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by东边小耳朵
东边小耳朵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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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她是仙人选定的弟子,要在凡间救苦救难,来日功德圆满之际,便会白日飞升。
这些闲言传进崔舒若耳中时,惹得她不住发笑。但在笑之后,她的神色愈发坚定,为百姓谋福祉的心不动?摇。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展着,如崔舒若预期的那般。
胡人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他?们?好不容易抢来了锦绣河山,又怎舍得回到荒凉寒冷的草原?
即便原本热闹熙攘的沃土已被他?们?糟蹋一空。
而最先被反扑的,便是魏成淮所在的幽州。幽州军与胡人诸部族间早已是死?仇,胡人将领们?也恨不得生啖魏成淮的血肉,屠戮尽幽州的百姓。
比起如赵巍衡他?们?这些有野心者扩张地盘的行为,魏成淮他?只针对胡人,多年下来,胡人损失惨重。
胡人部族达成共识,认为必须要灭了幽州,才能得到安宁。其他?人争权夺利,不足为惧。
于是四个?胡人部落,共二十万大军联手攻打幽州。
幽州连年征战,早已入不敷出?,如今怕是彻底坚守不住了。据说城内无积粮,妇孺都已经上了战场。幽州多年抗击胡人,极有骨气,只怕是宁死?不屈,到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消息传来时,崔舒若正在军营里分发给将士们?的棉衣。
她是被齐王喊去议事后,才清楚此事。
若是旁人,死?与不死?又有何妨,不过是城池易主。但这一回,是在北地都享有盛名的魏成淮,还?是胡人齐齐围攻,在早已混战的北地,魏成淮便如同贪婪成风的官场里独一份的清流,叫人心中动?容。
不过,亦不只是动?容,还?能搏出?名声。
魏成淮,或者说是幽州军在北地百姓心中的威望,那是多少个?皇帝,多少个?齐王都比不上的。
救了他?,相当得了民心。
可……当真划算吗?
齐王颇为意动?,却拿捏不动?主意。
在他?的示意下,世子赵仲平只好打头,“回阿耶,依我愚见,莫若不救。即便魏成淮身死?,幽州覆没?,可对北地百姓而言,他?们?不过是成为传言,再缅怀惋惜都如过眼烟云。
但我们?若是相救,便是与胡人四族为敌,大大不妥。”
赵巍衡闻言,急忙站出?来,眉头紧蹙,“阿耶不可!倘若我们?起兵不过是为一时之气,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也就罢了,若是想要逐鹿天下,民心不可谓不是重中之重。
如今幽州已堪堪与胡人四族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此去,既得民心,又得实利。阿耶便不想多一位盟友,互相倚靠么??”
齐王沉着脸,摸了摸胡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崔舒若身上,“衡阳,你如何看?”

第63章
崔舒若并不感到?意外, 齐王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兼听则明,他虽未必会听自己的, 但偶尔相?问, 未尝不是开阔思绪的一种法子。
况且……
不知从何?时起, 赵巍衡与赵仲平之间的矛盾间显, 二人的意见也常常不合。
至少在明面上,崔舒若谁也不站, 与其让幕僚做抉择, 不如让崔舒若来, 她不会因为偏向谁而故意进言。若非赵知光扶不起来,又和他二哥好得如同一人,恐怕齐王会更想扶持他。
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天下都未能打下,他希望自己儿子们的不合, 应该被框在一个界限之内。
不提齐王如何?想, 崔舒若都不会故意对?着干,她便如同齐王所期盼的那样, 无视赵巍衡与赵仲平之间的身份, 只抒发自己的看法。
她站起身, 即便是?在这个全都是?男人的营帐里,她也没有丝毫怯弱,侃侃而谈。
“阿耶, 衡阳窃以为应该出兵。”她缓声道。
她一开?口便表明了态度,赵仲平脸似乎黑了些, 但有齐王坐镇,没人敢打扰崔舒若, 只能任由她娓娓道来。
崔舒若走?到?被悬挂起来的绢帛地图前,伸手指上了一处地方,“幽州毗邻曲南郡,但曲南郡早已成了空城。三哥之前打下了屏德的三个县,正好和曲南相?接。我们若是?派兵不必借道,这也是?阿耶为何?会会动起兵心?思的缘故。
可我们心?知肚明之事,旁人便不知晓吗?”
崔舒若浅浅而笑,压根看不出她是?在警示齐王,若是?不出兵,来日很可能成为被攻讦的理由之一。
但她同样深知光凭这一点打动不了对?方,于是?她看了眼营帐,里头做的是?赵家人,还有几个齐王的心?腹幕僚。
她干脆下重药,神色一凛,“阿耶可想拿下幽州?”
此言一出,即便是?齐王也坐直身子倾往她的方向,虎目般眈眈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心?,他忍不住道:“你这话,何?意?”
崔舒若不躲不避,她抬首微笑,直视齐王,“幽州和胡人之间,多年征战,早已死伤无数。这一回?,胡人二十万大军围攻,只怕幽州军损失惨重,若是?能得到?倚靠休养生息,岂不甚好?
再者,那位定北王世子,怕是?并无逐鹿中原之心?,反而一心?驱逐胡人。若是?投靠您,投靠并州,并不妨碍他杀尽胡人,还能让幽州百姓得以喘息,想来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过去定北王不也是?效忠了建康那边吗?”
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可齐王还是?略有几分犹豫。
有无争夺天下之心?,即便此事没有,可等胡人被赶出中原以后呢?
况且,魏成淮原本是?幽州说一不二的人,投靠他以后,不管再如何?厚恩,到?底低人一头,时日久了,便不会生出怨愤吗?
即便这些都没有,可他若是?不愿意投效又当如何?。
说得再好听,他和幽州毕竟无所来往,贸然救人,贸然提出要让人家投靠在他的帐下,未免突兀。指不定幽州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要趁火打劫。
虽说有种种顾虑,但在齐王心?里,还是?偏向出兵。
崔舒若瞧着齐王的神色,她想起自己先前曾见到?过的某一幕,突然换了个说辞,盈盈浅笑,“阿耶,倘若我们出兵,怕是?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是?旁人所没有的。”
“哦?”齐王感兴趣的道:“是?何??”
崔舒若看向赵巍衡,“三哥难不成要妹妹来告诉阿耶吗?”
她脸上笑着,可赵巍衡读懂了她的暗示,心?中一禀,当即起身,对?着齐王抱拳,“儿子本想等二妹说完再告知阿耶,若是?招揽幽州军,我们确有旁人所无的优势。您可知齐平永齐将军?”
原本齐王还在认真听,听到?赵巍衡提起齐平永三个字,立刻就指着他大笑,“你这小子,齐将军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竟还问我知不知?”
齐王笑了,于是?营帐里的人也都哄堂大笑。
气氛倒是?松弛了不少,没有先前兄弟之间意见不合的剑拔弩张。
笑到?最?后,齐王也累了,他挥了挥手,敛了笑意,细问道:“好了,你也别?卖关?子了,齐将军怎么就和幽州有了关?联?”
赵巍衡眼笑眉飞,带着股喜意,“您尚且不知齐将军的身世吧?他阿耶是?前吴的将领,独有一妹,嫁予幽州的定北王。”
齐王一开?始还是?慢悠悠听着的,后面眼神都发光了,粗粝的大手一拍案几,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放声大笑,“妙!大妙!哈哈哈,没想到?齐将军竟与魏成淮有这等渊源,可见他不但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并州福星!”
已故的定北王家中血脉淡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膝下也只有魏成淮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这世上能与魏成淮称得上亲人的,除了定北王妃,就只剩下齐平永一人。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幽州多年来的困境,将其收入麾下,齐王心?底已有了八九分把握。
幽州多年征战,已是?满目疮痍,油水是?没有的,但却可以令他的势力更上一层楼,北地归心?近在咫尺。
更叫齐王动心?的是?,那可是?魏成淮,令胡人诸部头疼多年却始终奈何?不了的魏成淮。若是?能得此猛将,便是?一万兵马来换都不算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魏成淮的勇猛,那是?把他麾下的将军们,不,把整个北地的将军们拎出来细数,堪堪匹配的也就是?他膝下三子赵巍衡,还有西燕开?国?皇帝呼延凌。
到?时,北地的将才,最?出色的三人,其中之二都在自己麾下,恐怕就真的是?所向披靡了。
思及此,齐王不自觉微笑。
但他也不能仅凭赵巍衡的一面之词,还是?派人将齐平永请来。
一进营帐,齐平永就抱拳行礼。
齐王摸着胡须,眼睛都笑眯了,每每对?上齐平永他都是?这副神色,赞赏喜爱、独一份的仁慈,“齐将军快快请起!”
若不是?顾及营帐里的其他人,只怕齐王要亲自动手去扶了。
他同齐平永说话时,更是?温声和煦,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要好得多,“听闻齐将军与幽州军的世子魏成淮是?表亲,可确有此事?”
齐平永皱眉一瞬,但很快就大方承认了,并没有隐藏。他当初转而托赵巍衡帮忙进言,就是?怕旁人因此疑心?,若只是?疑心?他也就罢了,但要是?因此牵扯到?出兵大事,害了魏成淮,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可既然齐王问起,为人臣子,则万万没有欺瞒主公的道理。
结果齐王非但不见动怒,反而从主位下去,握住齐平永的手,一副信重的模样,“齐将军怎不早说?你是?我赵家的恩人,定北王世子是?北地百姓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必定是?要出兵救人的。”
齐平永大喜,顶天立地的汉子,当即就要跪下谢齐王相?救之恩。齐王弯腰把人扶起来,随之一叹,似乎真的在为幽州忧心?,“可惜我能出兵救一次,却不好次次解围,纵然有心?,可并州百姓们也指望着我。
若是?能叫我合乎情?理的庇护幽州,也免得并州百姓非议,想来自然是?最?好的。齐将军,你说呢?”
齐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魏成淮主动率幽州投效。
齐平永人虽长手长脚,堪堪要七尺,可能在江湖混出名声,凡是?江湖人士就没一个敢不敬重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七窍玲珑心?。他听懂了齐王的言外之意,心?中虽惊讶,可也清楚这怕是?幽州获得援军最?大的机会。
他当机立断,抱拳跪下,“属下亦觉得幽州困境,独木难支,若是?能与表弟一同效忠您,不但身边有亲眷,还能让幽州在风雨飘渺之际得一船瞄,自此有了倚靠。
若是?您不怪罪,属下愿劝表弟归顺并州!”
这回?齐王没有拦着齐平永下跪,负手而立,等到?齐平永说完,他才一副心?疼贤良的姿态,双手将人托起来,“若能得卿二兄弟,必定如虎添翼,叫人欣喜!到?幽州后,还请齐将军务必告知世子,我拳拳爱才之心?,他若能来,我必扫榻以待,高?官厚禄,听凭他意。”
余后便是?二人客套的你来我往。
崔舒若无需再听,也清楚齐王定是?要出兵了。
没人能放过得此贤才的机会,别?说还带着幽州的大块地盘跟北地民心?,这样的买卖一本万利。虽说齐王硬是?撑到?最?后才称王,但不代表他是?瞻前顾后的人。
接下来,商议如何?派援军,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崔舒若安之若素的坐着,在她不了解的事上并不会为了吸引旁人的目光而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也算是?能耳濡目染。她如今对?北地各州郡、部族的事几乎都有所了解,甚至哪些将军厉害,哪些是?尸位素餐的草包,各自都擅长什么打法。
崔舒若虽觉得自己不会有领兵打仗的一日,但说不准哪日就能用上了。
抱着学习的心?态,便完全不会觉得枯燥。这也是?令那些齐王心?腹们都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眼中,女子便该是?只长于德言容功,对?大事一窍不通。
崔舒若这样的,便是?异类。
可她能坐下,又坐得住,坐得稳,那是?她的本事。齐王愿意护着她,加上她十分有分寸,所言必定有物,旁人心?中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憋着。
一直到?齐王他们商议好了,崔舒若和幕僚们一道从帐中出来,门口是?等候她已久的严小妹。
崔舒若展露笑颜,“等久了吧?”
严小妹原先真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石子,见到?崔舒若才算活泛起来,“郡主娘娘,您可算出来了,我方才还瞧见齐大哥火急火燎的进去,难道又有战事了?”
崔舒若弯唇浅笑,眉眼清淡,避而不谈,“说不准。倒是?你,一直随我待在这军营之中,可觉得憋闷?”
严小妹立刻点头如捣蒜,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并非想离开?郡主娘娘您出去,就是?来回?就这么点地,总逛着颇为无趣,但军营里不少人手底下有真章,倒也还能待着。”
严小妹找补了半天,最?后道:“您放心?,我当初既然应了,就不会半途反悔走?人,一定会在您身边跟满三年!”
崔舒若帮她理了理衣领,慢慢道:“我信你,你也莫急,说不准,我们能出去走?走?。”
她理完以后,向后退了一步,打量起严小妹,点点头。
严小妹却没弄明白,还在想难不成又有回?并州了?还是?出去采买透气?她摇摇头,不拘是?那种,能出去透透气就成。
崔舒若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但严小妹腿脚快,跟上去易如反掌。
走?到?半途时,崔舒若想等的人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位不速之客。
赵仲平喊住崔舒若,满脸笑意的走?过来,可在崔舒若看来,那就是?笑里藏刀。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她都不至于表露出来,也热切的回?应,对?他屈膝一福,“二哥。”
赵仲平连忙还礼。
一来一回?,尽显生疏。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和崔舒若之间的隔阂,半是?试探的道:“其实?二妹不必与我如此客气,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呢?”
崔舒若应付起他游刃有余,也不是?头一回?找上自己了,“二哥说笑了,礼不可废。”
她搬出礼字,赵仲平还真不能说个不字,他自己立身凭借的就是?周礼。赵巍衡如今崭露头角,就把赵仲平这位正经的世子衬得有些灰头土脸。
说不上差,但一比较就成了无功无过,也怪不得他着急。可乱世之中,本就是?赵巍衡这般擅长打天下的人更有用处,赵仲平若是?生在盛世,做个守成之君还是?成的。
只能说生不逢时。
故而他能坐稳这个世子之位,最?大的倚仗,竟是?周礼,凭借他比赵巍衡早出生几年。其他的,文治武功,赵巍衡占了后者,可前者也不差。
怨不得赵仲平忧心?。
但和崔舒若有何?关?系?
一个已经享尽富贵的人,难不成还要崔舒若怜惜他不能更富贵?她不是?吃饱了撑着的闲人。
所以当赵仲平被崔舒若噎得说不出话之后,她仍旧是?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赵仲平只好自己找话缓解尴尬,“哈哈哈,二妹当真是?“重礼数”啊。”他说那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咬字重了许多。
“说起礼数,你二嫂下回?给你送些许微薄礼物,可不要再推拒了。不过也无妨,想来是?那些不合你的心?意。我听闻二妹妹近来喜爱上下棋,我那有一副暖玉做的黑白棋子,触手温润,赠与你最?是?合宜。”
他话里话外无非是?这回?的礼是?度量你的心?意特地挑的,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好啊,多谢二哥了。”崔舒若答应得利落,赵仲平原本要劝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好半晌才咽回?去。
最?后他只能干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崔舒若应下后,又道:“二哥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了。”
见崔舒若走?得这么急,赵仲平蹙了蹙眉,最?后还是?尽量放缓语气,“二妹何?必如此着急,下棋可不易分出胜负,何?妨多思量思量,做人留一线,你说呢?”
崔舒若似笑非笑,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耐了。只要找着机会,赵仲平就一门心?思想要笼络自己,但他并不明白,即便真笼络了自己也不是?件好事,兄弟里头,赵知光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赵巍衡有一众武将的好感,两边势均力敌才是?最?好的。
自己真要是?摒弃明面的中立倒向他,只怕齐王就要掂量着为他去掉些筹码了。
而正当此时,一道行礼声打断了两人。
“末将见过世子、郡主!”
赵仲平转身一看,竟是?齐平永,想起他受到?阿耶的爱重,赵仲平脸上又是?一副笑模样,“怎么是?齐将军,失礼了,也不知何?时能请得齐将军去我那一叙?”
齐平永婉言谢绝,然后直言,“末将有话想同郡主说。”
赵仲平瞧了眼齐平永,又看了眼崔舒若,见两人都神色清淡的望着自己,他嘴角的笑收了收,半是?调侃的道:“看来是?我讨人嫌,便不扰你们交谈了。”
他主动退了出去。
二人看着赵仲平走?远。
严小妹跟随在崔舒若身边,语气里不失怨怪,“也不知这位世子怎么回?事,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总是?徘徊在郡主身边,隔几日便凑上来一回?。”
崔舒若倒是?没说什么,可齐平永变了脸色,端起兄长的架子,严肃了几分,“小妹,慎言。”
齐平永被严小妹称作大哥,自然是?有几分威严的,严小妹只好讪讪闭嘴,低着头不说话。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对?着齐平永这样的人物,江湖儿女没有不仰慕的,不知怎的就是?不愿认错。
严小妹的心?绪,崔舒若能猜出两分来,但她心?知不挑明才是?明智之举,故而假做不知。
她笑道:“多谢齐大哥解围。”
私底下,崔舒若对?齐平永的称呼没有那么客气,两人因为过去曾在驿站前相?遇,也比旁人多多一分熟悉亲近。
“郡主客气,反倒是?我应该多些您,若非您仗义相?助,只怕援军幽州一事,尚不能如此顺利。”齐平永对?崔舒若行了一礼拜谢。
崔舒若没有避开?,这一礼,她确实?受得起,因为她帮了齐平永和赵巍衡一把。
但却不是?幽州一事。
“齐大哥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大可不必顾虑,有时候摊在明面上将,反而不容易惹人怀疑。”崔舒若轻声道。
齐平永闻言一愣,“你……”
崔舒若点头,“我看见你出入于三哥的营帐之内,他又为幽州出言。故而今日,我是?故意提起,迫使三哥将你与魏成淮的关?系说出来。免得他日被人戳穿,反成了受攻讦的把柄。
但确实?将齐大哥您推于人前,成了众矢之的。原是?觉得不妥,可思来想去,以齐大哥您的品行,若是?能救幽州,必定是?愿的,才如此冒昧,擅自做主。”
齐平永连连摆手,“郡主切勿自责,只要能救成淮,救幽州军,莫说是?挑明人前,便是?要了我这条命,亦是?在所不惜。
况且,幸有郡主今日挑明,否则来日我与成淮之间的关?系若是?曝露于人前,怕是?齐王也要猜忌于我,到?时更会牵连巍衡,到?那时,我才是?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郡主大恩,永世难忘!”
崔舒若并没有居功的意思,她道:“举手之劳,齐大哥不必客气。”
二人并行,随意聊了聊,崔舒若到?底顾惜严小妹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已久,于是?主动问道:“过去听齐大哥说过你在家乡已有心?上人?”
提起心?上人,齐平永刚硬的面庞不自觉放柔,眼中流露情?意,“嗯。”
随即又满脸歉疚,“我出来这么久,与她只能书信往来,她已到?摽梅之年,却为了我徒徒耽搁年华。”
崔舒若余光瞥了眼专注的严小妹,继续问道:“你何?不回?去成婚?凭阿耶对?你的信重,回?老家婚娶,阿耶只会厚赏,绝不会有异议。”
提起这个,纵使是?齐平永也不由得自嘲一笑,“她家世优渥,她阿耶对?她更是?疼爱有加,我不博得功名如何?敢娶她?况且我不过是?一介武夫,拿脑袋换功业,说到?底也怕来日害她守寡。到?时我便是?做了鬼,怕是?心?中也不得安宁……”
没想到?齐平永竟是?少见的痴情?种,崔舒若回?看了眼严小妹失魂落魄的神色,知道自己今日一问怕是?已经断了她的念想。
她心?中一叹,却必要如此。
到?底严小妹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不该有的情?愫,还是?早早掐断了好。
等会过神以后,两人也该就此分来,免得叫旁人瞧见多有揣测。
齐平永最?后向崔舒若道谢,幽州一事泰半仰赖崔舒若才能成。这还是?赵巍衡告诉他的。
然而崔舒若听到?他的道谢,这一回?却不肯受礼,“不全是?为了齐大哥,幽州一事……”
她盈盈而笑,“我亦有私心?。”

齐平永一愣, 正犹豫着是否要问时,崔舒若已颔首离去。
他虽不解崔舒若的私心是什么,但却清楚一件事, 因为崔舒若, 成淮及幽州军获救的机会大了许多, 这回当是赵巍衡领兵, 就更不必怕了。
余下的……
齐平永望着蔚蓝的天,心中暗道, “成淮啊成淮, 千万撑住, 再等等,幽州的生机便?来了。”
不提齐平永如何?为幽州忧心,崔舒若这边却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武将的家眷前来拜访。今日送些吃食,明日献上亲手缝制的针线。
崔舒若本觉得意外,但想起那些家眷的身份, 心里多少有了底。
齐平永待人疏朗真?心, 品性可?靠,常常照拂身边人, 不计得失。因此江湖上的名声大, 很得声望, 到了军营里,自然也极为得人心。
大家都是袍泽兄弟,情义本就不同, 齐平永更是迅速被同辈的武将们一口一个大哥称呼着。崔舒若明面上和赵巍衡不算亲近,往来基本只限于兄妹之间, 绝无任何?势力?牵扯,因此武将阵营对?她也不过是身份上的尊敬。
但亲近嘛, 没有。
也许是武将都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几乎都十分护短,而?且有各自的团体。像那些文官清流,彼此间就合不来,所以赵仲平选择了文人的路子,在?武将这边就站了天然的对?立面。
他将来要是想拉拢这些人,要么找利欲熏心的,要么联姻。可?他已经有世?子妃陈氏了,两条路都行不通,才会如此着急。
甚至顾不得体面,想要拉拢齐平永。
无非是想抢人罢了。
这回崔舒若看着像是帮了齐平永,所以那些武将们也开始向她亲近靠拢。也不知道赵仲平发觉了以后,会不会气到心肝疼,见天的礼贤下士,结果她不过是做了一件事,就成功拉拢到了他苦苦求不得的武将们。
想到对?方可?能有的阴沉脸色,崔舒若晚膳都多用了半碗,心情甚好。
而?在?武将家眷们送来的礼物中,崔舒若发现了一个清流,竟是送给她一瓮好酒。酿酒的纯度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比起那些和水差不多的酒,还是有些醉人的,而?且味道醇香。
这瓮酒,成功在?一众针线、吃食、珍宝之间脱颖而?出。
崔舒若问?行雪酒是谁酿的?
结果是一个不太?耳熟的名字,那武将官职不大,也没什么名头?,若非崔舒若记性好,怕是都不一定能记得,这倒是令崔舒若意外。
而?行雪打听的很清楚,“是位姓于的昭武副尉的妻子,这位于娘子可?是位厉害人物,说?是比于昭武副尉要大了六七岁,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当初于昭武副尉要出去习武,还是这位于娘子当垆卖酒硬是供上去的。
后来,于副尉发迹了,想娶小老婆,于娘子拿着酒提子追在?后头?打,说?要是相让小妾进门,先从她尸首上踏过去!当时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崔舒若听到行雪这么说?,倒是有了点?印象。
北地和建康的民风不大相同,向来彪悍,如于娘子这般的人物可?不少。
她心里动了些主意,但许是要找到孙宛娘才能商议。否则,光凭她一个人,怕是做不起来。
崔舒若命行雪从匣子里取了些金子打的小玩意,拿这些作为回礼送给那位于娘子。比旁人都要厚几分的回礼,若那位于娘子是位聪明人,想来能看明白不声张,若不聪明,崔舒若便?只好另寻他人了。
想要往上攀登的人,是不会抓不住机会的。
然而?还没能等到回应,崔舒若就收到了齐国公派人送来的崭新马鞍等等。
往日里齐国公也时常给崔舒若和赵平娘送东西,尤其是每当崔舒若做出对?并州有利,或是立下什么功劳时。不说?多么贵重,但至少能让人觉得他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疼爱的。
但送马鞍马鞭这些,倒是不大常见。
崔舒若虽然也能骑马,经过这两三年的锻炼,策马跑起来也能叫人赞句骑术精湛,但她对?这些确实说?不上怎么喜欢,反而?是当做是求生的手段。
不像赵平娘,那才是天生的对?策马奔腾的感觉由衷喜爱。
故而?每回齐王基本只会给赵平娘送马鞍、鞭子这些,崔舒若反而?送的是孤本书籍多写?。珍贵都是一样的珍贵,但送东西时,上位者还能兼顾她们的喜好,才真?正表明亲近,而?不是一些华而?不实的面子货。
崔舒若对?这些送礼的规矩学问?也是在?窦夫人的教?导下才渐渐摸出门道的,因此一见到这些,就开始揣测齐王的用意。以齐王手下那些人精明,就凭她和赵平娘的地位,送错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可?能是齐王故意为之。
他想暗示自己什么呢?
崔舒若拿起马鞭,纤细柔美的手指在?粗粝的马鞭上滑过,突然,她神色一凛,明白了什么。
若是跟着大军一同出行,总不好一直都坐着马车,也有需要出来策马透透气,或是跟着急行的时候。崔舒若放下马鞭,目光落在?齐王营帐的方向,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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