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云念差不多?可?以猜到。
裴归舟前来救妻,与温观尘打?了一架,随后裴归舟重?伤为了让妻儿活下去,将所有?修为渡给?了谢鸢护送她出?去,谢鸢在雀翎的掩护下成功逃脱。
云念又写:“那裴凌呢,您见到他了吗?”
裴凌应当也在生死境之中。
裴归舟摇头:“并未,我没有?见过他。”
云念便不理解了:“裴前辈也在生死境之中,为何您会?没有?见过?”
“生死境很大,很广阔,我并不知晓他究竟在不在这里,总之我并未见过他。”
可?这世间时间能?静止的地方只有?一个生死境,裴凌若是还没死,只能?是在生死境之中。
云念的视线投向远方,这里看不到头一望无垠,什么都没有?,在这种环境下他竟然还没疯。
裴归舟道:“姑娘,其余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我也只知道这些,关于温观尘为何要阿礼的穹灵剑骨,以及他成立浮煞门抓那么多?的剑修是做什么,便需要你们自己去查了。”
云念又写:“我现在需要出?去,您知道怎么出?去吗?”
裴归舟笑了:“姑娘,我若是知道的话还会?被困在这里十?五年吗?”
“若我知道的话。”他喃喃道:“或许阿鸢也不会?死,她是被我连累的。”
若不是嫁给?他,她不会?生下裴家?的骨肉,不会?因此被温观尘盯上。
云念颓了。
【你得出?去啊,谢卿礼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世界不断在破碎,每一刻都有?块裂缝出?现。】
云念也想出?去,但裴归舟都没办法。
“或许有?办法。”裴归舟突然出?声。
云念急忙看向他。
他道:“生死境是这世间的裂缝,若不是雀翎打?开的话,证明方才是外界动荡,那只需要等到它再次动荡之时,或许那裂缝会?出?现,届时我们一起出?去。”
这是个办法,但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吗?
万一要等好几年才出?现呢?
云念抱着膝盖没说?话。
裴归舟也叹了口气:“姑娘,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你朋友也是,如此状态出?了生死境八成得死,生死境虽然无聊,但是离天神最近的地方,这里没有?消亡,你的朋友在此可?以养好伤。”
云念回身看了眼身侧的顾凛,他一贯没个正经,她以为他是强大沉稳的,可?如今的他面色惨白,身上的刀口比之她还要严重?。
当时的顾凛离九星杀阵的阵眼最近,那些罡风有?一半都打?在了他身上。
顾凛身边躺着江昭和苏楹。
苏楹是受伤最轻的,她被江昭护在怀中,可?她身子?骨弱,九星杀阵的余威也够她受的。
江昭……
云念的手无意识攥紧。
江昭身上没有?好皮,甚至有?一道刀口自左肩横到右腹。
“姑娘,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
云念讷讷点?头。
满城都是业火。
大火燃了半边天,南泗城的火着了一月。
徐从霄搀扶着扶潭真人,身旁是陈晚,身后跟着同样?虚弱的林见悠和凌舟。
“南泗城有?结界,进不去。”
说?话的是徐从霄。
身后跟着乌乌泱泱的仙门子?弟。
扶潭真人的脸色很不好,全靠徐从霄撑着才没倒地。
他抖着手摊开画卷,画卷上的人蛇尾人身,粗壮的蛇尾缠绕盘选,花色各异的链纹诡异又带了危险,面容清俊宛如谪仙,眉眼出?尘,偏生眸色深沉,盯着人之时只觉得脊背发寒。
他也不敢相信。
他也曾怀疑这副画卷的真假。
为何会?是温观尘呢?
仙门子?弟们在身后列阵,只待温观尘从中出?来便斩杀他。
徐从霄握紧了自家?师父的胳膊:“师父,当务之急是接师弟和师妹他们出?来,莫要因此伤了身体。”
扶潭真人反握住徐从霄的手,一夜之间苍老许多?,鬓发染上几缕白霜。
“从霄,当年你受苦了。”
当年的徐从霄一路追寻到南泗城,顺利潜入南泗城,住在一个平民百姓家?,本来都要查到浮煞门所作所为,却被温观尘发现丢入蛇窝。
徐从霄想到什么,苦笑着说?:“我也不知他竟是小师叔,那一家?人也因我被杀,我悲痛欲绝追了出?来,在雁平川外被他碾碎了识海。”
温观尘这人极为心狠,对?于一个心怀苍生大道坚定的剑修,碾碎他的道心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他享受这种折磨,将徐从霄变成那副杀戮工具的模样?。
徐从霄望向自己的手,指尖忍不住微蜷。
这些年他杀了太多?人了。
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颤抖的手被人按住,徐从霄无措抬头去看,握着他的人是陈晚、林见悠和凌舟。
“大师兄,这不怪你。”
他们对?他摇头。
徐从霄看向身后的仙门弟子?,无一人的眼中有?过厌恶。
没有?人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而厌恶他,这非他本意,也不怨他。
“如今只等他出?来,一举剿灭浮煞门。”
扶潭真人冷声下令。
“是!”
声势浩大。
扶潭握紧了拳,眸光紧紧盯着眼前被封禁的南泗城。
南泗城的百姓也不知被雀翎弄去了哪里,这些日子?来根本没人出?来,这座城燃着大火,可?里面没有?一丝动静,谢卿礼下了禁制,没有?人可?以冲破一个渡劫的禁制。
如今城里只有?南泗城的百姓、浮煞门、谢卿礼他们几人。
扶潭真人忍不住道:“阿礼,念念,阿昭,阿楹啊……一定不要出?事……”
滔天的业火中,白衫被热浪卷起。
银冠歪歪扭扭,少年的乌发凌乱,几缕发丝垂在脸颊,眼底暗红,修长冷白的手上满是污垢。
眼前的河道什么都不剩了。
他将整条护城河蒸干了。
河道上今芒花摞起铺成宽被,白骨累累,泥泞下还掩埋了尸骸。
整个护城河里是无数的尸体。
是摞成山的白骨。
谢卿礼的大脑一片混沌,跪坐在地,正对?着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拇指上戴了个扳指,本是上好的金饰,可?在河中沉浸这么多?年,扳指上藏了泥泞锈迹斑斑,岁月一点?也不心软。
“外祖父……”
他喘着气,只是不远的距离,他却连站起的力气都没,小心伸手握住那白骨戴着扳指的手。
他又喊了句:“外祖父……”
这半月来他的眼泪早已流干,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是地狱吗?
他喃喃着:“师姐,师姐……”
师姐,来救救我。
师姐,来带我走。
三?家?的尸骸,整整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一具尸身,都在这河道之中。
他挖了一月。
他们躺在厚重?妖艳的今芒花上,红和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万多?具尸体。
整整一万多?具尸体。
“师姐,师姐……”
他喊着她的名字。
“师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又开始执拗挖地,双手染满泥泞,碎荆剑身上尽是污泥,跟在他身旁帮着他掘地。
南泗城的护城河已经被他蒸干,为何还是没有?找到她。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同心痣告诉他她还在这里,那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他固执地以为她被埋进河道的淤泥之中,昼夜不停挖了整整一月,挖出?来一具又一具白骨,这些白骨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甚至他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还能?透过白骨上的一些首饰以及残留的服饰叫出?他们的名字。
可?没有?她。
唯独没有?她。
他想要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
“师姐,师姐你在哪里……”
谢卿礼绝望无助,心智在一点?点?崩塌,渡劫的威压下意识将这座城封禁起来,因为灵力四溢使得周围的许多?建筑跟着燃起。
他挖了好久好久。
他找了她好久好久。
曾经以为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余生无非泥里打?滚,直到后来她来到了身边,在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倾心的少女,他想守着她过完这辈子?,可?不过转瞬之间,什么都不剩。
身后又是空无一人。
“师姐,师姐……”
只剩下他痛苦的嘶吼。
业火烧的越发剧烈,火浪要吞没整个南泗城。
云念抱膝坐着,额头抵在膝上。
她昏昏欲睡,意识不太清醒,在这里面总觉得困倦难耐。
可?脚下的地面在此刻一阵晃动。
【云念!快醒来!】
系统尖叫。
耳边是悉悉窣窣的声音,云念迷迷糊糊睁开眼。
自她进来之时便昏暗不见天光的天幕被撕开,一缕微光投射进来,身下坐着的地面剧烈摇晃动荡。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顾凛他们也早已清醒,这些时日他们便在这里疗伤,在生死境之中确实疗愈要快些。
可?他们都想出?去。
因为谢卿礼在外面。
裴归舟来到她身边:“姑娘,外面又开始动荡了,等那天幕撕开,我们便出?去。”
云念站起身,坐久了腿有?些麻。
她的眼很红,这些时日熬的太多?了,刚刚才眯了一小会?儿,此时看什么都看不太清,但一颗心跳的很快。
她回身看了眼顾凛,他冲她点?头。
苏楹搀扶着江昭的胳膊。
天幕越撕越大,云念透过裂隙看到漫天业火,热浪掀起几人的衣袍。
“就是现在,走!”
裴归舟拽着她的胳膊,顾凛带上江昭和苏楹,几人迎着狂烈的浪涛朝着被撕开的天幕而去。
云念被吹的睁不开眼,越靠近裂隙,那股热浪越是汹涌。
裴归舟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在即将出?去的刹那,一股猛力拖拽着她要将她扯向另一处地方,云念下意识要去抓裴归舟的手。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姑娘!”
“师妹!”
“云念!”
云念再次醒来之时,浑身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炙烤般,汗水淌了满身。
倒塌的树木在燃烧,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熏得云念止不住咳嗽。
【啊啊啊你的裙子?着火了!】
小腿莫名灼热,云念连忙低头去看。
她的裙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燃起了大快,火焰接触到布料瞬间壮大。
淦,谁莫名其妙放火啊!
云念急急忙扑灭身上的火,像只兔子?一样?从地上窜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火也不知燃了多?久,倒塌的树木已成一滩焦灰,分明没有?什么可?燃物了,但火焰还在燃着。
像是……
【业火。】
对?,像是世界崩塌后燃起的业火!
没有?可?燃物也能?燃烧,它的目的便是烧干净这世间的一切。
如今的业火还不算强大,云念是看过视频的,世界真正崩塌之时的业火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窒息和滚烫。
【是因为谢卿礼,他那边出?了事情。】
云念焦急想要去找他,她似乎是跟顾凛他们分开了,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出?来前的那股拉力莫名其妙,偏偏还只拉了她一个人。
【先别想这些了,你感应一下灵丝绳,看谢卿礼究竟在哪里?】
“好。”
云念应下,刚要闭眼感应灵丝绳。
【躲开,云念!】
刀光朝面门逼近,云念的警报响起,急忙朝侧边闪去。
利刃擦着面颊而过,一缕乌发被砍断,又在空中悠扬落地。
云念收回眼看过去,悄无声息握紧了腰间的听霜。
几十?人身披兜帽,身影被背后的火光模糊,只能?看到来者身量很魁梧,手上的刀还在滴着血。
【浮煞门的人?】
云念觉得自己也真是点?背。
她估算着这些人的修为,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突围的方法。
“原来是这小姑娘啊,那小子?挖了一月河道要找的人。”
为首的一人突然开口。
“这诡异的火想必也是那小子?搞出?来的,他将整座城都封了,我们也出?不去,若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这火烧干净,不如把她抓了去跟那小子?谈判。”
“我看行。”
云念:“……”
我觉得不行啊!
方才支招的那人狞笑着:“小姑娘,见着那小子?最好哭着求他救你,否则我们浮煞门人折磨人的招有?许多?哦,你不会?想尝试的。”
他的话刚落下,几十?道身影一晃挥刀朝云念砍来。
对?付这么多?人她真的打?不过的!
云念咬牙正要硬抗,剑还未拔出?,一柄银白的长剑自虚空劈斩而下,离云念较近的十?几人瞬间被断首。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得见头颅落地,鲜血喷涌而出?,剩余的人收起刀训练有?素转身离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腰间箍上一双手,猛力拉拽着她转身,血气掩盖了清淡的竹香,她被死死拽进怀中。
他太高了,云念被迫踮起脚,少年垂首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哭声委屈又沙哑。
“师姐,师姐……”
他抱的很紧,按着她的腰身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云念眨了眨眼,他的眼泪蹭在她的侧脸。
她也不知多?久没见过他了,在生死境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是过去了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师弟……”
云念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谢卿礼。
谢卿礼应该是干净整洁的,身上的气息如山月似清风,而不是这样?玉冠歪扭,浑身都是血腥气,白衣上泥泞污垢。
他哽咽喊她:“师姐,我找了你好久……”
好久好久。
久到他觉得此生像是过完了。
“师弟,我……我回来了……”她抱着他的肩轻拍:“我在你身边,我回来了。”
清凉的雨水自天而降,云念抬头,天际乌云翻滚,豆大的雨滴在瞬间哗啦砸下,四周的业火逐渐势微,那股要将人烧成灰烬的灼烫散去。
下雨了。
在南泗城即将被烧成灰烬之时,下了场雨。
“师姐,师姐……”
他哭着喊着她,。
“我在,我在……”
她只能?一遍遍回应。
南泗城外。
“下雨了……”
扶潭真人的眼底映出?南泗城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云层。
这场雨下的实在突然,方才还是业火冲天,不过眨眼之间云层迅速堆积,紧接着雨滴哗啦砸下,空气中的热浪被压下,灼人的温度也逐渐降低。
徐从霄艰难吞咽了下:“是……因为师弟吗?”
还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天神不忍瞧见一座城毁在这场大火之中?
他们都不知道。
南泗城的禁制还在,他们进不去,里面的人也不肯出?来。
云念几乎是被他拽回去的。
还是雀翎的宅邸,不过里面没人,偌大的宅邸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寂静又空旷。
云念丝毫不怀疑这是这座城里唯一尚算完好的宅邸,没有?丝毫业火灼烧的痕迹。
他将她送到这里后便消失不见,云念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她屈膝坐在软榻上,屋内因为半月没住人有?些闷热,云念将窗户打?开,看着院中的芭蕉被雨水打?弯,今芒花懒散垂着头,湍急的雨水越来越大,雨势正急。
她就这么看着,等着谢卿礼回来,许久未曾睡觉,困意席卷而来。
少年是在夜深之时才回来的。
云念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抬眼看过去,他换了身白衣,与白日焕然一新,依旧是以往那个整洁又干净的少年郎。
屋内并未点?灯,云念靠在软榻上下意识喊他。
“师弟,你回来了。”
夜色太深,她没有?看见少年晦暗的眼。
好似盯上了猎物,恶狼露出?獠牙,清淡的眼底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师弟,你还好——唔!”
云念活动了下睡麻的腿,正要起身去找他,少年大步上前将她压在了榻上,腰身被一双手垫着,托着她弓起贴合他的身躯,少年的吻铺天盖地覆下。
他的力气很大,一手按着她的腰身,一手托在脑后迫使她抬头。
下颌被人捏紧,她忍不住低呼,他在这时趁虚而入,死死缠绕着她,在唇.齿间横冲直撞,银线不断顺着两人相抵的下颌淌下。
云念和脑海里的系统完全宕机。
她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下意识将脑海里的系统关了进去,只觉得不能?被旁人看到。
回过神后,云念挣扎着要别过头,被他困在身前的手无力推拒着他。少年郎任由她推着,身躯纹丝未动牢牢抵在身前,双膝跪在她两侧,死命亲着她,呼吸被他尽数篡夺。
他的攻势与他的长相截然不同,迅疾又具有?攻击性?,死死纠缠着她,挣扎的动作逐渐减小,缺氧的窒息感让她不假思索,下意识顺着他汲取生的希望。
外头起了风,卷着细细丝雨吹进来,刮在两人的脸上有?些冷,如今已经深秋,夜晚加上下雨,那股寒意让她有?些冷。
少年起身去关窗,云念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涌进肺腑,混沌的大脑却越发不清楚。
他又覆了上来,她的脑子?混混沌沌,小衣被撤去散开,最后的遮蔽也没了,冰冷的唇在此时蜿蜒向下,云念柳眉微拧抓紧了薄毯,实在没经历过这些,被生涩又强势的少年吊的不上不下,心跳剧烈,那股子?慌乱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谢卿礼褪去自己的外袍凑上来,又吻住了她,另一只边却想要去解云念的裙衫。
云念别过了头急促呼吸着,一手推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一手死死拽着裙腰与他抗争:“谢卿礼!”
他不听,自顾自做着想做的事情。
这般近的距离云念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情动,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的失控,他今晚是真的打?算做了这些事。
“谢卿礼,你答应过等我的!”
他终于止住,她推开他后迅速拉过一旁的薄毯掩在身前遮蔽。
少年抬起头看她,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冰冷陌生的好像是个刚认识的人。
云念知道他现在不对?劲,尽量放轻声音跟他沟通:“我,我这些时间在生死境中,我不是故意丢下你,我还见到了你的父亲,裴归舟也出?来了。”
他不说?话。
云念拉着薄毯的手一紧:“我们先不这样?好吗,你说?过给?我时间的。”
“跟我结双生婚契。”
他这时开了口。
声音无波无澜。
云念:“……什么?”
两人的之间出?现了张金箔,用灵力写下的字迹有?力,一看便是他的字。
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云念没看仔细,只看到左下角的两个名字。
谢卿礼。
他咬破手,将鲜血按在属于他的名字那栏。
原先暗淡的名字金光闪烁,他的灵印已刻在婚契上。
谢卿礼迎上云念懵懂的眼,嗓音喑哑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跟我结双生婚契,就现在。”
他又重?复了句:
“今晚是我的十?八岁生辰,我们就今晚成婚,结双生婚契。”
“师弟,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云念下意?识想要退缩,身上仅有一个薄毯遮蔽, 他也?没穿上衣,肌理流畅,腰线清晰, 腹.肌随着他的呼吸清晰可见, 身上的刀口已经消失。
眼看要从他的怀中退出来了, 小?腿被人握住,他拽着她又将?她拖了回来。
云念:“!”
少年?的唇又覆了上来,云念抵抗不?得,很快又在他的攻占下晕晕乎乎。
垂下的手?被人拉起, 细微的痛感唤回了她的意?识, 云念蓦地睁眼,刚好瞧见他攥着她的手?要往婚契上印。
“别!”
她咬了他一口, 趁少年?愣神的片刻别过头,将?自己的拳头攥紧死活不?往婚契上按。
云念的一举一动映在谢卿礼的眸中, 少年?的呼吸刺痛, 眼底酝酿出难言的风暴。
“师姐,你不?愿意??”
这?话落在云念耳中跟问她选择何时死一个意?思。
她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唇线紧抿。
“我……你说过会给我时间……”
“你也?说最?多给你一个月, 如今已经一个月了。”
云念愣愣:“什么?”
谢卿礼只道:“你离开了一个月。”
一个月。
她离开了这?么久?
在生死境她分不?清时间, 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来是一个月吗?
他撑在她的身前,问她:“我要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就现?在。”
谢卿礼望着身.下的人。
乌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后,眼睛很漂亮, 与他对视之时,他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的目光之中。
他是渡劫,视力很好,既是是屋内并未点?灯的情?况下也?能看清她的一切。
都是他留下的。
不?是梦,不?是他这?些时间的疯癫打造出的梦境。
只有真真切切的占有和缔结婚契后彼此相通的识海才能让他确定她的存在。
“师姐,给我答案,就现?在。”
婚契上他的名字闪着金光,只有她的名字暗淡尚未被点?亮。
与他成婚吗?
她从来没想过。
她知道应该拒绝,她不?能在这?里待着,任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离开。
她都知道的。
可迎上少年?的目光,他平淡毫无?起伏的眼神像一柄利刃刺穿她的心窝。
如今的他与听霜剑境中她看到的谢卿礼太像了,与穿书局预估的结局也?如出一辙。
谢卿礼看她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麻木,毫无?生气,一滩死灰。
好像知道她不?会同意?,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只等着有人来给他最?后的解脱。
他看了她许久,屋内有些冷,他的身上覆上了层薄薄的霜花,爬上他的眉峰、长睫,,呼出的气息都带了些冰碴。
他看起来镇定,实际上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云念伸手?抚上他的眉,霜花接触到她的体温化为颗颗水珠,又在转瞬间涌上更多。
要拒绝吗?
因为穹灵剑骨,他因此痛失血亲,被关在那座不?见天光的井中,每日都有人来抽他的脊骨,日复一日的折磨。
他逃出来后亲手?碎了道心,只有七岁的孩子?是如何另择大道重塑经脉,在妖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
一路来失去的人太多。
一路来什么都没能留下。
脊骨中的东西要杀他,杀戮道要吞噬他。
他将?她视为唯一的救赎,她是他活着的希望。
谢卿礼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不?开口不?催促不?动作?,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峰一路蜿蜒,在脸颊细细摸索。
他其?实知道她的回答的。
云念喜欢他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她很冷静,很聪明,不?会冲动将?自己交给他。
他敛下眸子?,压抑住自己那点?戾气,正要不?管不?顾握着她的手?按上婚契之时——
“好。”
她的声音传来。
谢卿礼的长睫轻颤几下,瞳仁微缩,喉口一阵干涩哽咽。
她在此刻主动抬起手?,将?血珠印在婚契之上,鲜血隐入婚契之中,她的名字迸发出微光。
婚契一分为二隐入彼此的识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两人的识海。
她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她的存在前所未有清楚。
他清楚地感知到她的存在。
不?是肉眼看到,不?是肢体触碰到。
是神魂。
他能察觉到她的神魂。
谢卿礼眨了眨眼,一颗泪珠在刹那间自眼眶坠落。
水珠溅开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般止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砸在脸上。
“哭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她替他擦去眼泪。
云念捂着薄毯起身,随意?将?毯子?裹在身前,伸出玉臂环住他的脖颈。
“生辰快乐,师弟。”
谢卿礼小?心揽上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按去。
她贴在他的耳根道:“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清香环绕在鼻息,她的身躯贴在怀中,彼此的识海上刻上对方的名字,他第一次直观又震撼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那是婚契。
双生婚契,意?味着他们同生共死,死生相随。
她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轻哄:“我与你结了双生婚契,我还没活够呢,所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为了我,好好活着,健健康康活下去。”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是穹灵剑骨还是杀戮道,又或者是温观尘和浮煞门,谢卿礼都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她今后会不?会离开,她都希望他好好活着。
云念闭上眼,默不?作?声擦去自己眼角的泪花。
她靠在他的肩上,嗅着他的气息,丝丝缕缕,刻入灵魂,要把他的气息铭记。
身子?忽然腾空,云念吓得盘在他的腰.身,双臂死死抱着他。
他带着她穿过屏风,一手?拖着她的大腿以防她掉下来,一手?解开了榻边的帷帐。
本就昏暗的屋内更加暗淡,她被放了下来,身下是柔软的锦孺,身前是他的胸膛。
裹身的薄毯被拉下,他的吻气势汹汹。
云念没有抗拒,攀着他的肩送上唇,仰着头方便他亲.吻。
她以前从不?知道,一双执剑的手?可以这?般磨人,让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耳边的呼吸声低沉压抑,身前覆着的手?冰冷,虎口的薄茧磨得她想要躲避。