去的就是胤禛了。
想起这个事儿,佟佳贵妃的心绪就不太好,但规矩不能违背,只能早早地准备了起来。
令南音没想到的是,小兰珠这个娇娇闺女搬家的时候没有哭,倒是胤禛这个历史上出了名的腹黑冷酷帝王,抱着佟佳贵妃哭得鼻头红红的,还一直打嗝。
“额娘,我搬去了乾东所,你也不许忘了我。”胤禛抱着佟佳贵妃可怜兮兮道。
佟佳贵妃被他哭得眼眶红红的:“自然是不能,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忘了你?”
“额娘要常来养和殿看看我。”胤禛又语气软软地提要求道。
佟佳贵妃压抑着心中的不舍和难过,耐心地安慰道:“好,额娘定常去养和殿坐坐,你和妹妹都在养和殿,额娘常去是应该的。”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低声说了许多悄悄话,南音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看二人亲昵又难分难舍的样子,也不免有些泪意。
满清的规矩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生怕后宫干政就搞这死出,实在是太有违人性了。
胤禛九月里就搬到乾东所去了,虽然康熙亲自下了旨意,不仅赏了许多吃穿用度的东西,还派了梁九功替自己监督,但改变不了这件事让许多人不开心的情况。
胤禛的搬迁,就是一个信号,接下来小胤祺、小胤祚、小胤禩等小阿哥,到了年龄都要搬到阿哥所去。
一时之间,哪怕宫里没什么大事发生,也显得有些愁云惨雾的。
其中唯一心情好的,大概只有德妃了。
她一直觉得佟佳贵妃抢走了亲儿子胤禛,是佟佳贵妃会哄人,再加上南音给出主意,才哄得胤禛对养母死心塌地,完全忘了她这个生母的。
胤禛也是个小白眼狼,被别的女人一哄,就忘了她这个亲妈。
现在胤禛不能住在承乾宫了,而是搬去了乾东所,说明他和佟佳贵妃的延续母子之情的机会,到此为止了,让德妃觉得狠狠地出了口气。
正当她享受着这快意的时候,小胤祚从外头回来了。
“小阿哥,今日怎么回来得晚些?做什么去了?”德妃对小胤祚,倒是和颜悦色的。
小胤祚大大咧咧道:“嗐,还能做什么,四哥搬去乾东所了,我们能走路的兄弟们,自然都得去给他暖暖新房。”
德妃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觉得小胤祚真是有情有义之人,他哥都不待见他,他还这样追着他哥跑。
“哦?你觉得乾东所如何?你哥他……高兴么?”德妃努力用随意的语气,掩饰自己打探的心思。
小胤祚一屁股在榻上坐下,一点都没察觉他亲娘的盘算,道:“离开了额娘,有什么好高兴的?四哥当然不开心了。换做是我,你觉得我开心得起来吗?”
小胤祚觉得自己亲娘这话真是白问,因为不高兴才是人之常情嘛。
德妃被噎,看向小胤祚的眼神显得十分无奈,虽是无心之举,但这儿子实在是会惹她这个额娘生气的。
小胤祚还自顾自道:“乾东所的话,除了位置有点偏,离上书房远了一些,别的倒还好。我顺道去大哥和三哥的院子瞧了,都是按照他们自己个儿的喜好布置得,舒服得很!大哥说住久了倒还好,三哥也说那边清净。”
小胤祚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语气中那种羡慕,是怎么回事?
德妃听得直心梗,自己是哪里亏待这个儿子了,让他羡慕那些住在阿哥所的兄弟?甩脱了亲妈就让他那么向往吗?
德妃有种自己又养了个小白眼狼的感觉。
小胤祚确实有些羡慕几个哥哥,因为住在乾东所,意味着没有门禁了,而且能关起门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不像住在永和宫,他额娘日日都要翻翻他的屋子,询问他身边的人,这一日他又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小胤祚越长大,越觉得不习惯,哥哥们说得对,做个皇子,他们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怎么了?
这孩子是个直爽性子,对着德妃这个亲娘,也习惯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他说得越多,就越让德妃生气,而且德妃还得憋着,维持着她那慈母的形象。
虽然德妃万分憎恶佟佳贵妃,但又不由自主地学佟佳贵妃的,做个轻声细语的额娘,免得孩子羡慕别家额娘温柔亲和。
等到小胤祚叭叭完,喝完了一壶茶水,潇洒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后,德妃才气得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扫到了地上:“定是南音那个贱人!哄骗我儿阿哥所好!”
小胤祚的一些说法,德妃觉得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到的,肯定是别人教唆的。
除了巧言令色的南音,还能有谁?
系统正优哉游哉,给自己找了段戏曲视频消磨时间,注意到德妃的好感度又下降了,它不仅没大呼小叫地告诉南音了,而是淡定地继续看戏曲。
德妃的好感度掉着掉着,也就习惯了,系统觉得,自己跟着南音越久,越有那种沉稳的大将风范了。
胤禛搬到了乾东所以后,意味着他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小兰珠对他这个哥哥还有些舍不得。
两个人从婴幼儿期就在一起玩,胤禛比小兰珠又大一些,所以许多事都是胤禛这个哥哥带着小兰珠,读书识字的时候,也是胤禛自己先学会了,然后十分耐心地教导她。
相对于水平处于中等生的富尔祜伦,以及有些先天缺陷,所以学习较慢的小胤祺,胤禛也对这个妹妹更为喜爱亲近。
胤禛倒是想得开:“妹妹别难过,我去上书房读书,你也去格格学堂读书。乌库妈妈已经选了一些小格格做你的陪读,你也不会孤单。”
小兰珠噘着嘴,十分不乐意道:“她们肯定不像四哥这样聪明。”
小兰珠喜欢的人有很多,喜欢哥哥姐姐,喜欢额娘,喜欢弟弟,喜欢乌库妈妈和玛嬷,但她崇敬的人可不多。
要说小兰珠最崇敬的,当然还是南音姑姑,因为姑姑什么都知道,姑姑讲的外面的世界,让小兰珠觉得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十分向往;然后就是四哥胤禛了,连三哥胤祉都不如四哥胤禛。
小兰珠年纪还小,不曾发现,其实她自己属于智性恋,尤为喜欢聪明人。
胤禛想了想,道:“往后我学了什么,也告诉你,好不好?”
小兰珠顿时眼睛一亮:“好!你白日里在上书房学的,回来便与我讲一遍!”
胤禛认真地应道:“好!到时候你可不许觉得难,就不学了。”
“那当然不会!四哥你信我!”
“我只信行动,不信言语,言语会骗人,但行为举止很难骗人。”这是胤禛看了好几个福尔摩斯的故事,又听姑姑讲了宋慈洗冤的案子,生出来的感悟。
“那哥哥你看着我好了,我肯定说到做到!”
九月胤禛搬完家,康熙就领着人出宫去了,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南巡。
没了康熙在,宫里安生了不少,事情也就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十月里,南音出宫时,得知了陈老板和洋人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卖掉了一批棉线,让他尝到了不少的甜头。
小姑娘们现在每日纺纱两个时辰,也就是半天左右,劳动量倒是不大,但南音让人按件数记,就清楚明了了不少。
小姑娘们有了动力,也有些质量要求,对待纺纱这件事认真上心了不少。小半年下来,小姑娘们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个个都开心得不得了,银钱就是底气啊!
而且,她们当初被家里抛弃,也是因为家里穷闹的。她们自打出生以来,吃的大多是没钱的苦,现在有了钱,更重要的是,有了赚银钱的渠道,心态都有些发生了转变。
凤歌看着小姑娘们高高兴兴的样子,对南音道:“自打她们能自己得钱以后,这样子就与从前不同了。”
南音点头道:“是因为更加自信了的缘故吧?自信会让人挺直腰板,说话声音都会大一些。”
“也就是底气足了。”凤歌了然道。
小姑娘们得的钱不算多,最多的人也就一百文左右,少的只有十几文。
对于她们如何支使银钱,南音只写了一份章程,让人教导了一番后,便没有再多管。
这么点钱,还谈不上理财,手是松还是紧,都是看个人性格了。
“对了,姑姑,自打咱们善堂的孩子开始赚银钱,外头探头探脑的人就多了,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人也多了。幸好街坊邻居都是好人,我和银莲她们平日和街坊们也往来得多,他们知道善堂养孩子不易,所以大多口风还算紧。”凤歌给南音说了这个情况。
南音有些惊讶:“哦?都是些什么人?都来问一些什么?”
善堂刚开的时候,也有许多人来探听情况,但有齐格这个安亲王府贝子爷、正儿八经的姓爱新觉罗的在,倒是没什么人敢来招惹。
后来见善堂就是养些孤女,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也就安生了,没什么人来问了,没想到现在又沉渣泛起了。
凤歌摇头:“我也不大清楚,这些事儿,都是街坊们三五不时地说一嘴,提醒咱们善堂仔细些,我才知道的。”
南音想了想,安排道:“这事儿我会告诉贝子爷的,他肯定会着人多留意些。你与善堂的其他人,买些吃食和东西,往街坊各家送一送,拜托他们帮着注意和打探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又盯上了善堂。”
这样双管齐下,想必会简单许多。
“好的,姑姑。正好还有一些纺坏了的棉纱,和不大好的棉花,卖又不好卖,放着又占地儿,我和银莲商议一下,将这些可以半卖半送给街坊邻居们,也算送个人情。”
“行吧,具体的事情,你们安排就行。”
凤歌、于银莲等这些女性,这些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事儿交给她们南音很放心。
这个事儿,跟齐格再提一嘴,南音就放下了。
齐格应得爽快,对于这种宵小,他向来不放在眼里的,毕竟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只要他安安生生的,哪怕平庸,这层身份也能让他在京城里横行无忌,惩治宵小易如反掌。
这个事儿,齐格没太在意,他给南音提了别的事儿:“今年的棉纺生意算是很不错了,陈老板很有干劲,买几百亩地种棉花的事儿,他半个月就办下来了。”
对于陈老板做生意的冲劲儿,齐格也暗暗咋舌。
不仅是齐格,南音也觉得望尘莫及,这个陈老板可真是天生的生意人,一门心思都在这个事儿上。
他的热情与干劲儿,也影响到了于银莲,于银莲现在对做生意也十分感兴趣,两年里倒是学了不少做生意的法门,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和从前那个坐在灶头哭,觉得未来迷茫,前程无望的于银莲比,简直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