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每个世界都会瞎—— by桃花如昨
桃花如昨  发于:2024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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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好奇地看着这些青瓷小药瓶,还拿了一个在手里把玩,“这些瓶子上都没有标签,你怎么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啊。”
代真笑道,“总归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何必管它是什么药?”
陆小凤的手突然僵住,他慢慢地、慢慢地将药瓶放回原处,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只是摸摸,应该没事吧?”
代真但笑不语。
即便她已经准备得如此充分,花满楼仍然不能完全放下心,他叮嘱道,“你既然不让我替你去,那就不要阻止我跟着你,我和陆小凤还有金总管都会跟着你去西园的,金总管还打算带一些以前六扇门的属下。”
他说到六扇门,陆小凤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铁制腰牌,“昨晚我去找江轻霞,在她那里发现了一个男人。”
又将男人遇袭、江轻霞消失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么说来,六扇门可能有绣花大盗的内应?”花满楼眼中又泛起淡淡的忧愁。
代真沉默地摸索着手中的腰牌,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有内应又如何,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
代真坚定地说道,她要断了这两人代替她去的念头。
在她决定要去之前,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不是半途而废之人,也不能将那么多伙伴丢在计划中不管不顾。
陆小凤定定地看着代真,半晌,他突然笑了,“我很想说这种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去办吧,但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一定又要揍我,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花满楼也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敬佩,他没再劝说。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跟金九龄说一说,怎么说都是他手下的人,也许他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新的思路。”陆小凤提议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还会有些意外收获。”
这本就是代真的目的之一,她当然同意。
…………
“什么?!”金九龄一拳擂在红木桌上,不可置信的双目圆睁,他拳侧的茶杯跳了一跳,撒出几滴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手背上立时红了几点,他却无暇理会。
“孟伟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可能的……”他精神恍惚,嘴里念着什么,实际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恨极了这个蠢货!
陆小凤很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他也经历过被至交好友背叛的痛苦,“唉,我来说这个,不是要惹你生气,马上代真就要去赴约,我们得趁这几日时间尽可能剪去绣花大盗的党羽。”
金九龄好似还没能从属下的背叛中走出来,铁青着脸沉默良久,“会不会……孟伟的腰牌遗失了……我还是不能相信孟伟会背叛我……”
陆小凤同情地看着他,劝慰道,“腰牌都在你手里了,那尸体我也命人去带搬了,或者你瞧瞧尸体再安排?”
金九龄叹了口气,苦涩道,“不必了,你陆小凤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人去调查孟伟的事……”
说着他已走到书桌前,备好纸笔。
无人知道他写了什么,代真只是坐在一旁淡定地饮茶,听着陆小凤和金九龄商量怎么拔除六扇门的“内奸”。
傍晚时分,屋子里的光线愈加暗淡,直到最后一线夕阳隐没在地平线下,金九龄才从外面归来。
他一进房间就发现了那个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登时身上的每块肌肉都警惕起来。
“是我。”代真转过身。
金九龄看清她的脸,放松下来,他取出火折子,点燃烛台,笑了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要是为了孟伟的事儿,我才传信回去,还得一段时间调查呢。”
代真不说话,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直直地穿透黑暗,盯着金九龄,“不是为了他,我有些别的疑问想要请教金捕头。”
“你说——”金九龄被她“看”的心虚,同时心里有些古怪的恼怒,为她的不客气和自己一瞬间的喜悦。
为了掩饰尴尬,他摸了摸茶壶,“可惜,没有热茶。”
说要请教问题,代真却叹息一声,自顾自地说起别的来,“我初见金捕头时,其实很不喜欢你,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可怜。”
金九龄对她说的很感兴趣,“哦”了一声。
“第二次见你,是在府衙,你帮了一位老婆婆,那时候我觉得惭愧,千人千面,实在不必急着在第一次见人时就下定论。”
金九龄轻轻笑了出来,心里有些高兴,这些他其实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从代真口里说出,就有种别样的情感充盈在他心中。
“所以那之后你才愿意跟我交朋友?”
代真不回答他的话,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千人千面,人事易变,曾经作为朋友的不一定能够一直作为朋友。”
金九龄脸上的笑容收敛,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也许不是他愿意听的,但一种莫名的直觉又促使他继续听下去。
“追踪绣花大盗的这些天,我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们的一举一动也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就藏在我们身边。”
金九龄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他板着脸,眼神中带着一丝危险,目光幽幽地缠绕在代真身上,像伺机而动的毒蛇,寻找能够一击毙命的时机。
代真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表情暴露在烛光中,她罕见地带着一丝脆弱,“可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怀疑是那天突然发现你日常所用处处名贵之故。”
她的脸上充满了迷茫,“是我疑邻盗斧,可是偏偏,陆小凤发现了孟伟竟然是绣花大盗的同伙,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你吗?”
金九龄冷冷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庆幸,他选定的对手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重视感情的女人,女人总是难成大事,因为她们不够狠。
就像代真,明明对他有了怀疑,不想着继续蛰伏寻找他的罪证,竟然跑来与他谈心?!难不成她妄想凭她三言两语感动得他放下屠刀么?
真是太可笑了!
金九龄故意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上几分嘶哑,“我进入六扇门之前,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名捕,要缉凶拿盗,保一方平安。
可我太天真了,真正成为一名捕头之后才发现,有一腔热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明明是我破的案子,功劳却被四体不勤的废物拿去,只因为他与上面有联系。
我埋头苦干,周围的同僚却与我越来越疏远,只因我不愿拿那些‘买罪钱’,不合群,不知变通。”
金九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惆怅,苦笑一声,“我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现在,我虽得一个‘天下第一名捕’的虚名,却觉得自己还不如最初下山时有资格当一个捕快。”
代真动容,“你别这么说,你现在做的比当面一无所有时做得更多、更好。”骗你的!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么纯真,就应该在发现事实后回少林当你的俗家弟子,或者至少象征性挣扎一下再加入啊!
为了计划,代真不得不说这些违心话,她心里快呕死了。
“我原本打算要退出六扇门了。”——这是捞够了还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可绣花大盗的案子牵涉太广,涉案金额巨大。”——你得捞一笔再走是吧?
“又无人站出来追查此案,我只能勉为其难办成这最后一案。”——要不怎么给自己找替死鬼呢?
代真垂着眼,心里的各种念头在听到金九龄的无耻发言后如井喷一般涌出,若是不这样,她怕自己忍不住毒死这人。
金九龄终于说完了,代真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她神情沉重,眼睫低垂,开解道,“这既是你金盆洗手前最后一案,我一定会帮你将犯人捉拿归案。金九龄,你不要骗我。”
月亮已爬上屋脊,清冷的光辉慷慨地撒向人间,代真默默地走在甬道上,心中希望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花满楼和陆小凤不要太伤心。
还有五方,说好了回去要检查他的功课,暂时也要失言了。
代真已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月圆之夕的到来,她无事可做,便又开始制药,打算留些给朋友们。
西园一如既往的美丽,代真又来到这里,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一轮圆盘似的月亮挂在天边。
路边立着的石灯里,已有人点上了烛火,它们掩映在树丛花荫,足以与天上的星星媲美。
这里夜间本不该有多少人,今日却热闹了些,代真没有在意,天气热了,住在周边的人们用过晚膳后会来此处乘凉。
代真注意着花满楼几人的位置,也留意着四周行人的踪迹,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作为战场,为了不误伤无辜之人,她并不准备用自己的那些毒药。
夜更深了,西园的人们更少了,代真仍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老妇人嘶哑的叫卖声,“糖炒栗子——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声音由远及近,经过代真身旁。
代真能感觉到老妇人打量她的目光,像是期盼她能尝一尝栗子。
她可怜这老太太,心酸得很,叫住她,“婆婆,你这栗子多少钱一斤?”
老妇人已走出几步,听了她的话急忙转过身,“十文钱,姑娘,这栗子又香又甜,刚出锅的!”
代真温柔地笑道,“给我来两斤。”
“婆婆,我的眼睛不方便,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老妇人利落的用纸包了两斤栗子,接过代真递过来的铜钱,热情地说,“没问题,你说!”
“帮我找一个穿着红鞋子的姑娘。”
老妇人笑了,“女孩爱俏,我一路走过来,已经见到好几个穿着红鞋子的女孩了,你想找的事哪个?”
代真想了想,补充道,“这位姑娘的红鞋子比较特殊,上面绣着一只黑色的猫头鹰。”
老妇人给她打包票,“你说的这么详细,我知道了,你就在此等一会儿,我找到那个有猫头鹰的红鞋子姑娘再来告诉你。”
遇到一个热心人,代真觉得很满足,她拢着手里的栗子,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隔着油纸,栗子还有些烫手,她剥了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这栗子果然又热又香,就是放了些多余的东西,破坏了这香气。

月明花满楼32
一个、两个、三个……入口的栗子已从微烫变得温热,代真像是累了,手一松,余下的栗子落了一地。
她后背靠在木椅上,眼睛微眯,似乎陷入了浅憩。
石灯里的蜡烛燃尽,一个接一个地熄灭,西园此时只剩下月光照映。
卖栗子的老妇人从树后走了出来,这里几乎已没有人,只有草丛里传出虫鸣。
老妇人看向代真的眼睛中,闪烁着讥讽的光,她悄悄地靠近代真,走近了,看到地上散落的栗子。
“听说你放出狂言要击毙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没有认出我呢?”
代真的眼睛仍然闭着,但她回答了老妇人的问题,“我认出你了,从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我不过是在等。”
老妇人吃惊地看着她,“等什么?”
代真睁开眼睛,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等那些乘凉的人们回家。”
老妇人惊讶地看着她,像看着什么怪物一样,她突然笑了,笑声如银铃一般,“你吃了我的糖炒栗子么?”
代真道,“当然,四周还有我剥下的壳。”她还指着地上示意。
“味道如何?”
代真思考了一会儿,似在回味,“还算香甜,但你不该在里面加了那些药,这破坏了栗子的香味。”
老妇人的脸沉了下来,“看来你是个合格的大夫,可惜,你不该自大地来找我。”
代真仍旧坐在原处,老妇人已从篮子里抽出一双短剑,剑柄上系着红丝带,闪电般地刺向她的咽喉。
仿佛剑光到达的下一刻,代真同时闪到老妇人的左侧方,她用巧力击向剑柄,本该震落的短剑只脱手片刻,又被老妇人握在手中。
剑光不断闪动,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向代真扑了过来,四周的树叶花苞被剑光扫过,落下的瞬间被更加密集的剑气绞成碎片。
代真手无寸铁,只能不断闪躲,她已许久没有过这样你死我亡的对战了。
公孙大娘的剑很快,很灵活,但代真内力浑厚非她能比,因而可以游刃有余地躲避。
地上的栗子在两人追逃间被踩扁了,代真又挑衅一般,将公孙大娘篮子里的栗子也都踩碎。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血腥气。
公孙大娘突然停止攻势,站在原地,探究地看着代真,“你的两个情郎呢?陆小凤和花满楼不是都在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对上我?”
代真也停下,她脸上的笑容在公孙大娘眼中十分碍眼,那是一种笃定的笑容,“你觉得呢?”
公孙大娘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你受伤了?我明明没有碰到你。”
代真将伸出自己的左拳,有血沿着她手心的纹路流出,滴落在地面,炸开一朵小小的血花,“你说这个么?”
公孙大娘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拳头,空气中浮起一种奇特的香气,好像是突然出现,她的眼前出现了重影,手脚无力,连站着都很困难。
“叮啷、叮啷——”公孙大娘手中的两柄短剑先后掉落在地上,很快她自己也站不住,后仰倒了下去。
不知哪里的萤火虫飞了过来,亮莹莹的一小点,高低左右地盘旋着,公孙大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它转动。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药……”短短的一句话,公孙大娘说的气喘吁吁,她眼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与后悔,手指发狠地抓着地面,“我不该、轻视你的……”
代真走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冷漠地“看”着她,她松开的左手依然在滴血,“啪嗒”的声音炸裂在公孙大娘的耳边。
“很多人都这么说,这是失败者专属的一句话。”
寒气渐起,代真的神色变得沉痛,“觉得荣幸吗?这是我特意为你研制的毒药,以你放在糖炒栗子中的毒药为基底,以我自己的血液为引。
和你手下的那些冤魂,死于同一种毒药,也不知到了地下,他们能不能去找你讨个公道!”
公孙兰的意识渐渐迷离,即使她死撑着不肯合上双眼,也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生理反应。
意识抽离的一瞬间,她眼中最后的画面是那个盲眼大夫悲天悯人的神情,她只来得及在心中念叨一句“伪君子”就完全坠入了黑暗。
这时,园子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
代真皱着眉警惕起来,她听力卓绝,却未受过干扰训练,连绵不绝的鼓声完全打乱她周围的声波,她第一次无法确定四周的情况。
不仅如此,随着清凉的夜风吹来的,是潮湿植物沤出的浓烟,又呛又熏,这下她也什么都闻不到了。
几乎是凭着直觉,代真躲过了来势汹汹的一剑,但她躲的十分狼狈,衣衫险险地被划破,踩在圆滚滚的树枝上脚下又一滑。
来人没有给她缓冲的机会,很快又提着剑不停进攻,往往是剑光已到跟前,代真才察觉出一点端倪,急忙闪避,她又与公孙大娘周旋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境况不太好。
代真呼吸急促,身上已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没有内力支撑的她已是强弩之末。
四周不止一个人,他们的攻势不知为何停止了,代真紧紧握着手中的公孙大娘的短剑。
她已经习惯了震耳的鼓声和呛人的烟雾,可惜,这两样东西带给她的干扰不是习惯就能解除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现在都没到,应该是被人缠住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代真凄惨的笑了,叫了一声,“金九龄!”
她的声音被鼓声盖下去,站在不远处的金九龄只见她嘴唇开阖,猜测她是叫了他的名字。
金九龄看着代真,她身上的青衣几乎被血染透,整齐的头发散落几缕,脸颊沾上了灰尘。
他只顾着看代真,迟迟不肯下达诛杀的命令。
直到东边出现一道红色的信号弹,那代表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已脱困。
金九龄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向下一斩,“行动!”这一命令,断绝了他心底所有对代真的柔软。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附近的大鼓那里传来几声惨叫,没有了声息,点燃的浓烟也被浇灭。
金九龄蹙紧眉头,猎鹰似的目光投向那里,只见一队同样身着六扇门制服的大汉包围了过来。
这配合无间的动作,整齐划一的作风,令行禁止的果断,让他想起了聂旭,下一刻,他想的那个人就出现在远处。
聂旭带着玩味的笑容,远远的和金九龄对视一眼,不伦不类地拱了拱手,“金捕头,我奉上峰命令,来捉拿绣花大盗。”
金九龄一愣,强笑道,“公孙大娘么?她已经被击毙……”
“不不不!”聂旭摇着头打断他,破有深意地指着他,“是你!”
“呵!”金九龄冷笑一声,“聂捕头,你我同僚一场,纵然往日多有摩擦冲突,你也不能如此污蔑金某啊。”
聂旭走到支撑不住的代真面前,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缓一缓,同时两人手掌藏在袖子里交换了暗号。
“是不是污蔑,要看后续调查,我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只知忠诚执行,金捕头有冤,还是去刑部大牢申诉吧!”
正当此时,陆小凤和花满楼也赶到了西园,他们不设防下被金九龄在茶水中下了药,一醒来就挣扎着往这里赶,此时身体也不过恢复了五六成。
见到浑身是伤的代真,花满楼几乎站不住了,他腿软地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的奔到代真身旁,看着她身上几乎布满了伤口,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经此一遭,他不必提醒也知道金九龄有问题,手指小心地拨开伤口附近的织物,“怎么会这样,是金九龄伤的你?!”
陆小凤眉头紧蹙,面沉如水,心疼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代真,又用陌生的目光看着金九龄。
情况已愈发不妙,聂旭、陆小凤……哪一个都不是他能轻易灭口的人。
金九龄脸色铁青,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他几乎品尝到绝望是什么滋味。
不该这样的,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怀疑他的代真灭口,这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是他曾有一刻幻想过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
他已经快要成功了,今日过后,世人只知道代真为抓捕“绣花大盗”公孙兰而死,而公孙兰会带走所有的嫌疑,死无对证。
他已经成为了平南王府的总管,加上劫掠来的财宝,足以让他下半辈子过得风光阔绰。
这些却都破灭了,金九龄脸色由青转黑,问聂旭道,“你说是上峰命你来抓我,哪个上峰?”
聂旭看了一眼代真,“就在你眼前。”
“你说代真?”金九龄的脸突然僵硬,他想到什么,“你是不是从来都没信过我,哪天你来找我说的话,其实是为了刺激我出手,对吗?”
金九龄的心在滴血,当他决定杀死代真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这辈子都不会痛了,可现在知道代真欺骗了他,他又觉得心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在月色映衬下,代真的脸色已变得惨白,伤口的疼痛也让她不断冒出冷汗,但她仍坚定地说道,“对!”
金九龄忍不住道,“为什么会怀疑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月明花满楼33
“再见你的第一面,我已开始怀疑你是否借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因为你的生活太奢侈了。
即使陆小凤告诉我你擅长相马与辨别古董,可我粗略算了一下,哪怕你曾经过手的古董与名马都是你自己的财产,也不足以支撑你奢靡的生活。
我一向不信任人类的本性,一个人若是热爱奢靡,就不可能耐得住寂寞,至少你不是这样的圣人。”
金九龄苦笑一声,默认了她的话。
“你手中那块绣着猫头鹰的红绸子,据说是绣花大盗绣的,薛夫人认定它出自女人之手,从这里开始,你一步步引着我们将红鞋子的首领公孙大娘看作绣花大盗。
但有一个小小的疑点被我发现了,那块红绸子有许多针眼,它们分布在绣区外,那个猫头鹰实际只绣了一半,我一开始以为那是什么隐秘的信息,可我自信,天下间没有能看到它的人,也没有能摸到它的人,除了我这个瞎子。
一次偶然,我想到那也许是拆线的痕迹,绣花大盗实际是‘拆花’大盗。
你引导我们怀疑江轻霞拓印了王府密库的钥匙,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引出她背后的红鞋子,但你没想到,你最器重的孟伟和江轻霞之间有了首尾。”
听到这里,金九龄不禁长长地叹息一声,“难道我就败在那不成器的下属身上吗?”
代真冷笑一声,讥讽地道,“当然不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从你开始行动到最后的销赃,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人的参与,即使你可以在行动时不留痕迹,也一定会在其他地方露出马脚。说到底,贪欲是你最大的破绽。”
听了她的话,金九龄好似怔住了,“怎么会没有完美的犯罪,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他又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代真拉进来,瞎子天生就比别人敏锐些,哪怕是久负盛名的陆小凤,恐怕也发现不了他的谋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没有我,陆小凤、聂旭……总有人会发现你的不对劲。”代真突然冷笑一声,“干了许多坏事却没有被人抓住,是不是就以为自己能够超脱律法之外?”
“魏代真。”金九龄正色道,“我承认我御下不严才会发生孟伟与绣花大盗勾结之事,可你不能这么污蔑我,渎职之罪我会自行回去请罪,但别的,恕我无法按照你的心意认了。”
代真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你刚刚明明……”
“我刚刚怎么了?”金九龄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因为我不肯命令手下的班头为你办事,可你也不能联通你的入幕之宾来陷害我,我十三岁入公门,为六扇门办事,兢兢业业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怒斥他的虚伪,“万万想不到江湖人人称道的金老总是这样一个无耻的小人,你是绣花大盗已叫人跌破眼球了,更料不到的是你如此巧伪趋利、妄口巴舌。”
陆小凤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劝慰,实则讥讽,“花满楼你是个好人嘛,怎么能理解那些畜生的想法,气过就罢了。”
他们能够确定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但竟然找不到一件能够置他于死地的证据,聂旭与他同为六扇门总捕,他可以说是权力倾轧;陆小凤和花满楼与代真亲近,他可以无耻地编造流言诽谤诬陷,他们的证词全都不可信。
与他们几人的愤怒相比,聂旭就显得平和多了,他还有兴趣数了一遍跟在金九龄身后的人,悠然地问了一句,“这些就是你的心腹了吧。”他的目光同隐藏在金九龄背后的一人对上,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聂旭满意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希望金老总不要介意,半只脚踏进江湖的人总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跟他们不同。”
听出他的话风有些转圜的余地,金九龄满脸意外地看着他,随后递给他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聂老总看起来和我是同道中人啊,你放心,今日诛杀这几个犯上作乱袭击公差的江湖人,你当居首功,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介绍几位大主顾给你……”
眼见陆小凤对自己怒目而视,聂旭幽幽地开口,“金老总恐怕误会了什么,我说的不同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他们会寻找证据定你的罪,而我,只需要主子一个命令,就可以不问缘由取你的命。”
看着聂旭冰冷戏谑的目光,金九龄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竟然也没有生气,大约已经有了穷途末路的预感,他只叹了口气,“我不想动手的,我不想对代真动手,也没想过对你们中任何一人动手,偏偏上天让我走到这个地步。”
代真此时已好了很多,她忍痛直起身,“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
她叹息一般念了一句,“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
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时,金九龄背后一个始终低着头的男人冲了出去,手心还藏着一把匕首,他离聂旭很近,像是孤注一掷一般将匕首刺向聂旭心口。
聂旭仿佛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冲过来的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离他不过两三步的代真一把推开他,把自己暴露在锋利的刀尖之下。
“噗”的一声,匕首全部没入代真腹腔,随着男人抽出匕首,血液呈喷射状溅了出来。
有几滴落在花满楼惊恐的面庞上,他睁大眼睛,四周的风声突然变得缓慢,陆小凤对着他的耳朵在吼些什么,他听到了,却无法理解,聂旭带着人与金九龄的人开始乱战,这一切都隔着厚厚的墙。
花满楼将倒下的代真抱在怀里,手掌捂住她的伤口,试图止住汩汩流出的血液,可是鲜红的液体仍然不断从他的指缝里流出,陆小凤喂她吃了一颗什么,他也无暇理会。
代真的心跳在逐渐减弱,脸上漫出一种死人的灰白色,她的生命随着伤口不断流出的血液流逝着,像折翼的蝴蝶在风中飘零着、飘零着,最终还是止不住的坠落。
她艰难地伸出手去寻找花满楼的脸庞,一开口,血液就从她的口中涌出,花满楼脸上已满是泪水,他轻柔地抓住代真的手放在脸颊上。
“你不要伤心……”
短短的五个字说得很艰难,代真急促地喘息着,死亡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人注定有这一遭,“记得帮我照顾好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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